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良久,望着窗外那轮被薄云遮掩的弯月,最终只下定了一个决心。
必须杀死五毒娘子!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扎了根,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个孩童惨死的模样历历在目,嘴角还挂着冰糖葫芦的糖渣,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为了得到五毒娘子的线索,她必须筹集一万两银子。
这个数字在她脑海中盘旋,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向花满楼借钱。
花满楼向来慷慨,一万两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地压了下去。
花满楼反对她杀人,更不认同她以暴制暴的方式。
她怎能用他的钱去做他不认同的事?这无异于一种背叛,是对他们之间情谊的玷污。
然而,花满楼的不认同却也让她如鲠在喉。
她理解他的慈悲,却无法接受他的理念。这个江湖太黑暗,有些恶人,唯有以杀止杀。
辗转反侧之际,她忽然想起了天山童姥。那个行事果决、从不为世俗善恶所困的师父,或许能给她一个答案。
……
灵鹫宫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新年的喜庆。
红色的灯笼在皑皑白雪中格外醒目,宛如在纯白画布上点缀的朱砂。
弟子们穿着崭新的棉袍,脸上都带着节日的笑意,见苏青青回来,纷纷恭敬行礼。
苏青青穿过熟悉的殿堂,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扫雪后的水痕。她一路来到缥缈峰顶,找到了童姥。
童姥独自站在悬崖边,望着远方连绵的雪山。
她娇小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又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雪花飘落在她的肩头,她却浑然不觉。
“师父。”苏青青轻声唤道。
童姥转过身,看着突然出现的徒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在那边遇到了麻烦?”
苏青青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娓娓道来:自己拿活人练习换眼,花满楼拒绝医治,孙老爷的天价赎金,还有那个惨死孩童的模样。
她说得很详细,当她说到自己内心的善恶困惑时,声音不禁有些哽咽:“师父,我到底做得对不对?”
童姥听完她的诉说,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好坏?”
她指向远处雪地里正在捕食的雪狼,“你看那只狼,它捕食羚羊,在羚羊看来是恶,但在它自己看来,却是天经地义。它也有幼崽要喂养,也要在这冰天雪地中活下去。”
她转过身,目光如电:“如果你认为狼吃羊是恶,那羊吃草是不是恶?草被吃是不是也很无辜?万物相生相克,本就是天地至理。”
苏青青怔住了,这个角度她从未想过。
她一直以为善恶分明,却从未想过这其中的相对与辩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童姥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你只需记住,但求问心无愧。若那五毒娘子当真滥杀无辜,你除去她,便是善;若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与她又有什么区别?”
苏青青若有所思。童姥的话像一盏明灯,照亮了她心中的迷雾。
是啊,重要的是本心,是那份始终如一的正义感,而不是拘泥于形式。
“至于钱……”童姥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屑,“凭你接悬赏那仨瓜俩枣的,怎么够用?”
童姥拍了拍手,两名侍女应声而入:“去库房取两千两黄金来。”
苏青青惊讶地看着童姥:“师父,这……”
“一点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童姥不以为意,“灵鹫宫积累数百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年年进贡,西域各国的珍宝也不在少数。这点钱还拿得出来。”
侍女很快抬来一个沉甸甸的檀木箱子。打开箱盖,金灿灿的光芒几乎要晃花人眼。
童姥抬了抬下巴示意苏青青:“拿去吧。记住,钱财不过是工具,莫要成为它的奴隶。”
苏青青心中百感交集。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然而她随即叹了口气:“师父,徒儿只怕如此一来,日后慢慢形成习惯,难以独立。”
童姥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摆摆手:“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不过对你而言,想赚钱并不困难。”
见苏青青疑惑,童姥继续说道:“我记得你说,宋朝距离另一个世界已逾二百年。”
苏青青点头。
“那你为何不用这个优势?”童姥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在这个世界收集些前朝的字画,带到那边去卖,不就是价值连城的古物了吗?”
苏青青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两个世界的时间差,本身就是最大的商机。
“不过,”童姥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厉,“你要记住,钱财终究是外物。只有自己武艺高强,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
“是!”苏青青重重地点头。
“你说的那什么六扇门悬赏,拿来练练手也可以,不必当做正经事。”童姥补充道,“你的心思,还是要放在武学上。,
这一刻,她心中的迷雾终于散去。她明白了自己该走的路。
月光洒在缥缈峰顶,将雪地照得如同白昼。师徒二人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得很长,一个娇小却威严,一个挺拔而坚定。
远处传来阵阵爆竹声,新的一年即将开始。
天龙世界的这个新年,对苏青青而言意义非凡。她的江湖路,在经历这番点拨后,终于真正步入了正轨。
……
次日午时,苏青青再次来到赌坊。这一次,她步履从容,神色平静。
钱砸下去,人带走。
沉甸甸的黄金让赌坊管事的眼睛都直了。还清借款的孙老爷立刻又从龟孙子变成了大老爷,腰板挺得笔直。
孙老爷唉声叹气:“走吧走吧,带你去见大通大智,速度快一点。”
他带着苏青青走进土地庙,挪开供桌下的石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大通大智就在下面。”孙老爷说,“你在上面等着,记住,一个问题五十两。”
苏青青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大通大智,能否真的给她想要的答案。
孙老爷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地洞。地洞中传来他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过了许久,地洞里传来孙老爷的声音:"开始问吧。"
苏青青扔进去五十两白银,银元宝在地洞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你知道五毒娘子吗?”
过了片刻,山洞里传来低沉而苍老的声音:“五毒娘子本名公孙兰,是初唐教坊中第一名人公孙大娘的后代,所以知道她的人也都叫她公孙大娘。”
这话说得并不十分清楚,苏青青皱了皱眉,只好又扔了五十两。
“哪里可以找到她?”
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个人,声音更加沙哑:“公孙大娘多在南方一带出现,她的老巢十分隐蔽……”
苏青青屏住呼吸,知道关键的信息就要来了。她握紧了拳头,等待着那个她追寻已久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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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