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小酒馆 第3章 书院早饭

这个邺朝建国不过两代，虽皇帝励精图治，可刚从战争中恢复，上下依然鲜少奢靡之风。

寻常人家，少有在外头吃晨食的，多在家中咸菜稀粥了事。

打牙祭，也只在中午晚上。

做劳力的短工，等不及家中做饭，便在街边买两个便宜饼子。

有钱，又愿意为好吃的晨食买单的。

桑瑶思索后，驱车赶往城南的雁归书院。

这处书院接收方圆近百里学子，却仅有斋舍而无膳堂。

相近人家看好商机，满满当当开了半条街的小馆儿。

栓了驴车，看着正是学子用膳时候，桑瑶、桑殊忙不迭地支起摊子来。

食盒打开，温热的韭菜盒子再次放到蒸笼上加热。

香气被热源激发，溢满四周。

激地旁边的包子摊老板直吸鼻子：“姑娘，你这好新的吃食，用什么做的，给我来一个。”

桑瑶没想到又一次先获得同行摊主的支持，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拿油纸包了一个递过去。

胖乎乎的包子摊老板接过咬了一口，韭菜甜香瞬间溢满口齿。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馅料仿佛一直在往外“滋滋”溢着汤汁。

直叫人几乎香掉牙齿。

因着他这一吃，菜盒打开，香气更浓了起来。

韭菜本就味重，这一下，方圆数里的人几乎都闻见了。

“太好吃了！”包子铺老板长呼一口气，拿出个布包，“多少钱，再要一个。”

桑瑶已经淡定下来：“五文钱一个。”

她前世便是千万级博主，又带着几千年美食经验传承，做出来的东西，震惊这个朝代的普通人，并不稀奇。

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微愣了一瞬后，包子摊老板放下油纸，数出十文钱来：“值了！就冲这手艺，单韭菜也值！”

几个本来正不远不近观察的学子，听了这话不由聚拢过来。

刚才看着，这像油煎包里的东西似乎是韭菜和鸡蛋。

寻常鸡蛋不过一文一个，便好些的也不过能卖到两文。

韭菜是雁城这一片盛产的东西，便一大堆也不值几个钱。

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小吃，卖五文钱一个，包子铺老板居然说太值了。

要不是看他们动作反应不像作假，那怕不是一伙儿的，自吹自擂。

离得最近的孙世芳拉了一下郑鹏的衣裳：“咱们去尝尝！”

郑鹏家中经营香料买卖，算是阔绰，当下并不犹豫，点了点头，大踏步去了。

两个穿着绸衫的学子站到面前，桑瑶眼睛一亮:“要吃韭菜盒子吗？”

郑鹏和孙世芳头回听说这种说法，齐齐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对着桑瑶的芙蓉秀面，提议要来的孙世芳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知如何时，一指郑鹏：“他要吃。”

“啊？！”郑鹏完全呆住了。

心里恼恨孙世芳不做人，却只能勉强应付当下：“要两个。”

“哎！”桑瑶浅浅一笑。

她见惯这种损友了，这不就是前世的“我有个朋友吗？”

看着热乎的油纸包递到手里，郑鹏还有些恍惚。

掏出一小块碎银放下，对着笑意盈盈的姑娘，鬼使神差来了句：“不用找了。”

“啊？”桑殊看郑鹏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桑瑶倒是还淡定。

看打扮，这两人身上穿得绸衣都价值不菲。

那腰上挂的小坠子，更是无论哪个都能买下她们这个小摊。

土豪大佬打赏，对于创业初期的他们来说，当然要收着！

试探性地咬了一口手中炸得金黄的小方包，郑鹏不说话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韭菜？！

郑家家业大，光厨子就有两个，南北菜都吃遍了的郑鹏，头一回吃到这么鲜香的做法！

抬起投来，咽下嘴里吃食，郑鹏看桑殊的眼睛有些发亮。

他想把这小厨娘请回家去！

一边看着的孙世芳不淡定了，他和郑鹏自幼相识，两家掌家人又在同一个商会里。

要是郑鹏和他一起，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事儿。

凭自己妈和郑夫人的交情，不用旁人出手，自己娘就能把自己打得起不来床。

看一眼桑瑶，孙世芳又开始拉郑鹏袖子：“郑兄，走吧，夫子说不可贪口腹之欲。”

郑鹏被孙世芳说得有些呆了，素日，孙世芳拉他下馆子的时候，倒比他拉孙世芳下馆子订单时候更多些。

这会儿，想起来夫子说的话了?!

郑鹏又好气又好笑，有些恶作剧地扯下一半油纸，将另外一个还没碰的韭菜盒子递过去：“快尝尝！”

对着郑鹏真挚的眼神，孙世芳不知该说什么，正好好奇，便接过来咬了一口。

正是这一口，让他也原地呆住了。

反应过来后，看桑瑶的眼神也是炯炯发亮：“姑娘日日都来吗？”

桑瑶有些好笑，憋笑回答：“只是这几日，往后还不好说。”

那我去姑娘家里！

冒出这个荒唐的想法后，孙世芳将它狠命掐在了心里。

现在，他相信郑鹏看这姑娘的眼神是纯洁的了。

这么好吃的东西，便为了能常吃到，也不能唐突人家姑娘。

因着他们带头，又做出这番反应，陆陆续续有学子围上来。

等郑鹏、孙世芳两个手里菜盒快吃完的时候，桑瑶的摊子几乎已经被围满了。

“我要一个!”

“我要两个！”

“孙兄和郑兄都说好吃的东西，一定好吃！”

因着奢华的打扮，阔气的出手，都知道孙世芳、郑鹏两个是同窗里有名的“小财主”。

桑瑶抿着嘴笑，配合着桑殊包了一个又一个菜盒。

“孙兄和郑兄都说好吃。”

这号召能力，刚才这俩穿绸衣的书生，到现代，大概能当个带货博主。

慢慢被新过来的学子挤出内圈，孙世芳、郑鹏看着手里完全空了的油纸，彻底呆住。

再冲进去想要两个，却见桑瑶手里那最后一盒也所剩无几，而周围，却还有好几个人等着。

此盒只应天上有！郑鹏在心里叹了口气。

注意到周围人生怕他们抢食的敌意，终于下定决心拉着孙世芳离开。

这小娘子，不是他郑、孙两家请得起的。

要是让人知道，这姑娘不来卖饭，是让他俩请回了家。

不知道多少同窗，会在背后扎他俩小人。

老饕深懂老饕，郑鹏素日因吃被人推举，自然也不愿干虎口夺食的事儿！

他的这伙同窗啊，哪是一个仅仅贪图口腹之欲了得！

“没有了，没有了！”桑殊提高嗓子对着还想围过来的人喊。

“啊？这就没了？”刚凑过来的人一脸惋惜。

“明日我们多做些！”桑瑶话出口的同时，暗暗打定了主意。

这雁归学院的学子很有消费能力，而她们这韭菜盒子，其实极其简单易学。

今天只是占了这个朝代头一份的优势，吃了一波创新红利。

保不齐，哪天就有人琢磨明白了，做一样的东西过来竞争。

在没想好下一个适宜产品之前，她得赶紧吃下这一波市场，攒下第一笔银钱。

“咚咚咚”书院里的铜钟响起。

这是提醒学子们注意时候，赶紧进院了。

围着的几个学子惋惜着摇头散去，桑瑶甜美的声音，在后头笑吟吟的:“明日我们早两刻来，还在这个地方。”

才几个垂着头的学子回看一眼，眼睛里又有了光：“明日给我留一份！”

“我也要！”

“我也要！”

“哎”桑瑶一一答应着，目光来回穿梭间，忽注意到不远处树下一青衣学子。

好生面熟，像刚见过不久。

桑瑶呆了一瞬，想起来，这人是她昨晚与桑殊在酒馆中所见那纨绔公子。

这人也是这书院的？怎么今日穿得这么素净？

也不进去，只站在那边树底下远远看着她这儿，倒像跟踪观察她似的。

桑瑶摸不着头脑，有些担忧。

但又觉，以两人地位悬殊差异，那人实在犯不着观察跟踪她。

她素来不是个自己吓自己的人，便卸了这心思，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

冷水下灶，扑灭了灶台里的柴。

等着没热气了，才收进竹篓里。

桑瑶、桑殊打包好东西，收拾好垃圾时，书院已敲了课钟。

这是正式上课的意思了。

周围小摊也都在收拾东西，间或有几个耽搁了的学子飞奔而过。

四下渐渐静下来，书院半掩的大门里，忽又转出来一个人。

一身教谕打扮，可周身气场仍十分凌冽。是昨晚那佩剑的黑衣男子！

他怎么穿成这样，来了这儿？

桑瑶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