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惑发觉自己又被扔下的时候气的信息素无法控制,满院子都是薰衣草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种了一院子的花儿呢。
由于阎惑来时没带伞,而唯一一把还被柏隐拿走了,阎惑只好淋着雨向外走,他阴沉着脸,像生气的狮子。
两公里外,柏隐撑着伞站在雨中,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很不幸,唯一通向外界的车还没上路就保修去了,车上的乘客扫兴的各回各家,只有柏隐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潜意识认为现在回去的话有点危险和尴尬。离最近有车的镇子还有几十里,要翻过这座山,柏隐看了看回头路和前方,然后低头盯着被雨水打湿的鞋尖。
天阴沉沉的,雨哗啦啦的下让柏隐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忽然想,韩修远心脏停跳时,袁沃野心脏停跳时,那他的老师呢?会不会还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停止了呢?
雨水打湿的鞋尖又粘上了污浊的泥点子,柏隐抬腿向前,雨伞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沉重的雨滴砸在地上反弹到低空,溅到衣服上。
从背后看是个傻子在不知所谓的朝前走,被临时了也不知道回村子避一避。
“柏隐!”高亢的声音穿透层层雨幕,抵达柏隐耳中,引起反射。
柏隐以为自己幻听了,于是他仍埋头向前走。
第二声“柏隐!”,比前一次更加撕心裂肺。
柏隐顿时察觉不是幻听,而是真真切切的听到的声音。
他扭头看到阎惑被雨浇透的衣服粘在皮肤上,隐约透出布料下的肌肤。
“你怎么来了?”柏隐虽然愣神,但还是举高了伞让阎惑进来。
**的额前碎发成一缕一缕,弯曲垂在阎惑的睫毛上。
“第二次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阎惑鲜少这么霸道地说话。
然而下一秒阎惑声音又变轻了,“我借了车,咱们先回去好吗?”
柏隐没说话,但他却调转了方向,身体正对着阎惑。
*
柏隐被阎惑拽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车,刚开着暖气,热乎乎的风吹到柏隐的脸上。柏隐无话,阎惑也不多言,他径自掏出毛巾在柏隐半湿的的头发上擦了几下,明明他自己淋的雨最多。
“阎惑。”
“嗯?”
阎惑没注意,手里的毛巾被柏隐夺过去。
毛巾掠过阎惑的头发身体,瞬间被浸湿了,擦完毛巾几乎能拧出水来。
柏隐看着手上的战损毛巾,又气又好笑。
“阎惑。”柏隐又叫了对方一声,正正经经的。
柏隐无意识的撩拨让阎惑回不过神来,眼睛湿漉漉地看向柏隐,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你有备用的衣服吗?”柏隐突然问。阎惑敢保证,柏隐一开始想说的绝对不是这句话。
“有,有吧。”阎惑支支吾吾的。
车内的氛围变得奇怪暧昧,阎惑咳了一声,他不自然的张口:“我开了。”
柏隐侧脸看着阎惑,“你不换衣服吗?”
“在这儿吗?”
不然呢,还能在哪儿?
阎惑身体僵坐在驾驶位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雨下的不是很大,但依旧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
柏隐从倒翻的车身里爬了出来,视线因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而模糊不清,车窗破碎,向外爬时这些碎玻璃扎进了柏隐的肉里,但柏隐毫无知觉一样,匀速甚至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眼镜在刚刚的车祸中甩到了不知道哪里去,柏隐已经无心去找,他凭借着模糊的视线勉强看清阎惑的身影。
阎惑的情况比柏隐的要好一点,身体颤悠悠的,但还能站了起来,他步履蹒跚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走到柏隐的身边,他蹲下去,想看看柏隐的情况。
他咽了一口血沫,忍着满嘴的铁锈味儿,“哥。”
柏隐的视角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靠近他,明明看不清,柏隐用还能自如活动的上半身去寻找那个模糊的身影。
阎惑立即接住了对方。
“你还好吗?”阎惑焦急又不失温柔。
柏隐先是笑了一下,扯到受伤的下半张脸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实话,有点疼。”难得喊疼,柏隐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在阎惑面前无意识地示弱。像是在爱自己的人面前的肆无忌惮。
阎惑:“哪里?我看看。”
示弱的时刻没有持续很久,柏隐又回到了刀枪不入的铁人时刻,“也没有很疼。”其实是全身都疼,像骨头被打断了一样。
“你骗人。”阎惑轻轻擦拭柏隐下颌的血和雨水,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柏隐的身上,能让对方少淋一点雨也是好的。
离阎惑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是另一个事故车辆,那辆车上的人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看他们穿着打扮像是亡命徒,原先阎惑还以为是雨天路滑,加上山中有雾气,看不清才导致的这次事故,但看清下车的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之后,他就没什么好自欺欺人的了。
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说的更具体一点,是冲着柏隐来的。
阎惑知道他们之间必然你死我活。他看了一眼对此毫无知觉的柏隐,对方因为看不清而眼中透出些许的茫然,“撞咱们的那辆车情况怎么样?人有事儿吗?”
阎惑把柏隐扶起来,让对方靠着车站立,他拨开挡在柏隐眼前的湿发,轻声说:“我去看看。”
柏隐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眯着眼想看清楚,但显然没什么作用,他紧紧抓住阎惑紧实的小臂把对方拽了回来,声音讷讷:“我看不清,你帮我找找,好吗?”
阎惑看着向他们走进的两个亡命徒,转头对柏隐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一会我缠住他们,你直接跑,有多远跑多远,好吗?”
语调温柔极了,简直像是在对爱人说的情话。
“不要,不,”阎惑把柏隐的手指放在掌心,想捂热对方总是冷冰冰的手,但看来今天是不能了,阎惑放开了柏隐的手,柏隐的心一揪,他疾声,“你不准走!”
阎惑用柏隐追不上的速度向那两个亡命徒走去。
时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秒钟。
柏隐的疼还没缓过劲儿,大脑先一步屏蔽了身体的疼痛,驱使着柏隐去追走远了的人,阎惑余光看到这里,也故意把战斗的场地往远离柏隐的一方挪动。
柏隐使劲追呀追,发现自己总也追不上……
出于机体的自我保护,柏隐已经记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可能是因为眼睛的缘故,他没有看清。唯一一个清晰印在柏隐脑子里的认知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从半山掉下来的巨石重重掉落在公路上,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柏隐醒过来时已经身处新川,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阎惑在哪里,现场没有一个人回答他,过了好长时间有一个女护士不忍心就这么瞒着柏隐,她解释道:“那位先生和另外两人搏斗的过程当中因为山体滑坡的缘故坠崖了,不过我们的团队已经在尽力搜寻了,有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但……”女护士话没有说完,但也不难猜,无非是阎惑救不回来,给柏隐打个预防针,让对方别抱太大希望。
坠崖?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柏隐表情漠然,仿佛掉下去的是跟他不相关的人。
女护士见到柏隐这副表情心中一阵不忍心,很多人一时难以接受重要的人出意外的时就是这样,一时间对这件事儿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柏隐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女护士渐渐怀疑自己的猜测,也许柏隐和他口中的阎惑是仇敌?可柏隐也没有表现出得意的样子。
女护士检查完柏隐的各项指标后就离开了,期间没有说过一次有关于阎惑的事儿。
她端着铁盘出去了,走到走廊的转弯处时,她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
……
柏隐好几天都昏昏沉沉的,他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能去想当天的细节,阎惑和那两个亡命徒怎么搏斗的,山上的泥沙又是怎么落下来的。
着段时间来了好几波人,但他都懒得去应付,连端来的餐食他都懒得动,何况几个陌生人呢?
“你吃一口吧,好吗?”女护士看到原模原样的餐盘心里愁的跟个什么似的,她可不想病人在医院饿死,于是苦口婆心的劝到。
柏隐还是那副疏离的状态,好像下一秒死了也无所谓。
护士见劝说无果,只好皱着脸把餐盘端出去了。
这座医院是谢明空某亲戚投资建成的,一年也不少向上送红包,所以柏隐现在的状态跟被监禁没什么两样,
柏隐紧闭双眸,想着自己还有什么用处,什么时候才能去死。
圆日西斜,朦胧焦黄色的阳光照射进来,撒在柏隐的身上,他皱了皱眉,起身下床去关掉了窗帘,屋子登时变暗。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到床上时,他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