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时钟塔求学的二三事 第21章 第 21 章

明日叶简单地将掌握的情报都说了一下，包括助教欧斯的伪证和唐纳德之前反常的揽客。君主埃尔梅罗二世皱着眉听明日叶讲完来龙去脉，这完全可以说是闹剧一场的陷害，明明一个月前就已经在布局，为何最后出手这般儿戏。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不动声色地问明日叶：“你说你的老师君主阿尼姆斯菲亚在场，那么他的态度如何呢？”

弗拉特停下了大快朵颐的手，他有些难以理解幕后黑手的行为逻辑：“这不可能是为了离间明日叶和他的老师吧？君主阿尼姆斯菲亚虽然和善温柔但并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这种手段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而且，君主阿尼姆斯菲亚他……”弗拉特话说到一半卡壳，他对君主阿尼姆斯菲亚和明日叶之间的相处了解不多，不过按照他的观察，明日叶和他老师之间的感情应该不错？于是他继续说下去，“明日叶可是天体科首屈一指的好人，君主阿尼姆斯菲亚肯定相信明日叶不会做出这种事。”

明日叶也跟着点头，“老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完全没有怀疑过我。”明日叶可以感知到，当时从老师视线传递过来的情感中，没有丝毫动摇怀疑，他像是已经知道是谁做的那样，完全笃信着明日叶。

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早已见多识广，所以他只是抽着提神的薄荷烟、见怪不怪地向两位少年解释什么叫做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再说的心理——能陷害成功最好，陷害不成功但能离间明日叶和君主阿尼姆斯菲亚之间的关系也不错，就算没能离间成功也影响不了什么现状。

不过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出口：而且时钟塔内，魔术师和魔术师之间的关系是瞬息万变的。

就像时钟塔曾经有位名为苍崎橙子的冠位魔术师，在创造科君主巴鲁叶雷塔门下学习，被她的老师君主巴鲁叶雷塔视为得意门生。然而在她被授予冠位后不久，君主巴鲁叶雷塔就笑眯眯地向魔术协会推荐对苍崎橙子进行[封印指定]。

[封印指定]对于一位有志向的魔术师来说，泡在福尔马林里当标本，跟死了没什么两样，顶多是说起来好听点而已。苍崎橙子不出意料地逃离了时钟塔，现在销声匿迹，也再没和君主巴鲁叶雷塔联系过。苍崎橙子和她师傅之间的感情难道不好吗？不见得。但是君主巴鲁叶雷塔还是这样做了。

对于这种传统的魔术师来说，他们的三观与正常人不一样，不能用常理去推断。至少自认为是普通魔术师的韦伯·维尔维特是这么认为的。

况且，君主埃尔梅罗二世心中还有一个未解决的疑惑，这让他无法判断幕后黑手到底有几方势力。他心想，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继续向下推断。

因为明日叶还有被交付的任务在身，所以他向君主埃尔梅罗二世请教了后勤处怎么走后，就离开了。不过明日叶能听到自己身后君主埃尔梅罗二世和弗拉特逐渐变大声的对话，最后以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一句近似于忍无可忍的“弗拉特！”结尾。

下午四点，后勤处虽然基本上空了，但至少还留了一位工作人员执勤。明日叶走进去后，向着那位坐在柜台后的工作人员说到：“我来替我的老师取东西，君主阿尼姆斯菲亚之前曾预订了一批特制的星尘砂，他让我来问问为什么还没有送到。”

原本工作人员被打扰到还一脸不耐烦，但随着明日叶报出“君主阿尼姆斯菲亚”的名号后，就立刻站起身，一边招呼着他先在沙发处坐，一边找起账本。他翻了一会儿之后，才用抱歉的语气向明日叶解释：“是这样的，先生。这种星尘砂需要特殊的加工工艺，而这种技法目前全欧洲只有福莱先生会。福莱先生前段时间一直身体抱恙，现在已经赶制出了一批，预计最晚明日上午就可以送到。”

明日叶留了张电话号码，在工作人员“一送到就给您打电话”的保证下，才离开了后勤处。

宿舍里空无一人，明日叶回到宿舍才发现这本来是双人居住的房间现在只有他一个，显得格外空旷。好像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做，明日叶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坐到书桌前，开始继续磕磕绊绊写着自己那份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论文。不过明日叶这些日子已经想好了脉络，所以他给这篇论文起了个名字，叫《天体观测者本位论初稿》。

第二天上午十点，明日叶果然接到了后勤处打来的电话，他把那特制星尘砂放进老师办公室，然后给老师打了个电话告知结果。

特质星尘砂被装在一个陶瓷矮罐子里，打开罐子可以看见底部薄薄一层五彩斑斓的、梦幻般的紫色，看上去就很价格不菲。不过更珍贵的是它的作用，明日叶后来才知道通过切换它的振动频率，可以短暂打开对应年份的时间观测窗。

电话那头马里斯比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简短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告诉明日叶他今天有事走不开，所以原定于今天下午的课程挪到明天上午，今天的时间就让明日叶自由支配。

明日叶听到背景音里有不同的人都在呼唤老师，他们叫他“所长先生”，明日叶还听到了几个此起彼伏的“实验体再次死亡”的模糊语句。马里斯比利只好匆匆和明日叶告别，然后挂断了电话。

明日叶心中有着一种让他坐立不安的预感，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是他脑海里一直回旋着那句“实验体再次死亡”，心中的疑惑增加——天体科的所有观测对象都是天体，这句“实验体再次死亡”几乎没有用在天体上的可能性。

老师到底在做什么实验，为什么明日叶听见那些话就觉得血腥气扑面而来？

明日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极目远眺什么也没有看见。这里什么也没有，宛如白纸一般——明日叶感知到了这个信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此地是何处，此处是何时？

明日叶感觉自己一直在长途跋涉，但四周都是一成不变的、死寂般的白。他想要呼喊却没有空气振动，想要观测却什么都不存在，就连群星，也消隐在天幕之后。这是因果、物质、可能性都不存在的、连“无”都死去的绝地。

这个梦太过古怪又太过真实，直到明日叶跟着老师马里斯比利来到水晶占星塔，明日叶也没有回神。马里斯比利已经布置好今日授课所需的道具，回身发现明日叶还是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觉得有些新奇。

看上去有点呆——他抬手一个弹指就唤回明日叶的注意力，看着明日叶捂着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活像只企鹅一样。“你不是说想了解天体红移吗，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说来听听。”

明日叶犹豫了片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梦境内容需要保密。但是明日叶并没有找到不能对老师透露的理由，学生有什么感到困惑的事情应该让老师帮忙解惑，于是他向老师讲述了自己梦中看到的，白纸化的世界。

马里斯比利的指节无意识地轻轻颤动，他看着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了怎样不得了内容的明日叶，这些话语让他因为连日来实验失败而低落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他好像第一次认识明日叶那样，认认真真地看着明日叶，想要看清明日叶。

他最终也只是笑着拍了拍明日叶的肩膀，温和地让明日叶不要想太多，只是一个梦而已。

马里斯比利重新回到桌子前，展开一卷庞大的、用独角兽鬃毛编制的星图。在这星图中，每个星星的光点都泛着红色，给人一种下一秒它们将要远去的错觉。这是马里斯比利数年前为了研究星体异常时用的道具，今天还是自千禧年后第一次将它取出来。

明日叶看着星图中的群星分布，他认出了星图中所描绘的正是室女座超星系团，其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引力源拽着室女座超星系团绝大部分天体向着中心的深渊滑落。而地球所在的银河系正巧处于远离室女座星系团中心的位置，所以受引力的影响没那么大。

“你对于天体红移有多少了解？”马里斯比利的指尖划过M104星系，然后将问题抛给了自己这个徒弟。

“天体红移是因为宇宙仍然在膨胀，体现在遥远星系的光谱线向低频移动，是大爆炸理论的一种支持。”明日叶将自己从普通人类社会了解到的知识，背了出来。

“对，宇宙正在离我们远去。”马里斯比利喟叹着，“用现代科学理论来解释，最初的那个奇点爆炸，经历漫长岁月，演化出当前的宇宙。”说着，他敲了敲镶嵌着魔术棱镜的礼装“分光杖”，一重重如同彩虹般的光带从这礼装的顶部垂下。

“这些是哈勃望远镜记录的星系光谱。”他轻点其中一条偏移向红色端的光带，随后又指向了其中一条偏向紫色端的光带，“但如果是五万年前的尼安德特人，他们记录下的星光会比现在观测到的波长更接近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