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作业,交作业”。课代表一般都是稍微睡醒了一点,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坚定的责任感,去收作业。
整个班里能回应的双手能数的过来。
“往前传”。清一色的翻卷子声回荡在教室里给高三这把干柴又添了点烈火。
“喂,喂”。
后排张俊晨见叫不动前排人,伸手扒拉了一下“喂”。
南洋洋微微侧身,冷脸道:“第一,我不叫喂”。
“第二,我忘词了”。
周围人仰着困意,愣了一瞬,哄笑的声音快速响彻教室。
等把作业收齐了,铃声也响了,教室里又想起来哇啦哇啦一片读书声。
“好了,别装了”。
“把凳子搬上,去礼堂听讲座去,学校又花了钱找了个‘名师’给你们打打鸡血,你们肯定早都知道了”,说罢迅速瞄了一眼窗口位置。
周悦和南洋洋头也不抬,只当什么都没发生,静静坐着。
教室里人稀拉拉动起来,阴阳师还在上面喋喋不休,把同学们想说的都给吐槽了出来“学校这上头也不做人,有钱搞形式主义,没空把教室电闸…”
“你们要是一人一份‘建议信’,他还能去一个一个查不成,法不责众啊…”
等人走完了,刘青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边走在班级后面边振振有词地“哎呀哎呀”。
阴阳师左指指,右戳戳,拧着眉毛:“你,你,你,还有你,都别装了,你们拿书干啥,别出去搞形式主义给我丢人”。
刘青培背着手等后面几个人把书放下了才跟上:“和隔壁班一样,都是表演型人格”。
早上八点,太阳刚刚升起来,树梢上也才发了新枝丫,和少年的朝气完全相和。
礼堂有半个操场那么大,围成了半个弧形,和专业的剧院歌舞厅如出一辙。
学生离那儿还有点距离,就被礼堂里的老式Dj给控住了。
周悦:“我的天,这音乐好魔性啊”。
等她们走进了礼堂,先迎来的是神秘讲师,站在台前随着音乐起伏蠕动的身体和有节奏的掌声,看着协调又抽象。
南洋洋对这神秘的欢迎仪式有些无语,强压下心头的笑意,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身边人不同,丝毫不注意形象,早就笑得前仰后翻。
“你怎么不笑啊,哈哈哈”
“这么好笑你都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洋洋转过头来,快速的笑了一下,即刻放下嘴角:“因为——我一直很高冷”。
等人都落座的差不多了,音乐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的是回荡在礼堂里话筒尖锐的电音。
传说中的刘衡现在台上,声音荡气回肠、感人肺腑地讲诉起他少年时努力的艰辛,他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讲起父母的白头和水库开了闸的水一样,倾泄而下。
“你哭什么?”南洋洋给周悦一张一张不停的递纸,有些无奈。
周悦接过纸,擤着鼻涕,饱含哭腔:“你不懂,你这个高冷的人,呜呜呜”。
“你可别哭了,一会儿他就找你上去发表感言”早上那个被她扔了书的前排男人敲了敲周悦的脑壳,欠欠的嘲笑着。
“张样,你可闭嘴吧。”说罢,还真止住了哭泣。
“接下来,有没有同学想来这里做个游戏”。见没有人回答,刘衡又开出了诱人的福利’,“来的人有我的亲笔签名一张”。
南洋洋:“……”
“我”,声音洪亮!
一瞬间,礼堂里的所有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个男生,南洋洋认识,虽然不清楚他叫啥,但是她知道这人是陈若揭的朋友。
男生上了台,个子很高,皮肤属于健康的小麦肤色,看上去阳光又自信。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马凡”。
“哈哈哈,很勇敢。”
“有没有信心挑战成功”
“有!”马凡扯起嘴角,漏出小虎牙。
“想考什么大学?”
“我要上清华大学!”
“大声点!!说三遍!”
“我要上清华大学!我要上清华大学!我要上清华大学!!!”
“马凡同学的朋友呢,都上台来!!”
南洋洋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他知道陈若揭并不是那么外向的人,其实她也好奇,他会不会上去。她也希望她上去,可以看他看的清楚些,可以明目张胆些。
“陈若揭!!!”
马凡对着导师的话筒叫了一声,现在陈若揭起身不得不上去了。
台上一排男生,大概十几个。
“有没有信心?!”
“有”
“想不想成功?!”
“想”
“好。现在就是你成功的开始,无论过去的成绩怎么样,你的家庭怎么样,现在你们都在同一起点上。”
活动就是一分钟做俯卧撑,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太朴素了…
“你的目标是几个?”
“70”
“你的目标是几个?”
“80”
“你的目标是几个”
“85”
“马凡?!”刘衡停在了自告奋勇的男生面前,对着话筒叫的铿锵有力。
“到!”
“你的目标是几个!!”
“100!”
底下人噗嗤笑成一片,这是竞拍呢,哈哈哈。
终于来到陈若揭的面前,南洋洋双手不自觉握紧,身子离开了背后座椅,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你的目标是几个”
“50”。
竞标价格打下来了。
刘衡踮起脚拍了拍陈若揭的肩膀,两人身高差距大,看起来有些滑稽“这是个务实主义者”。
南洋洋看到这不自知的浅笑了,长长的刘海搭在嘴角的梨涡旁,成了个完美的弧度。
“你不高冷啦”周悦嘲笑的抿着嘴看着她。
南洋洋迅速放下嘴角,冷漠道:“你不哭啦”。
周悦:“……”。行
台子上比赛开始,底下的学生看的聚精会神。
“也许能成功,也许会失败,管他那么多,干就完了,就是不认怂,就是不害怕,作为一个优秀的年轻人,重大挑战来临的时候,可以被打死……”。
“现在你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都是你同行的伙伴,他们为了你…”。
陈若揭:“……”心里直骂娘,:“不可以被打死,但是现在他想打死马凡”汗水滑过他高嵩的鼻梁,低落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面色潮红,却没失了表情。
“还有十秒,9,8,7…”
一分钟过的很慢,南洋洋只盯着他一个人看,心里默默数:“55、56、57、58”。
58个,南洋洋有点小骄傲,但是这份感觉也只能放到心底了。
“时间到。”刘衡举起手上的怀表,下面的学生被他一惊一乍的动静吓得一跳。
“来来来,马凡站到最前面来。”刘衡从袖口里翻出帕子,给他擦拭着额头的汗。
倒是给马凡整的有些不好意思,幸好肤色黑,看不出来脸上颜色变化。
刘衡拿着帕子看了一眼,就傻笑了下,底下人纷纷猜测起来帕子肯定被擦黑了,“这都是精华啊”。
不少同学做出反胃的表情,只觉得这一万八是个变态。
“目标要做几个?”
“100”。
“刚刚做了几个?”
“49”马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求其上者得其中”
马凡:“……”
刘衡往后退了一步,一个一个问起后边人来。
“45”
“30个。”
“42”
到了陈若揭这边,“务实小伙子,你做了几个?”
“50”。
“果然是务实的小伙子。”刘衡眼睛本身就小,还被大大的黑方框眼镜挡着,不过不难看出来在笑。
陈若揭不自觉掀起薄唇,刚做完俯卧撑的原因,本来肤色就白的他,现在更是面红齿白。
一转眼就过了两个多小时,水了一上午的课,南洋洋感觉真是神清气爽。
“一万八就这么花出去了”,周悦有些惋惜的叹气。
“值”,南洋洋直截了当。
周悦嘴里刁个棒棒糖吊儿郎道:“害我少睡两个小时,学校欠我的拿什么还啊”。
似乎是表演上瘾了,握住南洋洋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声泪俱下天下大恸:“你欠我的这里拿什么还,苏韵锦”。
南洋洋:“……”。
“心脏在左边”。
“哦~”。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我书还在礼堂没拿”。
“啊?我的也没拿,但是我妈在门口等半天了”周悦眨巴着眼睛,萌萌地看着她。
南洋洋有些无语,冲着校门口摆了摆头。
周悦对着恩人拱手作揖,蹦蹦跳跳的先走了。
礼堂人应该都走完了,“十二排十八座,还是十九座”,南洋洋心里盘算起位置来。
“哐当”。
还没来得及抬头,一股薄荷烟草的味道率先窜进南洋洋的鼻子。
清雅的、凛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