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枝头昏翘翘,昨晚一夜倒春寒的冷雨,把校道两侧林立的白玉兰树上初生的花骨朵给惹得含泪垂卧。白日里还吹着风,夹着丝雨小刀片似的割人脸上,把五条悟白皙俊廷的脸蛋弄得又麻又痛。
他还颇爱风度的穿了件杏色衬衫配了薄款的浅咖色风衣,叫旁边路过的女孩子又是担心他冷得发红的鼻尖,又是为他飘摇的衣摆害羞心醉。
“怎么就几句诗,把我们学校的梦中情人给吓成这样?”夏油杰双手抱胸,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调笑道。
硝子在一旁按动着打火机,又是风又是雨的,火怎么也升不起来,这两人默契的伸手一边一个给她罩了满,让她成功嘘了口烟,点评起刚刚体育课上的“变态事件”。
“少女怨春啦,这次就闯了个男换衣间,把那纸条给你塞进去了而已,还没过分到变态的程度啊,再说…”她含着烟嘴,“平时收了全都丢垃圾桶了,又浪费纸还伤人家心,说不定一忍再忍,忍多了就扭曲了呗。”
“到头来这事怪我!?”才做了点火童子,五条悟不敢置信她竟然恩将仇报,连一旁扎辫子的男生也附和着给硝子点头。他气呼呼地转过头,不予理人,埋头奋力前冲,刚踏进了教学楼大门,就把要出门的人给撞了。
五条悟连退了几步,对方被冲得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手里夹着的本子和笔袋飞了出去,落了满地笔和零散几张速写纸。
“对不起同学、、没事吧!”知道是自己犯了错,五条悟慌里慌张地想捡起地上的东西,却一下被拽住了衣角。
这位小同学抬起头,一时间没缓过劲,僵硬地伏在地上,呆呆地望过来,眼睛用濡湿的红线勾了下目眶,比门外无力的白玉兰还可怜几分。
一见他的脸,五条悟就发了愣,嘴里吐不出半个字,活似那宝黛二人初见,你啊我啊的半天,指不定没过两下就要发癫摔玉了。这么一面滑稽情景被身后赶到的夏硝两人碰了个正着。
“啊,是刚刚体育课上那个学弟。”硝子掐了烟,她瞥了下弯下膝腰、伸手欲扶的好友,往后边递了个眼神。夏油杰见状没憋住:
“怎么了,被碰瓷了?”
“不是!”五条悟急忙直起身挡着那男生,回头怒瞪了他俩一眼,“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教学楼里跑那么快,还不看路,还、、还…”
他转了回去,低头认错,而这受害者已经撑着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其他理由还没编出来,他先眼疾手快地穿过他的肩膀下,拢来身侧,给提了起来,不顾地上的纸笔就要去扶人的手肘。
这男生挣了挣胳膊,缓缓仰起脸,眼皮也慢一拍地撩起来,和那唱戏的生旦一样,面庞不全部抬起,就用黛绿色的眼珠挑着向上看:
“我没事,不用扶的,五条前辈。”话刚掷下,就捏着细指揪住人家臂上上的衣物,用两根指头推压了一下衣料下的肌肉,要他松手。
那皮肉就是沾了冷雨冷风也热烫烫的,应该是得益于刚才体育课很好的运动了一番。
五条悟讷讷地收回手,不自在的拧了一下,要蹲下去和他一起捡画纸时,再次被拦了下来:
“抱歉,我不太习惯除了我自己以外的人碰我的画。”
他闹了个红脸,只能嘴里说起抱歉一类的话,末了,还提了句,“你认识我吗?”
“嗯,”伏黑惠点点头,一双凤目泠泠地蕴着汪绿水,近乎令人生出纳西索斯照水镜之感。
“前辈很有名,刚刚在体育课上也看到了。”
“啊,你看到了。”他一时间理不清眼白上那一圆绿里蓄了些什么,不免有些哑然。
伏黑惠微微颔首,静了几息,又夸赞道:“五条前辈打球很吸引人。”
说罢,就示意要赶事儿,不能多留,礼貌道别后走了。
另两人也摇摇头,啧啧笑道 “原来是冲撞了别人”,也不多管就往前走,留下五条悟一人出神地伫立在原地,咬着「吸引人」三个字翻来倒去地嚼了半天,不知是客气占据多成、还是实意高长一寸。
等前两者走出了视野,才木偶般苏醒,跑着跟了上去,又猛顿下,接着只大步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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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现在还在窗外还飘着,外头操场吸饱了水,球场上也湿得打滑。体育课待在在室内上,偌大一场地,不远处也稀稀拉拉聚了两三个班级。哨声厉响,催着同学别犯懒,赶紧从更衣室里换好运动服出来列队。
五条悟才把头从这统一放送的运动上衣领口里挣出来,头发被摩擦得起了静电,张牙舞爪地四射,小弹簧一样,随着腰腹的丘壑被衣物收敛入内,头发频频在空气里弹动,发送小小的电波。
他把换下的衣服随手一叠,塞进学号对应的储物柜内,甩手将柜门嘭声关上,发泄一下不太舒适的头脑和鼻喉。
冬日欲冬眠,春时犯春困。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不顾及无奈督促的目光和那些倾慕的视线,插进队伍中,等待老师发号施令。绕着室内跑完三圈,他头脑已经有些热胀,却也清醒了不少,就呼朋引伴地拿了两个篮球去室内篮球场打球了。
除开一些自由活动的学生外,大部分都聚到了篮球场,女孩子窃窃着谈那个骋怀于球场的「大明星」,每一个过人、投射都劈春雷似的爆发出叫好声,男生们也一同在内,为自己认识的朋友鼓励加油。
自然是没有人能比的上他的。
伏黑惠跟着学姐找来篮球场,他们这节课约了一位身材很不错体育生来助教当模特,可惜对方是个不济事的,总忘了这些约定,学姐已经习惯来提他去见教授了。
球场上打得火热,一时间也不可能叫停,学姐让他稍作等候,自己却挤进人群,没一会儿,就听见她呐声助威、为人加油。
伏黑惠失笑了一声,离远些转了一圈,等篮球打得差不多了才回去。
此时,学姐已经逮着人开训了,他便乖巧地站在一旁,目光沿着篮球场地上粗糙的纹理,一路游移,落在白发男生指尖上转动的篮球上。
这位完全掌控着篮球男生无意识地散发着浓郁的魅力,像只油亮水光的大白猫。
五条悟头发已然汗湿了,不复之前弹射小小电波的劲,搭在额前、鬓角上,粗喘着气,握着塑料瓶灌下了大半瓶水。
他穿的是短袖短裤,伏黑惠能很轻易的就用视线勾勒出那一块块线条流畅的肌理,意欲从袖口的缝隙钻进去,蛇行着顺皮肉一路往下。很可惜,他只能往上,当然,这人脖颈上的筋肉也很标致,连紧绷的下颌都是很流畅的弧度。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五条悟侧颈处的乳突肌,就是喉结的上下滚动连带颤抖的那块。
一时间想起了柏林的一座不知名的大理石希腊神像雕塑,男性神紧实的胸腹和高举的手臂,使凹陷的颈窝阴影都好像积了一洼别样的意欲,不过用《普罗塞比娜》中的普鲁托去譬拟也很合适。
伏黑惠在对方要回身之前先扯开了视线。
五条悟有些惫懒地转过头,刚刚和他在场上打得酣畅淋漓的对手旁站了一个小矮瓜,蓬松四射的黑发,很刺人的样子,在空中发射出一圈圈电波信号
——来看我,来看我!
五条悟接受到了信号。
于是,他便仔细去看,看裹在高领中的脖颈、黑发掩盖的耳垂,看柔软细腻的脸颊、下颌处那块好似蚌壳里含着的粉肉,看到那人转过头,撩起眼皮挑着眼斜过来。
「biu」地发射出了一道巨大而诡密的信号,远远的射向既定目标,仿佛你在观察一颗可爱松果的时候,被松树的绿松针刺了对穿,定睛一看,原来是戳破了手指。
但是这小小的绿松针却折了勾,不轻易让触犯它的人离开,在你的注视下,从手里戳到脸上,轻轻的地磨过脸侧,吧嗒一下掉进衣领里,扎得浑身不舒坦,只得狠狠揉一揉胸口,把那根小刺揉出来才叫好。
但这样的信号是一瞬间的,像是只在脑袋里「叮—」地轻敲了一声铃响。
不知道那学姐和模特说了什么,一把揪起对方耳朵,给人扯弯了腰,引得那颗小松果、甚至连周围的人都瞩目,跟着乐了起来。
五条悟隐约能听见那冗杂的声音夹了一道很小的——宛如刚冒出一节的小小笋尖,水灵灵的——几息笑喘。
“那是美术系油画专业的伏黑惠,一年级生,据说很有天赋,人也长得漂亮,经常被告白,就是…”
小松果似乎被那两人逗得不亦乐乎,一副想上前调解、却被当事人拦住的不得动弹的模样,振颤着胸脯,浅浅的勾唇,一口白牙从那尖尖下巴和小小鼻尖之间露出。
硝子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他总说自己有喜欢的人,都拒绝了。”
意外的闹剧很快结束了,连带着笑语都化在空气里。
五条悟撇嘴重重一哼,顶着又有些犯春困的白色脑袋,满不在乎地离开休息区,继续在场上撒欢发挥他无处安置的精力。
硝子垂着头,闷咳了一声,装作没撇见他绯红的耳根。
伏黑两人领着不合约的模特走了,没有强劲的对手,五条悟满球场暴扣,甚至玩笑给自家球篮投了几个篮板,被另一方的球员恨恨地围攻捶打,说他瞧不起人。
他没反驳,讨饶似的地要给罚红牌,把自己替了下去,回更衣间要把衣服换下来。
一打开柜门,就见那乱糟糟的衣服上落了一碎纸,他捏起来展开一看,一张碎长纸条上写了句酸诗: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什么笑的情的,又幽又怨的活似给那无心情郎写的。
“这字不管看几遍都那么好,”夏油杰从身后探出脑袋,就这纸上笔酣墨饱,劲骨丰肌,似有东风挂银钩、浮云展横辞,“第几次了啊?!”
“横竖撇捺有什么好的,总写这么些破东西骚扰人!”五条悟任由这清秀墨宝被他拿走,不满地瞅着柜门上几条透风间隙,“这破门连我的**都保护不了。”
夏油杰拿来着诗纸凑近闻了闻,“要是没这缝透气,这上面喷的香都要被你的衣服熏臭了。”
他手指捻了捻纸片,一张很厚的画纸。
五条悟嘟嘟囔囔地换回了他的风度翩翩套装,好友知道他被这么围追堵截,连男生换衣室也敢闯,已经生了气,便含蓄宽慰他:“这纸都出现有段时间了,去调监控把人揪出来?”
原本纠结的人不做声了,沉默了半晌,一把抽回纸条塞进衣服口袋里,对人威胁到:“不准和别人说…”
“硝子呢?”
“…硝子可以…别打断我!我要自己把ta揪出来,调监控、调监控就算了吧,万一出了什么事闹大了也不太好。”他撅起嘴,心里再怎么不爽也给吞回了肚子里。
夏油杰知道他嘴硬心软,想给那个变态留点面子,就不劝他,乐呵呵地掏回那句酸诗,给硝子展示去了。
随便记一些我写的同人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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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