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沃野没有了心事,她的声音也变得清脆利落。
几个小时前,阎惑和她被堵在公路上,阎惑面容焦急,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上布满青筋,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车流。
“会没事的吧。”阎惑不知道在对谁说。
袁沃野侧眼看向阎惑,她抿嘴,最终艰难张口,“会。”
他们都希望柏隐平安无事。
天色将晚,这对于所有人,对于安川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阎惑深深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车窗外,与阎惑所在那条拥挤的长路截然相反的另一边,空旷的路上,一辆银灰色车风驰电掣,几秒钟后,阎惑看到了一众警车在其后追击。
阎惑当机立断下了车,他翻过两条公路之间的灌木丛,在路边揪住了一个正在执勤的小交警。
“他们在追谁?”
许是因为阎惑太过焦急而使面容显得过分吓人,交警竟然有几分惊愣。
“你干什么?”交警一把拍掉阎惑揪在他胸前的手,“请不要耽误我们执勤!”
阎惑眼眶太浅了,生气,委屈,愤怒,他都会忍不住红了眼,此时说不清他是因为愤怒还是太过担心,或者说两者都有,“好,可我看你对刚刚过去的车没什么表情,是不是这也是你们的任务之一?”
阎惑一下闻到了重点上,“说这个任务是谁派下来的总不耽误你们吧?”
执勤警员犹豫了几秒,“是……”
匆匆赶来的袁沃野刚翻过灌木丛就听到了执勤警员的话,她惊了一瞬,“是谢明空的人?”
“哎……”执勤警员听到袁沃野直呼处长夫人大名,心里也狐疑着,这种事儿怎么会是他这种小喽啰知道的?
阎惑和袁沃野直接略过执勤警员惊讶的眼神,他们颇有默契的对视,阎惑已经明了。
他大步走向执勤警员身边的摩托车,翻身上车,转身飞驰而去。
“你干什么?”执勤警员在后面呼唤,“那是公家的车,我还要还的!”
袁沃野愣了一秒,她好像明白阎惑要去干什么了,她转身挡在执勤警员身前,“……”
冷风像刀子一样往阎惑脸上吹,但他还是拧紧油门,加速追赶,黑夜里,阎惑心跳快的像是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
忽然,阎惑听到了一声枪响。
就在声音传来的一瞬间,阎惑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脑袋里有声音在喊,在叫,他握着把的手越发紧。
好在现场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阎惑赶到附近时,他看到一群警察举着枪缓步靠近。
阎惑停了车在远处灌木丛中猫着腰,他的眼睛扫过去,没有柏隐!
阎惑一眼看中了银灰色车,他侧身跳下公路旁的树丛中,正当黑夜,没人看到阎惑正朝着他们过来。
他粗/喘着,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背影,黑衣人举着手枪抵在一个警员的太阳穴处。
阎惑手指搭在储物腕带上,他轻轻摩挲着,思虑再三,他还是没有拿出那把枪。如今柏隐没有生民危险,现场还有这么多警察,用枪并不算上策。
阎惑屏息凝神,盯着黑衣人的动作,明明阎惑和黑衣人隔得很远,但两人却像是在互相掣肘,看谁先憋不住气。
*
柏隐听完,拧眉,阎惑就因为当时他没有生命危险就放弃了用枪制敌,他豁地站起来,用插着输液针的手指着阎惑的鼻子,“你要是没这么好的运气,枪子儿就打进你脑子里了!”
手甩的幅度大了些,牵扯到了输液线,“嘶!”柏隐捂着手,眼睛却还瞪着阎惑。
“我……”阎惑讷讷。
柏隐还要再骂,病房门忽然被推开。
“柏隐原来你真的在这儿啊!”是那个年轻警察,他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
袁沃野抬脚去接了杯水,“喏,别着急,先喘口气。”
警察结果袁沃野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续命后说了句谢谢,紧接着他马不停蹄,“那个犯人说要见你,有话要对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他。”柏隐神色淡淡的,视线从阎惑身上离开,转到了那个警察身上。
袁沃野闻言,担心地看了柏隐一眼。
那个警察见柏隐走近,他连忙后推几步撤出病房外,“这里不方便说,麻烦您跟我来。”
柏隐止步,他回头看了一眼袁沃野和阎惑。
“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回来。”
“好。”袁沃野出声,阎惑的眼睛紧随柏隐身影,没有回答。
“走吧。” 柏隐对那个警察直接说。
路上,柏隐像是无意提起,“哪位中枪的警察还好吗?”
年轻警员闻言,聊到熟悉的人,他不再那么紧张,“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几秒后,警察又忍不住愧疚地说,“周是为了我们才上前,结果我们这么多人还让周受伤了,是我们没能力。”
柏隐伸出没扎针的手,轻按在警察的肩膀上,“这不怪你,是那个犯人的错。”
警察听到柏隐嘴里说出犯人二字,猛然想起正事来,他吸了下鼻子,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看,我都忘了,你跟我来吧。”
说完,警察把柏隐带到一个无人的库房,看起来是临时打扫出来的,“就在这?”
柏隐忍不住问到。
“嗯,”警察面露难色,本来按照要求他们是不允许现在让犯人与外界联系的,但他们上报之后,上面的人竟然答应了黑衣人的要求,但时间紧急,条件简陋。
“一会儿在这里我们会全程录音录像可以吗?”说着,警察把柏隐领到一个屏幕面前。
柏隐看着,轻轻点了下头,“行。”
警察走了,柏隐看着屏幕骤然亮起,一片雪花样的屏闪过后,是那个男人,只不过黑衣换成了囚服。
“你叫什么?”柏隐话到嘴边,才发现他对这些人一无所知,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问名字,“或者说,你的代号是什么。”
“三角。”囚衣下男人的脸也变得憔悴,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竟然有一种解脱之感,“你还是第一个外人,哦不,是目标知道我的名字。”
“目标?”柏隐反问,“怎么,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成为我们的目标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事儿,”三角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嘴,“可我没让你去安川,这事儿你该感谢我吧。”说完,三角咯咯咯怪笑起来。
“怎么,你还不知道?安川地震了啊,都死了,都死了!”三角收起笑,“接应你的人都死了,就连那个司机,也是因为你死的。”
柏隐的角度正俯视着三角,而三角的角度只能看到柏隐的半身,自然也就看不到柏隐握紧的双拳。
“是啊,我是得感谢你,”柏隐放开了自己的手,他脸上堆满了笑。
三角见柏隐笑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笑什么?”
“三角,”柏隐玩味地念出这个名字,“你不会以为光靠嘴说就要拿捏住我吧?我劝你还是敞开了跟我说,有什条件就说出来。”
三角本来就没想着能用这件事儿讨的多少好处,只是没想到柏隐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还真是冷血啊,怪不得你能活的这么没有负担。”
柏隐闻言,心境难得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对反是在故意激怒他,柏隐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三角。
“……”三角呼吸粗重,“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不过那都是前尘往事了。”
“我有一个孩子,他很聪明,只可惜天生就有残疾,站不起来,我为了孩子,躲了一段时间,想让我的孩子离开老板的视线,于是我带着他离开了。”三角抬头看向这件狭小的观察室的那个墙角,那个冰冷的屏幕,“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我离开了,我不叫三角……”
后面三角没再说下去了,一直没开口的柏隐突然接了下去,“然而你们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三角惨淡一笑,“是,不过老板给了我一个机会。”他抬眼看向屏幕里的柏隐,眼露寒光。
“一个来新亚联盟二区做间谍的机会。”虽然是问句,但柏隐却是用陈述语气说出的。
“对。”三角。
“但你失败了,你的孩子该怎么办?”柏隐问。
三角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柏隐,“你一直在查当年真相吧。”
“我想我么不如做个交易。”
柏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三角,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现在你是阶下囚,凭什么你说交易就交易?”
“起码你要拿出点诚意吧,比如,你上司是谁?”
三角和柏隐都是无言,两人隔着屏幕对视,一时不分上下。
三角最先泄了气,“老板并不和我直接接触,但每月都会在固定时间联系,现在,离联系的时间不远了。着算我的诚意吗?”
要是三角直接说出老板的名字柏隐也许还会怀疑有诈,但对方为难支吾的样子更让人信服。
“好,”柏隐摸了摸手腕,“不过你还没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希望,你们能替我把孩子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