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吃到谢清樾夹的菜,美食在前,许林幼意兴阑珊。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找到了一个话题,“清玉姐这次过来准备长住吗?”
正在吃小牛排的谢清玉哽咽了一下,谢清樾一边给她递水一边替她回答:“长住。”
许林幼哦了声,探视的目光迅速在他脸上扫过,从旋转的桌上夹了一块裹满酱汁的鲍鱼,送到嘴里,美味的东西在嘴里如同白蜡无味。
“清樾接我过来治腿,会待上一段时间。”咽下食物后,谢清玉忙不迭应了一声,以表尊重。
许林幼微惊,微微偏过头盯着谢清樾,“联系到专家了吗?要我帮忙吗?我爷爷在这方面超有人脉,随便叫一个出来在圈里都是响当当的。”
谢清樾疏离的说:“不用麻烦,我已经联系了医生。”
明显就是拒绝,许林幼岂能不懂,抿抿唇,启唇说:“你别急着拒绝我啊,我也想她的腿能完全康复,这样你也能少操心。”
“真不用麻烦你。”谢清樾目不斜视说,“你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许林幼被拒绝的有些伤心:“我挺好的呀。我就是想帮你解决麻烦嘛。”
“不是麻烦。”谢清樾冷淡的说。
许林幼自觉失言,气馁的低下头。动动脑子想一想,谢清玉根本不是谢清樾的麻烦,他的纠缠才是谢清樾急需甩开的真正麻烦。
“那什么......”谢清玉赶紧趁机会奔主题,放下筷子,从身后的包里取出被黑色塑料袋包裹严实的五万块,“小许,你之前不是转了我五万块嘛,我今天给你带过来了。”
她把钱给谢清樾,“清樾,把钱还给人家。”
许林幼怔了怔,没明白什么五万块,直到谢清樾把钱从袋子里取出来,整整齐齐放在面前,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给谢清玉转了五万。
谢清玉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和清樾已经分了,我实在不能再收你的钱,名不正言不顺,说出去叫人笑话。”
看着自己亲自送出去的钱又出现在眼前,就像心意被退了一样,许林幼眨眨眼,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谢清樾斜睨着他,看得出白净的脸上挂着丧气,说道:“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别学人家当散财童子玩。钱,你拿回去,情分我和我姐都记住了,将来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但凡我和我姐能帮上的,一定义不容辞。”
许林幼花钱确实大手大脚,奢侈品想买就买,也会给肖澄买名包,出去吃饭不让别人结账,圈里好些个人都因为这个喜欢跟他出去玩。分手前给谢清樾买奢侈品也不少,因此被谢清樾叫过散财童子。
偏偏许林幼不如此认为,他有钱,有钱为什么要把钱存在冷冰冰的卡里,享受金钱带来的一切才是最该的。给自己花钱叫快乐,给好朋友花钱叫分享,而给男朋友花钱是爱。
他的消费观念,也是他的情感表达,不是钱多人傻充当散财童子。
“谢清樾。”许林幼直直盯着他幽深的眸子,“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何况这钱是我给清玉姐的,她没上班腿还不方便,手里得有钱才行。”
“我知道。”谢清樾没有避开他的注视,反而凝视了他泛红的嘴角许久,最后语气谈不上冷漠疏离说:“你能给的我也能给。我和她是亲姐弟,在同等的条件下,她为什么要感恩戴德接受你的惠赠,而不是心安理得接受我的赡养。人有亲疏,这点你分不清?”
他说的没错,在他们都能满足的条件下,谢清玉为什么要接受外人的金钱?她花谢清樾的一分一毫既不用心怀恩情感激,也心安理得。
人有亲疏,谢清樾是谢清玉的亲弟弟,而自己对于谢清玉是一个外人,从前因为和她弟弟谈恋爱,多少有些关系,可是分手了,沦为了彻彻底底的外人。
许林幼特别心伤,他被自己送出去的心意化成的利刃正中心脏。
“那时候你一边开公司还要一边还网贷,经济压力大,肯定没有钱给清玉姐。我想着我给清玉姐一些钱,她能过好点,你也能好过些。谢清樾,我只是想对你好,帮你缓解压力,我不是想让你和清玉姐对我感恩戴德。”
谢清樾眸光微动,他很好奇许林幼怎么知道他需要还网贷,这件事目前只有他和李正阳知情。答案昭然若揭,那对戒指被许林幼从李正阳手里买走了,他们俩约定好谁也不告诉他。十万八的戒指,挂到二手平台,怎么会一分不少卖出去呢?
他早应该想到李正阳将戒指转手卖给了许林幼,心中泛起一片涟漪,哂笑一声,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两口水。
语气跟水一样冷冰说:“以后就别再操这种心了,我很好,我姐也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这种拒绝不容置喙,谢清樾继续补了一句话:“吃完这顿饭,以后别再见了。”
又一次不欢而散,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座上的谢清玉思虑许久才说:“清樾,你是不是把话说的太绝情了?我们先拿了他的钱,已经欠了一份人情,今天又吃了他一顿饭,人情更重了。这顿饭挺贵的吧,全是大菜,不见一片叶子。”
“没事。”谢清樾根本不担心自己的话说的过重伤到许林幼,反而希望这种‘伤’能让许林幼及时回头。不过这顿饭,确实昂贵,比那五沓钱更有份量。
可他低估了许林幼如今的忍耐力,先是被当成CF伺候人,接着被当着另一人面拒绝,竟然没有回头是岸,反而有了愈挫愈勇的劲头。
第二天他正在研究下旬活动策划方案,搁在手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随手拿起点开小心,x发来了一条消息:【谢清樾,你不是说只要我做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吗?】
谢清樾差不多忘了这茬,这种无耻的交易只有许林幼天真到深信不疑,勾起嘴角回道:【我想你记性不太好,我说的是会考虑。】
很快x发来了回信:【那你考虑好了吗?】
谢清樾回:【考虑好了。】
x:【什么?】
谢清樾回:【我认为我们不合适,很不合适。所以,我不会给你一次机会。】
x:【不行,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还受伤了,你不许不给我一次机会。不然,不公平。我反对。】
谢清樾:【可是我并没有爽到。你的□活太差,满足不了我的要求。】
x:【我可以学。行不行?】
谢清樾:【就算你学出门道,我们也不可能。重来一次无非是重蹈覆辙,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谢清樾:【许林幼,我不知道你这次会坚持多久,但我必须明确的告诉你,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他们的对话终止于此,谢清樾放下手机,反扣在办公桌上。
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又才继续投入工作。
周五下午,谢清樾独自回了一趟双河,除了处理母亲的事,另外签了占地赔偿合同。鸿程与万藤的合作最后还是没有圆满,谢清樾不知好好的合作怎么就同道殊途,总之鸿程换了新的合作商。而原定占地的赵家庄,因嫌赔的太少,又有几位老人闹,导致赔偿合同迟迟签不了,工期再三延误。鸿程再无耐心,直接将厂子改到堂子镇,这里的人比赵家庄人爽快,二话不说同意签字。
谢清樾与谢清玉守着的是父母结婚时分到手的房子,留的父亲名字,自他外出务工杳无音信起,堂子镇的人大多当他死了。父亲不在,母亲神志不清,签字画押的事自然落在他头上。
办完事,去见了两位长辈,赔偿款他给谢清玉一半,另一半留给他们,届时如何支配全由他们。
谢清樾有两位叔叔和一位姑姑,两位老人的赡养不用他操心,商量好赔偿款便从二叔家里离开,去了康复医院。
天气炎热,他推着轮椅,陪母亲在凉快处转转。
他对母亲的感情并不深,近乎没有,因为从他记事起就没有得到过来自母亲的温情与爱抚,责骂与疼痛一次又一次抽走他的热血,把他变成骨血凉薄之辈。
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分开前,他蹲在母亲的轮椅面前,冷漠的眼眸没有一丝不舍,“妈,我现在会赚钱了,赚的还不少,每天都有人称呼我老板。”
沧桑的女人冷着脸,眼神和谢清樾几乎一模一样,苍白的唇自然抿着。
“我赚了很多钱。”谢清樾低笑,“房子,车子都会有。姐的腿,我也会帮她治好。对了,我已经将她接去了京州,她和我生活,以后就不会常来看你了。幸福的日子,不能总是见脏。”
女人眼底浮出许多恨与怒,放于腿上的双手紧紧拽紧。
“另外,老房子要拆了建厂,合同我已经签了,知道什么意思吗?你和谢华盛的新房很快就会变成一堆废土。”
谢清樾轻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冷眼说道:“袁女士,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