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你要投诉我,还得我给你提供证据???
圣骑士团总部,负责此次调查的史蒂夫·罗杰斯队长面色严肃地接待了马特。他刚毅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似乎不明白这位盲人律师为何如此执着,但他依旧秉持着正直的原则,沉声拒绝:“默多克先生,我很抱歉。此次袭击事件调查涉及联盟军事机密和内部安全审查,所有相关资料均无法向外界公开,这是规定。”
马特脸上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完全理解,罗杰斯队长。那么,麻烦您将‘因涉及军事机密,无法向受害者及代理律师提供任何案情信息’这一条,正式地、书面地写在这份文件上,并签上您的名字和职务,可以吗?”
他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刚刚从圣裁审判庭取得的、墨迹似乎还未干透的起诉书副本,翻到“提交证据”一栏,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行提前空好的位置,那意思很明显——这里就是为您这句话准备的。
史蒂夫皱紧眉头,看着那份文件:“这是什么?”
马特语速缓慢,如同宣读审判庭文件般念道:“斯塔克公国诉阿尔德里奇·基里安及其党羽:侵略公国领土、意图谋杀公爵、伤害百余公国公民、窃取核心炼金技术、毁坏重大财产……”
“等等!”史蒂夫打断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伤害百余公民’?这次袭击发生在郊外庄园,除了双方战斗人员,根本没有普通公民在场!也没有任何报告显示有大规模伤亡!”
马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严肃,他微微向前倾身,虽然目不能视,却仿佛能精准地锁定史蒂夫的眼睛:“我有所有‘伤者’的详细验伤报告和医疗记录,罗杰斯队长。您呢?您有证据证明他们‘没有’受伤吗?您完成了对所有可能受影响者的全面现场勘查和询证吗?您敢把您那份所谓的‘全面调查报告’拿出来,证明我的当事人名单有误吗?”他一句比一句更紧逼,“您刚才不是亲口说,这是‘军事机密’,无法公开吗?”
史蒂夫被这连珠炮似的反击问得一时语塞,脸庞因愤怒而涨红:“你……你这是完全的伪造和诬陷!如果你再在这里无理取闹,干扰骑士团公务,我就要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了!”
马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了一步,距离史蒂夫更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凛然的气势:“逮捕我?逮捕一个在你们圣骑士团宣称‘的保护’之下、却遭遇了可能是你们内部人员参与的恐怖袭击而身受重伤的公民?逮捕我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作为受害者之一,和受害者代理律师,行使联盟法律赋予的知情权,要求你们在自查自究的过程中公布真相?”他微微偏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乎可以说是挑衅的平静,“您可以试试,罗杰斯队长。我很想看看,明天的《金亚珀日报》会如何报道这件事。”
史蒂夫气得胸膛起伏,拳头紧握,蔚蓝的眼睛里怒火燃烧,但他确实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在气氛僵持到极点时,一个裹在黑色劲装里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娜塔莎·罗曼诺夫带着一身慵懒而危险的气息走了过来:“罗杰斯队长,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
史蒂夫虽然极度不情愿,但她用眼神示意后,还是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马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娜塔莎这才完全转向马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默多克先生,抛开那些法律条文……你到底想要什么?”
马特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想要的,已经白纸黑字写在起诉书上了。而且,刚才我和罗杰斯队长说的,就是我的全部要求。”
娜塔莎向前凑近了一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如果你……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呢?”
马特面对她,周身的气质似乎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是个仅会据理力争的律师,某种更深层、更黑暗的东西同样浮现在他唇边。“怎么会得不到呢,罗曼诺夫女士?”他微微歪头,仿佛在欣赏自己话语中描述的风景:“要么,我今天带着我需要的‘证据’离开这里;要么,明天清晨,金亚珀城所有大小报纸的头版,都会刊登关于骑士团的典范、首位‘正义’勋章获得者——史蒂夫·罗杰斯队长——是如何包庇一场针对本国公爵的恐怖袭击证据的详细报道。”
他轻柔地,几乎像是叹息般说道:“两个结果,我总会得到一个。我相信,总有人更不愿意看到后者。”
娜塔莎的目光扫过他手中的起诉书,语气依旧冷静:“这种东西,不会有人给你签字的。没有人会蠢到自己留下这种书面证据。”
马特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这个案子涉及高危炼金术、黑魔法滥用以及对贵族的严重罪行,我已经成功申请到由最高审判庭下属的‘述法官’进行独立公诉了。明天,我会带着述法院的正式调查函再来拜访。如果还不行,”他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巨大的压力,“过两天,我会带着最高审判庭大审判官亲自签发的调查令过来。总有一份公文,是你们无法轻易以‘军事机密’为由无视的。”
娜塔莎沉默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掀起这么大的风波,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马特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那些先开始这一切的人。圣骑士团内部,乃至神盾,都并非铁板一块,里面藏着多少脓疮,您比我更清楚。我现在的行为,某种意义上,也是在帮你们清除内部的毒瘤。”
“你会引发一场巨大的政治震荡。”娜塔莎的声音和缓了下来:“这绝不是托尼愿意看到的局面。”
马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
“所以,你们其实也很清楚托尼·斯塔克本质上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吧?你们习惯于用所谓的‘联盟安全’、‘大局责任’和他的愧疚感来绑架他,因为他有整个公国的人民需要庇护,有联盟的边境需要守护。但他现在失踪了,恰恰就是因为你们内部的这些利益交易和肮脏博弈。”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清晰,“换个思路吧,罗曼诺夫女士。别再指望用老办法来应付新局面了。”
他索然无味地摇了摇头。“另外,如果神盾并没有正式介入此案的调查,那就请不要拦着我和罗杰斯队长‘沟通’了。我很忙。”
娜塔莎的脸色冷了下来,声音里带上了明确的警告:“默多克,你是在向神盾宣战吗?”
“宣战?不。”马特平静地否认,“我们并不必然对立。我们甚至可以拥有共同的敌人。”他抬手,用手指关节敲了敲那份起诉书,“比如,这些与九头蛇、手合会乃至境外势力多重勾结的背叛者。把他们彻底清除出去,你们剩下的队伍才会更干净、更强大,不是吗?这对我们都有利。”
娜塔莎似乎权衡了一下,最终稍微松口:“……我可以私下提供给你一部分名单,关于哪些人是叛徒,他们具体做了什么,泄露了斯塔克的哪些技术。”
马特皱眉,接着立刻语速极快地开始追问:“之后呢?你们的清除计划是什么?已经被泄露的信息和技术的补救方案?那些被胁迫或蒙蔽的炼金术师如何安置?对斯塔克公国因此蒙受的巨额损失,你们计划如何补偿?未来的安全保密协议和措施如何升级?……战神在上,”他听着对面传来的一阵沉默,语气里带上了难以置信的质疑,“难道你们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后续问题吗?”
娜塔莎顿了一下,试图解释:“我们……还在调查和评估阶段,完整的方案需要时间……”
马特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那就我们一起查,如果你们现有的程序和能力无法有效、快速地处理这些问题,那就按照斯塔克公国的要求和方式来办。”他微微提高了声音,仿佛在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宣布,“由我们主导整个过程,弗瑞阁下。”
娜塔莎,以及她隐藏在耳中微型联络水晶另一头的尼克·弗瑞,都明显吃了一惊——他居然知道弗瑞在听?
马特继续道,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可以去和波茨女伯爵具体洽谈调查的细节。但是我说过了,请换个思路——包括你们对待斯塔克公爵的一贯态度,以及那份可笑的技术顾问合同。”他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做出要离开的姿态,“另外,看来今天我是不可能从你们这里拿到任何书面证据了。没关系,我明天会带着述法院的公函,以及……明天的《金亚珀日报》再来拜访。”
他说完,微微颔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娜塔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透过窗户,看到他一走出圣骑士团总部大门,立刻就被早已守候在那里的、如同闻到肉味的鬣狗般的记者们瞬间淹没。嘈杂的提问声即使隔着玻璃也能隐约听到。
她耳中的联络水晶里,传来了尼克·弗瑞低沉而略显疲惫的声音:“……我会亲自和布鲁姆将军沟通。应该可以把他想要的那部分不涉及核心机密的调查结论给他。娜塔莎,你去和斯蒂夫好好谈谈,让他……冷静一点,配合工作。”
马特离开了记者扎堆的圣骑士团总部,又径直去了述法官办事处,为第二天的手续进行沟通和准备。一切办妥后,天色已然彻底暗了下来。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街道。马特独自站在裁判庭外的台阶上,轻轻缓了口气。他的伤势远未痊愈,主要是体内那股因强行驱动黑魔法而造成的反噬性损伤,这种伤极难侦测,但也极难愈合。至今还没人发现他的伤势远不止大家以为的黑魔法外部攻击,他也只能一点点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体内被搅得乱七八糟的能量平衡。
就在这时,路边报童清脆的叫卖声划破了微薄暮色:“号外!号外!《金亚珀晚钟报》!圣骑士团公正受质疑!无辜平民求告无门!究竟什么是真正的正义?是行为,还是那枚冰冷的勋章?!”
马特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他挺直背脊走下台阶,走向等候在旁的马车,贾维斯已经提前返回过他的公寓,他那套黑红色的铠甲被悄悄取来,此刻正整齐地放置在车厢内,仿佛正无声地召唤着他。
车厢在城市的夜色中轻微晃动着。马特忍着胸腔内阵阵翻涌的剧痛,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而熟悉的甲叶。他开始一件件换上夜魔的装备,准备开始今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