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的办公室内,气氛依旧凝重。
沈知寒摩挲着那枚冰冷的硬盘,易芥玔这是将沈丘陵的命门,亲手递到了他曾经最憎恶的私生子手上。
“他血洗了沈家。”沈知寒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刚刚收到了来自沈家内线的加密消息,会议室的血腥细节正清晰地呈现在他的个人终端上。
秦锐眉头紧锁:“沈丘陵这是真疯了?”
“他早就疯了。”沈知寒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从沈熤死的那天起,或者更早。”
他只是将这份疯狂压抑着,直到今天彻底爆发。
然后,沈知寒的目光再次投向终端上相拥的两人,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复杂情绪:“而现在,他把最后能困住易芥玔的外部枷锁,那些曾经逼迫他们、也是他们共同‘敌人’的族老,亲手粉碎了。”
秦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所以,他现在是‘干净’的了?为了易芥玔?”
“可以这么理解,虽然方式极端且愚蠢。”沈知寒淡淡道,“他清除了所有枷锁,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那个华丽的牢笼,现在真正变成了只关着他们两个人的地狱。”
“他们会一起烂死在那座宅子里。”沈知寒最终做出了冰冷的判决,收回了目光,“也好。”
秦锐沉默地握紧了沈知寒的手,他能感受到身边人平静外表下那一丝极其微小的波动。沈知寒或许冷酷,但他并非完全无情,只是他的情感早已被磨砺得极其锋利且深藏不露。
“疯子配小丑,挺不错的结局,对于他们而言。”秦锐耸了耸肩,低下头亲了亲沈知寒的脸颊,“但他们不该伤害你......”
————
易芥玔回到了沈家主宅。
宅邸似乎比以往更加寂静,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血腥气似乎已经被高科技手段净化,但那种无形的恐惧和死亡的气息仍萦绕在空气中。仆人们行色匆匆,面色惶恐,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易芥玔踩着地板,一步步走向他和沈丘陵曾经共同生活、也共同痛苦了多年的地方。他的脚步很轻,却仿佛在空旷的殿堂里回响。
书房的门虚掩着。易芥玔推开门,看到沈丘陵背对着他,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流光溢彩,却映照得他背影无比孤寂和......脆弱?
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指尖有猩红的光点明灭。是烟,但易芥玔敏锐地闻到空气中还有一丝极淡的、未被烟味完全掩盖的血腥味。
沈丘陵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暴风雨后死寂的海面:“我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
“我回来了。”
易芥玔停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他的声音同样平静,听不出情绪。
沈丘陵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疯狂、偏执、以及一种看到失而复得宝物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他的视线贪婪地扫过易芥玔全身,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沈丘陵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我把他们都清理干净了,宝贝。再也没有人能逼我们分开,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伤害我们的沈熤......”他的话语开始有些混乱,将过去的阴影和现在的现实扭曲地交织在一起。
他的目光下滑,落在了易芥玔的脚踝上。那里空无一物,但那道淡淡的勒痕仿佛仍在灼烧他的眼睛。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痛苦和......疯狂。
“对不起......”他喃喃道,小心地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易芥玔,又像是怕惊扰他,“他们把锁链解开了......我......”他语无伦次,“但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宝贝,不能......”
易芥玔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眼前的Alpha强大、疯狂、偏执,却也破碎得可怜。恨意与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同时涌上心头。
“我回来了,”易芥玔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不是回到从前。”
沈丘陵猛地抬头,眼中的疯狂更盛:“那你是回来做什么?看我笑话?还是......”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为了那个杂种?他让你来的?”
“他不是杂种,他也是我们的孩子,”易芥玔轻轻叹了口气,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沈丘陵,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彼此,还有什么值得算计的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奇异地暂时安抚了沈丘陵的疑心和无边蔓延的疯狂。他怔怔地看着易芥玔,眼中的血色稍稍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依赖。
“对......我们只有彼此了......”他上前一步,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易芥玔,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尽管这个依靠本身也已千疮百孔。“别再离开我......求你了......”
易芥玔僵硬地被他抱着,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他能感受到沈丘陵身体的颤抖和那几乎要将他勒碎的力度。
他回来了,回到了这座用爱、恨、痛苦和疯狂筑成的囚笼。这里有无尽的黑暗和折磨,但也有他们共同逝去的青春、爱情和那个早夭的孩子留下的最后回响。
他知道沈知寒手握利刃,或者根本不需要沈知寒出手,守旧派的官员就会率先动手。他们不会允许沈家脱离控制。沈家这些年帮守旧派做了太多事,易芥玔帮沈知寒处理资料时,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和金钱交易,纵使冷漠如他,手心竟然沁出冷汗。
而他选择站在这里,或许是为了见证,或许是为了殉葬,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绝望的终点,还是另一种扭曲的、关于“永不分离”的誓言兑现。
如果可以的话,他死后想去天堂,去找他们的小星星。易芥玔贪婪地想。
三十年前
午后的阳光透过医疗中心VIP病房的落地窗,洒下一片暖融融的金色。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淡淡的气味,但更多的是床头那碗刚熬好的、香甜软糯的南瓜羹散发出的温暖气息。
沈丘陵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领带都微微扯松了些,显然是刚从重要的会议上匆匆赶来。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南瓜羹,轻轻吹了吹,才递到易芥玔唇边。
易芥玔靠在柔软的枕垫上,脸色还有些病后的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他一边顺从地张口喝下羹汤,一边头也不抬地仔细翻阅着悬浮在面前的终端光屏,上面是一份复杂的商业合同草案,条款密密麻麻。
“别看了,好好吃饭。”沈丘陵眉头微蹙,大手一伸,不由分说地关掉了易芥玔的终端投影,将终端放到一旁。
“诶诶!等等!”易芥玔下意识想去抢,语气带着点工作被打断的急切,“这次的合作方是星域矿业,他们最喜欢在附加条款里埋陷阱了,我得仔细看看......”
沈丘陵冷着脸,故意“啧”了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了他一眼。
易芥玔对上他的目光,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没再坚持,乖乖在床上坐好,重新张开口等待投喂,只是眼神还时不时瞟向被没收的终端方向。
沈丘陵看着他这难得乖巧又心有不甘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语气依旧严肃:“现在呢,你不是一个人,是替两个人吃饭,不可以再任性了,听话。”
一碗温热的南瓜羹就在这样略带“强制”的温馨氛围中见了底。沈丘陵这才满意地将终端递还给易芥玔,顺手将人自然地揽进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
怀里的Omega身体依旧纤细,甚至因为前期的妊娠反应和最近一场小感冒而清瘦了些,隔着柔软的病号服,能清晰地感受到骨骼的轮廓。沈丘陵的大手温柔地覆上易芥玔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安静地孕育着他们共同的血脉,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也是未来的希望。
这个认知让沈丘陵素来冷硬的眼神不禁融化,流露出深沉的温柔。
“哦对了,”易芥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在他怀里仰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眼睛亮晶晶的,“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你们沈家那些族老起的都是什么破名字!要么老气横秋,要么故弄玄虚!难听死了!”
沈丘陵低头亲了亲他光洁的额头,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想好了。叫沈熤,怎么样?”
“我的‘易’?沈易?”易芥玔闻言皱了皱眉,带着点嗔怪:“沈丘陵,你给孩子起名字就这么偷懒啊?直接用我的字?”
沈丘陵失笑,握住他的一只手,摊开他的掌心,用指尖在上面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那个字:“不是那个‘易’。是这个‘熤’,”他写得很慢,确保易芥玔能感受到每一笔的轨迹,“火字旁,加一个闪耀的字。意思是......闪闪发光的星星。”
是我们的星星。他未说出口的话,融化在彼此交汇的眼神里。
易芥玔垂眸,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掌心描摹着那个字的笔画,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度与光亮。
半晌,他唇角轻轻勾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像是满意,又像是被这份心意取悦,带着点小傲娇哼了一声:
“哼......也行吧。”
易芥玔对沈丘陵的爱从未消失,但这爱早已被绝望、怨恨、痛苦浸透,变成了毒药。
同样,沈丘陵的爱也因偏执、恐惧和疯狂而变得极具破坏性。
他们之间的纽带,因共同失去沈熤、因共同犯下的罪(针对沈知寒)、因长达数年的互相折磨而变得无比坚韧,但也布满了尖刺。他们无法分开,彼此已经成为对方存在的唯一意义和证明,哪怕是痛苦的证明。这就是我想写的沈家的扭曲的偏执的爱。
但是秦锐和沈知寒不一样,沈知寒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秦锐养大的,是锐锐给了他第二次生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加上两小只从小泡在秦康铭和湛明熙的粉红泡泡里,不能再讲了再讲要剧透了(苦涩)
之前说要给易芥玔好结局嘛,双死HE啦!老实讲我真的想不到这俩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啥HE的法子,至少两个人能死在爱人的怀抱中(叉腰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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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他们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