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尔退出营帐,刚踏出帐门,便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投来的一道道审视目光。
他心中了然。为首的是他的第二个弟弟,一个身形矫健、眼神锐利的年轻人。
他双手抱胸,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迎上乌拉尔的目光:“兄长,多年不见,这次还带了两个中原人回来,莫不是在中原待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乌拉尔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木尔,我亲爱的弟弟,我从未忘记自己的出身,反倒是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见到特勒是要跪的吧?”
“不过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这次可以不用。让我想想,弟弟你今年年底就要二十了吧?好像连个一官半职都没从阿大那讨来,没想想是什么原因吗?”
周围的部落首领们见状,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目光在乌拉尔和木尔之间来回扫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暗七站在门廊下,按在剑柄上,冷峻的目光紧紧盯着木尔,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他便会立刻冲上去。
乌拉尔轻轻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走狗?若我是走狗,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争论。倒是你,空有一身力气,却只会在这里逞口舌之快,阿大不委你官职,恐怕就是看清了你这外强中干的本质。”
“你胡说!”木尔怒喝一声,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映着营帐内的火光,散发出森冷的寒意。
“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外强中干!敢不敢和我比一场?若是你输了,就立刻滚出白棘,永远别回来!”
乌拉尔神色不变,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木尔手中的弯刀:“比什么?比谁的刀更快,还是比谁更不懂事?如今草原疫病横行,子民们都在受苦,你却只想着争强好胜,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屑于争虚名?”
就在这时,营帐深处传来王低沉的咳嗽声,紧接着,王的声音响起:“木尔,别跟乌拉尔斗嘴了。”
木尔握着弯刀的手猛地一顿,映得他脸上的怒容忽明忽暗。
他转头看向营帐深处,王的身影隐在兽皮帐幔后,只露出一截貂皮披风的边角,那沉沉的压迫感却让木尔不得不收敛了气焰,只是仍不甘心地低吼:“阿大!他分明是在羞辱我!”
王的声音透过帐幔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把刀收起来,去帐外候着。”
暗七站在乌拉尔身后,手依旧按在剑柄上,周身散发的寒意更甚,目光如刀般扫向木尔。
木尔被暗七的眼神一盯,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话语也顿了一下。
众人刚要散去,木尔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乌拉尔,却看见了颈部有一块因疫病感染而隐隐浮现的红斑。
他的眼睛陡然一亮,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
“且慢!”木尔猛地提高音量,一步上前,伸手揽住乌拉尔,顺势拉开微微拉开颈间的衣服。
故作惊讶的说,“兄长竟然也感染了疫病!一个自身都难保的人,如何能带领我们对抗这可怕的病魔?” 他的声音尖锐而急促,瞬间打破了原本趋于平静的氛围。
周围的首领们闻言,脸色骤变,纷纷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惊恐与怀疑,原本投向乌拉尔的目光里,此刻只剩下了警惕与排斥。
“这……”一位首领说。
暗七见状,立刻拔剑出鞘,剑身的寒光在日光下闪烁,他站在乌拉尔身前,怒目而视。
然而,此刻众人的情绪已被煽动起来,根本不理会暗七威胁。乌拉尔伸手拦住了他。
乌拉尔心中一沉。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弟弟,你莫要为了一己之私,混淆视听。”
“哼,说得好听!”木尔嗤笑一声。
人群中的躁动愈发强烈,一些不明真相的士兵甚至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木尔却冷笑一声:“口说无凭,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除非你现在就拿出实际的成果,让我们亲眼看到这所谓的压制之法有效。”
乌拉尔皱了皱眉头,心中明白这是木尔故意刁难,但此刻也唯有破局,才能让众人信服。
他看向华老头,微微点头示意。华老头心领神会,立刻说道:“既如此,烦请各位首领找几位病情相似的患者来,老朽当场施治,让大家看看效果。”
木尔和其他首领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镇定,大手一挥,吩咐手下:“去,带几个患病的士兵过来。”
不一会儿,几个面色苍白、身形虚弱的百姓被带了过来。
华老头立刻上前,仔细为他们把脉,随后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道路上制作的几颗丹药,喂给患病的卫兵。
别人不知道可暗七是听得清清楚楚,目前这病只能硬生生用灵犀角顶住,而现在华老头手里还剩多少呢?
众人都屏气敛息,紧紧盯着这几个人,场面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原本咳嗽不止的百姓,咳嗽声渐渐减弱,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他缓缓抬起头,震惊的看向了华老头。
这一幕让在场的首领们都露出惊讶之色,但木尔依旧嘴硬:“这不过是一时的效果,谁知道是不是巧合。”
乌拉尔看着木尔,神色认真:“木尔,事实摆在眼前。如今疫病当前,我们不应再互相猜忌。你我同为白棘儿女,难道你忍心看着白棘陷入绝境?”
木尔被乌拉尔的话一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木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已然被乌拉尔的话气得血气上头。他猛地一脚踢翻身旁的矮凳,暴跳如雷地嘶吼道:“少废话!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中原狗拿下。”
吼罢,他一挥手,身后那些士兵呐喊着挥舞长刀,朝着华老头和暗七扑来。
暗七眼眸瞬间被寒霜笼罩,周身杀意四溢,手中玄铁剑“噌”地划出一道冷光,带起一阵森冷的剑气。
他疾冲向率先攻来的士兵,脚步一错,手中剑刃闪烁寒光,直逼对方咽喉。
那士兵吓得面如土色,慌乱中举刀抵挡,却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手中长刀竟被玄铁剑削断,紧接着脖子一凉,一道血痕浮现。
木尔带来的士兵众多。暗七却毫无惧色,他剑势大开大合,每一次挥剑都伴随着凛冽的风声和士兵的惨叫。
狠辣的剑法如狂风骤雨般让人难以招架,所到之处,血光飞溅,在他身前瞬间清出一片空地。
木尔见势不妙,心中又惊又怒,朝着暗七砍去。
暗七不闪不避,手中玄铁剑向上一迎,“铛”的一声巨响,震得木尔手臂发麻,重剑险些脱手。
就在木尔手臂发麻,眼看着刀刃就要砍向自己时,一道裹挟着劲风的身影如闪电般插入战团,精准无误地挡住了暗七接下来的致命一击。
来人正是王,他身姿如松,气势威严,反手一拧,手中长刀稳稳架在了暗七的脖颈之上,刀刃反射的寒光刺痛众人双眼。
“都给我住手!成何体统!”王声若洪钟,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原本喧闹的厮杀声瞬间戛然而止,只剩士兵粗重的喘息声和兵器落地的声响。
暗七眉头微皱,手中玄铁剑的剑刃微微颤动,刷的一声把剑收起来。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强忍着没有动弹,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依旧浓烈。
乌拉尔心急如焚,立刻单膝跪地,大声说道:“阿大,乌拉尔知错!”
木尔也缓过神来,虽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仍不依不饶,指着乌拉尔喊道:“阿大,他感染疫病,还和中原人勾结,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目光如炬,冷冷扫过木尔,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愤怒:“住口!在王面前,没你的话!”
随后,王看向乌拉尔:“乌拉尔,谁给你的胆子兄弟相残?”
乌拉尔目光诚恳地与王对视:“阿大,我的手下不懂事,还请恕罪。”
王沉思片刻,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后收回架在暗七脖颈的长刀,沉声道:“带下去,这几天疫病的事先归苏莱曼负责。”
暗七被几个士兵架住胳膊,他没有反抗。
而乌拉尔心中满是焦急。
乌拉尔依旧单膝跪地,抬眼望向王,急切地说道:“阿大,此次归来,我一心只为白棘,暗七他只是护主心切,才会出手反抗,并非有意冒犯。还望阿大能念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从轻发落。”
王没有立刻回应乌拉尔,而是转头看向那些还惊魂未定的首领们,声音低沉却充满威慑力:“如今草原疫病横行。本以为你们都是本族中流砥柱,能在危难时刻携手共进,没想到却在这里自相残杀,互相猜忌!”
那些首领们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王的目光,木尔也咬着牙,满脸的不服气却又不敢再吭声。
这时,华老头也上前一步,恭敬地向王行礼:“王,老朽已经研究出疫病治疗之法,只是需要王的帮助。”
王目光在华老头身上打量了一番,又看向脚下那一个服过药的士兵,说:“本王暂且信你们一回。戴罪立功。”说着最后还看向跪在地上的乌拉尔。
乌拉尔和华老头连忙称是。
他接着说道:“木尔,今日你带头闹事。从今日起,你闭门思过!”
木尔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想要反驳却被王凌厉的眼神制止,只能不甘心地低下头,心中暗自怨恨。
一路上他紧咬着牙,腮帮子因愤怒而鼓起,脑海中不断浮现暗七那冷峻的面容和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画面,恨意如汹涌的潮水在心中翻涌。
一回到房间,他便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桌椅,发泄着满心的怒火。
“哼,中原狗,敢这般羞辱我,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一定要先在暗七这个中原狗身上发泄自己受到的侮辱。
他深知明面上无法与暗七抗衡,毕竟暗七武艺高强,但他此刻被关押,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他凑到一个身形瘦小、眼神狡黠的年轻人哈克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哈克,那个被关押的中原人,你想法子在他的牢饭里动手脚,最好让他吃了之后浑身无力,然后带到我这。但这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人发现是我们干的。”
哈克面露难色:“可是……大人,要是被乌拉尔知道可就麻烦了。”
木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怕什么!只要做得干净,谁会知道?而且就是一个侍卫罢了。”
哈克连忙点头:“是,大人,我一定办好。”
另一边,乌拉尔还在为暗七的事忧心忡忡。
他向王告辞后,便打算去关押暗七的地方看看,试图寻找机会说服王释放暗七。
当他走到关押处时,却被守卫拦住了去路。
“特勤,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守卫面无表情地说道。
乌拉尔心急如焚,守卫却不为所动:“特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您不要为难我们。”
乌拉尔无奈,只能暂时离开。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对策,突然想到可以先去和华老头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