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端坐于桌前,书桌上的平板是一则新闻报道,他低头翻阅,直至手指停下动作。他盯着屏幕久久未动,似乎在思考。
纯白的书桌上方的柜子放着许多书籍,名著典籍,甚至还有些悬疑小说。在他左手边是一台精致漂亮的鲜花形状的台灯,外观是郁金香的模样,上面亮着暖白的灯光,而枝干是绿色的。杂乱的试卷被平板压着,右手旁是安知先前放下的笔。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注视屏幕,眼睫在此时颤了颤,只需偏头就可以看到窗外夜色。窗帘随着风摆动,而另一旁则是他的床,床单枕头都是浅蓝色的,上面被收拾的很整洁。
片刻,房间外传来两声叩叩声。
安知回神,点脚微转动座椅,望向门口。
门开了,来人正是安知的母亲安兮,黑长直的秀发披散在左肩,较小又美貌的妇女无不在告诉他人自己是Omega。她穿着淡黄睡裙,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近,把东西放下,不忘瞧瞧安知在做什么。当她看清桌上内容时先是一愣,后问:“你是学习累了吗?怎么看起新闻了?”
安兮的声音可谓是温柔的,这时也带上了关心。
“没有。”安知回答,他拿起一旁摆放好的叉子,插起削好的一块苹果,咬了一口,才作出解释:“我只是好奇看看。”
安兮看得出对方有心事,却不多过问,嘱咐道:“那你别熬太久,早点休息。”
“妈妈你快去休息吧,我写完稿子就睡。”
“什么稿子?”安兮好奇。“学校又有什么演讲会了吗?”
安知笑笑:“不是,只是一篇普通的演讲稿,是用在明天中午演讲的。”
“好,那我先去睡了。”
言毕,安兮便出了门,病弱的她在门口还是没忍住咳了一声。而这道声音清晰的传入安知耳中,他望着逐渐虚弱的母亲,无力的感觉就会蔓上他胸腹,难受至极。
安知的母亲很好,可那样温柔的人,有着不美满的家庭,不美满的家庭铸就了缺爱的孩子。就此,她遇到了她所爱的人,不过这并没有成为一段佳话,而是成了她的枷锁。
安知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酒鬼,偏偏在安兮有孕三月时才迟迟显露,她的婚姻是一场传宗接代的谎言城堡,这一刻击碎了她一切憧憬与幻想。日复一日的度过,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受,最终爱人的承诺化为挥向自己的拳头。安兮在有孕期间遭受到的不再是精心的呵护,而是醉鬼欠债后的拳脚。
后来,安兮早早产下的孩子,总是伴随着各种病症,襁褓中的婴孩常常吵醒一旁酣睡的酒鬼。虚弱的母亲遭受到的暴行比先前更多。最终,她带着襁褓中的婴孩,永远的逃离那个地狱堡垒。
为了躲避赌鬼,他们一直过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日子,使得安知很少会结交好友,他也并不擅长。
而在小学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他在一个地区过了三年。
门被很轻的关上,深入人心的背影,在安知脑海久久不散。被标记的Omega逃离Alpha的下场,无一不是挖出腺体,身体也只会日渐孱弱。他不知道安兮还能活多久,或许几十年,十几年,几年都有可能,可他真的很想让母亲活到头发花白的时候。
安兮的身子却偏偏宛如失了线的风筝,总会坠入地面,再也飞不向广阔的天空。她日益衰弱的身影很像被裁去树皮的巨树,只能汲取自身本就有限的营养存活,最终的结果还是枯萎**。
……
翌日午后,太阳暖洋洋的,直暖的人想要堕入睡眠当中。窗外枝繁叶茂的桂花树被风吹的掉下许多花瓣,桂花馥郁的香味飘进喧嚷的教室里。
午休结束后却往常一般那样放弃音乐,而是传来广播室的电流声。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中午好!
我是高三一班安知,接下里我将以第三者的角度对近期论坛内容进行分析与演讲。
校园网论坛是为美好而建设的和谐且自由的空间,身为南城中学的学子非违法违纪言论均可以在内发表。匿名设置从设计始终就不是为了造谣而创建的,为什么校园论坛出现不合规的内容,身为学生的我们不应该先做到维护南城中学名誉及同学之间的互帮互阻吗?
网络信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内容的真实性尚未明确,在众说纷纭的浪潮里,不好的言论总是会压过事件的真伪。
身为南城中学的我们,不应该被造谣者牵着鼻子走,将矛头指向事件的受害者,一言一行都可能转化成为刺向受害者心里的尖刀,这不过就是虚伪垒建成的长矛。
当匿名的谣言者将利刃放于眼前时,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维护校园名誉,关护同学健康,在突如其来的谣言来临时,这才是我们身为旁观者而做的。
在尚未被证实的言论出现时,怀疑往往是正在萌生的种子,当种子被不好的声音牵着,数量远远超过探究真相本身,受害者的声音总是第一个被淘汰的,那时人总是会做出趋利避害的事。
回到开头,而我身为事件的旁观者,觉得成绩并不能说明人品的好与坏,言论在事不在人,真相才是我应该去了解的。根据论坛内容,我在网上找到了相关报道,在事件发生的学校了解到了大致真相。真正的施暴者早已在几年前被绳之以法、锒铛入狱,在我看来,这篇帖子不过是谣言。
最后,祝南城中学的学子们在今后的校园生活里,能度过愉快的时光。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收听。”
三楼的走廊最里边的窗口旁站着两人,林夏听着广播结束迟迟响起的歌声,一手撑在窗口若有所思,久久不言。
身旁站着位与他身高体型相仿的学生——钱舒瞧见他这样,忍不住发问:“没想到学校还挺在意名誉的,居然让年级第一为这件事写演讲稿,还亲自演讲。”
“这可比初中那破学校好多了,你说呢?”钱舒感慨道。
林夏微不可察的握紧拳,漫不经心的回应:“嗯,是挺好的。”
钱舒是初中唯一一个还愿意信任他,以及继续与他做兄弟的人,总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用钱舒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认识你那么久,我觉得你不会干这种事,管他们怎么说,我跟你永远的好哥们。”
钱舒撞了下他肩旁,见人似乎有心事,关切道:“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谁又惹了你不成?”
林夏叹了口气,斟酌开口:“如果……我说如果,有人追你,他很优秀,知道你不堪的一面还追你,这是为什么?”
钱舒哑然,嘶一声,挠挠头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少顷,他真诚回复:“那他肯定是爱惨了你。”
林夏:“……”
不如不问,他宁愿没问过。
钱舒见自己回答没能让对方露出任何释然的情绪,补充道:“还可能那个人就是想玩你,林夏你可千万别上当啊!说不定是你之前打过的人设下的圈套,就等你上钩呢。”
“他不是那种人。”林夏下意识辩驳。
钱舒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追问道:“有人追你,是谁啊?我见过吗?”
当然见过,还不止一次。
不过这可不能说,林夏偏过头,遥望窗外景色,随口胡诌:“没有。”
钱舒又不是傻子,见他这般遮遮掩掩不愿意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人追他。身为爱好吃瓜第一人,自称的。他怎么可能错过兄弟爱情史,只好打起感情牌。
钱舒一把圈住对方脖子,满脸的悲伤霎那就浮上他面容:“林夏,我跟你都认识多少年了?身为你的好兄弟,我连你的事都不能知道了吗?”
“你我就几天没见,就如此生疏,还是不是兄弟了?”
林夏不接茬,对他肉麻的言论无动于衷,不答反问:“这招你都用几次了?”
钱舒语塞,只好长叹作罢,拍了拍他肩旁,真心实意的嘱咐道:“你可别被猪油蒙了心,看错了人就行。”
林夏啖笑不语。
“好久没打球了,要不下午切磋切磋?”钱舒笑问。
林夏欣然应下:“可以。”
安知将纸张连同稿子整齐收好,就开门出去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演讲,只不过是他第一次在广播室演讲,还是自己亲自申请的,好在校长批准了。
如他所想,演讲进行的十分顺利。踏出广播室大门,门外站着教导主任,对方见人出来,夸赞道:“安知你的演讲很好,相信你这次的演讲能压下这件让人头疼不已的事了。”
安知站得笔直,垂下的右手紧握纸张,谦虚道:“主任过奖了,能为学校分担此事,是我的荣幸。”
教导主任更满意了,眉开眼笑,他嘴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住,有越来越上扬的趋势。他拍拍安知肩膀,以示认可。“你快回教室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安知点头:“好的,主任再见。”
高三一班走廊外的学生很少,安知刚要进门,就与陈锦相撞。他不明所以,往旁边挪了一步,而对方却没有做出要走的动作。
安知略感疑惑,不多做停留,他还是走进了门,回到窗旁第一的桌位。纸张被规规矩矩地收好,戴上眼镜,他很快进入学习模式。
不多时,陈锦就又来询问他题目,还不忘赞叹他今天的演讲。安知只能学着应付教导主任那样谦虚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