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带着我往车库走,走出去了些才勉强看清整座房子大体的结构。
外面连着一个巨大的花园,里面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美丽异常。
车库很暗,空旷,没有一辆车。这熟悉的场景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眼前很快就出现了数个大铁笼,但比起我家地下室的那些,这里起码还有干净的床铺和足够的食物,空气也清新许多。
那些女人听到声音起初都很谨慎,后来一看到我都立即关切起来:“小弟弟,你怎么来了?!”
“弟弟,你怎么样?”
我友好地回应:“我没事,你们不用担……”
男人脸色有点不好看,我立即有眼力见地住了嘴,大着胆子去拉他的手。
这次他没有拒绝,手指反扣住我的手掌,十指相扣,紧得指节发白,有点痛,但我忍了。
在见完那些女人后,我疑惑道:“你为什么要把她们关在这里?”
他侧了我一眼,答:“我只准备了你的囚房。”
我急道:“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不放了她们?”
“时机未到。”他抬头看了看天,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心中焦急,手心出汗。
他还握着我的手,此时松开后突然说:“阿远。”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今天我问的最初的问题:阿远是他的名字。
虽然词不达意,但我也不想再纠结下去。
这天以后,我感觉到他对我的态度有了缺口,就像是一个空心的巧克力球,终于有了融化的缺口。
于是,我更加殷勤地靠近他,特别是利用他对我身体感兴趣这一点,很快就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离胜利最近的一次,我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
对于跨坐这个姿势,我还是第一次主动用在别人身上,试探地去亲吻他的唇。
一开始他还会不习惯地扭头躲开,但随着我的不依不饶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我的吻。
因为没经验,我一不小心磕到了他的牙,疼得我的眼睛狂掉生理性盐水。抬头一看,他眼里憋着笑意。
我更生气了,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很快就留下了一个牙印。
男人吸了口冷气,提着我的后领才勉强把我拉开。
“叫你笑我!”我愤愤不平道:“活该。”
阿远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我被看得发毛,反应过来自己不该把他惹毛了,不禁汗毛倒竖。
他揪着我的后领的手变成了按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吻住了。
一口气不上不下地被堵在舌间,入侵的异物拼命缠着我的唇和舌,俨然一副抵死缠绵的架势。
我几乎要缺氧而死,他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将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低声说:“小为,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只清楚的记得,这个哥吻完我就跑了,啥都没做。
我都要被气笑了。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对我确实越来越上心,虽然每次都吻的难舍难分,却从没有更进一步地尝试过。
我也曾委婉地问过他原因,他还是那句话:“时机未到。”
但我已经等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这个囚笼迟早会把我逼疯!
这一次他要出去几天,我趁机偷到了项圈的钥匙,等他一离开,我就除掉了项圈跑了出去。
院子很大,我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在鹅卵石的小路上狂奔起来。
大门口装了好几个全方位监控,只要阿远恰好看了监控录像,那我就得原地完球。
不过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脚底的痛觉神经和灌进肺腑的冷气一同刺激着我的大脑。
一阵夺命狂奔,跑了大概十分钟吧,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我如蒙大赦,在大路上焦急地等待往来的车辆经过。
终于,在我渴求的目光中,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驶来,我几乎要喜极而泣,赶紧拦下车子:“不好意思!能不能载我一程,我有钱,我可以全都给你!!”
这些钱当然都是从里面偷出来的啦。
车主摇下玻璃窗,我一大堆诚恳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熟悉且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嘲弄从车里传了出来:
“好啊,你想去哪?”
对上那双覆瞒霜雪的眼睛,我浑身一颤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阿远的脸映入眼帘,他冷哼一声:“我不早点回来,怎么能看到现在这场精彩的表演呢?”
车门被打开,我本能地往后退开几步,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阿远盯着我光着的脚,目光一暗,不由分说地扛着我上了车子的后座。
车身猛然一震,车门被猛地关上,他一把将我推到边上,我的后背紧靠着车门。
他俯身压上来,臂弯和车门形成了一个围起来的领地,很不巧,我就在这片领地的中间。
“呃……你别冲动,这里还是外面,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我们回去……嗯,回去再说吧?”我心里发虚,但也不是很害怕他会对我怎么样。
反正他最多就亲亲我,根本啥都不敢做。
这么一思忖,我就更加有恃无恐。
阿远看着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轻笑一声:“给我一个跑出来的理由,今晚再惩罚你。”
我的眼神飘忽不定,但仍然嘴硬道:“不是,我就散散步,不做别的……”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谁散步不穿鞋,还逮着司机要给人家钱的?
阿远有些不高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给他的语气吓得一激灵,开始害怕起来。
但开口说实话,肯定会被判定是逃跑吧,最后只会落得和妈一个下场!
我绞尽脑汁,开始胡编乱造,牛头不对马嘴:“你也知道,我爸从我出生前就一直打我妈。他是我最害怕的人,更何况,他还杀了我的亲妈。后来我撞破了他囚禁其它女人的秘密,他就想杀了我。我……我想我妈了,所以我想去看看她。”
满分的随机应变。
说完,我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他的表情。
阿远垂下眸,好像真的信了,小心地将我搂到怀里,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别怕,有我在就没人能动你。至于伯母……你先等我几天时间。”
我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算是糊弄过去了。
但他说的话又让我在意起来:“等什么?你会放我出去吗?”
阿远对我这种破坏气氛的行为十分不满。没再开口理我。
我还待再问,就被他的唇堵住了所有话。
一吻结束后,他把车子开回车库,我被他抱回了屋子里——那个只有一张床且白得有些压抑的房间。
自然,他也就看到了床上那根人绳。
不过他并没有质问我是怎么搞到钥匙的,只是挑眉,我窘迫地捂脸。
阿远把我放到床上,捡起那根人绳刚要靠近我就被我阻止了。
我机灵地卖了个萌,人畜无害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哥……能不能不戴这个东西,这几天脖子怪难受的。我会乖乖的,哪也不去,真的!”
阿远狐疑地在我和它之间巡视,片刻后扔掉了人绳,揉了揉我的头发便出去了。
我为自己的敏捷捏了一把汗。
等到晚上,他用一条红色的丝绸将我眼睛蒙住,又将我抱到浴室里洗漱,换上新衣服。
感觉衣服的质量都变好了不少,忽然就体会到了古代受宠妃子的快乐。
等我被他带回床上时,红丝绸也被揭开。满屋红艳,喜烛的焰火跳动,红色的幔帐丝滑地卷在床边。
床上的喜被,桌上的喜酒,盘子里的喜饼和喜糖一应俱全。
透过不远处喜庆的门窗,我能想象到自己宛若“被雷劈了”的愕然表情。
阿远身穿喜袍欣赏着我的神情,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服饰,赫然是和他一套的喜服。
似乎为了验证我心中荒谬的想法,他忽然开口道:“娘子,我们该圆房了……”
啊啊啊啊?!!!
我直直从床上弹了起来,一头热汗,气喘吁吁。
眼前还是一派全白的景色,哪还见什么红衣?
原来是做了个梦啊。
我松了口气,环顾四周,枕边躺着的人支着下巴默默看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直没吭声。
我尴尬地擦了一把汗:“你怎么在这?”
阿远也坐了起来,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等你醒来。”
我一头雾水:“有什么事吗?”
“嗯。”他忽然靠近我,距离近得,我几乎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不得不说,这个三十左右的男人长着一张十分秀气的脸,显年轻就算了,皮肤状态也很好。
就是不苟言笑的时候,看上去很难相处。
我抖了抖,听他说:“和我结婚吧。”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的口吻。
我一听,人又麻了。无奈道:“中国同性婚姻不合法。”
他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
我对法盲很无奈,但又不敢刺激他。
万一他觉得两个活人不行,但偏要结婚的话,两个死人说不定可以,然后杀了我搞冥婚啥的,好像也不是做不出来。
啧,想想就吓人。
我连忙应和道:“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阿远没有理我,像梦里那样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根红丝带来,蒙住我的眼睛,抱着我往浴室走。
我心里咯噔一声,忽然觉得梦里的事说不定是个预言梦,便猛地挣扎起来。
“别?!难道你不觉得太草率了么?!!而且我还没成年呢!!”我再次大脑短路,口不择言道。
谁知,他轻笑出声,喟叹道:“谭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奇怪道:“什么?先放我下来再说不迟啊?”
“今晚……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啊。”
后来还是被强行洗了澡,换上新衣服,回到房间时,我十分忐忑,总觉得他要玩真的了。
红丝带揭开,我做好应对梦中的场景的准备,但现实却是一个在暖色调的房间里。
与梦境不同就好,我松了口气。
阿远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少见的明亮的笑容,如果说,之前的他像是没有生气的娃娃的话,那么现在倒像是回光返照了。
第一眼,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我们都穿着常服,他推着一个蛋糕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群女人,她们都是来替我庆生的,表情虽有些怯懦,但笑容真诚。
我现在总算明白他那句“时机未到”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因为我们的关系注定不可能摆在明面上,也注定了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让他身边的人知道我的存在,所以这些女人这时充当了宾客这一环。
我有些迷茫,等戴上生日帽、许愿、吹蜡烛、分蛋糕,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女人们答应不暴露我们两人的事,阿远没再说什么,冷漠地把她们全都放走了。
夜晚,房间散落了一地彩带和欢笑的余韵,以及两个没有说话的男人。
房间再次恢复冷清。
阿远没有再等,像只恶犬一样扑了上来,我的双腿被强行分开,被他缠到了自己的腰上。
我惊呼一声,被他抵到身后的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你要做什么?”
我抓着他的肩膀,怕掉下去,腿也本能地缠紧他的腰身。
唇被吻住,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实地投入到这一情况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怕得发抖,身上宽松的衣服就被他一把扯了下来。
冷空气接触到皮肤,使我颤了一下,皮肤臊得发红。
他一碰我就停不下来。
他咬的不分轻重,我轻“嘶”一声才松开那处可怜的骨头。
…………
后面的事我记不清了。
那时腿都麻了,膝盖壳和腰更是重灾区。
我好不容易从桌上下来,跑到门口想逃出去,但门被锁住了,于是我又被烙馅饼似的被去了半条命。
回到床上看到他还想再骑上来,我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中途被扶起来喂过一次粥,太困就又睡了过去。
因为受伤严重,我这几天都在静养。
阿远无比细致地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有一瞬间,我甚至恍惚感觉我们就像一对新婚夫妇一样。
我开始思考,要不要不顾一切地就这样和他在一起算了。
但这个想法又马上被我被否决掉了。
想想吧,这人一见面就囚禁我,且不说身份不明,就看爸对他的态度,这人就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再加上,我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患者,还是早点抽身的好。
想到这,我心生一计。
反正现在床都上过了,被我骗骗不过分吧?
我之前无意间在书上看到过一个可以伪装自己有绝症的方法,只要将一些食物混在一起吃下去就能暂时伪装这种假象。
幸运的是,我还记得那些食物是什么。
于是,这几天我仗着身体不适,假装无意间提起想吃的东西,阿远也没让我失望。
长时间服用这些食物后,我开始莫名吐血,或是不间歇地咳嗽起来。
他似乎十分害怕我的病情,请了很多个医生来家里治疗我,但最后都因找不到原因而被他赶走。
毕竟我本来就没病,当然诊断不出什么来。
最难受的那几天,他一下都不敢合眼,日夜守在床边照顾我,会自责,有时会给我念一些励志故事。
直到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给我念小故事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似乎十分着急。
原来是一户远足的人家。
青年的妻子即将临盆,但这里离医院太远,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地方休息再等救护车。
阿远无偿收留了他们,并腾出了几间干净的房间。
夜里,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阿远回来,出去找他时,那个青年的房间传来了他的声音。
阿远的声音穿过门板,带着闷重的气息传出来:“要是你的爱人只剩下半个月的时光了……你会怎么办?”
“成全她,让她在最后的时间里以自己开心地方式离开。”
“哪怕你很想他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真正的爱本身就不是束缚,而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不干涉她的选择……”
“……”
……
后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我没听清楚,耳朵贴着门正要离开,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阿远看着我,目光晦涩难懂,而对于“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只口不提,只是说:“病还没好,就别乱下床走动。”
自从滚过床单后,他不再拴着我,但我仍然不被允许踏出这栋楼。
闻言,我立即点头,表忠心地亲了他一口。
阿远没有说话,将我打横抱起送回房间便没再离开一步。
就在我以为,时间就要这么相安无事地一点点消耗殆尽时,转折出现了。
又过了几天,那户人家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即将启程离开。
我一觉醒来怎么也找不到阿远。
我寻思这是一个绝佳的逃跑的好机会,正好腰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将房子里值钱又不重的东西装进麻袋带走。
路过他的书房时,突然看到桌上有一个做工精致的金属盒子 ,看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
最后我刚要用三寸不烂之舌劝那户人家载我一程时,青年很爽快地同意了,我顿时高兴得感激涕零。
看着车子逐渐远离那座囚笼,我悬了很久很久的心脏总算落地,松了口气,余光看到麻袋中那只顺手拿出来的金属盒子。
想到一个可能后又硬是把这口气提起来了。我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开口问那个青年:“你们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里吗?”
恰在此时,我心有感应地回头望向那栋楼的方向,原来我最常忽略的一个花园的角落。
——那里种着大片黑色的鸢尾花。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花丛中,目光一如初见般紧紧地锁在车子中,我回眸的脸。
耳边是青年恭恭敬敬的声音:“秦远先生没告诉您吗,是他拜托我们的啊。他说,与其困住原原本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如让它一走了之……”
我收回视线,手中的盒子蓦然滚烫起来。
只见一枚银白色的,刻着一只敞开的笼子的戒指静静躺在里面。
原来是这样啊。
他打算,放过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