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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 第111章 第 111 章

作者:李居安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9-20 01:08:31 来源:文学城

水声沥沥,牢房外头下着雨,雨水滴落迸溅,细看着牢房里头的墙上洇湿大片,连地面也湿漉漉的,虽阴暗,地方倒还算宽敞,中央置了桌子,上头茶水糕点俱全,不晓得还以为是别有情调,在大狱里摆起了宴席。

一人坐于桌边,一人坐在地上。

姜还捧着草席,将稻草一根根抽出来攥在手心儿里,如此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一张完整草席已散了架,痴痴呆呆笑看一地狼藉。

至于桌子旁边坐着的那位,优雅品茗,不时啧啧两声,他自去了北禺,舌头就已经被荷叶茶红枣水喝麻木了,莫说什么好茶赖茶,到了嘴边儿都一个味儿。

隔着两重笼子,过道那头缚着个人,白公子抬眼看去,便见着姜迿被绑在木桩上,这人折腾一宿骂了一夜,虽未有人动其一根手指头,却已像个叫花子,现下该是又累又渴。

“兄长,这地方该还熟悉吧?”白公子话语间颇为平淡,亲将一盏茶水踱步递到姜迿面前,这才刚蘸湿双唇,便被姜迿一拱脸打翻在地上。

一声脆响,此时牢里的三人具看向一处,还是白公子先笑了一声打破僵局,“不喝便不喝,真是个脾气倔的,流浪数载,三郎未料到兄弟三人首次团聚竟是在这么个地方,不过也好,上一次见兄长亦在此处,想来倒是找回些许熟悉。”

白公子挽了挽袖子,弯腰捡起茶盏碎片,胳膊上的伤疤也随之显露,余光瞥见姜迿正盯着自己身上的旧伤,背对着嗤笑一场,待转回身又作寻常,“三郎一直不太懂,兄长为何如此苛待我,到后来竟狠下毒手,难道就只是因为我娘是王后吗?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多年,后来我又想了想,你娘走得早,父王的眼里似乎没有你,却又将那些违逆世俗天道之事都交给你,其中爱恨非是三郎能体会。”

“有些事,三郎本不想用同兄长讲,但若不说又怕兄长恨错了人,当年你母亲之死并非是先王妃视而不见,而是先王日日遣人送去下了毒的芙蓉羹,起初先王妃并不知晓,她本就因遭骗嫁心存芥蒂,更是为此事与先王生了些许嫌隙,还派宫人给你娘送去药石,并让人暗地里在你娘亲住处守着,谁知你娘体弱没能熬过去。”

白公子手里攥着半块茶盏碎片,太阳穴处好似有人在拿着鼓锤一次次敲打着,直到掌心处传来一丝痛感,他急急背过手去,如常望着姜迿,没有恨意,倒像是存了些许失望,“当年兄长宁可将我打得半死,也不愿听我说道说道这件事,若非兄长怕我说出来便没了还能活在这深宫之中的信念,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兄弟相残这一步,三郎爱兄长如同胎双生,奈何兄长却从未将三郎视作手足……”言至此,他眼圈一红。

姜迿却疯了似的骂:“腌臜东西,外人不晓得,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清楚?!无论我娘死与不死,都无关我要杀那老不死的,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他既不做人,我又何须做子?!我杀你是救你,免得你同我一样死在这不见天日的棺材里,在北禺逍遥多年,你该谢我,而不是怪我!”

“谢你?!”白公子拭泪的手一顿,面色一凛,双眸之中忽燃起烈烈怒火,唤出折玉,抵在姜迿脖颈,“我是该谢谢你!送我如此大礼,这么多年未尝让我得过一刻安生。”

此时,姜迿余光落在白公子的胳膊上,一条条可怖伤疤,看得他忽觉欣喜异常,转过头来,吹起两缕额前青丝,且笑道:“不不不,远不止如此,但这些并非是我的主意,而是你爹送你的,北禺那些疯兽,不过是他失败的作品,昨夜那些甲兵也不过尔尔,是我照猫画虎得来的,更大的礼物还在后头,想来我是无缘得见,那就祝你余生过得快活。”随即大笑起来,层层回音荡于牢房之内。

白公子攥得扇骨咯吱作响,手上更进一步,在姜迿脖颈上抵出一条血痕,凭空突现一只手,侧头看去,姜还不知何时走到身旁,将手中稻草随地一丢,掸了掸身上脏污尘土。

“我们当初只看到了表面,派去的那些个妖族在决明山大狱潜伏半生也没寻到线索,二哥一生小心谨慎,可这就让人琢磨不透了,怎的就不愿意再耐着性子等等,落到当下这步田地。”姜还一边说抓着白公子的手腕往回扯。

“你!”姜迿瞪大了眼睛,比瞧见太阳打西边儿出来都震惊,“医官说你烧坏了脑子,竟是装的!这怎么可能?!寒冬数九吃土扬沙都是演戏?!”

“二哥杀了我宫里唯一不嫌我傻的宫人,还做成了烧肉端给我,从小到大二哥对姜还鲜有照顾,我自然将这机会好好珍惜,那些医官瞧我行事异常,又惧怕你,故此不需我做什么就统一了口径,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要怪你自己太过分了,你恨父王,却又最像父王,我想活,若是不演戏,还能怎么着?”姜还将手伸到白公子背后,掰开他握着茶盏残片的拳头,将割手的碎瓷抖去,“我这心里头也有本账。”

“莫再提他!我从未像过他!”姜迿怒吼。

白公子冷笑,下垂的手往地上滴着血,鲜红转瞬化作金尘,困住在场三人一生,“杀我母族,杀我娘亲,杀子孙臣民,一个这样的父亲,能养出什么良善的儿子?!”他箭步上前,攥紧姜迿的衣袍,生生要将其从地上拎起来,双目血红目眦尽裂青筋暴起,在姜迿耳边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你就是像他,他没有心,你也没有!”

姜还见此连忙跟上,从背后抱住白公子,声声喊着:“三哥,你冷静一点!”

“我不像!”姜迿还在火上浇油。

“你像!你最像!”白公子一嗓子喊破了音。

“你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打算南归?!”姜迿颤声问。

“是。”白公子双手发抖喘着粗气,心中愤懑难抑。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像我对你一样?”姜迿的语气忽软了几分。

“不然呢?!”白公子好不容易重回理智,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回响,当年姜迿可是一张嘴就唤自己废人,这滋味儿当真该叫他也尝一尝。

“胜者王败者寇,我不期望能苟活。”姜迿开口斩钉截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换一个解脱。”

姜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尾水,当年那老东西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法子,就是用尾水造出了怪物,还在尾水岸上捡了个活死人,是用他的血做引,那老东西一要,我只需负责割肉取血就是。”

“什么活死人?!”白公子逼问。

“一直关在决明山大狱里,自大狱倒塌就不知所踪,你问我也是白问,谁知道费尽人力物力修的大狱会因一场雪崩说塌就塌。”姜迿白了眼前人一眼,神裔又不是真神,再事无巨细也不可能事事知晓。

话说到这儿,白公子反倒冷静下来,活死人,决明山大狱,他眸子一亮,待转到姜迿身上时又想起了别个,记得幼时,两人还不似如今剑拔弩张,他常去找二哥,二哥性子别扭,不愿低头,吃喝用度紧张就宁可饿着,所以送去杏仁酪,撒谎说肠胃不好,杏仁酪不能多吃,故此一分两份儿,两人坐在廊下你一口我一口,而今已然找不回初时模样。

白公子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姜迿闭上眼绝望道:“好了,我说完了,干脆些,杀了我。”话音落,耳畔温热。

“二哥,其实……我肠胃一直挺好的,杏仁酪从来都是我最喜欢的。”说完,白公子两步退后,不再神伤,“自有人会来取你的命。”而后转身离去。

姜迿记得姜逢自小便是个滑溜的,幼时夜里宫中闹猫,搅得先王后睡不着觉,换了几个医官,开了老些药也无济于事。

先王欲追究此事,结果竟从姜迿的寝宫里发现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儿,他从来怕猫,哪里会去养这东西,不管如何辩解,最后还是被戒尺打了二十下手心儿。

宫人下手重,直将手都打肿了,白天刚挨了打,晚上姜逢就来送药,这才知道那猫儿是姜逢藏在他寝宫的,以为离先王后寝宫远,便不会有人来查,没想到……

初时问姜逢还不承认,直等见着姜迿手心儿红肿,碰也不能碰时姜逢才万分心疼哭着点头,一直不停道歉,还去同先王和先王后承认了错误。

那天夜里,一只猫在院子里跑闹,两人都端着通红的手心,用左手拿着调羹分吃杏仁酪,守夜的宫人瞧着觉得很是好笑,遂问:“二公子、三公子,为何不将左手伸过去受罚呢?”

两人具是一懵,大拍脑袋,悔青了肠子。

他记得那日的夜空就像是盖在杏仁酪上的桂花蜜,暂且将烦心事抛诸脑后,手虽疼,却实在快乐。

姜迿听了白公子最后那句话垂头半晌不语,待眼前空无一人,便见着身子抽搐不停狂笑不止,直至眼角笑出泪来,“你又骗我。”

自大牢出来,白公子站在大狱门口抬头望,他想寻到一丝晴朗当做慰藉,却只看见漫天乌云,一时压得他胸闷气短。

以前他总会抱怨为何南邵日日下雨,一下就是大半个月,江河涨水庄稼涝死,那时朝堂上水灾的折子就如北禺的雪片,他也总是去找父王抱怨,即使再忙,父王还是会放下手中的笔逗弄他一番,就算彻夜未眠也是如此。

他该是父王最爱的孩子,哪怕这种爱不及寻常人家一半儿,可总归是能看到笑脸的,不若二哥,做什么都是不对、不好,这些事虽嘴上不说,他心知肚明。

到底是何时父子手足之间都生了隔阂呢?

先王临死前口口声声唤着绾娘,既然给不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何苦骗来南邵王宫关一辈子?娘亲临死前曾说过,年少初遇的那个聪慧少年早已死在了她前头,而今活着的是个不择手段的狠毒之人,却不是她的郎君。

他转身唤来侍卫,“去将我桌子上的杏仁酪送给二公子。”

“就这么简单?”侍卫走后,姜还站在檐下阴暗之处,那些年已将这辈子的雨尽数淋够,不必演戏,实不情愿再淋雨了。

“你就快晓得了。”白公子拭泪笑答。

姜迿的确死了,死前沾着玉谷神泉打了一千鞭直至咽气,行刑的小吏换了几个,下了工说这辈子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儿。

南邵最是在意表面工夫,即使没有尸体也要葬个衣冠冢,封棺前姜还去哭了一场,瞧着没谁比他更伤心,大概也不是哭姜迿,而是哭自己,心里前所未有觉着松快,棺木葬在先南邵王的跟前儿,给一个上香,两头都能食到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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