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陛下也想知道 > 第8章 毒蛇缠绕的滋味

陛下也想知道 第8章 毒蛇缠绕的滋味

作者:郁茵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05:02:34 来源:文学城

殿内的空间比他想象中更大,却空旷得有些骇人。

头顶的楠木梁上悬着四盏宫灯,灯罩是素色杭绸,上面绣着浅青色缠枝莲,暖黄的灯光透过绸面,滤成了朦胧的光晕,堪堪照亮殿中央的一片区域。

四个角落沉在浓重的阴影里,只能看到紫檀木家具的模糊轮廓,像蛰伏的巨兽。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是从殿角那尊青铜鼎式香炉里散出来的——香炉饕餮纹的缝隙里积了层薄灰,里面燃着小块檀香木,烟气极淡,冷冽中带着点木质的清苦,混着宫殿特有的、老木料与陈年灰尘的味道,钻进秦彬的鼻腔,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地面铺着正方形的金砖,是前朝工匠精心打磨的,表面光洁得能映出宫灯的影子。

那影子随着灯苗的轻晃微微摇曳,像水中的碎月,秦彬垂首时,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散乱的头发垂在脸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干裂的嘴唇和线条紧绷的下颌,囚服上的污渍在倒影里格外清晰。

他试着动了动脚,镣铐在金砖上拖出“哗啦”的响,铁镣直径有两指宽,上面生了些暗红色的锈迹,扣在脚踝处的皮肤已经磨破,渗着血丝,冰凉的铁贴着伤口,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

依墙摆放的紫檀木雕花靠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椅背上雕着“福如东海”的纹样,雕工精细,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椅面上铺着墨色锦缎垫子,边缘绣着金线,却没什么褶皱,显然平日里极少有人坐。

墙上挂着三幅山水古画,装裱用的是深褐色绫锦,画纸泛黄,是年代久远的征兆。

中间那幅画的是“江雪图”,远处的山峰用淡墨晕染,近处的江面上飘着一艘小船,船头立着个披蓑戴笠的渔翁,笔触细腻得能看到渔翁蓑衣上的纤维——秦彬只敢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便赶紧垂下视线,心脏却猛地跳了一下,怕暗处有人盯着他的举动。

多宝阁立在殿的西侧,分了五层,每层都摆着古董珍玩。

最上层是一尊青花瓷瓶,瓶身画着孔雀牡丹图,青色的孔雀羽毛层次分明,牡丹花瓣饱满;中间层放着一块白玉璧,玉色温润,上面刻着云雷纹,边缘打磨得光滑;最下层是几件青铜器,造型古朴,像是商周时期的物件,表面生了层淡绿色的铜锈。

这些珍玩上都蒙着一层极薄的灰,显然不是日日擦拭,却更显皇家的底气——即便是落灰的古董,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见到的。

殿内空无一人,死一般的寂静像潮水般裹住秦彬,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粗重、急促,带着点颤抖,从喉咙里滚出来,在殿内撞出微弱的回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咚、咚、咚”,像擂鼓一样,每一次跳动都能感觉到胸口的起伏,连肋骨都在跟着发颤。

这声音在绝对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几乎要盖过一切,他下意识地想屏住呼吸,却又怕憋得太久引来注意,只能任由呼吸与心跳在耳边轰鸣。

他垂首立在殿中央,双脚微微分开,借着镣铐的重量保持平衡。

肩膀绷得像块石头,连放松一下都不敢——他能感觉到暗处有目光落在身上,不是一道,而是好几道,像冰冷的针,扎在他的后背、胳膊、甚至镣铐上。

那些目光来自哪里?是梁上的暗卫?还是屏风后的侍从?

他不敢想,更不敢抬头去看,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他的脚尖沾了点天牢里的泥,蹭在金砖上,留下一个浅褐色的印子,那印子在光洁的金砖上格外扎眼,让他莫名地心慌。

额角有冷汗慢慢渗出来,是冰凉的,顺着鬓角的碎发滑下来,滑过脸颊时,能感觉到皮肤的粗糙——这些日子在天牢里,他连洗脸的水都少得可怜。

汗水滑到下颌,悬了片刻,然后“嗒”的一声滴在金砖上,声音在寂静的殿里格外清晰。

秦彬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个红印——他想抬手去擦,却又硬生生忍住,怕这一动便是“乱动乱看”,引来更重的责罚。

那滴汗水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很快又□□燥的空气吸走,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水渍,像一块小小的疤。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叮”,像是多宝阁上的玉璧被风吹动,撞在了旁边的青铜鼎上。

秦彬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呼吸都忘了。

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急速流动,耳边的轰鸣更响了,后背的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浸湿了囚服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他等着接下来的动静,等着有人出声呵斥,可那声音之后,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的大脑在极度的紧张中飞速运转,像一团被搅乱的线,理不清头绪。

皇帝为何突然召见他?是为了羞辱吗?还是为了逼问那莫须有的“秘密”?

烙铁烫在皮肤上的剧痛、夹棍夹着手指的麻木、还有灌凉水时的窒息感、干的那些艰难的活……他都撑过来了,可如果陛下亲自逼问,他还能撑住吗?

或者,是陛下终于失去了耐心,要给予最后的裁决?

死亡的画面突然闯进脑海——是斩首?还是赐毒酒?

斩首时的剧痛会持续多久?

毒酒喝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他还有机会见一面父亲母亲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受折磨?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缠在他的心上,越缠越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腿开始发软,若不是镣铐的重量拉着,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了。

远处的宫殿传来一声钟响,“咚——”,沉闷而悠长,从殿外飘进来,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秦彬的心上。他数着钟声,一下、两下、三下……一共九下,是巳时了。

他在殿里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还是更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宫灯的火苗轻轻晃动着,倒映在金砖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曳,像鬼魅一样,让他莫名地发冷。

他像一头被无形之手拎起,投入精致笼中的困兽,被困在这空旷的宫殿里,被困在冰冷的镣铐里,更被困在巨大的未知恐惧里。

他能做的,只有垂首站立,任由冷汗浸湿衣服,任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任由暗处的目光一遍遍扫过他的身体。这龙潭虎穴般的宫殿,这死寂的等待,其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极其残酷的心理刑罚——它不伤人皮肉,却一点点磨着人的神经,让恐惧像藤蔓一样缠满心脏,直到把人彻底拖入绝望的深渊。

又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秦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吸入的空气里满是檀香与旧木的味道,冰冷而压抑,让他的颤抖更厉害了。

他知道,自己只能等,等那位掌控一切的主宰者出现,等他来决定自己下一刻的命运——是生,是死,是屈辱,还是更残酷的折磨。

雪,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不再是前几日抄家时那般狂暴肆虐,而是细密的、冰冷的雪沫子,被呼啸的北风卷着,打在汉白玉的栏杆上,落在琉璃瓦的缝隙里,将紫禁城连绵不绝的殿宇楼阁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寂静之中。

秦彬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太监一左一右地挟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宫墙夹道的青砖路上。

镣铐早已除去,但手腕上被铁环磨破的伤口尚未结痂,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泛起细密的刺痛。

身上那件勉强算得上干净的赭色奴仆短褐,粗糙得像是在反复刮擦着他每一寸肌肤,根本无法抵御这彻骨的寒意。方才李德全命人用冰水泼洗他时,那股子冷意似乎钻进了骨髓,此刻正一点点地吞噬着他仅存的热气。

他被带离了那个充斥着污秽、汗水和绝望气味的掖庭浆洗处,走向一个未知的、但无疑更为凶险的所在。

挟持他的太监脚步沉重而规律,靴底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钝响,在这空旷的宫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

他们沉默着,面容如同这宫墙一般冰冷僵硬,仿佛只是两具执行命令的木偶。

秦彬低垂着眼睑,目光落在前方太监那沾着泥雪的靴跟上,尽可能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如同收敛起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

他的头脑却在飞速运转,试图从那有限的讯息中拼凑出皇帝突然召见的意图。

“陛下特旨”留他一命,绝非仁慈。从抄家入狱到贬入掖庭为奴,再到此刻……那位高踞龙椅之上的年轻帝王,周澹然,他的心思如同这九重宫阙一般深邃难测。

是觉得之前的折辱还不够?是想亲眼看看仇人之子的惨状以取乐?还是……父亲狱中“自尽”的真相,或是那所谓的“叛国”证据中,仍有未解之处,让他这个儿子成了钓饵或是突破口?

思绪纷乱如麻,但秦彬强迫自己镇定。

无论何种原因,面见天子,一言一行,乃至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必须比在掖庭时更加谨慎,更像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

穿过一道又一道沉重的宫门,越往里走,守卫越发森严。

身着铁甲、按刀而立的侍卫如同雕塑,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个经过的人。

即使是对待押解罪奴的太监,他们的审视也未曾有丝毫松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比掖庭的鞭笞和冰水更让人感到恐惧。

终于,他们在一处相对偏僻却依旧气象森严的殿阁前停下。

殿宇的匾额上写着“静思斋”三个遒劲的大字,此处并非正式朝会的宫殿,更像是皇帝私下处理政务或休憩的书房。

殿前庭院开阔,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露出湿润的青石板。数名侍卫如同钉在地上的钉子,纹丝不动地守卫在廊下和门口,他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眼神却比冰雪更冷。

“在此候着!”一名押送太监粗声粗气地命令道,松开了手。

秦彬依言停下,垂首立在冰冷的庭院中央。

雪沫子落在他裸露的脖颈上,瞬间融化,带来一阵寒颤。他能感觉到那些侍卫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充满了审视、轻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一个身着罪奴服饰的人,为何会被带到陛下日常起居的殿阁之外?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风声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更漏声。

寒冷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单薄的衣衫,刺入肌肤,深入骨髓。

秦彬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被冻僵的脚趾逐渐失去知觉。他维持着垂首躬身的姿势,像一尊即将被风雪掩埋的石像,唯有胸腔内那颗缓慢而沉重跳动的心脏,证明着他还在顽强地活着。

这种等待本身就是一种刑罚。皇帝是在用这种方式消磨他的意志,提醒他自身卑微如蝼蚁的地位。

秦彬咬紧牙关,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屈辱、恐惧、仇恨、以及对未知的惶惑——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他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或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刻,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那扇紧闭的、雕刻着繁复龙纹的殿门,终于无声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名身着深紫色蟒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侧身出来,目光冷淡地扫过庭院,最终落在秦彬身上。

他的眼神不像李德全那般外露的刁钻刻薄,却更显深沉难测,那是长久浸润在权力核心地带的人才有的眼神。

“宣,罪奴秦彬,觐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特有的尖细穿透力,清晰地传入秦彬耳中。

秦彬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头的干涩,迈开几乎冻僵的双腿,跟着那名太监,一步一步,走向那扇如同巨兽之口般幽深的殿门。

殿内光线晦暗,与外界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一股混合着银炭暖气、墨香以及一种淡淡龙涎香的、略显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地面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吞没了所有脚步声,让整个空间显得愈发寂静压抑。

紫檀木的多宝格上陈列着古玩玉器,墙壁上悬挂着名家字画,无一不彰显着皇家的极致奢华与威严。

然而秦彬无暇多看。他的目光迅速掠过殿内陈设,最终定格在前方。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临窗而立。窗外是几株枯瘦的梅花,枝桠上积着雪,映着窗内透出的光,显出一种孤峭凄清之美。

周澹然似乎正在欣赏雪景,又或许只是在沉思。他身形挺拔,肩背宽阔,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不容错辨的、掌控一切的帝王威仪。

引领秦彬进来的太监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垂手侍立,如同融入阴影之中。

殿内静得可怕,只能听到银炭在兽形铜炉中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自己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

秦彬依礼跪下,额头触碰到柔软却冰冷的地毯,涩声开口:“罪奴秦彬,叩见陛下。”

声音干哑,在空旷的殿内显得微弱而遥远。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