暗七并不知道外面的乌拉尔在为他心急如焚。他平静地在牢房中闭目养神。
他身为暗卫,早就做好为主人送命的准备,以前他的主人是宁王,现在是乌拉尔。
夜深人静,月光落在关押暗七的牢房外。
王在几个贴身侍卫的陪同下,悄然来到这里。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独自一人缓缓走向牢门。
王静静地站在牢门前,看着躺在草堆上的暗七,心中暗自思忖。
暗七敏锐地听到声响,眼神中依然透着警惕与倔强。
“你就是乌拉尔身边的手下?”王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暗七微微点头,没有言语。他心中疑惑,不知王深夜前来所为何事,白日里他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乌拉尔和木尔发生冲突生气,只是做给那些长老和族长看而已。
王接着说道:“你身手不错,为什么会给乌拉尔做事。”
王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暗七,乌拉尔和王长得很像,暗七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王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慈爱,他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些深藏不露的阴谋意味。
暗七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眼神飘忽的说: “乌拉尔大人救了我,他是我的恩人。”王神色警惕,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微微皱眉,似乎对暗七的回答并不意外,但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沉默片刻,王突然话锋一转:“若本王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归顺于我,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还会给你荣华富贵,意下如何?”
暗七闻言,面色冷漠,他挣扎着站起身,跪在地上向他行大礼:“恕难从命,乌拉尔是属下的救命恩人,大人给了属下第二次生命,对属下的恩情属下这辈子无法偿还。”
他又接着说:“王是乌拉尔大人的父亲,是白棘的王,也是属下的恩人。”他顿了一下,“滴水之恩属下必将涌泉相报。”
王看着暗七,沉默良久。暗七的意思不言而喻。“好,本汗记住你这句话了。”说罢,转身大步离开牢房。
暗七望着王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他不知道这白棘王这番试探究竟是何用意,和儿子抢手下吗?有意思。
乌拉尔从华老头那里出来后,仍不死心,决定再次去求见大王。可他在王营帐外等候了许久都没得到召见。
乌拉尔单膝跪在帐外:“阿大,疫情当前,儿臣有急事想要和阿大探讨。”
王看着乌拉尔映在帐子上的身影不予理会。
一旁的手下走出营帐,对乌拉尔说:“特勤,王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他说,若能在三日内治好部落里的疫病患者,王就放他出来。”
三日?这不是做梦吗?
乌拉尔心中敲响警铃,他没想到王竟然会因为这么大点小事就扣住自己的手下,还拿他的手下要挟自己。但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还是感恩:“多谢阿大!儿臣定不会让您失望”
他一定有其它目的。
第二日清晨,牢门打开,守卫将饭菜递了进来,碗下垫着一张字条。
“放心。”
乌拉尔只给了暗七这两个字,却也十分令人放心了。
这几日他们接连赶路,这顿饭算得上近些日子吃的最好的一次了。但暗七却心中隐有不安,看着眼前的饭菜却吃不下去,甚至有些想要呕吐。
没过多久,他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四肢像是被灌了铅般沉重,使不出一丝力气。
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刚想挣扎起身,却一头栽倒在地。
又是该死的蛊虫。
哈克和几个木尔的心腹趁机冲进牢房,用一块黑布蒙住暗七的头,将他拖出了牢房。
“你的迷药药效这么强吗?这么快就起效了?”
“我也不知道啊。”
暗七试图反抗,但身体绵软无力,被蛊虫影响,迷药的效力强的离谱,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木尔早等候已久,看到被拖进来的暗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中原狗,现在你落在我手里,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他拿起一根皮鞭,手高高抬起。
在鞭子接触到身体的一瞬间,暗七抬手,一把掀翻了木尔。
暗七闷哼一声,他浑身无力,阻挡木尔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木尔见暗七的样子,心中的怒火更盛,他正要动手,据点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原来是巡逻的侍卫,听到了异响才过来。
“殿下,有什么异常吗?我在外面听见了呻吟声。”巡逻的侍卫长问。
木尔听到侍卫长的询问,用脚将暗七往阴影里踢了踢,一边大声回应:“没什么大事,几个新送来的侍女刚才冲撞了我。”
他大步上前拦住侍卫长:“你们巡逻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侍卫长心中疑虑更甚,却不敢对着眼前的人多嘴,只是目光越过木尔,试图往屋内探寻。
哐当一声,木架子被翻倒。侍卫长看到露出的一片雪白的皮肤,立马懂了情况,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思索片刻后,抱拳道:“既如此,打扰殿下了,若有异常,还望及时告知。” 说罢,带着巡逻侍卫转身离开。
待脚步声巡逻消失,木尔脸上的狰狞瞬间恢复,转头看向暗七,眼中满是阴狠:“算你运气好,不过这好运可不会一直陪着你。”
哈克犹豫着开口:“大人,他是乌拉尔的手下,如果被他发现会很麻烦,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被鞭子打只是痛一些,根本对暗七没什么影响,可不断灼烧着大脑的蛊毒,让他感觉脑袋都要炸开。
这次蛊虫发作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以往他只是会异常的嗜杀,可现在他的身体就像已经死亡一般,没有听觉、没有视觉,甚至连痛感都消失了。耳朵和眼睛渗出丝丝血液,看起来像恶鬼一般。
看着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木尔倒是很开心,对着一旁吓得说不出话的哈克吩咐道:“把他送回去吧。”
铁木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会真的以为乌拉尔在父亲眼里有多重要吧?你看他哪有半分白棘人的样子吗?父亲只是利用他而已。”
意识模糊中他依稀听见二人的对话,暗七这才想起乌拉尔确实和白棘人有很大不同,他的个子更高更壮,尤其是一头赤色的头发,十分显眼。
“你真的以为父亲没把长老的话放心里,他明明最信那些老头子的话了,要不然也不会娶那个女人。”
哈克不敢再多言,连忙招呼几个手下,用一块破草席将暗七裹起来,趁着夜色,偷偷把他送回了那个破旧的监牢。
哈克一行人将暗七随意一扔,便匆匆离开。
牢房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暗七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被地面上的东西硌的生疼,如果他还能看见的话,他就会发现那其实是满地的白骨。
伤口不断渗出血水,意识也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久,暗七的意识在混沌中逐渐有了一丝清明。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呻吟,四周无人。
一只饥饿的老鼠被血腥气吸引,悄悄靠近,啃咬着暗七的衣角。
这细微的动静却好似触动了暗七的神经,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驱赶,可身体不听使唤,只能任由老鼠肆意妄为。
洞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乌拉尔,是你吗?”
“这怎么有个中原人,看着要不行了啊!”阿伊焦急地喊。她只是部落里的普通人,没机会看到暗七,认不出暗七的身份。
幸亏和阿伊一起来的是叶莲娜。
乌拉尔在暗七被关到牢房后特意找了给牢房送饭的阿伊,让她带着叶莲娜一起,顺便送些药。
叶莲娜远远看到地上有个草席包裹着的人形,看清暗七惨不忍睹的模样时,吓得捂住了嘴,差点叫出声。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伸手探了探暗七的鼻息,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连忙掏出口袋里的药塞到暗七的嘴里,血弄了她一手。
阿伊看着被吓得都要哭了。
叶莲娜思索片刻后,咬了咬牙,先回去搬救兵。
她匆匆跑出牢房,想要去找乌拉尔,但她手里却没有通行令牌,被守卫拦在了外面,正巧碰上结束寻药归来的乌拉尔。
“特勤!”叶莲娜气喘吁吁地跑到乌拉尔面前,又不敢大声引人注意。“牢房……暗七……”
乌拉尔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脸色骤变。
“暗七,暗七怎么了?”
来不及多做解释,立刻带着叶莲娜和几个手下,飞速奔去。
“特勤,你不能进去,王吩咐过没有他允许谁也不能……”
“滚,我的手下在你看管的牢房里出一点问题我唯你是问。”
看守不敢和乌拉尔起冲突,虽然乌拉尔不受宠,却终究还是个王子。
当他们赶到时,暗七的情况十分糟糕,嘴一张一合却只能发出扭曲的音调,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乌拉尔……”
乌拉尔将暗七揽在怀里:“我在……我在,暗七,你撑住!”
怀中暗七的身体冰冷得像块寒铁,胸口起伏微弱,眼角和嘴角上的血迹都已经干涸。
“华老头!备药!快!”他冲出监牢区,便朝着医帐的方向嘶吼,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守卫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特勤,连忙上前想要分担,却被乌拉尔一个眼刀逼退。
医帐的门被“哐当”一声撞开,正在研磨草药的华老头被惊得手一抖,抬头便看见乌拉尔浑身血气冲进来,“乌拉尔?这是……”
“快救他!”
看着华老头掀开他的衣襟,露出身上深浅交错的鞭痕与溃烂的伤口。
暗七的眼皮颤了颤,浑浊的视线里隐约映出乌拉尔焦急的脸,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只发出一丝气音。
乌拉尔立刻俯身,将耳朵贴到他唇边,才听清那破碎的几个字:“王……蛊……”
“我知道,我都知道。”乌拉尔伸手,拂去暗七额前沾着血的乱发。
华老头此时已经诊完脉,脸色凝重地直起身:“特勤,他体内的蛊虫比上次更凶,还混着迷药的余毒,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没有药他就时日无多了,你说的那冰草究竟在哪?”
乌拉尔低下头,面色诡异,“还得等等。”
华老头一边叹气一边说:“到底要等多久啊,再等他就死了。”
“不管用什么药,都要把他救回来。”乌拉尔的声音沉得像结了冰,“医帐里的药材不够,我去族里的药圃取。”说罢,他看了一眼榻上气息微弱的暗七。
暗七皱着眉毛,满脸痛苦。
就在这时,医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乌拉尔警惕地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见王的贴身侍卫大步走进来,神色严肃:“特勤,大王宣你立刻去营帐议事。”
乌拉尔心中一沉,他担心是暗七不在监牢传到王耳中,又或者是更加要紧的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仍昏迷不醒的暗七,咬咬牙,嘱咐华老头一定要照顾好暗七,便匆匆跟着侍卫前往王宫殿。
一进殿,乌拉尔就看到木尔也在,他正跪在地上,脸上一副委屈又不甘的神情。
看到乌拉尔进来,木尔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王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见乌拉尔进来,重重地哼了一声:“乌拉尔,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