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工作室二楼,气氛不同于往日的温馨甜暖,弥漫着一种克制的担忧和安静。
白鸟澄江——或者说,此刻更需要这个身份来掩饰的折笠祐羽,安静地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眼部缠绕着洁白的绷带,遮住了那双以往总是带着温和笑意或锐利光芒的翡翠绿眼眸。
她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米白色毛衣,身形显得比平日更加单薄,脸色在绷带的映衬下也有些苍白,但嘴角却依旧习惯性地维持着一个浅浅的、安抚人心的弧度。
雨宫玲子在一旁细心地将温水和医生开的维生素药片放在她手边容易拿到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藏不住的心疼。
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于是,关心她的人们,开始陆续地到来。
最先冲来的是宫本由美和佐藤美和子。由美咋咋呼呼的声音人未到声先至:“澄江姐!怎么会这样?!严不严重啊?”她几乎是扑到沙发前,想碰又不敢碰,围着折笠祐羽转了两圈,语气急切。
美和子相对沉稳些,但紧蹙的眉头也泄露了她的担忧:“澄江,医生怎么说?是暂时性的还是……”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折笠祐羽微微偏头,“看”向她们的方向,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由美,美和子,你们来了。没事的,只是最近用眼过度,有些发炎,加上以前的一些老毛病,医生建议彻底避光休息一段时间,免得留下后遗症。”
她早已和克里斯特对好了说辞,一套完美的、无从查证的“旧疾复发”理论。
“真是的!肯定是平时太拼命了!”由美嘟着嘴,心疼地抱怨,“以后不准那么辛苦了!店里忙不过来我们就来帮忙!”
“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们。”美和子也郑重地点头。
“好,谢谢你们。”折笠祐羽笑着应下,心中淌过暖流。
接着到来的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两人显然也是刚下班就赶了过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松田阵平看着沙发上那个缠着绷带、显得异常脆弱的身影,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凫青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澄江,”萩原研二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令人放松的关切,“感觉怎么样?眼睛可是很重要的,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他自然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语气轻松地讲起了警局里一些无伤大雅的趣事,试图活跃气氛。
松田阵平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折笠祐羽缠着绷带的眼睛上,眉头紧锁。半晌,他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需要最好的眼科医生的话,我可以想办法。”
他的关心总是表达得如此别扭,却足够真挚。
折笠祐羽循声“望”向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谢谢你,阵平。不过暂时不用了,医生已经安排好了治疗方案。倒是你们,工作那么危险,才更要小心。”
她的“目光”似乎精准地落在了松田阵平身上,让他莫名产生一种被看透的错觉,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诸伏景光来得稍晚一些,手里还提着一盒据说对眼睛好的高级蓝莓和枸杞。他看到折笠祐羽的样子时,猫眼里瞬间盛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忧虑。
“澄江……”他的声音都有些发紧,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仿佛想透过绷带确认她的情况,“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他的担忧比其他人都更浓烈,不仅仅是因为友情,更因为那份深藏的、无法言说的愧疚和联想。他想到在看不见的地方背着他战斗而付出各种代价的祐羽,实在无法保持冷静。
折笠祐羽精准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真的只是老毛病,景光。别担心,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她的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诸伏景光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紧,猫眼里情绪翻涌,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一定要好起来。”
他甚至没有用“早日康复”这样的词,而是“好起来”,仿佛在强调一个必须达成的结果。
萩原千速是带着自己烤的、形状稍微有些奇特的饼干来的。这位飒爽的女交警表达关心的方式也格外直接:
“眼睛坏了就好好歇着,别逞强。店里忙不过来跟我说,我休假的时候可以来当临时工,虽然可能只会帮倒忙。”
她说话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的诸伏景光,注意到他全程紧紧握着折笠祐羽的手,眼神微动。
羽田秀吉也特意请了假过来,脸上没了平日将棋棋士的运筹帷幄,只剩下纯粹的担心。“澄江小姐,您……”
他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语言苍白,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请您务必保重身体!由美那边我会帮忙照看的!”
消息甚至传到了江古田。
黑羽宅内,正在无聊摆弄扑克牌的黑羽快斗(14岁)从管家寺井黄之助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你说什么?澄江姐眼睛看不见了?!”少年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的懒散瞬间被震惊和焦急取代,“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寺井爷爷担忧地推了推眼镜:“具体原因不清楚,只是听东京那边的老朋友说,天空工作室的白鸟老板最近视力急剧恶化,眼睛都缠上绷带了,生意也受了很大影响。唉,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黑羽快斗眉头紧紧皱起。
白鸟澄江,那个在他印象里总是带着温柔又有点神秘的笑容、做的甜品能让人忘记所有烦恼的姐姐,眼睛坏了?
他立刻想起了不久前,这位澄江姐还特意来过江古田,给他带来了新品糖果,还和他妈妈黑羽千影相谈甚欢,虽然他总觉得妈妈和澄江姐之间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那样一个看起来温柔又强大的人,怎么会突然……
一股说不清的担忧和急切涌上心头。
“寺井爷爷!帮我订最快去东京的车票!”黑羽快斗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快斗少爷!您下午还有课!”寺井爷爷连忙喊道。
“请假!”少年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几个小时后。
天空工作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在帮一位客人打包饼干的雨宫玲子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服、背着单肩包、发梢还带着点奔跑后汗湿痕迹的俊朗少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担忧。
“欢迎光临……”雨宫玲子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她认出了这个少年,“啊,你是……江古田的那位黑羽君?”
黑羽快斗根本没注意柜台前的客人,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坐在柜台后方、眼部缠着绷带的白鸟澄江。
看到那刺眼的白色,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澄江姐!”他几步冲到柜台前,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响亮,“你的眼睛怎么了?!严重吗?医生怎么说?怎么会突然这样?”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了过来,充满了少年人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慌乱。
店里的其他客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折笠祐羽在那扇门被推开、风铃响起的瞬间,就已经“看”到了。
一条明亮、活跃、带着熟悉气息的因果线如同流星般冲了进来,那线条里充满了纯粹的担忧和焦急,没有任何杂质。
是快斗。
她微微怔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会直接从江古田跑过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丝无奈。她现在的状态,并不想被太多人,尤其是像快斗这样的孩子看到。
她循着声音来源,“望”向黑羽快斗的方向,脸上努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快斗?你怎么跑来了?我没事的,只是小问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但黑羽快斗敏锐地听出了那丝隐藏不住的疲惫。
“这哪里像小问题!”黑羽快斗看着她脸上的绷带,眉头皱得更紧,“都缠成这样了!是不是很疼?你看不见了吗?一点都看不见了吗?”
他凑近了些,似乎想从绷带的缝隙里看出点什么,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难以置信。他无法想象,总是能做出那么精致甜品、眼神温柔又灵动的澄江姐,眼前如果是一片黑暗该怎么办。
“快斗。”折笠祐羽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带着点姐姐般的责备,“别大惊小怪的,吓到其他客人了。我真的没事,只是需要时间恢复。”
她顿了顿,放缓语气:“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但是,不要耽误你的功课。”
雨宫玲子也连忙过来打圆场,递给黑羽快斗一杯柠檬水:“黑羽君,别着急,先喝点水。澄江需要静养,不能太激动。”
黑羽快斗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紧紧盯着白鸟澄江,嘴唇抿着,显然并不相信“小问题”的说法。少年人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也看出澄江姐不想多谈。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玻璃杯壁。
店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其他客人轻微的交谈声和包装纸的沙沙声。
黑羽快斗就那样固执地站在柜台前,不肯离开,也不再多问,只是用他那双明亮的、此刻写满忧虑的眼睛,时不时地看向白鸟澄江,仿佛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
折笠祐羽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条代表他的因果线中传递出的、固执的担忧和一丝……被隐瞒的委屈?
她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有着一颗敏感而重情的心。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朝着黑羽快斗的方向,轻轻招了招手。
“快斗,过来。”
黑羽快斗愣了一下,依言走近。
折笠祐羽摸索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小巧的、用锡纸精心包装好的盒子,递向他。
“这是昨天试着做的,新口味的生巧,本来想过几天寄给你的。”她的声音柔和下来,“既然你来了,就带回去吧。尝尝看,然后……告诉我味道怎么样。”
她的指尖在递出盒子时,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嘱托。
她现在失去了视觉,无法再像过去那样精准地掌控食材的比例和火候。这份甜品,是在她全新的“因果视觉”辅助下,依靠对材料能量流动和反应结果的感知来完成的。
是一次大胆的、毫无把握的尝试。
她需要一双值得信任的、敏锐的舌头,来为她“确认”结果。
而她选择了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怔怔地接过那个还带着点凉意的盒子,看着眼前缠着绷带、却依旧努力对他微笑的澄江姐,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他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一份甜品,更是一种无声的信任和……或许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他紧紧握住那个盒子,仿佛接过了什么重要的使命,之前的焦急和委屈瞬间被一种坚定的责任感取代。
“嗯!”他重重点头,声音响亮而认真,“我一定会好好品尝的!然后……然后详细地告诉你味道!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你!”
折笠祐羽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意。
“好。那就拜托你了,快斗。”
黑羽快斗又在店里待了一会儿,看着雨宫玲子忙碌,看着偶尔进来的客人对澄江姐表示关心,但他没有再吵闹,只是安静地观察着,默默地将那份担忧压回心底。
临走时,他格外认真地对雨宫玲子说:“玲子阿姨,如果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力气活,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周末都可以过来!”
然后又转向白鸟澄江的方向,语气郑重得像在发誓:“澄江姐,你好好休息!我……我下次再来看你!带着试吃报告来!”
说完,他才攥紧手里的巧克力盒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天空工作室。
【黑羽快斗 Lv7】
门上的风铃再次响起,渐渐归于平静。
折笠祐羽“望”着门口方向,感知着那条明亮的因果线逐渐远去,消失在东京繁杂的因果流中。
夜幕缓缓降临,天空工作室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雨宫玲子挂上了“Close”的牌子,轻轻锁好了门。白日里的喧嚣与关切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一室温暖的静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宫野艾莲娜走到折笠祐羽身边,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这位平日里温柔坚韧的女性,此刻看着女儿苍白的面容和刺眼的绷带,碧蓝的眼眸中盛满了无法言喻的心疼与忧虑。
“祐羽……”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母亲特有的柔软和担忧,“今天累坏了吧?要不要早点休息?厚司他去给你煎安神的药了,一会儿就好。”
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折笠祐羽的脸庞,仿佛想透过那绷带确认她是否真的安好。
作为母亲,作为同样经历过失去与隐匿的宫野艾莲娜,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女儿所谓的“旧疾复发”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凶险的真相。只是她选择不问,选择用沉默和照顾来支撑。
很快,宫野厚司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从后面的小厨房走了出来。这位平日里有些脱线、醉心于研究的男人,此刻脸上也带着罕见的严肃和担忧。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放在折笠祐羽面前的茶几上,推了推眼镜。
“温度刚好,趁热喝了吧,小祐羽。”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我调整了一下配方,加了点宁神的药材,希望能让你睡得好一些。”
他看着折笠祐羽摸索着端起药碗,动作依旧平稳,却失去了往日那种精准的利落感,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澄江姐姐!玲子阿姨!厚叔叔!我们回来啦!”
孤儿院的孩子们像一群归巢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涌上了二楼。他们刚刚在楼下完成了今天的功课,此刻正是最活泼的时候。
然而,当孩子们看到沙发上眼睛缠着绷带的白鸟澄江时,喧闹声瞬间小了下去。
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那个缺门牙的男孩小声问:“澄江姐姐,你的眼睛还疼吗?”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则把自己今天在手工课上做的、歪歪扭扭的千纸鹤小心翼翼地放在折笠祐羽的手心里:“姐姐,这个送给你!老师说,折一千只纸鹤就能实现一个愿望!我许愿姐姐的眼睛快点好起来!”
其他孩子也纷纷献宝似的拿出自己画的画、写的祝福卡片,用他们最真挚的方式表达着关心。
折笠祐羽——白鸟澄江,虽然眼前是一片永恒的黑暗,但那些小小的、温暖的因果线围绕在她身边,传递着纯净的担忧和祝福。她能“看”到孩子们小心翼翼的动作,能“听”到他们话语里的真诚。
她伸出手,准确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又碰了碰男孩的肩膀,脸上露出真切而温柔的笑容,一一回应着:
“谢谢小葵的纸鹤,姐姐很喜欢。”
“姐姐不疼了,小武不用担心。”
“画得真好看,姐姐虽然现在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很漂亮。”
她的语气平和而温暖,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负面情绪,仿佛失明真的只是一场很快就会过去的小感冒。
雨宫夫妇看着这一幕,眼中既有欣慰,也有更深的心酸。
孩子们簇拥了一会儿,便被雨宫玲子温柔地哄着去洗漱准备睡觉了。二楼重新安静下来。
泽田弘树是最后一个上楼的。他比其他孩子都更安静,只是默默地帮雨宫厚司收拾了药碗,又检查了一下门窗是否关好。
直到雨宫夫妇也低声叮嘱了几句,转身回他们自己的房间休息后,弘树才缓缓走到折笠祐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房间里只剩下墙壁上挂钟指针走动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弘树才轻声开口,声音里没有了在孩子们面前时的乖巧,而是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和担忧:
“澄江姐姐。”
折笠祐羽微微偏头,“看”向他。
弘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那双清澈的眼睛直视着她,尽管知道她看不见:
“你的眼睛……真的只是旧疾复发吗?”
他的问题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折笠祐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
弘树继续说道,语气更加肯定:“我检查过工作室和家里最近的网络访问记录和周边监控……虽然被清理得很干净,但有些痕迹……不像是普通访问。”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坚定:
“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在背着我们,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这次眼睛受伤,是不是和那些事有关?”
少年天才的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此刻展现无遗。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房间里哭泣的孩子,环境的改变和知识的增长让他拥有了更强的洞察力。
他看着眼前这个给了他新生的姐姐,看着她此刻脆弱的样子,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一种无力感。他害怕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平静。
折笠祐羽沉默了。
她能“看”到弘树那条因果线中传递出的、混合着担忧、恐惧、猜测以及一种想要帮忙的急切。
良久,她缓缓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却也不再是全然隐瞒:
“弘树,”她叫了他的名字,语气认真,“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这几乎是变相承认了他的猜测。
弘树的呼吸一窒,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
折笠祐羽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倾身,声音放得更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
“我向你保证,我现在所做的任何事情,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保护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天空工作室,玲子阿姨和厚叔叔,孤儿院的大家,还有你……以及更多像我们一样,渴望平静生活的人。”
“眼睛的事,确实是一个意外,一个……必要的代价。”她轻轻碰了碰眼前的绷带,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疼,“但它不会影响我的决心,也不会影响我保护大家的能力。相信我,好吗?”
她没有透露细节,却给予了足够的坦诚和方向。
弘树紧紧盯着她,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神,却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真诚和那份深藏的沉重。
他咬了咬嘴唇,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我不会再问了。”
但他紧接着,又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执拗:
“但是,澄江姐姐,如果你需要帮忙……任何方面的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那台他常用的、性能远超普通家用电脑的设备。
“我知道我很小,可能帮不上大忙……但是,网络、信息、数据……这些方面,我或许……能做一些事情。”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认真和自信,“我不想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想……保护大家,保护你。”
折笠祐羽怔住了。
她能清晰地“看”到,弘树那条因果线中,原本的担忧和恐惧,正在被一种名为“责任”和“决心”的光芒迅速覆盖、增强。
这个孩子,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并且渴望分担。
她沉默了几秒,心中百感交集。有欣慰,有心疼,也有着一丝警惕——她绝不能将他再次拖入危险的漩涡。
最终,她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朝着弘树的方向伸出手。
弘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她的手微凉,却稳定有力。
“好。”她轻声答应,却带着明确的界限,“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你在‘安全’范围内提供技术支持,我会告诉你的。我答应你。”
“但现在,”她收紧手指,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好好长大,享受你本该拥有的、无忧无虑的时光。这就是对我,对大家最好的帮助。可以吗?”
弘树看着她,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这是姐姐能做出的最大承诺和底线。他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答应你。但是……你也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我答应你。”折笠祐羽微笑着,再次许下承诺。
夜更深了。
弘树也回房休息了。
折笠祐羽独自坐在沙发上,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孩子们纯真的问候、父母担忧的叹息,以及弘树那带着稚气却无比坚定的承诺。
这些温暖的、平凡的因果线,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着她,将她从那片冰冷的、充斥着杀戮与斗争的黑暗因果海中,牢牢地锚定在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是她必须守护的软肋,也是她永不枯竭的力量之源。
她微微仰起头,虽然眼前只有永恒的黑暗,但她仿佛能“看”到窗外宁静的夜空。
代价沉重,前路依旧遍布荆棘。
但为了守护这一切,她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