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布鲁斯坐在蝙蝠洞的监控席前,身形沉如山,他已经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动过了,眼前的监控画面闪着蓝光,一帧帧反复播放着红头罩的身影。
他的儿子在活着,而他不知道。
他的儿子在受苦,而他不在身边。
他的儿子……可能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好觉睡了。
会不会在外面冻着?饿着?
有没有藏身的地方?有没有在流血的时候一个人撑过漫长的夜?
布鲁斯指节绷紧,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他甚至开始想象那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浣熊,现在是不是正蜷缩在什么下水道角落,蜷着身子抵御着冷风,拿着一把上了锈的备用手枪和半块压缩饼干……
“……该死。”他低声骂了一句。
317.
与此同时,某处哥谭的安全屋里,某只被担心得要死的小浣熊——也就是杰森·陶德本人,正安安稳稳地窝在沙发里,整个人摊成了一条咸鱼。
他身上盖着加厚绒毛毯,怀里抱着一整桶黄油爆米花,超大液晶屏电视放着唯美的记录片,桌边还放着提亚马特切成小兔子模样的苹果拼盘,和纯手工榨汁制作的草莓奶昔。
提亚马特正坐在他身旁,拿着按摩小锤在给他“疏通肩膀经络”,一边还认真地念着网上搜来的保健口诀:“左肩放松——右肩发力——杰森,你现在的肌肉僵硬程度不太适合干重活哦,今晚的碗还是让妈妈来刷吧。”
“洗碗根本不是什么重活吧?”
杰森虽然嘴上抱怨,但身体没躲,姿态慵懒得像只做了精油SPA之后还要蹭两下的猫。
318.
提亚马特注意到杰森的指甲有些长了,不是那种光滑整齐的长度,而是边缘已经有了些许毛刺,微微翘起一层薄薄的甲壳,看得出来,他总是在思考时下意识地用指尖刮着指腹,试图抚平那一点点不舒服,却从不真正剪掉它。
提亚马特站在一旁,看着杰森坐在沙发上擦枪,这个孩子有很强的自理能力,却总在遇见有关“自己”的事情时总是藏着点别扭。
于是她轻轻蹲下身,像对待某种稀有的小动物般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乳白色的小盒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盒盖上还贴着笑脸贴纸,她抬头看他,声音柔柔的:“杰森,要剪指甲了哦。”
杰森头也没抬,手上动作没停,语气却不耐烦得像在回应一个陌生人的推销电话:“不要。”
他擦枪的动作故意加重了一点,像是在强调“我很忙”。
可她没被吓退,反而耐心地坐在地毯上,仰头望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就算你说不要,我也会一直在这等你改主意”的温柔。
“可你这次真的有点长了。”她再次开口,轻声提醒,语气像是劝孩子吃一口青菜,“再不剪的话,就容易刮伤自己了。”
“你干嘛连我指甲都要管。”杰森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把枪身搁回桌面,眉毛拧着,扭过头去,眼神像极了一只被逼着洗澡的猫,防备得要命。
“因为我担心你呀。”她看着他的手,语气认真得几乎带了点笨拙的执拗,“会裂开、会出血、会疼……那就不好了。”
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她看向他指尖的目光,就像是看什么世界未解之谜一样认真,眼底带着一点堪称过剩的母性担忧。
杰森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把那只手藏到沙发靠垫后面,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谁小时候不是咬指甲长大的,你以为我连这都疼吗?”
“……可是你现在是大孩子了。”她声音小小的,却坚定,“妈妈希望你舒服一点,不要因为这些小地方受伤。”
“……你这‘大孩子’的定义是随着场景变化的吗?”杰森被她绕得头疼,一时间连反驳都懒得说完整,抓了抓头发,有点烦躁地瞪了她一眼,“非剪不可?”
提亚马特盯着他的眼睛,并没有把这当作孩子的闹脾气,也没有用强硬或劝哄的语气绕开,而是静静地问:“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剪指甲吗?”
杰森原本撑着的那只手指节一绷,轻微地发白,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更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柔软的方式去碰这个话题——不是调侃,不是责备,也不是“你怎么这么幼稚”,只是干净、纯粹的想知道。
他喉咙动了动,下意识想笑,想像过去那样,用一句地狱式的黑色幽默把这场情绪扫掉,就像用烟灰掩盖伤口。
“如果你有过从地底下把自己刨出来的经历,”他语调平静得像在讲某个垃圾堆里的趣闻,“你也会留指甲的。”
319.
提亚马特没有像别人那样尴尬一笑,也没有试图用“那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全了”这种空泛的安慰句式把话题盖过去,她只是安静地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他手上那些硬得发白的指节和粗糙的指尖上,仿佛透过那一层层角质,看见了他曾经徒手从黑暗中挣出的、没有目击者的绝望。
然后,她轻声说:“……杰森,只要呼唤妈妈,妈妈一定会来到你身边的。”
声音不高,也没有特别的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天经地义到不容置疑的坚定,就像是说,“夜晚之后太阳一定会升起”——没有“如果”,没有“也许”,而是绝对。
这话太轻了,却像钉子一样敲进心口,没有任何预警地,精准地落在他防线最薄弱的那一块。
“……你太犯规了。”他声音低哑,像是刮过沙砾的喉咙挤出的声音,不带责怪,却带着一点隐隐的逃避和委屈。
杰森抿了抿唇,干脆把枪一丢,转过身把手撑到额头上,懊恼又小声地吐槽:“啧……我剪还不行吗。”
320.
杰森坐在沙发上,背绷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起跳的猫,但双手却被提亚马特轻轻握住,她坐在他对面,膝盖贴着他的膝盖,低着头替他修指甲,小小的指甲钳在她手里像是医疗工具,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不能碰碎的东西。
“会痒的话告诉我。”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固定住他左手的中指,那力道刚好,不压不勒,却像一圈圈温热的绳索,悄无声息地拴住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
杰森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死紧,耳尖泛红,但指头却没有缩回去。
哪怕他不喜欢这个动作,哪怕每一下“咔哒”声都像在剪掉他身上某种老茧般的保护层,让那些藏得很深的痛与狼狈被**裸地剥开,他还是没有动。手指微绷,却稳稳地摊在她掌心,像是在用这样别扭又可怜的方式说:“……你剪吧,我不反对。”
提亚马特像没察觉他的别扭,只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剪下多余的部分,然后用软锉刀轻轻地磨平边角。她手指冰凉,指腹落在他掌心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颤动,像是温柔地提醒他:“你现在是被人照顾着的。”
“你之前的指甲太靠外了,打架的时候容易崩掉。”她声音软软的,像是念给自己听的,又像是在回忆某次他回家时指节破皮的小细节,“妈妈以后帮你记得修,不然你又会偷偷躲着流血。”
她说得那么自然,好像有人会替他记得这些小小的、他自己都懒得在意的伤,是这世上最理所当然的事。
“谁偷偷流血了……”杰森嘀咕了一句,声音低得像猫炸毛时咕哝出的警告,语气嫌弃又心虚,像是被拆穿了小动作后还嘴硬的少年。
提亚马特没接话,只是轻轻抓住他的手,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又像是在慢慢抚平他掌心的那些旧伤痕,她的指尖落在他指节侧边,慢慢地擦去一点细微的边角屑,连动作都温柔得过头。
321.
杰森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那是被提亚马特剪过的手。
他没什么表情地伸出手指,慢慢握了握拳,又松开,然后又握了一次——指甲弯进掌心,没有刺痛,也没有那种剪得太短时的干涩感,干净、舒服,连边缘的毛刺都被仔细磨圆了,哪怕紧握也不会刮伤皮肤。
杰森盯着那一圈修得极细致的弧线看了好几秒,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留下的痕迹,他皱了皱眉,嘴里小声咕哝了一句:“……居然剪得刚刚好。”
像是不服气,又像是被打中了什么不愿承认的点,他换了只手,又试了一遍,结果一样——没有戳手、没有翘边,连平常在换握武器时会被擦痛的小角也处理得妥妥帖帖。
他盯着自己的指尖,皱眉皱得像要把那点不适强行皱出个毛病来,但除了顺滑、干净、贴合得像定制战甲手套似的完美剪裁外,什么都挑不出。
干净、圆润,漂亮得过分,甚至还留着一点点淡淡的香味——不像香水,是那种植物系的清爽气息,像某种柑橘加木质的混合香型,他费力地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提亚马特确实在剪完后给他抹了点什么,说是“可以保护指甲不会裂开”。
“我到底是个成年人,还是个幼儿园小朋友?”杰森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像是在抱怨,却掩不住耳尖悄悄泛起的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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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怎么一直在看指甲呀?”提亚马特忽然歪着头凑过来,露出了一个“妈妈发现你的小秘密啦”的暧昧笑容,“呵呵呵,杰森是在怀念自己失去的指甲吗?不要难过哦,很快就会长出来啦!”
杰森瞬间恼羞成怒:“我才没有!你当我是什么幼稚的小孩吗?”
他说得又凶又快,像是怕晚一秒就要被对方看穿心思似的。
但提亚马特是不听的,她自顾自地哼着小调,像是在哄婴儿,也像是在自娱自乐地解锁新发现。
“杰森总是一副成熟又乖巧的模样。”她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天真又温柔的雀跃,“妈妈稍微有点担心呢……杰森也有小孩子的一面呀,呵呵呵,真可爱呀。”
小浣熊很是别扭。
“……你能不能别自说自话?说谁可爱呢?真要夸人的话……至少也该说我帅吧?”
老父亲在脑补,可怜的小浣熊无家可归,吃不饱穿不暖的,实际上的小浣熊,被照顾的方方面面无死角,连手指盖都是妈妈帮忙剪的
妈,你太溺爱了,这样不利于孩子成长的!
(被凶恶的小浣熊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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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