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衷三个大块头齐齐蹲在不远处的沙地里望天,见李裕走出来都围了上去,“咋样,三郎救回来了不?”
“毒素已经消退了,至于什么时候醒,过了今晚才知道。”
“毒素?啥毒啊,他…他中毒了?”
“你们不知道么?他中了西域的迷花毒,中此毒后长久陷入幻境,只能任由毒素蔓延至全身,最后毒发身亡。”
“不知道啊,我们又没学过医,哪儿见过这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毒大概是几天前下的,这几天除了你们有谁来过营帐?”
周衷想了想,“好像也没谁,王丁他们来给了点草药敷在伤口,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害三郎,他之前差点被北疆人一鞭拉过去,还是三郎救了他们。我再想想……”
周衷实在想不起来有谁还来过,胡大米忽而道,“我想起来了,张禾好像来过!那天我去打水,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他从咱们营帐的方向出去,我看屋里什么也没缺,就没在意。难道是他干的?”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干?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为了给他家主子复命呢。”李裕冷笑一声,胡大米阿了一声,李裕道,“没什么,我知道了。多谢三位对三郎的照顾,等回到京城,一定鼎力答谢。”
“嗨,不用谢。我们跟三郎那是亲兄弟一样,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贵人日夜兼程,还没吃饭吧,我这儿有两个馕饼,半壶酒,我们喝上两杯。”
“三郎还……”
“没事儿,就在营帐旁边,再说不是还有另一个姑娘在么,我们烤点沙虫,等三郎醒了补充点营养。”
周衷揽住李裕的肩膀往篝火处走,月亮渐渐挂在半空,魏无笙从噩梦中醒来,惊出一身冷汗。正要掀开被子起身,忽而感到手下似乎触碰到什么绵软的东西,是一双白白净净的手,从玄色的袖中穿过,她一身玄袍还未脱下,似因寒冷将帽兜戴在头上枕着手睡了。帽子边缘一圈缝了毛茸茸的兔毛,灰黄驳色,越发衬得她脸瘦小得跟猴似的。
她似乎因为劳累呼吸声格外重,脸颊的肉挤出一坨,魏无笙看到她先是一愣,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叫了她几声没人应答,才知道是现实。
睡着的时候倒是挺讨人喜欢。如是想着,他伸出手在她脸颊轻轻捏了一把,她皱了皱眉,微微挪动了枕着头的手臂,露出大半截可怖的伤口和白皙的皮肤。
魏无笙目光一凛,这丑丑的痕迹是……簪子割痕。难怪刚刚在梦里喝了许多甜浆,原来是真的。
手臂微微的痛感让宋璋皱了皱眉,魏无笙快速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宋璋抬了抬那只睡麻的手臂,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脸,“喂——”
见他没反应,她泄愤似的又重重拍了两下,而后困意袭来,又换了只手就着棉被躺了下去。
营帐中忽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黑暗中,她警觉地睁开了眼,靠近,靠近,到了她身旁,却似不是冲着她来的。刀锋凌厉地挥向了被子下的人,她朝着那人腹部猛打了一拳,他向后退了几步,发觉原来有人醒着,便要逃跑。宋璋拔出他们放在营帐中的刀胡乱朝他砍过去,一面大喊,“有……”
虽然对方有武器,可显然不会使用,还没等她喊出有贼,三下五除二她的刀被打在地上,接着银光一闪,利刃架在她脖子上,“嘘,我是……”
原本床上安睡之人忽地一个翻身踢开了他的刀,顺手捡起去砍黑衣人,见魏无笙已清醒,他似无心恋战,撞破营房的窗子跑了出去。
魏无笙紧追其后,奈何身体虚弱眼睁睁看着他逃走。见宋璋追上来,他才觉头有些发昏,歪歪扭扭地晃动着,几要摔倒时她扶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往回走。
“没受伤吧?”
魏无笙道,“没有,只是让他跑了……”
“这里太危险了,一会儿吃了东西就跟我们回去吧。”
“不去。”
宋璋嘲讽道,“就你现在这样还想立功呢?我是不在乎你是死是活,公主命令我们一定早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魏无笙勾了勾嘴角,“我的伤已经全好了。”
“好个屁!”李裕拎着两串沙虫拿着一个馕饼走了过来,听闻魏无笙此话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费了多少灵力给你全身上下那几十个窟窿修补好,你又去招惹那北疆人,你把我当冤大头呢!”
魏无笙未置可否,拿过那块馕饼撕了小块开始一口一口嚼着。李裕白了他一眼,吃了一口沙虫,“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这么恶心!”
“是沙虫,很有营养的,你不吃给我别浪费了。”
李裕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吃了两只烤的焦黑的虫,壳子嚼的嘎吱嘎吱响,他不禁恶从心起。“别吃了别吃了,我看着瘆得慌。”他从包里掏出一张传送符开始画法阵,“告诉你,你睡过去的时候有人给你下毒,我问过了,是张禾干的,他是淮南王的人,再留在这儿会有危险。”
“张禾……”魏无笙思索了一番,“刚才那人身形并不像张禾,比他更纤细,身量更矮一些。”
李裕疑惑道,“什么人?”
“刚刚有个黑衣人进来拿了刀就要砍他。”宋璋道,“我就睡在他旁边,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显然是找这个冤主的。”
李裕听了愤愤拍手,“怎么不叫我!这个魏严,简直欺人太甚!这毒才下了多久,又来刺杀,不要脸!这个毒夫,老子这就回去剐了他!还在这鬼地方待什么,走吧三郎!”
相比李裕的愤怒,魏无笙此刻却显得十分淡定,甚至在出神。李裕见他不答话,目光却落在宋璋颈边那一道血痕上,抛给了他们两人一个巨大的白眼。
“不是,大哥,你刚被刺杀能不能有点被杀的愤怒啊!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魏无笙收回目光,笑了笑,“别那么紧张嘛。”
“你……”李裕正想骂他是不是脑子被毒坏了,忽而阵外传来一阵骚动,接着金锣敲得咚咚响,“警肃!有人偷袭!”
咚咚咚咚——
“蛮子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