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得很漂亮啊他。御幸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想着告别赛的场景。
或许是命运使然,那场比赛他没有和泽村直接对上,前半场他当捕手时,一二年级派出的是降谷和由井这对搭档。等小野替换他上场时,对面也才换上泽村和奥村。
于是,御幸第一次坐在选手席上观看泽村比赛。
与以往的感受不同,从侧面看,他能更加清楚的看穿泽村的每一步动作。高高抬起的右腿,藏在脑后的手腕,后背上清晰的一号背号,以及原本只属于自己的那道紧盯向前方的视线。
御幸可以想象出那双蜜色眼眸中燃烧的斗志,和其中对于捕手坚定的信赖。
其实,他早在第一面时就意识到了泽村与其他投手的不同。
泽村的球风是温柔的,相比于其他投球凌厉的投手,泽村总是依靠着后方的守备。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比其他所有人都信赖着整个队伍。
而这份信赖会吸引着其他人自发的向他靠近,逐渐形成以泽村为中心的区域。
因此,他不仅站在球场的中心区,也处在每个人心中的中心区。
可球场上位置有限,能和泽村搭档的也只有一个。就像现在,御幸还深刻记得奥村当时看向他的眼神。
他无法确定中间比赛暂停时奥村站上投手丘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否是故意的,但其中的占有和决心却是真切的。也是从那时候,被替代的感觉才开始弥漫向他的五脏六腑,使得他整个人都麻酥酥的。
“赛场上说个话有必要站那么近吗?”仗着家里没人,御幸屈起一条腿,随意的开口吐槽,“成为搭档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变化球还都是和我一起发明的呢。”说完,他掏出手机重新翻阅了一边泽村的动态。
即将迎战春甲,泽村最近并没有发布动态。御幸把过去的那些条挨个又看了一遍。这已经成为了他每天的睡前仪式,而最后他又把那段他从旧手机特意拷过来的录音听了三遍,完成了“仪式”的最后一步才安然放下手机。
心里想得太多,他睡得不太好。尤其从集体生活再次回归到独居生活,让他有些不适应,一晚上连做了几场梦。梦里他再次回到了小时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做饭学习,在球场中也是被孤立自己一个人练习,与现实唯一的不同,是有一道比他略矮一点的人影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无论他做什么都紧紧跟着,哪怕他跑步甩开他,可不久那道人影便又会跟上。
他想回头瞧瞧那道人影,再牵起他的手,因为他真的很孤单。可梦中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年幼的自己背对着人影步步向前步步远离,最后那道人影不得不停下追逐的脚步,无措的捏着手指停在原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那样的动作,太过熟悉,好像他曾忽视过无数次。想要再仔细回想时,一阵铃声骤然打断他的回忆,将他拉回现实。
御幸疲惫的将眼罩推到额头,躺在床上揉了揉眉头。梦境的内容在一瞬间如退潮般散去,他甚至清晰的感知到关于梦境的记忆的消失。他努力的想要记住什么留下什么,却都在呼吸间失去。
“泽村...”御幸不自觉的喊出声,又刹时清醒过来,皱着眉头翻身下床。
今天是毕业典礼的日子。
御幸顶着黑眼圈刚卡着点走进教室就被一群人围住轮番拍照。他还从未被如此热情的包围过,一时也手足无措。等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挣脱出来,他一抬头便撞见倚在他课桌上正盯着他的仓持。
“今天什么情况?”御幸微微低头,推了推眼镜。
仓持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转移开视线,抬脚踢了一下课桌腿,几张信封便从书桌里掉到地上。
“大家都知道你加入养乐多了未来前途无量,所以赶紧来和未来的棒球明星合影呗。”仓持睨了眼弯腰捡信封的御幸,居高临下的视角他清楚的看到御幸后脑因为没来得及梳理而微乱的发尾。
神色一怔,仓持声音顿了顿,“而且,就要毕业了。之后想再常见面也很难了。大家都在努力为了自己的感情最后拼一把。”
“哦?是吗。”御幸将那些情书整齐的摆在一起,看都没看就收回书桌,“那你怎么没有合影的?未来软银一军的游击手。”
“我早拍完了好吗?”仓持看着御幸那一脸欠样,双手插兜又踹了一脚桌腿,“你不看一眼吗?万一有你喜欢的人写给你的呢?”
好在这次御幸早有准备。他稳稳的接住那一打情书,视线避开仓持飘向窗外,“不会有的。”
他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仓持捕捉到了。仓持一把扯过椅子坐到他面前,指尖磕了磕课桌,“你怎么知道不会有的?你确认了吗?”
“......”御幸板起脸沉默的盯着仓持。他的这位好友,心思实在太敏锐,自己只要放肆一点自我就能被他捕捉到。
如果是在比赛场或是平时,他乐得有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帮他。可现在他不想任何自己的事被察觉,尤其是关于感情的那部分。
他决定了的,不想再去改变。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还是仓持先松口,“嘚,是我多嘴了。”他支起半边椅子前后晃着,又朝门口扬了扬下巴,“走吧,去拍照。他们还等着呢。”
御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注意到班级后门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棒球部的人包围了。
御幸一眼就锁定了扒在门框上的泽村。几日不见,这人看起来还是没心没肺的,翘着嘴角傻乐呵的样儿到真像个柴犬。
有没有因为我感受到一点寂寞呢?御幸在心里问,面上却装得自然。他走进人群,一行人习惯性的形成以他为首的队形,轰轰烈烈的好似要打甲子园决赛。
泽村走在他身后,御幸放慢了步调等他上前。
“御幸前辈。”
“什么事?”御幸如愿的等到泽村与他并肩,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泽村倒是没注意御幸的微表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天...对不起。”
“?”御幸瞬间呆住。道歉?道什么歉?难道不是自己脑子犯病主动问的他吗?还是说他道歉的是逼我喝药这事?那他应该还欠我几次道歉吧。
没理会一脸懵逼的御幸,泽村瞪大双眼紧盯着御幸,“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你就等着瞧吧,哼哼。”他越说上身越前倾,最后两下出气的气流几乎吹到御幸脸上。
他已经想好了,没做好就重新做。只要自己肯坚持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就像棒球一样,自己最开始不也是多走了很多弯路,最终才一步一步超过其他人成为王牌的吗?
所以这一次,自己也一定可以的。
“等着...瞧...?”御幸被泽村突然的靠近,眼神下意识从泽村的双眸向下移。掠过泽村水润的双唇时,他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下喉结,又连忙向旁边移开一步,加快脚步,错开视线。
“你指什么?”御幸背过身喘了口气问。
泽村这次倒是没急着回话,一个跨步转到御幸面前对着他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笑得眼睛都弯成一道月。
“等着我泽村传说的新篇章吧!”
“噗!”御幸垂眸看着阳光下挺拔的少年,笑出声。他知道泽村每到一个重大的时间节点就会更新他的泽村传说,并且每次更新还要大喊出来。去年春甲那阵泽村还在投手丘上喊了一嗓子,随后就一个滚翻摔下去了。
那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又为什么意义重大呢?御幸看向泽村的第二枚纽扣,那枚纽扣稳稳当当的系在制服上。
他抬手拍了拍泽村的胸口,手指擦过那枚扣子时隐秘的停了一下。
送纽扣这种表白传统他曾经是很不屑一顾的,把感情寄托在物件上太容易弄丢。
而容易失去的东西,他不要。
收回手,御幸拾起最自然的表情,甩手快步走到泽村前边。
“知道了。但我可没空看你比赛。”
“什么!”泽村追到他身后,扯住他的衣角,“你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关心后辈!亏我还给你准备了毕业礼物!”
“......什么礼物?”御幸脚下一顿,眼神再次扫过那枚扣子。
“是棒球哦!”泽村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式棒球托在手心献宝一般递到御幸眼前,“这可是泽村大人亲自定制的。”
“泽村大人啊。”御幸轻声重复了一遍,伸手接过棒球,在手里转了一圈。这个棒球半球中心印着青道的标志,两道缝线中间则是泽村荣纯的签名。再旁边是泽村亲笔写下的毕业祝福:
要成为第一捕手。
送棒球怎么不算一种告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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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