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那声充满了维护与急切的“他是受害者!”,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一滴水,瞬间让阁楼内本就紧绷到极致的气氛,彻底炸裂开来。
托尼因为他这句意料之中却又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的辩护,原本就因为悲痛与愤怒而充血的眼眶,瞬间红得更加厉害。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瞪着史蒂夫,那眼神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冰棍给撕成碎片。
“受害者?”托尼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沙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杀了我父母的时候,他们难道就不是受害者吗?!史蒂夫·罗杰斯,你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而被史蒂夫护在身后的巴基,在听到那句“他是受害者”时,本就因为记忆冲击而濒临崩溃的身体,更是剧烈地一颤。
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希冀,如同风中残烛般在他那片被绝望和自我厌恶淹没的心湖中摇曳了一下,但仅仅是一下,便被托尼那充满了血泪的质问,以及他自己脑海中那些无法否认的,沾满了鲜血的记忆画面,给无情地掐灭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想要将自己缩回那个可以逃避一切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塔罗原本正因为自己的审判陈词被打断而有些不满,此刻听到史蒂夫这句在她听来简直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正义宣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好奇的猫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对眼前这个金发大胸的正义使者,迸发出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深深的不耐烦。
“你,闭嘴。”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与威慑力,清晰地响彻在有些压抑的阁楼之内。
史蒂夫因为这句突如其来,堪称无礼的命令而微微一愣,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亚裔少女。
在她身上,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与她那精致无害外表截然不同的近乎于危险的气息。
“塔罗,”史蒂夫皱起了眉头,他能理解托尼因为失去双亲而情绪失控,但他无法容忍任何人,尤其是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女孩,用这种态度来对待一个饱受折磨的战争英雄,一个被九头蛇残害了数十年的可怜人,“你不能这么说!巴基他……”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塔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像是压抑着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这位美国良心、正义化身的史蒂夫·罗杰斯队长,我倒想请教一下你,在你那套闪闪发光的正义准则里,受害者这个词,难道是你们这种所谓的英雄专属的吗?”
她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剖开史蒂夫那套他引以为傲的道德外衣,直指核心。
“受害者?”塔罗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遥遥指向因为悲痛而几乎无法站立的托尼,“那托尼呢?他的父母,霍华德·斯塔克和玛利亚·斯塔克,难道就不是受害者了吗?他们死于非命的时候,有人为他们说过一句他们是受害者吗?!”
“托尼现在所感受到的痛苦,难道是假的吗?还是说,在你这位伟大的美国队长看来,他的痛苦,他的愤怒,他的仇恨,都因为你一句轻飘飘的他被洗脑了,那不是他,就应该被彻底无视,被强行抹杀?!”
少女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尖锐,一句比一句冰冷,狠狠地扎向史蒂夫那颗坚守着纯粹正义的心。
这是塔罗第一次对史蒂夫展现出如此强烈,毫不掩饰的敌意与不耐烦。
在她那套简单粗暴却又异常坚定的行为准则里,史蒂夫此刻的行为,无疑是在为巴基这个加害者进行开脱,同时,也是在无视甚至践踏她重要的朋友托尼那血淋淋的伤口和刻骨铭心的痛苦!
这是对她朋友的不公!这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
“你这种……”塔罗看着史蒂夫因为她这番尖锐质问而显得有些错愕和受伤的表情,眼神中的厌恶更深了几分,“……只知道空谈什么狗屁程序正义、理想道德,却完全无视受害者撕心裂肺的痛苦,无视最基本的人心向背的所谓正义,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这两个字,从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漂亮小脸上说出来,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具有冲击力。
史蒂夫彻底被她说懵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解释,想告诉她洗脑的残酷,想告诉她巴基在那漫长的黑暗岁月中究竟承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想告诉她真正的正义应该是惩罚那些幕后的操纵者,而不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一个同样身不由己的武器……
但当他看到塔罗那双因为愤怒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以及她身后因为他父母的名字再次被提及而痛苦得几乎要痉挛的托尼时,所有的话,都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第一次发现,他所坚信不疑的、为之奋斗了一生的正义,在某些时候,在某些人眼中,竟然会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面目可憎?
而一直处在风暴中心的托尼,在听到塔罗这番堪称大逆不道却又字字句句都说进他心坎里的话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一般,怔在了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正为了维护他的感受而与美国队长针锋相对的娇小身影。
这个平日里只会粘着他要零食、要玩具,时不时还会把他那些宝贝发明修复成一堆行为艺术品的、脑回路清奇的小怪物……
此刻,竟然……竟然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了他这边?
竟然如此清晰准确地,说出了他心中那份因为史蒂夫的“圣母光环”而郁结了许久,却又因为顾及兄弟情谊而无法宣之于口的憋屈与愤怒?
一股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瞬间涌上了托尼的心头——
有震惊,有错愕,有荒谬,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在无边黑暗与绝望之中,突然看到一丝微弱曙光的意外与些许暖意。
他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理解并维护他这份因为失去双亲而产生的,深入骨髓的痛苦与仇恨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与他以往所有认知都格格不入的神秘莫测的异界少女。
而被史蒂夫和塔罗两人争论的焦点——巴基,则像是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无力地瘫软在地毯上。
史蒂夫的每一句辩解,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那颗早已被负罪感淹没的心,不自主地想要抓住,想要相信自己真的是无辜的,是身不由己的。
但塔罗的每一句质问,以及托尼那如同实质般的痛苦眼神,却又像一把把无情的重锤,将他那点可怜的希冀,毫不留情地一次又一次砸得粉碎。
他确实被洗脑了,他确实身不由己。
但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那些因为他而破碎的家庭,那些因为他而产生的无法弥补的伤痛……也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他有什么资格,奢求原谅?
他有什么脸面,面对史蒂夫那双充满了信任与期盼的眼睛?
又有什么立场,去反驳那个少女冰冷决绝的你需要偿还的判决?
强烈的负罪感如同最凶猛的潮水,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他甚至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任由无声却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将他一点一点地蚕食殆尽。
阁楼里的气氛,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关于正义与立场的激烈冲突,而变得更加压抑和凝重。
塔罗因为成功地维护了自家饭票的合法权益而微微有些得意,但看着墙角几乎要缩成一团,散发着浓烈“我是一块不值得被修复的破抹布”气息的一号收藏品,以及那个因为她的仗义执言而陷入了更深自我怀疑与痛苦的金发大胸正义使者,她那颗总是少根筋的小脑袋瓜里,也难得地闪过了极其微弱的“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
毕竟,哥哥教过她,在蜘蛛的世界里,同情和怜悯,是最没有价值的情绪。
而她,塔罗·鲁西鲁,可是库洛洛·鲁西鲁最特别的妹妹(兼收藏品)啊!
美队粉不要打我呀quq,内战这的确队长太过分了,到现在都记得队长说巴基是他的朋友,托尼可怜巴巴的大眼睛说So was I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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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阁楼里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