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正当迪克准备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身旁的空气猛地一沉。
下一秒,一个带着寒气的黑发男人快步穿过人群,像一颗子弹直线冲来,“哗啦”的一声,身上的风带起塑料棚角,他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看其他人一眼,眼里只有那道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他几乎是冲着提亚马特撞过去的,伸手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转了个圈,似乎是在看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你没事儿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尽量克制住,但语速却像机关枪一样爆发,“你伤到哪了?有没有人乱碰你?有没有吓到?有没有把你关起来?饭有没有吃?”
一连串问题像子弹一样砸下来,几乎不给人喘息的间隙,语调又急又燥,混着没掩饰的焦急和明显的烦躁,他整个人紧绷着,像一头在战斗边缘徘徊的黑狼,喉结滚动,眼神凌厉,像是在逼自己冷静,却忍不住在下意识地扫视周围每一个靠近她的人。
尤其是——刚好站在她旁边、还和她交谈的那位陌生男人。
265.
迪克眉梢轻挑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做出一点礼貌性的距离感,像是无声地表明“我没敌意,也不打算干涉”。
他本来想开口解释几句,什么“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刚刚只是想确认她状态”之类的无关痛痒的客套话,然而话还没出口,就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根本没打算听,那人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半分,整个注意力都锁死在提亚马特身上,像是一只警觉的猎犬确认自己的训导师有没有受惊,确认完之后才勉强开始注意其他存在。
这种人,他太熟了。
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种气场——把所有防线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其他人一律不重要的那种人。迪克见过不少,退伍的老兵、失控的家长、走投无路的恋人、还有……他们家自己人。
于是他轻轻侧过身,拉开站位,语气平稳地问道:“……你是?”
这一句听起来客气,实际上并非全然套话,他确实想知道——不仅仅是提亚马特的身份,还包括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本身。
因为这人给人的感觉太怪异了,他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哑,像是长期压着情绪说话的人;他的肩背线条没刻意挺拔,却天生带着一种随时能扑出去的压迫性;而他刚刚那一瞬爆发出来的气场——太熟悉了。
熟悉到迪克的神经一瞬间绷紧,像是从肌肉记忆里抽出什么早就遗忘的本能反应,可偏偏,他对不上脸。
不是布鲁斯,不是达米安,不是提姆,但那种“全世界都不重要,只有她不能出事”的执着感、那个皱眉时咬住后槽牙的细节、甚至是那一点点熟悉的、哥谭式的疲惫感——都像是某种记忆在脑海边缘翻涌,却始终抓不到名字。
那一瞬间,迪克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他认识的人吗?如果是,为什么他会不认得这人呢?
266.
杰森根本没搭理他,只是皱着眉把提亚马特的脸轻轻捧起来看了看,又低头扫过她的手臂和小腿,像在确认有没有擦伤或抓痕,动作轻,但眼神狠,像一秒能拆开整个战区的那种狠。
提亚马特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抬头,露出一副“你终于来了”的表情,她眨了眨眼,小声说了句:“妈妈没事哟。”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像是在安抚一头炸毛的大狗。
那一瞬,杰森脸上的神情从“要杀人”滑向了“想骂人”,最后收束成一个极其别扭的沉默,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抽了抽:“……你至少别在别人面前这么说,会被抓走的。”
“可你刚刚不是也在找妈妈吗?”她一脸疑惑。
杰森的嘴角轻微地颤了一下,像是突然意识到周围还有人看,下一秒,整个人都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暴躁状态跳回戒备模式,他猛地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没走的迪克。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空气微妙地炸了半秒。
杰森眯了眯眼,盯着眼前这个站得不远、表情还算平静的黑发男人,对方穿着普通,看起来文质彬彬,还戴着副金属边眼镜,看上去就像哪个义务教育补习班来的行政志工,面生得很——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烦。
那种令人牙痒的熟悉感像扎在脑子里的鱼刺,拔不出来,但偏偏又卡得死紧。
他不认识这张脸,确定这辈子都没见过,但对方眼睛以及眼神又像极了某个被某只蝙蝠当成“完美投影”、连夜景里站姿都能闪光的蓝鸟。
杰森眉心一跳,烦躁感迅速从后脖颈爬满了整条脊背,他不是认出了什么,他单纯就是不爽——本能地、不加掩饰地不爽。
于是他开口了,声音低哑,语气带着典型的杰森式“老子懒得管你但你别惹我”的暴躁: “你站那干嘛,等我请你喝茶?”
这句话没逻辑,也不该在此时此地说出口,但杰森就是这么说了,语调散漫,不耐烦得像是发现了什么烦人的家伙,又像是习惯性地对着某个总在他背后唠叨的人开炮。
267.
他们谁都没能理智地断定“你是谁”,可气氛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面对彼此的方式,已经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周围的警察察觉不出那层气场变化,但某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女警不禁嘀咕: “那边……是亲戚吵架吗?感觉谁插过去都要被冻死。”
273.
杰森拍拍提亚马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走吧。”
少女点了点头,动作轻巧得像只猫,安静地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步伐几乎没有声音,仿佛天生就习惯跟在某人身后行动。
她身上的毛毯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边角已经因为走动而滑落大半,灰蓝色的布料罩在她瘦小的身形上,让她看起来像是风里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羽毛。
男人走在前头两步,忽然回身,动作干脆地伸手把她肩上的毛毯往下一拽,那动作不带解释,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像是做了成百上千遍了一样,他一边拉下一半已经滑落的毯子,一边从自己身上脱下夹克,动作迅速利落,那还带着他身上的余温和皮革的气息的夹克,顺手就披在了她身上。
提亚马特没有任何抗拒,也没有惊讶,只是自然地拉了拉衣领,让那件明显比她大好几号的夹克裹得更紧一些,手指微微拢住袖口,像是做了一个她无数次重复过的动作。
杰森拎着那条毛毯随手一甩,甩得干净利落,顺手还给了不远处的女警。
“谢谢,用不上了。”他说得简短,语气不咸不淡。
那位女警还没来得及点头回应,两人已经并肩朝安全通道那头走去,一前一后,动作默契得不像临时拼凑的“亲属”,更像是早就经历过太多风雨之后的归队。
268.
他们走得不快,但脚步却不容质疑,一如那种“不属于这里”的人离开一切尘世喧嚣的方式——安静、冷淡、干脆。
迪克站在原地,没有拦住。
他没有理由,提亚马特名义上已经被家属接走,对方登记齐全、资料完备,行为上也没任何违法之处,而她本人……在那座灰蓝塑料椅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没有做出任何危险行为。
迪克的每一条逻辑路径都告诉他:可以放人了。
可偏偏,他的直觉死死地在脑壳里敲锣——不对劲。
不是提亚马特,而是那个男人——太熟了,熟得他头皮发麻,却怎么都对不上号。
他的手在战术腰包里一动不动,直到两人走到出口前,他才像做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似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蝙蝠出品必属精良”超薄定位贴片无声地贴到了那人擦身而过时衣服后摆的内侧。
一瞬之间,没惊动任何人,杰森没有察觉,提亚马特也没回头,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消失在清晨光影交错的安全通道尽头。
迪克站在原地,仿佛没动,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盯着那道高大挺拔却看不清脸的身影,直到那人远到走进雾气里、走进光亮中、走进他再也看不见的地方,直到他真的消失了,就像一段他本该记得、却被什么人从脑子里抹去的记忆。
迪克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轻得几乎和风一样:“……你到底是谁啊。”
269.
“他就是杰克·格雷夫斯。”罗宾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语气一如既往地干净利落,但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你今天状态不对,是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是没察觉到——从那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迪克的反应就过于专注,过于沉默,就像是遇见了什么不该被他碰到的东西,而他自己也说不清。
迪克没立刻回答,而是顺手把毛毯还给了维持秩序的女警,走出封锁区,他的动作很平静,步伐轻快,看起来就像个整理好了心情,准备回家补觉的普通人——他早就可以走了,只是为了套话才厚着脸皮装柔弱,硬赖在椅子上裹毛毯和咖啡。
“……不知道。”迪克终于开口,声音低了一点,“总感觉很熟悉。”
他没有说“那个男人”,他连主语都省了,好像只是在讲自己一个模糊得近乎梦境的直觉。
“说不定是你的犯罪探测雷达又上线了。”罗宾耸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或者你身体在告诉你——‘小心,这人会弄坏你的天花板’。”
迪克没笑,只是盯着前方那辆载人的轿车慢慢开远的尾灯,目光沉了几分。
是啊,天花板确实有点晃了。
“你说的对。”他顺势点头,强行把那种刺在心口的不适感压下去,“比起什么‘熟人感’,更像是……对某种杀气反应过度了。”
他说得像是笑谈,实则像是给自己的困惑找个安全出口。
“……真的假的,你还有那种东西吗?”罗宾忍不住吐槽,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怀疑,“你又不是布鲁斯。”
“嘛,这谁知道呢。”迪克懒洋洋地应了句,语气模棱两可,像是在回避,又像是在试图把自己的不安打包塞进笑话里。
可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不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危险”,他还觉得那个男人应该是安全的。
而这种矛盾,本身才是最危险的事。
提在调侃哥总上吊灯上晃悠,是物理上的天花板杀手,哥的心在动摇,认为杰是心理上的天花板杀手
真的很喜欢这种实际上能为对方付出生命,但日常就喜欢没大没小互相损的兄弟和父子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