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阳光透过天空工作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折笠祐羽——白鸟澄江正坐在柜台后,指尖抚过盲文点显器,核对着一份新品的原料订单。
忽然间,一种极其怪异、前所未有的“杂讯”干扰了她的因果视觉。
并非那些代表情绪、意图或事件走向的因果线波动,而是……一些破碎的、闪烁的、五颜六色的文字,如同劣质的电子涂鸦,蛮横地叠加在她原本清晰稳定的“视野”之中。
它们飘忽不定,时明时暗,内容更是光怪陆离:
【这个棕头发的盲人小姐姐是谁?新角色?以前好像没见过?】
【感觉多了好多没见过的角色啊……不愧是新if线,不仅连警校组都整活了,还加了新角色。】
折笠祐羽的动作瞬间僵住。
因果视觉是她感知世界的基石,是她对抗命运的眼睛。此刻,这片绝对私密、绝对客观的领域,却仿佛被一群喧闹的、无法理解的异界来客强行侵入了。
这些文字,多半是高维世界翻阅他们的故事是留下的弹幕。
“澄江姐姐?”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关切,“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像有点白……”
是孤儿院的一个孩子。
折笠祐羽猛地回过神,迅速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像过滤无关因果线一样,试图将这些恼人的“弹幕”从主要视野中屏蔽出去。
起初很难,那些文字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闪烁着。
但渐渐地,凭借着她对因果视觉的绝对掌控力,她终于找到了一种“调频”的方式,将这些“杂讯”压制到了视野的边缘地带,变成了类似背景噪音的存在,虽然无法完全消除,但至少不再干扰她的主要注意力。
然而,她并没有完全屏蔽它们。
这些“弹幕”,虽然诡异喧闹,但它们代表着一种来自世界之外的、超越当前因果的“信息源”。
【多罗碧加乐园名场面要来了。】
【小情侣约会受不了,每年一棒工藤新一你准备好了吗?】
【梦开始的地方。】
“多罗碧加游乐园”和“工藤新一”这几个字眼,让她有些在意。
工藤新一……优作先生和有希子小姐那个聪明过人的儿子,也是世界的主角...弹幕将他与某种“开端”和“主线”联系起来,难道说——今天就是主线开始的时间点!
她站起身,对正在擦拭桌子的雨宫玲子柔声道:“玲子阿姨,我忽然想起有点东西要去附近买,出去一下。”
艾莲娜担忧地看了一眼她眼前的绷带:“澄江,你的眼睛……一个人出去可以吗?要不要我陪你?”
“没关系的,”折笠祐羽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轻轻拿起靠在柜台边的导盲杖,“就在附近,我很熟悉路。而且,‘看’路不一定非要用眼睛,不是吗?”
她俏皮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轻松。艾莲娜知道她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虽仍不放心,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一定要小心,早点回来。”
“嗯,很快回来。”
凭借着对周边环境因果流的熟悉记忆,以及导盲杖轻点地面的反馈,折笠祐羽如同常人一般,流畅地穿梭在街道上,朝着多罗碧加游乐园的方向走去。越是靠近游乐园,视野边缘那些闪烁的“弹幕”就变得越发密集和激动。
【来了来了!经典圣地巡礼!】
【新一和小兰的约会啊!可惜是最后一次了(狗头)】
【啊啊啊青梅竹马就是最甜的!】
【快看!云霄飞车!名场面打卡点!】
【话说旁边那个缠绷带的小姐姐是谁?气质好特别啊,也是来游玩的吗?】
折笠祐羽无视掉那些关于自己的零星讨论,将“注意力”集中在游乐园入口处那纷繁复杂的因果线上。
很快,她就“锁定”了两条格外明亮、交织在一起的因果线——一条充满了理性的锐利和此刻略显笨拙的欢欣,另一条则洋溢着温柔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
她“看”到两人买了票,正有说有笑地走进园区。她不动声色地跟随着他们流动的因果线,保持着一段不会被注意的距离。
阳光很好,游乐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孩子们奔跑嬉闹,情侣们依偎漫步,食物的香气和喧闹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机的景象。
然而,在折笠祐羽的因果视野中,这片欢乐的海洋之下,却隐隐流淌着一些不和谐的“暗流”。
一些代表“争执”、“贪婪”、“愤怒”的黯淡因果线零星分布着,虽然微弱,却像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显眼。
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有因果,就有纷争,这再正常不过。只要不爆发成流血的惨剧,她无权,也无法干涉所有。
她的主要注意力,依旧跟随着那两条明亮的因果线。他们玩了几个项目,因果线中传递出的情绪是轻松而愉快的。
【啊啊啊牵手了牵手了!新一你开窍了!】
【截图干嘛?愣着啊!】
【这糖我先磕为敬!】
【旁边卖冰淇淋的小摊好像很好吃?】
弹幕依旧在边缘疯狂刷屏。
折笠祐羽在一个冰淇淋车附近停下,假装在选择口味,实际则继续“观察”。她“看”到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正朝着云霄飞车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那两个孩子似乎注意到了她。
“啊!你是……天空工作室的白鸟店长姐姐?”毛利兰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确认响起。
工藤新一也看了过来,那双锐利的蓝眼睛在她独特的造型——绷带、墨镜、导盲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也认了出来:“真的是您。您好。”
折笠祐羽循声“望”向他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略带惊讶的温和笑容:“啊,是工藤君和毛利小姐?好巧。”
她微微偏头,仿佛在用耳朵确认他们的位置:“你们也来游乐园玩吗?”
“是的!”毛利兰快步走近了些,语气充满关切,“店长姐姐,您的眼睛……还没好吗?一个人来游乐园没关系吗?”
“谢谢关心,只是需要避光休息,不影响走路。”折笠祐羽笑了笑,语气轻松,“听说游乐园新来了一个很有趣的街头魔术师,就想过来‘听听’热闹。没想到能遇到你们。”
【哇!这个漂亮姐姐居然认识新一和小兰?】
【这气质,这造型,感觉不像普通NPC啊!】
【盲人店主?新角色实锤了!】
【她好像能精准地‘看’到新一和小兰的位置诶,感觉好厉害!】
弹幕又开始针对她沸腾起来。
工藤新一的观察力显然比弹幕更细致,他注意到折笠祐羽虽然缠着绷带,但面对他们时,朝向和角度都精准得不像一个完全失明的人。不过他也没多想,归咎于对方听觉敏锐或者对声音来源判断极准。
“原来如此。”工藤新一点点头,“那家店的甜品确实很好吃,我妈妈很喜欢。”
“承蒙夸奖。”折笠祐羽微微颔首,“两位这是要去玩云霄飞车吗?听说很刺激。”
“是啊!”毛利兰显得有些兴奋,“新一非要玩这个。”
“明明是你也说想玩的吧?”工藤新一在一旁吐槽,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在意对方又不好意思承认的别扭。
【哈哈哈经典傲娇!】
【小兰明明就是想和你一起玩啊笨蛋新一!】
【小姐姐快离远点,名场面要来了,小心溅一身血(不是)】
折笠祐羽看着两人之间那交织的、带着微甜气息的因果线,笑了笑:“那就不打扰二位的约会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听到“约会”两个字,毛利兰的脸颊微微泛红,工藤新一也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那……店长姐姐你也注意安全。”毛利兰礼貌地道别。
“再见。”工藤新一也说道。
折笠祐羽微笑着目送他们走向云霄飞车的排队区,那两条明亮的因果线暂时被更多游客的线条所淹没。
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这片欢乐的乐园,即将被卷入某种巨大的漩涡之中。
她沉吟片刻,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不远处的长椅坐下,导盲杖靠在一边,仿佛只是一位走累了休息的盲人游客。
她需要再观察一下。
然而,她等来的,并非两人玩完项目后欢快离开的景象。
片刻之后,一声尖锐至极、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女性尖叫,如同撕裂绸缎般,猛地划破了游乐园欢乐的天空。
尖叫传来的方向——正是云霄飞车的项目区域。
几乎在尖叫响起的瞬间,折笠祐羽“看”到那片区域的因果线瞬间发生了剧烈的、恐怖的扭曲!大量的“恐惧”、“震惊”、“厌恶”的暗色情绪如同爆炸的冲击波般扩散开来。
而原本工藤新一和毛利兰那两条明亮的因果线,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混乱所卷入、缠绕。
【来了来了!经典剧情虽迟但到!】
【前排围观!名侦探工藤新一首次登场!】
【啊啊啊虽然知道会发生但还是好吓人!】
【小姐姐还在呢!她好像也注意到了!】
折笠祐羽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手中的导盲杖瞬间握紧。
果然,开始了。
混乱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波纹迅猛扩散。游客的惊叫、哭喊、奔跑的脚步声、以及安保人员试图维持秩序却显得苍白无力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取代了之前的欢声笑语。
在折笠祐羽的因果视野中,那片区域的“线条”彻底乱了。代表“死亡”的、浓稠如墨的黯红色因果如同污渍般迅速晕染开来,其源头正是从云霄飞车的轨道上蔓延而下。无数代表“恐惧”、“惊慌”、“好奇”的因果线如同受惊的蛇群般扭动、交织、逃离。
而工藤新一的那条因果线,在最初的震惊波动后,迅速变得极其锐利和专注,如同出鞘的利剑,主动刺向那片死亡的黯红中心。毛利兰的线则紧紧缠绕在其旁,充满了担忧和些许恐惧,但并未退缩。
【开始了开始了!名侦探模式启动!】
【新一这反应速度绝了!】
【小兰也好担心他啊。】
【话说……旁边那个盲人小姐姐好像很镇定?她‘看’向案发现场了?】
折笠祐羽无视了边缘闪烁的弹幕,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那片混乱区域的因果流上。
她能“看到”安保人员匆忙拉起警戒线,但显然无法完全阻挡汹涌的人潮和弥漫的恐慌。工藤新一似乎正在和工作人员交涉,他那条充满逻辑和分析意味的因果线正试图梳理那片混乱。
死亡……斩首……极其残忍的手法。怨念很深,但并非毫无征兆。
折笠祐羽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导盲杖。她能模糊地感知到,那死亡的黯红因果线上,缠绕着几条充满“贪婪”、“背叛”和“积怨”的线,它们并非偶然交错,而是有着深刻的、病态的联结。
凶手就在现场,就在那些被恐惧笼罩的人群之中。工藤新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因果线正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折笠祐羽沉吟着。她并不打算介入调查,那是主角的舞台,也是他命运的起点。她的介入只会带来不必要的变数和“修正”的注意。
但是……
她“看”了一眼毛利兰那条充满担忧的因果线,又“看”向更远处那些因为突发状况而受到惊吓、甚至与父母走散的孩子们的因果线,它们正发出细微的、无助的波动。
巨大的恐慌和混乱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折笠祐羽轻轻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导盲杖点在略显微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为她指引着方向,避开慌乱奔跑的人群。
她没有走向核心现场,而是走向外围那些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的人群,尤其是几个明显与家人失散、正在哭泣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她在一个蹲在地上小声啜泣的小女孩面前停下,蹲下身,声音放得极其柔和,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尽管缠着绷带,但她精准地“面向”着女孩。
小女孩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蒙着眼睛的姐姐。
“姐姐……”小女孩抽噎着。
“妈妈是不是穿着蓝色的裙子,梳着马尾辫?”折笠祐羽根据感知到的、不远处一条焦急寻找的因果线特征,轻声问道。
小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姐姐‘听’到了妈妈正在很着急地找你哦。”折笠祐羽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来,姐姐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我知道她在哪里。”
她的声音和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和可信度。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握紧了她的手。
折笠祐羽站起身,牵着女孩,导盲杖轻点,如同拥有视觉般流畅地绕过障碍,朝着那条焦急的因果线方向走去。很快,一位神色仓皇的年轻母亲看到了她们,激动地冲了过来。
“优子!你跑到哪里去了!吓死妈妈了!”母亲一把抱住女儿,然后才看向折笠祐羽,连声道谢,“谢谢您!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的眼睛……”
“不客气,举手之劳。孩子没事就好。”折笠祐羽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转身又走向下一个需要帮助的目标。
她就像一个奇异的稳定锚点,穿梭在恐慌的边缘。用温和的话语安抚受惊的孩子,用精准的“指引”帮助与同伴走散的人汇合,甚至提醒一位差点被匆忙跑过的游客撞到的老人注意脚下。
她的行动从容不迫,仿佛眼前的黑暗和周围的混乱都不存在。那份异常的平静和精准,在她“盲人”身份的衬托下,显得既神秘又令人安心。
【这个小姐姐……有点东西啊?】
【她怎么知道那孩子妈妈特征的?还知道走哪边?】
【听力好到这种程度?还是有什么特殊方法?】
【人美心善!爱了爱了!】
【感觉她比某些慌乱的工作人员还有用……】
弹幕再次为她泛起涟漪。
折笠祐羽没有理会。她做这些,并非为了展示什么,只是无法对眼前的无助视而不见。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能稍微分散一下人群的注意力,缓解恐慌的蔓延,间接帮助维持现场秩序,让工藤新一能更专注于案件本身。
时间一点点过去。
工藤新一那边的因果线越来越亮,越来越集中,显然推理已经到了关键阶段。折笠祐羽能“听”到他清晰而自信的声音穿透嘈杂,指向某个特定的人,阐述着作案手法和动机。
那股缠绕在死亡因果线上的“积怨”与“贪婪”被**裸地揭露出来。
真相大白的时刻,伴随着凶手的崩溃和痛哭。
案件解决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终于赶到,开始正式接管现场。
折笠祐羽停下了脚步,站在人群的外围。她知道,这里不再需要她了。
她能“看到”,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因果线正朝着她这边移动。工藤新一的线条中还残留着破案后的兴奋和锐利,而毛利兰的线条则充满了如释重负和对他的一丝崇拜。
“白鸟店长!”毛利兰的声音传来,带着关切,“您没事吧?刚才那么乱……”
“我没事。”折笠祐羽转向他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倒是你们,经历了不少事情吧?案件……似乎解决了?”
工藤新一看着她,目光中除了之前的观察,又多了一丝探究。刚才他专注于破案,但也隐约注意到这个盲人店长在混乱中异常镇定甚至有些“精准”的助人行为。
“嗯,解决了。”工藤新一点点头,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破案后的自信,“一个利用云霄飞车速度和钢琴线作案的愚蠢凶手罢了。”
“原来如此。”折笠祐羽微微颔首,“很厉害呢,工藤君。”
【新一又开始臭屁了!】
【不过在小姐姐面前表现一下也很正常啦!】
【小姐姐这夸奖听起来好真诚!】
“那个……店长姐姐,你要回去了吗?要不要……我们送你一段?”毛利兰好心提议道。经历了这种事件,她觉得让一位盲人独自回去不太安全。
“谢谢你的好意,毛利小姐。”折笠祐羽婉拒了,“不过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而且,警察先生们应该还需要你们配合做一些笔录吧?”
她“看”向正在走过来的警察的因果线。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也注意到了,只得作罢。
“那……店长姐姐你路上一定要小心。”毛利兰再次叮嘱。
“再见,白鸟店长。”工藤新一也道别,目光在她身上又多停留了一瞬。
“再见。”折笠祐羽微笑着,朝着他们以及走过来的警察方向微微欠身,然后转身,导盲杖轻点,沿着来路,不疾不徐地离开。
她的背影在逐渐恢复秩序、但仍弥漫着诡异气氛的游乐园中,显得格外平静和……超然。
【就这么走了?深藏功与名?】
【感觉是个有故事的小姐姐!】
【新一好像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盲人,冷静,精准,还认识新一和小兰……我赌五毛钱这绝对不是普通NPC!】
【坐等后续剧情!】
折笠祐羽将那些逐渐远去的弹幕和议论屏蔽在视野边缘。
多罗碧加乐园的午后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工藤新一的命运齿轮,从今天起,将开始飞速转动,驶向未知而危险的深渊。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刻,确保这齿轮不会彻底崩坏,不会将她所在意的一切也卷入其中。
导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孤独,回荡在渐渐平息下来的乐园小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