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拍打在二皇子府西侧暖阁的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冬梅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捏着一片干枯的当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铜镜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铜镜边缘镶嵌的珍珠早已失去光泽,就像她自从三个月前失去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后,一点点枯萎下去的心神。
“娘娘,崔太医新配的调理方子我取来了,您现在要煎吗?” 丫鬟红杏端着一个描金漆盒走进来,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她看着自家主子把那些晒干的草药摆得满满一桌子,有的用红线捆着,有的装在贴着黄纸标签的瓷瓶里,甚至连梳妆盒的抽屉里都塞满了各种药引,心里不由得发紧。
冬梅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手,将那片当归按在铜镜上,仿佛要透过冰冷的镜面,看到什么不存在的东西。“红杏,你再去打听打听,将军府的白雪每天都吃些什么?听说她怀了五个月,肚子都显怀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甲几乎要嵌进铜镜的边缘。
红杏连忙点头:“奴婢已经打听了,听说白姑娘每天都喝燕窝粥,还吃着太医院专门配的安胎药。不过娘娘您放心,奴婢还听说,白姑娘的胎位有些不稳,大夫让她少走动呢。” 她知道冬梅听不得别人的好,只能捡些不那么顺心的消息说,可即便如此,还是看到冬梅的肩膀微微一僵。
“胎位不稳?” 冬梅低声重复着,嘴角却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那也比我强,至少她有孩子可以保。” 她猛地转过身,桌上的草药被扫落在地,干枯的枝叶散落一地,像极了她破碎的心。“你再去问问,正妃娘娘那边怎么样了?前几天我听说她总恶心,是不是也……”
话还没说完,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冬梅的母亲张雅兰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看到地上散落的草药,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帮着捡起来:“我的儿,你怎么又这样折腾自己?太医说了,你这身子得慢慢养,不能急。”
冬梅看到母亲,眼眶瞬间红了:“娘,我能不急吗?白雪怀了,连柳烟都怀了两个月,二皇子现在每天都陪着她,连我的院子都很少来了。要是我再怀不上,这府里还有我的位置吗?” 她抓着张雅兰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母亲的肉里,可张雅兰只是忍着疼,轻轻拍着她的背。
“娘知道你的苦,” 张雅兰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燕窝羹,递到冬梅面前,“这是娘特意给你炖的,你快喝了。娘已经托人去宫外找了个老郎中,据说他治好了很多不孕的妇人,过几天就带你去看看。” 她看着女儿憔悴的模样,心里像针扎一样疼。当初她费尽心思把冬梅送进二皇子府,本想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可没想到一场流产,竟把女儿逼成了这样。
冬梅接过燕窝羹,却没有喝,只是怔怔地看着碗里的燕窝:“娘,你说是不是老天不公?那个白雪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凭什么她嫁过去就能怀上?还有柳烟,以前二皇子根本不待见她,现在她怀了孕,二皇子对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是送补品,又是请太医的,我呢?我只有这些冷冰冰的草药!”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将燕窝羹摔在地上,瓷碗碎裂的声音在暖阁里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红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苍白:“娘娘,不好了,外面都在传,三皇子的正妃风寒病好了,正准备备孕呢,还有四皇子的正妃,月经不调也治好了,大夫说过不久就能怀了!”
“够了!” 冬梅尖叫起来,双手抱着头,身体不住地颤抖,“为什么所有人都能怀上,就我不能?是不是那个孩子在怪我,怪我没保护好他?” 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偏执,抓起桌上的草药就往嘴里塞,红杏和张雅兰连忙上前阻拦,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 冬梅嘶吼着,“我要吃药,我要怀孩子,我一定要怀上!” 她的头发散乱着,眼神疯狂,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张雅兰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却又无可奈何。
而此刻,暖阁外的走廊上,二皇子站在那里,听着里面的动静,眉头紧紧皱着。他其实一直都在关注冬梅,当初冬梅流产,他也很心疼,只是后来柳烟怀孕,他作为正妃的丈夫,不得不多照顾些。可他没想到,冬梅的精神状态竟然变得这么差。
“来人,” 二皇子对着身边的侍卫低声吩咐,“去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请来,再让御膳房每天给侧妃娘娘炖些安神的汤品。另外,派人去保护好侧妃,别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他知道冬梅现在需要的是安慰和照顾,而不是指责。虽然他对冬梅没有太多的爱,但毕竟夫妻一场,他不想看到她彻底毁了自己。
侍卫连忙点头退下,二皇子看着暖阁的门,轻轻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冬梅能不能恢复过来。只是他心里清楚,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冬梅一把,至少让她能好好活下去。
暖阁里,冬梅还在对着散落的草药哭泣,张雅兰紧紧抱着女儿,不停地安慰着。红杏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老郎中能早点来,希望娘娘能早点好起来,希望这深宅大院里的恩怨,能少一些,再少一些。
窗外的风还在吹着,落叶依旧在飘零,可暖阁里的人却不知道,这场关于孩子的执念,还要持续多久,又会带来多少意想不到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