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故表情怜悯,解释说:“打人的叫程宇翡,没错,如你所想,就是帝都忠国公府的程家嫡二公子,被打的叫江亭诚,没身世背景,硬生生通过入学考试考进来的。
刚入学那会儿,江亭诚不知道哪里招惹上了程宇翡就被打了一顿,程宇翡运气不好,打人的时候正好被院卿君商止撞见了,然后就被带去了自省阁,好像是近两日才放出来。如今看样子,这程宇翡是彻底记恨上了江亭诚。”
一旁有人补充道:“不过是场权贵子弟戏弄平民学子罢了,这种戏码在学院里不算罕见,这些平民学子呢削尖脑袋考进来也是为了攀附权贵,哪怕被戏弄也只会忍气吞声,不碍事的,说不定改日再见,这人就成了程宇翡的狗腿子呢……”
姜臣“啧”了一声,瞥了眼说这话的人,质问:“你管这叫戏弄?”
后者被看的有些心虚,讪讪的缩了缩头,抿唇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眼看着程宇翡抬脚要踩向江亭诚受伤的手,姜臣脸色一变,抬手就要阻止,却被一旁的姜麟拉住了。
姜麟对他摇头道:“不要多管闲事,招惹程家对我们没好处,况且这些人若不自救,你出手再多次都没用。”
姜臣皱眉道:“同窗之间友善互助岂是多管闲事?”
姜麟反驳:“得罪忠国公府,你想过阿爹和整个靖王府的处境吗?”
就在他们争执间,程宇翡踩向江亭诚的脚已经被人踢开了,同时还伴随着众人倒吸气的声音,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姜臣抽回手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同样穿着的少年正蹲下身子在扶江亭诚,那少年生的肤白胜雪,五官精致,形容一句美若天仙都不为过,难怪一来就引起一众惊呼声。
“君参行”三个字突兀的从脑海里冒出来。
他一怔,正茫然自己为何会知道对方的名字时,对方朝他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温雅的浅笑,一双清净的明眸却突然流下两行血泪。
“姜臣,都怪你!”
“你害我受辱而死,岂还有脸苟活于世?”
“下来陪我!”
“阿行——”
“姜臣?姜臣,该醒醒了。”
陌生的声音近在身侧,视线里的君参行逐渐被一个陌生的人影替代,这人身着绯色官服,腰佩赤绶银印,看一旁的狱卒对其恭敬有加、一副马首是瞻的模样,想来这人便是刑部尚书孔令珏。
他不动声色地思忖,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就见孔令珏表情和善的笑笑,关切道:“你总算醒了,可是做什么噩梦了,刚才一直在说梦话。”
他抿了抿唇,没接话茬。
孔令珏接着说:“你刚才一直在喊‘阿姐,对不起,我错了’,你错在哪了,为什么要跟你阿姐道歉,可是与宁垣境敌袭有关?”
他几乎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开门见山道:“孔大人不必试探我,与其在这对我诱供,不如花精力好好查查宁垣境敌袭的真相,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如此恶毒。”
孔令珏挑了下眉,大抵是见他态度这般冷硬也懒得装了,敛了笑在狱卒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捧着热茶说:“姜公子这说的哪里话,什么叫试探、诱供?说话可要注意点,攀诬朝廷命官,可是要吃杖刑的。”
他没再接话,眼下局势不明朗,他并不想得罪刑部的人自讨苦吃,清者自清,他一定要坚持到出狱,然后查清真相,报仇雪恨。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孔令珏说:“姜臣,认了吧,你出不去的,你叛国害死宁垣境三十三万人,辱杀定国侯君氏幼子君参行,种种罪行,罄竹难书,签字画押一了百了,不然有你苦头吃。”
一个狱卒将一张罪状书在他眼前展开,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沾染着无辜人的血而书,看着触目惊心。
在白纸黑字一行行控诉中,他像是又回到冬月二十那天,他刚快马加鞭赶到宁垣境主城,就看见阿姐和一众女眷被敌军逼着从城楼跳下的场景,城楼下还有许多战死的将士尸体,不知是城楼上哪位女儿的父亲,亦不知是哪位妻子的夫君。
他飞奔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姐当场死亡。
他眼底爬满血丝盈着泪水,薄薄的眼皮洇红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流下血泪来,态度依旧强硬的反问:“欲加之罪,我为何要认?”
“呵。”孔令珏笑了一声,勾起一边嘴角嘲讽道:“当然是因为你该死啊,姜臣,死了那么多人,总要给全天下一个交代,君家丧子之怒也必须有人承担,这罪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谁叫你惹了不该惹得人呢。”
姜臣心里一跳,什么叫他惹了不该惹的人,那个人是谁?
“说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若是不认呢?”
“你若是想吃点皮肉苦,本官不介意成全你。”
姜臣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后又问:“君参行不是我杀的,你们为何认定凶手是我?”
孔令珏又笑了一声,表情比刚才还要嘲讽道:“姜臣,你知道吗,这世上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也没人在乎,他们只需要有人承接自己的仇恨与愤怒即可。”
“真相怎会不重要?”姜臣反驳道:“你们一心只想着要给活人一个交代,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怎么办,谁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孔令珏嗤了一声,“死都死了,谁管他们?”
姜臣按捺心中激荡的情绪,回想起君商止两次对自己下杀手,从中不难看出来后者显然也认定他是杀人凶手。
且不说他与君商止交情如何,单以君商止的性子来说,若非有实质性的证据指向他是凶手,君商止绝不会如此。
所以……
他看向孔令珏质问:“为了诬陷是我杀的人,你们都做了什么?”
孔令珏摇头道:“你应该问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如果人真的不是你杀的,为什么有人要嫁祸你,甚至连曾经的同窗好友、声名显赫的云苏先生都站出来指认你。”
“什么意思?”
“前有江亭诚指认是你带走了君参行,后有云苏先生出面控诉亲眼见证是你杀了君参行,这两人都与你无冤无仇,江亭诚甚至是你同窗好友,总不会平白无故陷害你吧?”
他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江亭诚虽与他交好,可人性复杂,亦有被人买通背叛的可能,可云苏先生为何……?
“哼,没话说了吧,那就老老实实画押认罪,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了。”
“……”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程宇翡之前在城门口对他说的话说出来,一来是因为他没有证据,二来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刑部尚书并不是什么清正廉明的好官,贸然将程宇翡牵扯进来,且不说其他的,光是程家恐怕都会立刻派人来杀了他以绝后患。
届时刑部再顺水推舟给他按一个畏罪自杀的由头,将所有罪名往他身上一推,他怕是得遗臭万年,就连整个姜家都得被牵连。
这事只能等他出狱后自己查。
见他不说话,孔令珏脸上划过一抹阴狠,对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人上前,将姜臣从被子里拖出来架着往外走。
姜臣暗道不好,挣扎道:“放开我,尚书大人这是要刑讯逼供不成?”
“姜公子说笑了,本官不过是例行公事教训不听话的嫌犯而已。给本官把他拉去刑讯室。”
刑讯室的墙上挂满了鞭子,桌上形状各异、锋利狰狞的刑具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火盆里的烙铁被烧的红的刺眼……像是下一秒就会张牙舞爪的朝人扑过来。
姜臣被绑在刑架上打量着这间四四方方的屋子,浑身肌肉都不由紧绷起来。
紧随而来的孔令珏见状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呵,话说回来,通敌出卖宁垣境恐怕不是你一人的主意吧,你们姜家究竟在谋划什么?姜臣,别说本官没提醒你,眼下可是你戴罪立功最好的机会,只要你招了,本官保你在这狱中吃饱穿暖、安然无恙,还会替你在圣上面前求求情,说不定年后你就能出狱了。”
“笑话,我姜氏满门忠烈,从未叛国,我没有罪,孔大人至今仍在跟我废话,不就是想要屈打成招吗?”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胡说八道。”
“呵,若真如孔大人所言那般,此刻恐怕早将定罪的圣旨甩在我脸上通知我年后问斩了,而不是在这与我浪费时间。”姜臣一脸讽刺的看着孔令珏,问:“孔大人不这么做,难道是对我心怀恻隐,故而不愿?”
“好,本官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孔令珏满脸阴翳的抬手一招,“上刑。”
听到指令,立马有两个狱卒拿着尖锐的细针靠近姜臣。
孔令珏在一旁看着,语气阴森森的恐吓道:“你知道签指吧,他们会用针扎进你十指指缝,一点一点将指甲盖剥离下来,啧啧啧,十指连心,那将是你想象不出的剧痛,姜臣,你准备好了吗?”
姜臣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收拢手指。
孔令珏显然也没打算收到他的回应,只是对两个狱卒使了个眼色,然后狱卒便上前强硬的掰开他握紧的手,然后将手中的针往他指缝里扎。
他紧咬着下唇隐忍指尖传来的剧痛,唇齿间却还是会忍不住泄出几声哀鸣,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上,一双通红的厉眸死死的盯着孔令珏,像一头被禁锢的野狼随时都在找机会挣断锁链,冲上前将仇人撕个粉碎。
感觉一眨眼就立秋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
让我看看,有没有心软的宝宝点个收藏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逼供(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