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清玉姐联系到了一位老专家,你和他联系,交流一下具体情况。陈先生,133***
谢清樾回到京州收到的第一条微信来自许林幼,一则令人心情复杂的消息。他的确想治好谢清玉的腿,苦了三十多年,余生有条件了该过好日子,而无病无痛,是最起码的。
可他无比清楚,接受这份好意,他将再一次欠对方情分。不接受,则会错过一次更好的治疗机会。
思虑再三,也没拿定主意。于是睡前去了谢清玉的房间,和她提了这件事,让她自己怎么决定。
“总是欠人家人情不好,算了吧,现在这个医生挺好的。”
如此说,谢清樾便心安理得拒绝了许林幼。
没想到第二天在公寓门口就碰到了这人,好在许林幼不知道他换了车,悄悄咪咪从他身边溜走。
没有被发现,谢清樾感到兴奋,进入车道前看了一眼后视镜。许是站久了,双腿扛不住,直直蹲了下去,身影瞬间变得渺小,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一小时后,他收到了来自许林幼的消息:【谢清樾,你今天休息吗?我可以去找你吗?】
谢清樾没有回,放下手机,继续开会。
只要有x在,手机就不可能安静太久,半小时后对方再次发来消息:【谢清樾,我想你了。】
谢清樾盯着屏幕上并不陌生的七个字,许林幼难为情诉说爱意,却不吝啬表达想念,大学谈恋爱时,每次收到这七个字,他就会跑出去和许林幼见面。同居后,收到这七个字的次数比较少,往往出现在他回老家过年的时候,然后他会躲在房间里和他打视频,经常一打就是四五小时,手机必须连着充电器。
许林幼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故技重施?
谢清樾收回神,依然没有回复。
中午吃完饭,谢清樾站在新办公室的窗前,两手插兜,神态散漫的俯视楼下往来车辆。
下午李正阳过来,谢清樾放下工作和他坐在茶桌前喝茶。茶叶是沈书仪送来的绿茶,茶香犹如兰花,茶汤透彻干净,不见杂质,回味绵长。
“书仪的母亲在南方有家茶庄,特聘专家养护。一到采摘时节,遍山都是妙龄女子,整的老高端了。每年茶庄第一批新茶都会专机送回京州,再逐一送到权贵府邸,第二批则送至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后面的茶叶就像韭菜,一茬不如一茬,则流向中等市场。”李正阳将青白瓷杯送到鼻边,认真感受兰花般的茶香,仿佛见到雨后的茶园,空气清新,淡淡的雾弥漫在茶园上,赞叹道:“好茶。”
听他评价这么高,知道他真喜欢,谢清樾马上说:“我平时不喝,一直闲置在那,待会儿带走吧,别客气。”
李正阳笑吟吟靠在木质椅背上,说:“这话可是你说的,我真的不会跟你客气。”
谢清樾轻笑着嗯了声。
半杯茶下腹,谢清樾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正阳,你今天在,有件事,我需要向你印证。”
“说吧。”李正阳并未多想,擒着茶杯把玩。
“那对戒指,你卖给了谁?”
已经过去很久的事,突然被问及,李正阳脸上的潇洒自在逐渐淡去,沉思片刻,放下茶杯,慢吞吞说:“你都这么问了,肯定知道是谁买走了。”
谢清樾双臂胳膊肘放于扶手上,两手交握,问:“你怎么会将戒指卖给他?”
“这我就得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了。”李正阳端起茶壶往茶杯倒水,随着悦耳水声,启开薄唇放出声音,“十万八的戒指对你而言的确值钱,你可能会想,既然卖价十万八,东西一定是真东西。可但凡是接触过真金白银的人只需要看,都不用上手摸,心里门儿清你那戒指是真货还是骗人钱财的山寨玩意。我往二手平台上一挂,识货的瞧不上,不识货的买不起,除非碰到回收的,低价买回去熔了。你十万八买的,你说我愿意让你白花几万出去吗?打水漂还能见着花呢,几万块赔了影儿都见不着。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许林幼心甘情愿当这个冤大头。其实啊,我想多要点,你撸网贷需要还利息不是,冤大头多的都给了,也不差那点利息钱。”
李正阳沉了声气。
谢清樾面无表情说:“我早该想到。”
“早想到了又怎样?”李正阳抬眼,“还能把钱还回去不成?当时你要创业,急需资金,你让还,我也不会还了。”
谢清樾低下眼帘,眸底幽暗,泛起轻微的波澜。
那段时间,他很需要钱,大概被钱蒙住了脑子,才没有去想这件事。
可就算当时发现了,真会把钱还回去吗?
不会。
他只能装作不知情,将钱投入公司,期待将来分红,再归还许林幼。
正是这件事,谢清樾坚定了拒绝许林幼好意的决心,倘若这位医生久治无效,他再托人找更好的医生。
他不能继续欠下对许林幼的债。
他们断断续续联系着,维持着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的关系,谢清樾想过把x删了。每次正要摁下红色的‘删除’时,又不禁想起南扬的事,这件事始终像一把剑悬在他的头顶,他必须也只能作出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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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搬到新办公室,顾云阁一直提议叫上员工们聚聚餐,巩固人心,也给大家放松放松。
谢清樾看了一下近期安排,同意在下一场活动前聚餐,吃好喝好,迎接新的活动。
地址定在郊外的怀月村,一家民宿,时间则是在周末,周六去,周末回。
谢清樾提前请了李正阳,他们四个也有段时间没有一起聚了,趁此机会准备酩酊大醉。
周六当天下午2点,前往怀玉月村的大巴车,从纸梦公司楼下出发,由顾云阁和沈书仪带头,谢清樾开车载上李正阳先走一步。
下午四点半,谢清樾与李正阳抵达雾色民宿,和老板确定房间后,到后院点菜。烤全羊是三天前订下的,没有问题。
五点十分,公司人员在民宿集合,十多人分两张大圆桌,安静的民宿逐渐热闹起来。
原定六点半吃晚饭,餐桌设在漏天院里。
谢清樾四人趁还早,到后面鱼塘子逛了一圈,对里面的鱼蠢蠢欲动。李正阳忍不住找老板要了两套钓鱼工具,小板凳往地上一跺,屁股往上面一坐就开始捣鼓。
谢清樾知道这个但没玩过,就同顾云阁一起围着李正阳与沈书仪旁观。百多平的鱼塘,有虾有鱼,鱼饵入水十多分钟就有了动静。
李正阳兴奋的拉起鱼竿,众人期待的盯着水面,都没抱太大希望,结果是条五斤多的白鲢。
三人一起哄,李正阳高兴了,想拎着鱼出去走一圈,再送去厨房今晚下菜。谢清樾劝不住,人已经拎着鱼找人显摆去了。余下三人笑了笑,钓到李正阳叫他们吃饭才回去。
正式开餐时,顾云阁打头,李正阳帮忙搞气氛,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吃的十分热闹开心,香喷喷的烤全羊很快被分食殆尽。
谢清樾被李正阳和顾云阁一杯酒接着一杯灌,实在不想再喝借故去厕所,李正阳拽着不放,两人拉扯起来。旁边的沈书仪搭了把手,叫李正阳喝酒,他这才解脱,狼狈往厕所去。
从庭院进公卫,要过大厅。谢清樾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热闹鼎沸的人声,掀开幕帘,冷气扑面而来,大厅坐了两桌年轻人,有男有女。
酒精的作用下,视线变得模糊,桌上一张脸他都没看清。走到前台,问了公卫方向,头晕脑胀顺着收银指的方向走过去。
上完厕所出来,在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昏沉的大脑醒了不少。谢清樾双手撑在洗手盆上,沉静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带着浓浓的倦意,让一双眼睛看上去不太精神。
想起外面那群人,出去后免不了会继续被灌,脑子又开始疼。
略微调整后,转身往外走,忽见前方灯下立着一道人影,漂亮精致的脸蛋泛起浅浅的红色,忧郁的眼神像是一场秋雨。
谢清樾站在原地想了想,以为是酒后的一场梦,可他怎么会梦到这样的一幕?
“谢清樾。”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谢清樾确定自己没有做梦,也没有醉酒,许林幼确确实实出现在眼前。他暗暗沉了一口气,走上前,立在他面前。
许林幼微微抬起头注视他,眼神里带着无法忽略的小心。
“你为什么在这里?”谢清樾语气冷冰的问。
许林幼眉头微蹙,伤心的说:“我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
“不是故意?”谢清樾眼神变冷,“这次,又是谁向你透露的消息?”
“真不是。”许林幼抿抿唇,谢清樾眼里的冷酷与愤然让他十分难受,“怀恩过生,请我们到这里吃烤全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清樾冷笑,“那可真是好巧。”
许林幼没有应,想了想,沮丧的说:“谢清樾,你一直没有回我消息。”
“我应该回吗?”谢清樾问他。
“也不是。就是,你迟迟不回,我会担心你的安危。”许林幼认真看着他,疲倦的双眼微微泛红,分不清是倦意所致还是喝酒所致。
谢清樾眨眨眼,“担心我?我需要吗?你知不知道你总是缠着我让我很烦啊?我不需要你的好意,不需要你的担心,更不需要你爱我,离开我,好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恬不知耻,没有自尊心。”
许林幼自认为自己很小心了,不明白为什么还是让谢清樾如此气愤,甚至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论真假,这番话太令人伤心了。
不断起伏的胸口凝着一股沉闷的气,许林幼直直盯着陌生的谢清樾,眼眶渐渐变红。
碰巧路过的客人尴尬的从女厕所出来,一眼不敢看溜出去。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
“你离我远点,好吗?”谢清樾头疼的扶住额头,俊美的脸上布满愁绪与痛苦。
许林幼眼眶湿润,难过又委屈的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不想的。可是不这样,我能怎么办呢?谢清樾,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不这样的话,我应该做什么才会改变这糟糕的一切?”
谢清樾头疼欲裂。
许林幼安静了下去,慢慢地发现谢清樾看上去不太舒服,顾不上为他说的那些话伤心,抓住他的手腕,关心的问道:“谢清樾,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清樾一边甩开他的手一边没耐心的说:“不需要你管。”
说罢,直接走出卫生间,他的脑子又昏又胀,十分难受,一时没留意和走过来的林子意撞到了肩头。他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偏过头看过去,并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
林子意单手捂住被撞的肩头,瞧见对方的脸后,并不高兴的撇过头,和许林幼四目相对。
许林幼担忧的望向谢清樾,沉沉的目光很快被收回,眼见人走了,垂头丧气的嘀咕道:“真不是故意的。”
“说什么?”林子意没听清,好奇的问。
许林幼摇摇头。
“过去吧,他们都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