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亮。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柏隐乘着夜色而来,他拉开车门,却发现整个车只有司机一人。
司机生的粗狂,手里还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抬眼通过后视镜看向柏隐,“我一个可不就够了吗,剩下的人都在大本营呢。”
柏隐仔细打量了司机一眼,笑道:“看起来不像谢明空的人。”紧接着柏隐单手合拢敞开的风衣从容地坐进车里。
司机见状,掐灭手里的烟扔出车窗外,拇指与食指搓了搓,“你是想说我不是在编的人吧,想问就问,不用拐弯抹角。”
柏隐被戳破也不恼,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司机,大衣下的手里紧握着一把匕首。
“我是谢明空雇的人,”司机启动车子,打开暖风,伸手试了试温度,扭头问,“还行吧?”
柏隐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谢明空的人都聚集在新川,匀出几个人也是可以的,但女人吗,就是不放心,生怕被人抓到把柄,就另找了我。”司机很豪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找人可比谢明空手底下的废物强多了。”
“那麻烦了。”柏隐慢慢将手里的匕首收回。
车子缓缓启动,就在彻底开出这个小区时,司机侧眼望向柏隐所在的楼层。
“柏医生,走之前不跟那栋房子里的小孩儿打个招呼吗?”司机吹了个口哨说道。
“别多嘴。”柏隐掸了掸肩头的灰尘,“谢明空没跟你说过少说多做吗?”
司机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拿谢明空说事儿,他对这一套免疫,拿钱办事儿而已,更何况他手里还有谢明空那么多把柄。
“直接去安川?”司机问。
柏隐坐稳,点了点头。
*
阎惑醒来时,柏隐已经不见了踪影,房间里的一切都和昨晚一样。阎惑揉了揉眼,柏隐说的也不清不楚,他说要留下,柏隐没拒绝,但现如今人有一声不吭的走了是怎么回事?是去医院上班了吧。
“那我就当他同意了。”阎惑超小声地嘟嘟囔囔。
虽说没有确切的回答,但阎惑的心情依旧十分美丽,哼着小曲到了便利店。
“欢迎光临。”机械女声响起。
“欢迎欢迎。”阎惑傻子一样抬头回答。
阎惑无聊的摆弄收银台的花花草草,手指无意识擦到腺体,“嘶。”他又想到昨晚和柏隐的零距离接触。
临近下班时,阎惑突发奇想绕道去了一家甜品店,这家店的装修精致,低调中透露出奢华,如果靠近还能闻到扑鼻的香气。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一个穿着褐白相间的工作服的女店员上前,贴心询问道。
阎惑低着头看了一眼,柏隐不喜欢太过甜腻的口感。
女店员看柏隐很纠结的样子,主动开口,“请问是给自己买还是给朋友买呢?”
“朋……”阎惑顿住,摸了摸后脖颈,“给我哥买的。”
“哥哥吗?很少有男士这么爱吃甜品呢,”女店员笑了一下,“请问哥哥喜欢什么口味,是水果系列还是奶油系列的,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口味都可以和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阎惑听着别人叫柏隐哥哥心里感觉很怪异,即使这是店员的的官方的范式称呼,只是在试图拉近于顾客的距离而已,“我哥他不太喜欢甜腻的。”
店员:“哦,好,那我为哥——”
“你不用叫他哥哥,就当是为我选。”阎惑出声截断了店员的话。
“呃,好的。”虽然店员看起来有些尴尬,但好歹是专业的,一段小插曲过后又兢兢业业为阎惑推荐起来。
阎惑拎着满手的礼盒包装袋,脸上还挂着笑,然而他的好心情没撑过8个小时。
他本想着买了东西就回家做饭,但想着既然柏隐都同意他留下了,那他接柏隐下班也不为过分吧。于是他去了大摇大摆走出甜品店,小心翼翼走进医院大门。
阎惑坐在医院大堂等了很久,半天没见到柏隐。他忽然觉得自己傻透了,医院又不止这一个门!他挪动身体走到到窗口,“请问柏隐医生还没下班吗?”
窗口里的护士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扭捏的男人,习惯性推了一下眼镜,“柏隐医生辞职了。”
阎惑瞬间石化,他的脸部肌肉僵硬,很难看。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今天,怎么了吗?”护士看了一眼眼前七窍生烟的男人。
护士:“……需要我给你找别的医生吗?”
“不用,”阎惑咬牙切齿。
护士:真的不用吗……
阎惑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改了口,“请问韩知行医生在哪儿,我要他给我看。”
“那个,你找韩医生啊,你之前是他的病人吗,有没有记录……”要不要我登记一下。护士的声音愈发的小了,她看着快要喷出火来的阎惑,瑟缩了一下,“那个,韩医生就在——”护士报一串地名。
阎惑行动如风转身而去,护士舒了口气,还没等人缓过来,阎惑又回来了。
对方红着眼,抿着嘴唇把手中的精美的包装盒放在了护士的眼前,“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阎惑来的很巧。
韩知行刚脱下白大褂,他刚一出门就看见来势汹汹的阎惑,瞬间感觉不妙,分秒必争地躲回办公室关上门。
“韩知行!”医院重地,阎惑没有敲门,他怕他一上手就收不住力道,“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韩知行的背紧靠办公室的门。
良久,韩知行没感觉到门外的声音,他疑心阎惑已经走了,又担心阎惑是在守株待兔,他悄悄地开了个门缝,没看到人。
忽然黑影闪过,是阎惑。
韩知行立即抵住门不让对方进来,“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你放屁!”阎惑急了,“那你为什么让我昨晚去柏隐家,还让我等着!”
韩知行闻言,泄了气,松开抵住门的腿,门外的阎惑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这么冷不丁栽进来了。
阎惑:“你!”
“昨天柏隐从我这儿拿了三针强效镇定剂,我猜他又要脱治疗了,是吗?”韩知行。
阎惑气焰消散,韩知行猜的没错。
韩知行看阎惑的脸色,继续说:“跨度很大吧。”
“嗯,从零到十,他选的十。”阎惑开口。
韩知行就知道:“他把自己逼得太急了。”
“我猜他可能要难受,就想着让你去看看他,反正他今天就走了。”韩知行。
“为什么是我?”阎惑艰难地问。
“他挺关心你的,所以我想着你过去可能让他回心转意呢。”韩知行歪头,“不过看起来好像失败了。”
阎惑炸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没事的没事的,”韩知行安慰,“不就是走了吗,你只是回归前几天的生活了而已。”
“可他已经答应我要把我留下来了!”阎惑看见韩知行的脸就来气,“他已经答应我了!”
“那你去找他啊!”韩知行一点也不惯着阎惑,“你跟我吼什么吼?”
阎惑:“我联系不上他了!”说完阎惑委屈的双眼通红,上楼找韩知行的时候,他已经给柏隐发了无数条消息,打了数不清的电话。
“我艹!”韩知行无语了,“不是你怎么还哭了?”
“不是,你联系不上难道我就联系得上吗?”
“你真不知道柏隐去哪儿了?”阎惑擦了把眼泪。
“不知道。”韩知行说完,看着阎惑被辜负一般的样子。
“那个……”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应昙以外的人。
“你找我不止是因为柏隐脱敏治疗太过了吧。”阎惑眼神冷静,突然转换了询问的方向。
韩知行眼神躲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韩知行忽然想起前天晚上和应昙说起柏隐要走,应昙并不惊讶,“他现在跟曾经的我很像,要报仇一样。”
应昙说的轻松,“你也感觉出来了吧。”
韩知行回神,冷静地摇了摇头,“柏隐什么也没说。”
阎惑希望破灭了。
他缩着脑袋,颓丧地蹲在地下,不可置信,“不可能啊——”
韩知行看着蹲在墙角快要长蘑菇的阎惑,“你不用太伤心,他又不是去寻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还能见到他的。”
阴郁的阎惑听到韩知行的话,迅速扭头,“这么说你知道柏隐在哪儿?”
韩知行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出了两个字的地名。
韩知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柏隐的情况。他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倚在应昙的大腿上,应昙穿着柔软的睡衣,摸起来很舒服。
昏黄的灯在应昙头顶晕开一个光圈,应昙的视线从电视上转到韩知行身上,他摸摸韩知行的头发,“怎么了?”
“柏隐真的走了。”韩知行握住应昙的手,直起身,“我想起两年前柏隐找我的样子。”
应昙眨巴眨巴眼,静静地听韩知行说。
“我的预感不太好。”韩知行的头搁在应昙的肩膀上。
“怎么了吗?”应昙低声询问。
“今天阎惑来找我了,我告诉他柏隐可能去了……”
“本台报道,今日下午5时37分,安川市发生7.1级地震,震源……”电视里主持人还在讲,可韩知行已经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