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塔罗单方面宣布对巴基的所有权之后,日子就在一种敌不动我不动,敌若稍动我便全方位围观点评的奇妙氛围中,一天天滑过。
巴基依旧是那头警惕的孤狼,将自己缩在固定的墙角,用那双迷蒙的灰绿色眼眸,无声地审视着这个虽然小却充满了未知危险的空间。
塔罗送来的食物,他在饿到极致时会面无表情地解决掉,不多不少,只维持最低限度的生理需求。
对于塔罗时不时凑过来,试图对他进行品相评估或者日常保养建议的行为,他一概报以冰冷的沉默和随时准备暴起反击的戒备。
而塔罗,则对自家新藏品这种高冷难搞的属性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研究热情。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那能把普通人冻成冰雕的冷气场,每天依旧乐此不疲地进行投喂,并且孜孜不倦地试图说服他接受自己对那条金属胳膊的美容保养计划。
“藏品先生,你看你这条胳膊,虽然材质一流,造型酷炫,但是这里,”她会指着金属臂上的一道细微划痕,痛心疾首地说,“简直是白玉微瑕,完美中的一点小遗憾!就让我帮你把它修复一下嘛,保证让它比托尼的铁皮罐,哦不,钢铁战甲还要闪亮!”
巴基通常会用更加凶狠的眼神作为回应。
那条金属臂,是他身为冬日战士的标志,是九头蛇在他身上烙下的最深、最屈辱的印记。
每一次被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拆卸、调试、升级,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冰冷。他憎恶它,却又不得不依赖它在一次次绝境中求生。除了那些把他当成工具和武器的人,他从不让任何人碰触这条承载了他太多黑暗过去的凶器。
但塔罗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收藏家。她就像一只对某个特定逗猫棒产生了浓厚兴趣的小猫,每天都会锲而不舍地尝试各种方法,试图突破藏品先生铜墙铁壁般的心理防线。
机会,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这天清晨,纽约下了一夜的雨,空气格外湿冷。
阁楼里没有开暖气,巴基又因为长时间的高度戒备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眠,身体本就处于一种深度的疲惫状态。再加上他这几天为了抗拒塔罗的热情投喂(主要是因为他本能地不信任任何人提供的食物,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进食量一直很少,能量储备严重不足。
当第一缕带着湿意的晨光透过爬山虎的叶隙照进阁楼时,巴基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松懈。
他靠在墙角,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基地,耳边是研究员们冷漠的指令声,眼前是晃动的无影灯和各种冰冷的金属器械……强烈的眩晕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暂时忽略了现实环境中的细微动静。
塔罗几乎是在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一直像个耐心的猎手一样,默默观察着这个新藏品的一举一动。
当她注意到巴基那双总是充满警惕的灰绿色眼眸,此刻正因为极度的疲惫和精神恍惚而失去了焦点,呼吸也变得比平时更沉重一些时,她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机会!”她在心里欢呼了一声,然后立刻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像一只最灵巧的猫咪,悄无声息一步一步地朝着她的目标挪了过去。
她甚至还记得从旁边的小桌上,顺手拿上了那块质地细腻的鹿皮软布和那罐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高级金属保养油——仪式感,是完美收藏家的基本素养!
巴基的意识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他感觉到有人靠近,身体本能地想要做出防御姿态,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却像无形的枷锁,将他的每一个反抗的念头都牢牢地禁锢在萌芽状态。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微凉却异常轻柔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他的金属左臂。
不是九头蛇技师那种粗暴的带着电流刺痛的检修。
也不是战斗中敌人武器带来的撕裂与撞击。
那是一种很轻很柔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女的体温。
巴基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完全陌生的触碰而微微一颤。他想把手臂抽回来,但意识却像是被困在了一团浓稠的迷雾里,身体的指令传达得异常缓慢。
就在他还在与那股强烈的睡意和恍惚感对抗时,一股更加奇妙的感觉,从那只被少女轻轻握住的金属手腕处,缓缓地传递了过来。
一种温暖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能量。
不同于金属本身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也不同于九头蛇实验室里那些让他感到恐惧和厌恶的电流与药剂。
这股能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又像是母亲温柔的怀抱,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纯净而柔和的气息,缓缓地渗透进他金属手臂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零件之中。
塔罗终于如愿以偿地“染指”了这条让她垂涎已久的漂亮胳膊。她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沉重的金属手臂,另一只手则轻轻地覆盖在手臂那些之前因为战斗而留下,在她看来有碍观瞻的细小划痕和暗沉色泽之上。
淡金色的如同拥有生命的念能力光晕,再次从她的掌心倾泻而出,温柔地包裹住了整条金属手臂。
巴基感觉到,随着那股温暖能量的注入,他金属手臂上传来一阵阵极其细微的簌簌声。
那些曾经因为无数次战斗和粗暴维修而变得有些涩滞的关节,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最顶级的润滑剂,每一个细小的活动都变得异常顺畅起来。
他有些艰难地睁开那双因为疲惫和迷茫而显得有些失焦的眼眸,映入眼帘的,是少女那张近在咫尺过分精致漂亮的脸蛋。
她正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手中正在进行的,是世界上最重要也最神圣的工作。
她那双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手,正轻柔地覆盖在他的金属臂上,淡金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有节奏地从她掌心流淌而出,融入金属之中。
然后,他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金属手臂上那些或深或浅的划痕与焦黑印记,在那淡金色光芒的笼罩下,竟然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淡、缩小、最终彻底消失,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那些因为剧烈撞击而产生的细微凹陷,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平,恢复了原有的平滑与弧度。就连因为长时间使用和能量传导而略显暗沉的金属色泽,此刻也重新焕发出了那种独属于高品质合金的冷冽而华丽的崭新光彩!
这……这是什么?!
巴基的心脏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漏跳了一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金属手臂内部,那些曾经因为无数次超负荷运作而积累下来的细微损伤和能量传导不畅的节点,此刻也正被那股温暖的能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修复、疏通、甚至优化!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曾经无数次经历过九头蛇对这条手臂的维护和升级。每一次,都伴随着冰冷的机械声,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深入骨髓的疼痛和被当成零件对待的屈辱感。
那些技师的眼神,永远是冷漠而挑剔的,他们只关心这条手臂是否能更高效地杀戮,是否能更完美地执行命令。
但现在,这个少女……她修复他的手臂时,没有冰冷的器械,没有痛苦的电流,只有那种温暖得让他几乎想要落泪的金色光芒,以及她那专注得近乎虔诚的眼神。
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想让这条手臂变得更强大,更致命,而仅仅是想让它变得更……漂亮?或者,更完美?
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修复,让巴基那颗早已被冰封和扭曲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困惑、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要被他忽略不计的悸动。
不,不可能!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这种不合时宜的错觉驱散出去。
这个少女很危险,她的能力很诡异,他必须保持警惕!
就在他逐渐从最初的震惊和恍惚中清醒过来,身体的本能再次催促他做出反抗时,塔罗已经心满意足地完成了她对这条金属臂的初步美容保养。
她轻轻地放下了巴基那条此刻看起来简直像是刚刚从最高级展柜里拿出来的,闪闪发光的崭新金属手臂,然后退后一步,双手叉腰,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小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骄傲。
“看!”她献宝似的指着那条完美无瑕的金属臂,对着因为震惊和困惑而暂时忘记了反抗的巴基,露出了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我就说过我能修好吧?这样是不是就更漂亮了?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嘛!”
巴基怔怔地看着自己那条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华光的金属左臂。它看起来确实完美得不像话,甚至比他记忆中任何一个时期的状态都要好。
那种从内到外焕然一新充满了流畅力量感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不真实。
然后,他又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因为自己的杰作而喜笑颜开的少女。
她的笑容纯粹而明亮,像雨后初晴的阳光,不带一丝阴霾。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对他这条胳膊的痴迷与欣赏,却唯独没有他所熟悉的那些属于敌人的贪婪算计或恶意。
这个少女,她到底是什么?
冬日战士那颗早已习惯了黑暗与背叛的心,在这一刻,因为眼前这过于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神迹”,以及那双过分纯粹的眼眸,而陷入了更加深重的几乎要将他所有认知都彻底颠覆的巨大迷茫之中。
而塔罗,则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思考着,下一步该修复她这个顶级收藏品的哪个小瑕疵,才能让他变得更加完美无瑕了。
比如他身上那些旧伤疤?
虽然也挺有故事感的,但果然还是光洁无瑕的皮肤更符合她的审美……
嗯,这个可以列入下一个保养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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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街】
飞坦:今天有小家伙的消息了吗?
侠客:并没有。
库洛洛:……
玛琪:团长看起来要生气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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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金属手臂的第一次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