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一些冲突和一场安眠
托尼听到“马克西莫夫”这个姓氏时,眉头紧紧锁起,陷入了深沉的思索:“帕特罗和旺达·马克西莫夫……?等等,我好像记得这两个名字……”
他的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沉痛,那段记忆再次涌上心头——这两个名字,连同许多其他无辜者的名字,都清晰地列在斯塔克的受害者名单之上,那是奥巴代亚背着他疯狂□□、勾结邪恶组织挑起地城邦冲突、军方为增加话语权而不闻不问滥用军火所造成的。在奥比死后,他动用了斯塔克公国的全部资源,彻查了每一条线索,对每一个确认的受害家庭都做出了巨额赔偿,并努力记住了所有死难者和幸存者的名字,试图以此赎罪,尽管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托尼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声音沙哑:“怪不得……怪不得她上次见到我时,那样声嘶力竭地骂我是‘死亡公爵’、‘带来毁灭的魔鬼’……”他突然惊觉,心脏猛地一缩,跳动骤然加快,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他:“难道……难道他们做这一切,占领索科维亚,勾结手合会,都是为了……报复我?”
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金属薄甲手套无声地按上了他的手臂。一股温和而带着一丝冰凉触感的魔法能量如同细流般缓缓渗入,帮助他稳定那因激动和自责而狂跳的心脏,抚平他紊乱的呼吸。
马特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是一贯的冷静:“她最好是。”
托尼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抬眼:“……嗯?”
“她如果是因为痛恨你而参与其中,”马特冷静地分析,手上的魔法能量稳定而持续,“那就说明她的核心动机是痛恨战争和军火贩子,而非热衷于毁灭本身。她上次试图控制你时,反而被你内心关于兽潮之战和虚空另一端的恐惧景象所冲击,这说明她本质上无法接受一场纯粹的大屠杀。更何况,她曾经有勇气从九头蛇叛逃……”马特感知着托尼在他的语言安抚和魔法抚慰下,心跳和呼吸逐渐趋于平稳,才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我认为,她未必不能再次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去找索尔谈谈。”
马特循着空气中那独特而明亮的光明魔法能量残留,如同追踪着一条只有他能感知的光带,很快在城中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光明发力源源不绝爆发的索尔。
眼前的景象有些超出他的预料。索尔周身散发着纯净的白色荧光,强大的光明魔法力量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完全压制住了洛基手中那柄不断试图挣扎的诡异权杖所散发的能量。荧白色的能量光束如同灵活的锁链,将洛基牢牢封锁在原地,但那些光芒似乎只能停留在洛基那身绿金色铠甲的表面,无法真正渗透进去伤害到他。两人的力量陷入了某种奇特的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与这紧张的能量对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人之间那几乎有些幼稚的争吵。
洛基之前那副傲慢又嘲讽的调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气急败坏:“你从来就是这样!你就是嫌弃我天生亲和黑魔法,体质与光明能量相悖,所以当年才不肯全力支持我加入教团!现在我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功成名就,拥有了你无法想象的力量和地位!你有什么资格再来教训我?!”
索尔的声音则充满了无奈和一种家长式的固执:“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能不能加入教团根本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但是你看看如今所行之路!!你怎么可以用无辜者的生命来铺就你的野心之路!此等行径,可曾有一丝一毫的光明与荣耀?”
洛基几乎是在尖叫:“你觉得我就是天生的坏人!无可救药!”
索尔的声音也提高了:“你总是不肯好好听我把话说完!你有当我是你的兄长吗?”
隐在暗处的马特感到自己的逻辑思维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冲击……怎么会有人吵架能吵得如此……各执一词、平行推进、毫无互动?他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发现内容基本围绕着“你嫌弃我”、“你不听我话”的核心无限循环后,终于忍不住,从阴影中现出身形,打断了这对兄弟间毫无建设性的相互抱怨。
索尔先注意到了巷子口那道静立的黑色身影,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争吵:“啊!是吾的引导之人!”
就在索尔分神的这一刹那,洛基眼中蓝光一闪,猛地挣脱了光明魔法的束缚。他恨恨地瞪了索尔一眼,又警惕地扫过马特,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汁般迅速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一句带着不甘的冷哼。
马特心中微微一惊,他没想到索尔能直接认穿上了夜魔铠甲的他。他保持着夜魔的低沉声线:“你知道是我。”
索尔转过身,脸上带着坦荡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吾并非凭借容貌辨认友人,而是感知其独一无二的能量印记。汝之能量极为沉静,内里却蕴藏着风暴与暗流,非常特别,吾绝不会认错。”
马特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有必须隐藏这个身份的理由,还请阁下务必为我保密。”
索尔郑重地点头,右手抚胸,做了一个类似承诺的手势:“当然,吾友。秘密之于战士,亦是荣耀的一部分。那么,此刻吾应如何称呼?汝又为何事而来?”
“夜魔。”马特干脆地回答,然后切入正题,“阁下,您是否能够免疫心灵魔法类的控制和精神影响?”
索尔昂起头,语气中带着自然而然的骄傲:“一切虚妄之魔法,在纯粹光明之眼的注视下,皆如晨雾遇见烈阳,终将无所遁形!”
马特:“……”你刚才和洛基交谈的时候也没这么咬文嚼字啊。
他在心里迅速翻译了一下——意思就是高阶光明魔法对精神控制和幻术类魔法有极高抗性,甚至能看破伪装……但他好像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堂堂雷神之锤竟然会轻易被几个凡人用简单的骗术坑得身无分文——因为在帝国,恐怕根本没人能用魔法力量,也没人敢也用低级骗术欺骗一位力量强大的牧师长,他缺乏这方面的“免疫力”和警惕性。
听着索尔那豪迈又略带天真的笑声,马特面具下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他继续说:“我们和那位猩红女巫旺达·马克西莫夫之间,可能存在一个很深的误会。如果这个误会能够解除,或许就能找到和平解决索科维亚困局的方法。我们希望能和她面对面谈一谈。能否请阁下协助我,一起去城主府……将猩红女巫,‘请’出来?”
计划简单而高效。雷神之锤索尔负责正面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魔法攻击和能量冲击,并以光明力量屏蔽可能的精神探测;夜魔则负责精准地找到防御术阵最薄弱的节点和巡逻间隙。两人配合默契,行动快如闪电,甚至没有惊动一只沉睡的渡鸦,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将被暂时制住的旺达从守卫森严的城主府中带回了据点。
被索尔的魔法光索束缚着的旺达无法说话,只能用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死死瞪着屋内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托尼。那浓郁的仇恨几乎要化为实质,偶尔,一丝不祥的蓝色和乌黑色光芒会在她眼底交替急速闪过。
克林特看着她的眼睛,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说的有些艰难:“看她的眼睛……那蓝光……他是不是和我那时候一样……被洛基用权杖控制了心灵?”
托尼看着旺达眼中那熟悉的、被控制的迹象,复杂地叹了口气,看向夜魔:“这种能量……有办法解除吗?”
夜魔将目光转向索尔:“索尔阁下?”
索尔面色严肃地上前一步:“为吾弟所造成的错误进行弥补,亦是吾之责任。”两人再次联手,夜魔以其精妙的能量操控引导着索尔那磅礴而纯净的光明魔法之力,如同用最精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切断了连接在旺达精神上的、属于洛基的魔法丝线。
旺达浑身一颤,眼中那诡异的蓝光如同潮水般退去。她看起来恢复了冷静,但依旧紧抿着嘴唇,倔强地一言不发,用冰冷的眼神扫视着所有人。
托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目光坦诚地看着她:“马克西莫夫小姐,我并非想为过去所犯下的错误进行任何辩解,那确实是无法抹去的罪责。但是有一件关于当年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听一下。”他尽可能简洁而清晰地解释了奥巴代亚·斯坦尼如何背着他,利用斯塔克公国甚至军方的渠道向各方疯狂倒卖武器,甚至勾结恐怖分子绑架他本人,以及钢铁之刃最终如何将他从沙漠中的绝境救出。
旺达听完,脸上只有冰冷的讽刺和毫不信任的冷笑:“真是动听的故事,斯塔克。你现在只能编造这种谎言来博取同情了吗?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托尼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理解:“……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任何一句话。但你总该相信你自己亲眼看到的‘真实’,对吧?你可以……进入我的大脑,看看我的记忆,看看我刚刚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史蒂夫第一个失声反对,语气充满了不赞同和担忧:“托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托尼的目光依然坚定地看着旺达,语气却异常平静:“我坚持,队长。马克西莫夫小姐,有人告诉我,你正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战争和无辜者枉死的痛苦,所以有着你自己不容动摇的道德坚持。就冲这一点,我相信你,即使你恨我。”
旺达用讽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蹩脚的小丑:“真是冠冕堂皇。我现在被这位……‘雷神’束缚着,除了进去看看你精心编织的幻象,似乎也不能做别的,不是吗?”
“我们并不想打草惊蛇,”托尼解释道,“在天亮之前,我们依然会放你回去,以免奥创和洛基起疑。到时候,你是否相信,是否愿意再做些什么,都由你自己决定。但现在,我只想让你知道真相——奥创和手合会联合,真正的目的是利用一个古老的仪式,将整个索科维亚城连同地基一起传送到数万米高空,然后让它像陨石一样坠落,撞击联盟大陆的核心区域。这会造成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人的死亡。马克西莫夫小姐,你……赞成这个计划吗?”
旺达脸上那讽刺的冷笑瞬间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颤抖:“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一旁的索尔沉声开口,声音如同磐石般可靠:“此事,吾可以光明神之名起誓,吾亦亲眼所见其术阵,托尼·斯塔克所言非虚。”
马特通过感知她瞬间剧烈波动的心率和能量场,迅速判断出她对此确实毫不知情,他适时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引导性:“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尝试过去窥探你那些‘盟友’的真实想法?或许你可以现在就去试试。说不定会有……惊喜。”
他们在清晨时将信将疑的旺达再次送回了城主府。然而,就在当天深夜,旺达的身影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了据点之外。她的表情复杂,眼神中的仇恨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和挣扎。她看着将她迎进来的托尼,声音有些干涩:“……你……你真的肯让我进入你的心智?没有任何防备?”
托尼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甚至微微放松了身体:“来吧。”
旺达不再犹豫,绯红色的混沌魔力再次涌现,但这一次,它轻柔地包裹住了托尼的头部。托尼没有任何抵抗,完全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屋内的其他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旺达的精神深入了托尼的记忆深处。她看到了沙漠中的濒死经历,看到了山洞里昏暗的灯光和冰冷的镣铐,看到了伊森倒下的身影,看到了奥巴代亚那张贪婪而虚伪的脸,看到了军方会议上激烈的争吵,看到了无数个深夜托尼对着受害者名单痛苦的沉默,看到了他一遍遍修改铠甲设计只为了能更好地保护而非破坏,看到了落日峡谷之战时他冲进虚空裂缝时的决绝,也看到了他内心深处对无法保护所有人的巨大恐惧和沉重如山的愧疚感……
那些强烈而真实的情感洪流几乎将她淹没。她看到了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她默默地、缓缓地收回了她的魔法力量,退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不定。
托尼在她退出的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向后方倒去。众人大吃一惊,离他最近的马特却仿佛早有预料,身形一动,稳稳地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
“他没事,”马特的声音依旧平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托尼靠得更舒服些,“只是睡着了。”
旺达站在一旁,表情极其复杂地看着陷入沉睡、眉头却依然微微蹙起的托尼,低声说:“我……我用了一点安神的魔法,让他能睡得……安稳一些。”她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到最初的刻骨仇恨,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