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星最后还是答应了梅的委托,但不是为了钱财。
她看见梅弯着眼睛温和地笑,珀色的色彩融化成枫糖浆,但有的时候,太过头的甜只会糊住食道,发齁发腻。
“真的很感谢。”梅笑着,但也许是心境的不同,朔星只觉得她的笑刺眼。
她喝了一口放了花瓣的白水,没尝出任何味道。
“朔星小姐。”梅突然犹豫着出声,在朔星疑惑望过来时绞着发辫,“那个水是拿来净手的。”
朔星噗地将水吐回了杯子,掩饰性地用桌上的手帕擦嘴,面不改色:“我只是漱个口。”
奥托杜雷港只能说不愧是世界第二大的港口,吞吞吐吐,也为自己积下了财富,就像水淘黄沙,留下闪闪发亮的砾金。
如此一相比,爱神岛设施匮乏,更像贫穷落后的小渔村了。
到了更近城市中心的地方,高楼林立,组成钢筋混凝土的丛林。
朔星看着仆人打开大门,然后载着她们的轿车缓缓驶入这座被外墙围住的城堡,乔趴在车窗上望着外面发呆,显然是对一切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这里是市中心,称得上寸土寸金,能在这最贵的地带买下一大块地皮,朔星实在不理解乔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港口附近。
是梅的手笔吧,她想杀死乔。
并不需要太多思考,朔星就自己回答了自己,至于之后梅为什么不再出手……
意外不能出现得太过频繁,这是常识。
[我不需要您做什么别的事,您只需要跟在我身边,什么也不用做,三天后,我会给您一个新的身份,然后将您送往离港的货船——没人会找您的麻烦,这对您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是梅对朔星的唯一要求。
朔星转着杯子,杯口反射了莹润的光。
[那我更不明白了,你的目的是什么?这样你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吧?]
天上不会掉馅饼。
少女双手托腮:[您可以当我是大发善心,我对爱神岛来的人很有好感——况且,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好处,你救下乔的事父亲现在估计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会让他投鼠忌器,这样我会更安全。]
半真半假。
而且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来自爱神岛的。
朔星放下杯子,叹了一口气。
梅别有目的,这她很明白,但她没有拒绝,因为她需要一个身份——在这个连弃婴都存在国民身份ID的世界,朔星这个黑户很难搞。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告诉我,你最后会怎么处置你弟弟。]她说。
[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置他?]梅反问,[或者说,你希望我怎么对他?在一切之后。]
暖气口呼呼向外吐气。
因为室内外的温度不同,半拉的玻璃窗上装了一层雾。
朔星碰了碰耳坠。
[那你就放了他吧,放他一条生路,反正那只是个比常人迟钝许多的痴傻儿,也没法把你怎么样。]
她听到梅笑:[你真怪。]
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等轿车停下后,一直候在豪宅门口的佣人拉开了车门,乔率先跳了下去,把鼻涕抹在自己的袖子上,转着眼睛环顾周围,站得不算正。
“乔,我们回去吧,该做功课了。”梅柔着嗓音,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俯身。
她身后的园艺工人拿着一把大剪子咔嚓咔嚓剪个不停,在冷天也开着花的耐寒植株杂枝乱叶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乖,听话了,今天已经玩得够久了。”
回应她的是男孩扯住她衣袖的手,指甲留了很长。
因为车里暖气开得太足,下车时,朔星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被闷红的脸颊色彩一点一点褪去,她吐出一气,白色模糊了装修豪华的房屋。
“梅,她是谁?”在进入宅子后,躺在客厅沙发上吃水果的中年男人出声,葡萄的汁液沾湿了肥大的手指,顺着指节流下,男人从混杂着各种黏糊糊水果汁液的大胡子里抬头,眼睛被肉挤成一道缝。
“这是我的朋友,朔星,爸爸。”梅耐心回答,尽管男人的语气算不上好,“就是她救下了乔,所以我邀请她来我家玩几天——她是一位四处旅行的旅人。”
这是梅的父亲,卢卡斯·恩格特,奥托杜雷港掌管船只出入的海港协会现任会长。
这是一项肥差,富得流油,也使他跻身当地富人之列。
还在餐厅时,梅给朔星恶补过一些常识和注意事项,好叫她不会被梅神经质的继母兼姑姑给赶出门去。
“她住在这儿?佣人来不及收拾空闲的房间,我想你大概得出去为她另寻落脚点了。”男人嗦着肥手指,态度依旧冷漠。
“没事的,爸爸,星酱会和我一起住。”梅叫得亲昵,“这是现在的常态,当两个朋友睡一张床,说明他们关系很好,大家都这么做。”
确定只是关系好睡一张床?朔星皱了皱眉。
“斯内尔和维格也这样?”男人目光锐利,打在朔星身上。
“斯内尔和维格也这样。”
气氛有些凝滞了,男人凝视着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若无其事地慢吞吞开目光,手背胡乱抹了两下嘴唇和嘴唇上的胡子。
似乎松了口,他嘴里嘟囔着:“好吧,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去吧去吧,果然人老了就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那爸爸,我们先上楼了。”梅换下鞋子,拉过了朔星不再回头,抬脚踩上楼梯的大理石台阶。
上楼梯时,梅为她解释,斯内尔和维格是梅所就读中学的同学,也是梅的远房表示——是她爸爸那一脉的表亲——作为兄弟,他们的关系很好,梅的父亲就很喜欢她们。
“你弟弟呢?”朔星跟着她走,小声地问。
刚进门,乔就像撒了欢似的不见人影,毕竟这栋房子实在太大了些。
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直走到三楼,推进一间房闯反锁房门,她对朔星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所谓:“不太清楚,也许是又去到哪个角落对着佣人没扫掉的蜘蛛发呆了吧,一会儿会有家教老师找到他揪着他去做功课的。”
顺手开灯,锁上薄薄的门板后,她不再装作温顺乖巧的小绵羊形态,而是散下头发,把缠绕着的辫子散开,一脚踢开脚上的粉红色拖鞋,让它们一只朝门,一只反在地上。
“请坐吧,不用那么拘谨,一会儿我会叫人送几件衣服来,看着您的尺码应该和我差不多。”少女躺在床上,头发散开,盯着粉着白漆的天花板头也不抬,声音从下陷的床铺中传来。
“这里是唯一没有被父亲所监控的地方了,算是一个安全区。”
朔星四下看了看,这间房间很大,该有的基本都有,而且干净整洁,透着少女的柔软,但她环顾了四周,这里真的只有一张床。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朔星问。
“怎么了?”梅反问,“是我说我们一起睡的事吗?”
朔星没有否认,只是坐在了床边,身体一下下陷,所有的柔软都充斥了金钱的气息,鼻间是少女特有的柔软馨香。
“父亲并不欢迎你的到来。”她颤了颤眼睫。
“这我知道。”
虽然表面上和谐友好,但这个家庭里充斥着异样,古怪的引力能把飞鸟扯得呱呱坠地。
卢卡斯的谎言很明显,现在才不过中午,一个拥有不少佣人的家族根本不可能收拾不出一间客店,这是无声委婉的逐客令。
不过很明显,无论梅还是朔星,都没有理会他话里暗藏的意思。
只是……明明有别的方法,梅一定要选择一起住这个对于朔星而言最坏的选择,这让朔星有一点不舒服。
“抱歉……我并不知道您这么讨厌和我一起睡,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一起,父亲就不敢轻举妄动,很抱歉忽略了您的感受。”梅坐了起来,跪坐在床上,眼里似乎是水润的无措,“朔星小姐,如果实在不行,我想办法收拾一下,我睡地上吧。”
以退为进。
朔星低下头去。
她知道梅在假装,虽然嘴上说着对不起,可心底实际并没有多少歉意。
梅是一个很好的表演者伪装者,只是耐心不足,平日的伪装轻薄虚假,像雨中地上的水泡,是那种诚恳但又敷衍的道歉。
但很无奈,她没有任何办法。
“不,不用了。”朔星如少女所料说出拒绝的话,“只是有一点不习惯身边有别人,不是讨厌你,可以勉强试着适应的。”
梅舔了一下下唇,笑:“那就好。”
之后的事就像在梦里一样。
在梅不断“先躺躺吧”“上来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的诱惑中,朔星鬼使神差地脱掉了最外层的斗篷,然后缓缓爬上了床榻。
厚重轻盈的柔软包围了她,梅声称有事先离开了,只剩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小憩。
通向阳台的窗帘半拉着,又是阴天,室内显示出一种冷意的昏暗,但又因为暖气,带起沉重的倦意,仿佛四肢躯干灌入了铅液,朔星才恍然,一向休息规律的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得到安稳的休息了。
可能是真的困了,当梅去而复返时,她感觉到梅在动她,但只有模糊的意识,无法掌控身躯。
梅在解她的衣服,拨弄一阵,摸着她的侧颈,把她的头抬起,枕在自己的腿上。
手掌在一下一下摸她的头,思绪随着手掌的起伏陷入更深的混沌。
记忆的最后,她听到她说:
“好孩子。”
——她的发尾露出一抹棕红。
不对劲。
再醒来,头疼得可怕,仿佛即将炸裂,像熟透了的西瓜那样,咔吧一声。
朔星摸了摸自己的脸,面颊因为闷热烫得惊人,颧骨上印着酡红,她从发疼的喉咙里挤出呜咽,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
天已经黑了,不知道是晚上几点,很安静,没有一点人声,朔星跪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弓成一只熟虾。
一直到游离在外的意识稍稍回笼,她才摸黑起身,爬到床靠窗的一侧摸索——她记得电灯开关当初是在这个方向的。
“咔吧”
西瓜炸裂的声音响起,冷白刺目的强光照得她下意识闭紧了眼,一直到适应灯光,才缓缓松开捂住双眼的手,试探性眨了一下眼睛。
世界由模糊变得清晰。
刚才有两道声音。
朔星看向声音的源头,梅站在床头,不知看了多久,她的手从开关按钮上移开。
“方向错了。”她说。
朔星有些没理解,用目光表达她的疑惑。
“开关的方向错了。”梅又说了一遍,“是在这一边。”
朔星眨了一下眼睛算作回应,她揉了揉眼睛,把注意转到了别的地方,此时的窗外连一点灯光也没有。
想来,已经是很晚了。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一分,您睡了很久。”还没等朔星提问,梅就像有读心术一样给出了答案。
“……抱歉。”朔星想要爬起来,在床边寻找着拖鞋,“一直用了你的床那么久,抱歉,我会打地铺的。”
但还没等她起来,梅将手放在朔星的肩膀上,将她又按了回去,力气意外的大,一个没留神,朔星仰面倒在床上,头发散落。
梅看见朔星的粉紫色眼睛,明艳奇丽。
“不,恐怕不行,父亲的人一直监视着这里,这么做会打草惊蛇,朔星小姐可以继续睡的,我都没关系。”少女的棕发散下来,被灯光照得脸色很白。
朔星感觉她的目光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说起来,您还没用过晚饭吧,要不要叫佣人去做一些?”梅歪了歪头,有些异样的神色恢复了平静。
很奇怪。
朔星眯了眯眼,审视地盯着梅,目光企图割开少女柔嫩的皮肤,裸露出更内里一些的东西。现在的梅很奇怪,现在的我也好奇怪。
朔星警惕地绷紧了身子,想再起身,但少女只用了一只手按在她左肩,就令她无法动弹,身体奇怪地使不上力,她被梅俯身按在床上,连一丝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梅的眼睛因为背光变得很深,黑沉沉的无机质,让人忍不住觉得背后发凉。
她不是梅。
朔星的目光冷了下来,双手抓住按在她肩头的手掌,宽大冰冷,分明的骨节带着力量感的硌人。
“你是谁。”她的手上用了力。
气质完全不同。
尽管外貌、衣着都一模一样,但一个人的气质由内向外而生,是仅靠改变外貌是无法掩盖的。
如果说梅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温柔乖顺的绵羊白兔,看上去弱不禁风、惹人怜惜,那眼前这个人就是一团雾,夜里的雾,黑漆漆的,如果非要形容,这是一种感觉,像被安装了反有机方程的智械。
通俗点说,这个假扮梅的人,像个没有情感的伪人。
当然,她能辨认出这个人不是梅,其实还有一个理由:没有人会在一天之内给自己打上四五个眉钉,更何况这些眉钉的品味极差,梅根本驾驭不了。
“啊,被认出来了呢。”伪人似乎有些惊讶,毫无感情地捧读。
他没有再故意模仿梅的声音,而是用回了本音,声线柔和中性,雌雄难辨,但依稀可以听出一点少年的清朗——他是个男人。
男人直起了身,顺势的,朔星松开了捏住他手腕的手,原先的地方留下了惊骇的手印。
他并没有在意这么一点小伤口,只是揉了两下手腕,然后当着朔星的面一根一根拔出额头上造型极丑的大头钉。
一根,两根。
随着钉子的减少,梅称得上清秀的脸开始惊悚地抽动,五官扭曲肌肉变形,然后,一头黑色的及腰长发海藻一般垂下——
伪人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孔。
“呦。”面容清秀异常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歪了一下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伊路米·揍敌客。”
古怪的名字,可疑的人。
朔星依旧不打算改变对伪人,不,伊路米的怀疑。
“梅在哪里?”她仍紧绷着身体,如果伊路米有什么举动,她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并回击。
“你说的是那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吧。”伊路米扯动嘴角,黑色猫眼大而无神——他坏心眼地停顿了一下,“她啊,已经被我杀了哦,不过没关系,因为你很快也会一起去陪她了。”
“谁让你看穿了我的伪装呢。”
杀气尖针一样无孔不入,刺激挑逗着朔星的神经,女孩像只炸毛的猫,眼角的余光瞟上半拉的窗帘。
玻璃门外是一处阳台,似乎伊路米只要稍微动一动身子,她就会果断跳楼逃跑。
“不用那么紧张,在任务外杀人我也是很为难的,可是为了隐藏秘密,只能迫不得已。”
他看见女孩很慢很慢地一步步后退,而他也一步一步上前,缓慢伸出刚才没有受伤的右手,向她的头伸去。
大手在女孩脸上投下一块阴影——
“哦,开玩笑的啦。”伊路米的语气依旧平淡,只是吐了吐舌头,恶作剧得逞使他的心情好上一些,“雇主现在很好,至少不会出事。”
恶念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一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手掌在朔星头顶轻轻拍了拍,然后收回。
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
恶劣的伪人。朔星在心底骂他。
“所以你是梅雇来的杀手?梅现在在哪儿?”
主要的灯已经熄了,为了不引人注目,朔星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把白墙也映成暖黄,散出去的一大片延伸使人想到旷野尽头的落日晚霞。
朔星坐在床边,穿着一身属于梅的白色睡裙——她醒来时就穿在身上,应该是梅在她睡着时换上的。
不过古怪的是,朔星一向觉浅,这种换衣服的大动作却没有将她吵醒。
她的衣物都被放在床尾,所以在和伊路米短暂地达成了单方面互不侵犯的口头协议后,朔星就坐在床边把围巾缠了回去。
“我的任务只是在这里假扮雇主,其余的消息我不需要知道。”
伊路米也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梅的粉色系衣裙,他的个子很高,身体也属于偏精瘦的那一种,明显属于男人的骨架哪怕脸长得再秀丽穿裙子依旧有很重的违和感。
非要形容的话,泯灭帮集体团建去当牛郎。
就这么敞着腿,很容易走光的吧。
对于伊路米的回答,朔星没太多意外,梅想要做的是谋权篡位,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她的计划,接下来朔星能做的似乎只有干等。
等梅回来,把一切弄清楚。
有一点无聊,可以睡觉,但下午已经睡够了。
朔星给围巾绕上最后一圈,然后正了正,百无聊赖地向后倒去,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在熬,但仍和伊路米保持了距离,警惕这个自称是杀手的黑发男人。
“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伊路米突然出声,朔星偏头看去,发现他正直勾勾看她,无神的猫眼黑洞洞的,“只需要朔星小姐雇我就好了哦,揍敌客家会给第一次联系杀人服务的客户打九五折优惠,当然别的服务是不存在优惠的。”
“用钱买来感兴趣的情报,很划算吧。”
男人歪了一下头,像是在卖萌,长长的头发散下来,他生得男身女相,长相声音都雌雄莫辨,即使当不成杀手也是那种会被男男女女抢着买单的类型。
只可惜长得安安静静,但性格属实不怎样——尽管有些不愿意承认,朔星当时的确被那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给吓到了。
“真会揽客呢,怎么?杀手也要赶在年底充业绩?”朔星半开玩笑地问。
她见过星际和平公司的不少推销员在年底疯狂打电话推销产品,除非设置非联系人不可接听,否则只要你接过一位推销员的电话,那么接下来的你将会被无数电话如影随行。
而被骚扰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你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无意间泄露了自己的号码。
不合时宜的推销是泡了苏打豆汁儿的猪肉草莓馅饺子,乱七八糟,事实上,一般的正常人根本不会去买杀人委托。
但伊路米用行动证明,她还是错估了他的脑回路和这个世界的正常程度。
“年底业绩?也不算吧,不过在每年年末的时候,我家都会一起聚餐,来对业务次数进行考量和反省——不过,这仅对我和我的弟弟们,而且也因为是家人,并不存在什么惩罚机制。”
男人认真地思考着,并且回答着朔星的玩笑,眯起的双眼透出了他十分愉悦的心情。
“不过,这也有例外。糜稽——我的二弟,因为天赋太差平时只呆在家里,但家人并没有放弃他,在商议过后,大家一致决定为糜稽制定一个年底目标,如果达不到就没收他的手办,并且第二年的训练翻倍,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他在年底的时候用别的账号自己给自己发布委托,这大概就是年底冲业绩吧。”
既然会被伊路米知道,这位可怜的麽稽先生结局可想而知呢。
“那之后呢?”
伊路米的表情依旧死水无波,但嘴角扯出了很浅的笑:“哈哈,妈妈很伤心糜稽欺骗她,所以第二年他的运动量增加了四倍……真是遗憾,本来他的工作量成功超过了小奇的,但最后什么嘉奖也没获得。”
他在幸灾乐祸,朔星很清晰地意识到了这点,转回了目光重新看向天花板:“那还真是不幸,不过,杀手也能搞家族企业吗?也不怕被人一窝端。”
“所以才需要提升实力——家族的传承也并非没有好处,有太多散人杀手因为分赃不均而自相残杀了,而家人就完全不会这样,家人之间血源联结,只有家人才能彼此信任,彼此依靠,而且正因为这样值得信赖的作风,强大的实力,再加上一点点恰到好处的优惠,揍敌客才能成为业界的模范,一直稳定巴托奇亚共和国纳税大户的地位哦。”
真是三句不离自家业务。
对杀手业务实在没兴趣,但现在已经把话题聊了起来,朔星挑着一个点回应:“你家还纳税?杀手不是犯法的吗?还是说贿赂公职?”
因为伊路米说得太远,朔星有种听睡前故事的感觉,这勾起了她一点睡意。
“揍敌客是合法企业哦,我们是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如果朔星小姐有机会去巴托奇亚共和国旅游,推荐枯戮戮山景点,作为揍敌客亲手扶持的旅游业,乘坐大巴甚至还能近距离看到揍敌客家的大门黄泉之门。”
“只有大门?”
“只有大门,门后是私人领地。”
“那这不是很没意思?不过你和我说这么多,真的没关系吗?不怕我泄露?”
伊路米的声音有些远,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伊路米凑了过来,阴影打在朔星脸上,一道强烈的目光黏住了她。
朔星平静与他对视,黑色的雾气深沉。
“哈哈,当然没关系,这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况且不存在泄露的可能性。”黑发男人笑了,“真过分呢,居然把我的话当作免费的睡前故事,这可是另外的价钱哦。”
“什么意思?”
朔星的神色冷了下来,与此同时,伊路米的手掌成爪向她抓来,她向右一滚躲过,所幸她一直保持着警惕,一脚踢断床帘的支架,踩住一端将它踢起,在空中单手握住,一端对准了男人。
朔星瞥了一眼床上,那里被伊路米生生洞穿了一个洞,如果刚才她受了这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最严密了,他要杀了她?或者说,在他眼里,她只是将死之人,说什么都没关系吗?
她神色一凛,右手大拇指无意识弯曲,指腹摩挲表面:“伊路米·揍敌客,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我的挑衅吗?”
我的起名规律:
奥托杜雷港——奥托·阿波卡利斯 杜lei斯
emmm……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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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六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