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的广播事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林夏遭到的目光变少了很多,渐渐议论声如同海浪席卷,掀起惊涛骇浪后,慢慢退潮。
私下虽然还是会有人悄悄议论,可这一次截然相反,高中已经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理性压过不好的言论,就此没再怎么听到过。总归还是会有些人油盐不进,自以为是。
再一次,林夏又因为斗殴被批评一通,教导主任的面色十分阴沉,可谓是差到极致。最后,黑的像锅底的教导主任让他们握手言和、相互道歉后才将人放走。
不过进了教务处的门,林夏少不了要写一封检讨的,他可谓是熟能生巧。教导主任反正也看不清他那如同草原烈马奔腾的字迹,简单用主任的话来说就是:“别在试卷上作画。”
钱舒见人出来,忙迎上去:“这次多少字啊?”
林夏:“比之前多五百。”
钱舒拍拍他肩膀以示宽慰:“那先不打球了,你快回寝室写吧。”
林夏应了声“行”,接过对方朝这边递过来的背包,道:“我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
钱舒点头:“那再见。”
被林夏暴打的人,这时才从里边走出,看了二人一眼,就匆匆离开。
“这不是上次你在班里打的那个吗?”钱舒困惑道:“他这次又说什么了?”
林夏道:“的确是之前那个,我只是看他不爽而已。”
“谁信呐。”钱舒没再追问,只道:“他谁啊?怎么老是看你不顺眼。”
林夏思索,得出结论:“叫陆营。我也不知道。”
钱舒丢下一句“没意思”,施施然出了教学楼。他并不是住宿生,因为他家离学校不算远,所以常常在校园逗留。好比现在,他要去打球。
林夏与钱舒的拐角分别。这个时间点,医务处还开着门,他要了碘伏和棉签,照着校医递过来的小圆镜子,一点点对嘴角及手都进行了消毒。
校医是位十分面善的女士,了解甚少,只知道对方姓刘。由于林夏没少惹祸斗殴,校医都把他记住了每次见他来,对方都会问:“要不要酒精?或者双氧水?”
处理完伤口的林夏起身拎起背包,道了声谢后,出了门。
谁料,教学楼的阶梯下、桂花树荫下站着他十分有七分不想见到的人——安知百无聊赖地端详手中桂花,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蓦然回首。
林夏思索再三,还是走了过去。他的手在包里,掏啊掏,终于找到了夹在物理书里尚未拆封的情书。
安知盯着对方欲要退还的情书,无动于衷,装傻充愣道:“做什么?”
林夏心一狠,眼神坚定,语气淡然:“之前的事,我想过了。安知,你以后还是别插手有关我的事了。”
“这封情书我还给你,我没有拆过。你很好,也谢谢你在广播室的发言,只是我觉得我们真的不合适。”
安知神色平静,漠然的将信纸推了回去。他高冷而不容置喙地道:“不用还给我。”
林夏一愣,不明所以,为等他开口询问,只听对方抢先一步。
安知反客为主,高冷回绝道:“等真相水落石出那时,你要是改变想法了,再给我回信。”
林夏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到底谁才是追求者?
霎那,他便听出安知话里有话,原本想否认,却还是问出了口:“真相水落石出……是什么意思?”
安知浅笑:“拳头可以打烂他们的脸,却堵不住他们的嘴。”
林夏不语。
见此,那转瞬即逝的浅笑消失的无影无踪。安知无声的叹了一声,问:“你难道要一直打下去吗?”
二者面面相觑,久久不言。
安知道:“你明明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坐以待毙。这很不像你。”
林夏胸口的手还捏着情书,信纸被人用力的握紧,上面慢慢爬上褶皱。他另一侧的手紧握着,不知道现在应该回答些什么才能破解。一动不动的,安知都要怀疑这人石化当场了,刚伸手准备戳一下。
旋即,附近传来声响,人影一晃,脚步声远去。安知蹙眉,急忙追上,林夏跟上对方步伐。
那二人喘着粗气跑进了二楼走廊,后面跟上的两人困惑不已。忽然,只听其中一位女生声音兴奋道:“校霸刚刚是不是在跟学霸表白?”
另一位回应道:“应该是,我看校霸脸都惨白了,看来是被拒绝了。”
“啊?不行啊,上次广播那件事我就怀疑他两有猫腻,高冷学霸居然为校霸讲话,结果你告诉我这只是校霸自作多情的单相思吗?”
说着当真呜呜呜的伤感起来:“我的CP还没开始就be了。”
安知:……
林夏:……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追究的,但并非什么奇怪的人就行。
只是时间较晚,医务室也是最里边那栋。安知是挑着时间,见除医务室外,其他班级都灭灯了才来等候对方的。这时忽然传来的脚步声,很难不怀疑学校进了手脚不干净的贼。
二人悄然离开,一开始就没有要惊扰对方的意思。
彻底远离那栋教学楼后,二人一同向着操场方向靠近,直至一同走到一排蓝色座椅旁,随即坐下。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座位,这是林夏的意思。
安知可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坐下便道:“初三你经历了长达一年的质疑声,而你现在高三了,对方欲要故技重施,他目的是要毁了你的前程。你难道要坐以待毙,重蹈覆辙吗?”
林夏淡淡道:“安知,说实话我不希望你继续干涉我的事,离我远点,有利无害。”
安知道:“哦。”
林夏低垂着眼,眸子里是复杂的丝线,疯狂交织着。他觉得自己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好像都没关系,可是这样的自己真的配不上安知对他的关心。他下意识地摩挲腕骨,右手中指在腕骨上摩挲,黑色的手表里银色的秒针不停歇的转动着。手表下并不是肌肤,而是一层薄薄的黑色手腕袖。
明明此时此刻,风是凛冽的,可他却被一团熊熊烈火慢慢吞噬,这团无形的烈焰灼烧侵蚀他的心腹胸腔,感觉骨头也要被灼断了。他有点不清醒了,下意识地他摸上裤子口袋中的小药瓶。
安知一直静静的凝望着他,很想伸手靠近,却生怕自己的唐突,只会适得其反。他真的很想再靠近一点对方,最好那个时候以极快的速度来临。
安知起身,留下句:“明天见。”就不疾不徐的朝着校门走去。
林夏低声回应的一声“嗯”,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隔天下午,正准备回寝室的林夏,见到了等待多时的安知,他杵在寝室楼下的电线杆旁,真心觉得他站的与那杆子一般直挺挺的。
不请自来的安知打了声招呼:“林夏,好久不见。”
林夏知晓他今天来的目的,昨天晚上就有了猜测,见他到来,也证实所谓猜测的正确性。
“安知,这是Alpha寝室。”
安知点点头,以示知晓。林夏无奈,这人铁了心要去自己寝室,他知道安知想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将人领进四楼最末尾的一间寝室,明明是四人寝,只可惜住校生本来就少,而身为校霸的他人缘本就岌岌可危,再发生后来论坛那件事,原先的室友纷纷也都搬走,哪怕相处了两年。后来,帖子下架,广播演讲以合理的第三者告诫同学们,请勿被流言蒙了双眼告一段落,他们几人也没找过林夏,不过据说他们一起申请过回到原宿舍,只是被宿管拒绝了。
林夏把背包往座椅上一甩,从衣柜里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出来,对一旁的人视若无睹。下一秒,他旁若无人地脱了上衣,露出坚实有力的臂膀与腹肌,衣服被拖拽入手,铐住他的手腕。
安知脸不红心不跳,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说实在,这很诱人,不过他的视线定格在对方的手腕处。
林夏似有所感,并不在意,说实在的,他这不是第一次在对方面前脱衣服,自然没在意。只是令人费解的是安知居然没有一丝作为追求者应该回避的自觉,虽然他自己也没有作为被追求者应该有的保持距离。
正在此时,安知问道:“不摘吗?”
林夏道:“洗澡会摘的。”
安知应了声“嗯。”
林夏没再多说,今天的体测让他出了身汗,黏腻的感觉,让他渴望沐浴后的舒适。他提着衣物朝着阳台方向走去,开门入眼的是房间,而浴室卫生间在阳台与房间中的屋子,不用担心脱了衣服受寒风的摧残。
只听浴室门关上,原先站的直挺挺的安知,宛如小贼附身,扔了书包对着林夏书桌旁的柜子就是一顿翻箱倒柜,恨不能将里面的东西系数倒出,分门别类。
然后,小贼附体的安知当真弄得地上一片狼藉,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这位小贼安知翻到第三个柜子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他是在一瓶星星瓶下的巧克力铁盒下的卡通日记本里找到的,小心翼翼的扯出。身旁“彭”一声,安知属于是被吓得一震,阴影笼罩着他,伴随着空气里传来清新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林夏一手撑在柜子上,看了眼地上七零八落的属于他的东西,不恼反问:“宿舍进贼了,偷什么这么专心,连我进来都没听到。”
林夏比安知还要高,要知道他可是Alpha,现在这种壁咚的姿势更是带着丝丝压迫。
安知转过身,直勾勾地注视对方,随后将找到的东西大方的展示出来,虽然是偷来的。他举起手,指节捏着张照片,这是他与面前人的合影,不过是小时候的。
安知问道:“你暗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