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公路又塌方了吗?”村里人议论纷纷,原本这里的人的光景都不太好,前不久才地震,现在又有大暴雨带来的各种自然灾害,不知道这里的经济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政府不是说要扶持咱们吗?"另一个人提出疑问。
“哎,扶持,你看到钱了吗?钱到你的兜里了吗?”说话的人看起来老道,言谈间对这些年轻人有些轻视和倨傲。
那人说不过就不欢而散了。
柏隐躲在人后,他的线索断了,他始终不知道那个证人,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遍寻无果的他这天偷摸的听村民的对话,一时忧心,半晌,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见众人散开,柏隐也撑着黑色雨伞回到住处。
安川阳庆雨后阴冷,他带的衣服也少,因此还得了一场重感冒。柏隐掏出手机,除了父亲和韩知行那几个人联系外,其他人一条消也没有发。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他和其他人不熟,但为什么阎惑也不理他?柏隐不知道阎惑到没到新川,最近过得怎么样,等等他一切都不知道。
柏隐盯着空白的屏幕好久,眼睛干涩,头也有点晕,他想他应该睡一会儿。他摘下镜框,放在窄木板做成的临时置物架上。
什么时候一切可以结束呢?
朦胧间,柏隐能感受到有人在摸他的额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听起来柏隐是被心疼的那个。
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声音让人无法忽视,屋子潮湿寒冷,柏隐灼烧的身体和露在外面的黏腻的皮肤,这让他很不舒服。
“你醒了。”阎惑的语调没什么起伏。
柏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把药喝了。”阎惑把放在天蓝色保温杯里的药水混合物递给柏隐,“你很不好。”
柏隐的手机还放在窄木板上,屏幕是黑的,可他能看到关屏前的屏幕——和阎惑的聊天界面。他没说话,顺从的从阎惑手中接过很有年代感的保温杯。
阎惑是在生气吗?柏隐瞅了阎惑一眼,觉得对方的眉毛跟抽象画一样竖了起来,有点好笑。
“病了还能笑出来,哥,你心真大。”阎惑毫不留情点破柏隐的笑容。
柏隐一愣,他笑了吗?明明一切都还没有解决。
外面的雨更大了,雨声令柏隐心烦,他一口闷下保温杯里的药,随手放在了置物架上,摸索着把眼镜戴上才发现阎惑衣裳湿透,看起来很狼狈。
柏隐讷讷:“你怎么来的?你喝药了吗?”
阎惑没想到柏隐最先问的这个,他想恶狠狠说话,但看到柏隐湿漉漉的眼睛,他怔住了。
“喝了,早喝了。”虚张声势的恶狠,阎惑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哦,那你冷吗?要不要上来坐坐。”柏隐爬起来端坐,拍了拍身旁的逼仄窄小的位置,看到阎惑宽阔的肩膀后才后之后觉可能有点挤了,不太合适。
“挺合适,刚好够我一个人的。”阎惑一秒也没犹豫,他立即脱了鞋和湿衣服,翻身和柏隐挤在一块儿,看着也不生气了。
“你……”柏隐一时语塞。
柏隐出神地看着挂在床下的湿衣服,“你坐车来的吗?翻车了?”
“我听说有一段路塌方了,你没事儿吧。”
这个样子有一点呆,阎惑心觉,他小孩似的又往柏隐身边挤了挤,“我没事儿,就是半路轮胎陷在坑里,我帮忙去了。”
柏隐几乎能想象的到阎惑帮忙时的样子。
阎惑心想对方怎么有不说话了,看了一眼比自己低半个头,萎靡不振的柏隐。脸颊因发热而泛起红潮,鼻尖也粉透了。
“一会热度还降不下去我就带你去医院。”阎惑说。
“我不是流感吗,怎么还要去医院?”
阎惑对这个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柏隐简直没办法,他把柏隐漏出被单外的部分肢体塞回去,“你真的,一点也不好!”
原来他不好是身体不好的意思吗,柏隐晕乎乎的想,他还以为对方非常生他的气,所以才这么对他说。
“我就跟你分开了87小时34分钟,你为什么就能把自己照顾成这个样子?”阎惑难以置信的问道,问完又想起来自己在没遇到对方之前,柏隐就把自己养的很差。
阎惑的脸色有些难看。
柏隐又悟了,原来不好是没把自己照顾好的意思啊。
阎惑看着柏隐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更生气了,“你还是先睡觉吧。”
等睡醒了再说。
“哦。”
*
自从柏隐返回阳庆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今天是个例外。
柏隐醒来看到临时住所里有别人来过的痕迹,他摸着肿胀的脑袋,想起来阎惑好像来了。
“你的体温好歹是降下来了。”阎惑从外面进屋,他看柏隐醒了说到。
“你为什么回来。”清醒了的柏隐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本来要和柏隐算账的阎惑一反常态没有说话,也没有避重就轻指责柏隐抛下他。
“你怎么不说话?”柏隐的声音凌厉起来。
两人的氛围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我要说我是越狱出来的,你信吗?”阎惑咬字重音放在了信上。
越狱?这太搞笑了,“你杀人了?”柏隐问。阎惑回答没有,“事实相反,我什么也没干,他们就将我逮捕了,什么解释也没有。”
“我要挟狱警让他帮我越狱。”阎惑短短的几个字,简单的一句话,砸的柏隐脑门晕头转向。
“你,你。”
阎惑笑着握住柏隐指着他的手指,“你放心,我没事儿。”
“不过新川现在不太安全,你没回去是正确的。”阎惑看着柏隐的眼睛,是在问怎么说,阎惑解释,“新川现在乱做一团,他们互相攻讦,根本不会真心诚意帮我们。”
柏隐注意到阎惑已经自然而然把他的事儿说成了他们的事儿,他脸色惨淡,“也对,早该想到。”
“我现在也没查到什么线索,”柏隐小声喃喃道,“也许我做错了?”
阎惑看柏隐又开始钻牛角尖,他一双大手捂住柏隐的脸,“你别多想了,先把身体养好。”
柏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忧郁地看向窗外。
“你喜欢这里吗?”柏隐忽然开口,他见阎惑不解其意,又问,“你要是走了,还会回来吗?”
要是真想阎惑所说的,他回到他的家乡,还会回到这个世界吗?
阎惑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我不会走的。”
*
柏隐的通讯设备因为安川连绵不绝的阴雨导致信号不佳,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却让柏隐心慌,他心脏没由来的突突狂跳不止。
柏隐站在屋檐下,他高举手机,信号终于从零格变成了一格,消息从屏幕顶端弹出来,不是寻常的聊天软件,是一条邮箱信息。
还是他的私人邮箱。
柏隐迟疑半秒后点了进去,然后脸色大变。
阎惑已经做好了早饭,他刚被柏隐传染感冒,因此早上起的稍微晚了一些,他刚一起床就看到柏隐正在啃没什么营养的生命体征维持餐,心中一阵火大。他劈手夺过,柏隐也没拒绝。如此这般他又拖着病体去给柏隐做早饭去了。
“哥你别在那儿站着了。”阎惑喊到。
柏隐身体一动未动,阎惑疑惑上前,“哥,你怎么了?”
“回新川,回去,该回去了。”柏隐嘴里一直念叨着回去回去,阎惑更觉得怪异,他小心翼翼地问:“哥,你怎么了?”
柏隐如临大敌,他猛回头,看到身旁的阎惑舒了一口气,“袁老病重。”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重。”阎惑保持怀疑态度,但就这句戳到了柏隐的心肝上。柏隐:“老师知道了沃野的事儿,急火攻心,病倒了。”
虽然竭力隐瞒,但阎惑还是从柏隐声音察觉到一丝颤抖。在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都是无用的。
可阎惑还是安慰道:“你别担心,你的老师人那么好,健康会庇佑他的。”
“我得回去。”柏隐郑重地说。
前一秒刚安慰完人的阎惑下一秒面露凶色,“不可以,现在新川很乱,那群谢明空的反对党肯定正找你呢,你别自投罗网。”
“我必须回去。”柏隐固执地说,他也不管阎惑,自顾自的收拾少得可怜的行李。
之前揽着他的肩膀的手横插到柏隐面前,阎惑也较起了劲。
不过柏隐仍然不为所动。
阎惑实在拿柏隐没办法。“哎呀,好吧好吧,不过你必须带上我。”
看到阎惑也同意自己,天旋地转的柏隐不知为何心莫名平稳下来。
“不。”静下来的柏隐对阎惑说。
安川的雨还在下,令人心烦,多山的地方不远处隐藏着危险。
……
柏隐把阎惑支走了,阎惑一脸不情愿的照办,柏隐总有办法让他听话。还是那把黑伞,柏隐撑着它走了,大雨天的阳庆村只有一辆通向外界的车。
最后一排摇摇晃晃,令人难安,柏隐只好闭目养神,可一闭眼,他脑海里又浮现阎惑幽怨的的脸。柏隐吓了一跳,最后无奈的睁开了眼,干瞪着打在车窗玻璃上的雨痕。
这是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