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神赐的果实 第16章 第 16 章

第二天一早简单洗漱完，大家就朝工厂的方向出发。

走在队伍前面的真希和由梨突然停下脚步。真希蹲下身，仔细察看地面的植被：“奇怪，越往这个方向走，植物长得越茂盛，但品种很单一，基本都是......”

“都是甘蔗。”由梨接话，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根据辅助监督给的资料，这里在被诅咒师挟持前曾是一座红糖工厂，后来转型生产糖果了。”

穿过最后一片甘蔗林，工厂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

与想象中锈迹斑斑的景象不同，这座工厂更像是童话中的糖果屋。墙壁漆成淡蓝色，虽然褪色却依然雅致，窗户形状像一颗颗糖果，屋顶上巨大的“星之糖果工厂”招牌虽已歪斜，却奇迹般没有掉落。

由梨惊叹：“好漂亮，就像宫崎骏动画里的场景。”

工厂大门虚掩，熊猫用力推开，灰尘在阳光中飞舞，众人来到工厂内。

工厂内部时间仿佛静止在哪一天。流水线上还摆放着未包装完成的糖果，彩色糖纸在昏暗中依然闪耀。墙壁上贴着“安全生产1000天”的奖状，员工打卡机上还插着最后一天的卡片。

真希环顾四周：“好奇怪，这个工厂不论从里面看还是外面看，明明一点咒力残秽都没有。”

由梨也奇怪：“连诅咒师的残秽都没有……”

熊猫不解：“不是说诅咒师在这里饲养咒灵吗？”

忧太忽然感觉到什么，提醒大家：“在下面！”

棘也同时出声：“蜜汁柴鱼！”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脚下先是传来一声沉闷的断裂声。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的碎裂轰鸣。糖果工厂那由厚石板浇筑而成能承受重型机械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脚下的坚实感彻底消失，取之而来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失重感攫住了每一个人。他们脚下的裂缝张开了巨口。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坑洞，而是一个仿佛通往地心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一股冰冷的、带着霉味和潮湿的气流从下方汹涌而上。

工厂的地板坍塌得参差不齐，断裂的钢筋狰狞地支棱着，五个人随着碎石一起向下坠落。

“啊——”

五个人的身体在黑暗中向下坠落，风声在耳畔呼啸成尖锐的哀鸣。

无数张纸页在同时被疯狂地翻动。纸张如同拥有生命般急速延伸、拉长，瞬间化作四道柔韧的“纸绳”，精准地缠住了另外四个同伴的手腕或腰部。同时一对巨大的、由无数雪白书页构成的翅膀，猛地从御纸由梨肩胛骨后展开。纸页边缘还残留着模糊的字迹和印刷体的墨痕，在坠落的气流中发出哗啦啦的急促声响。

由梨扇动翅膀，带着一种纸质特有的沙沙的摩擦声。纸翼在这一刻捕捉到了黑暗中无形的上升气流，由梨悬浮在空中，手上紧紧抓着缠住四人的纸绳，她咬紧牙关，额头渗出汗水，“你们几个抓紧了。”

熊猫惊喜呼喊：“太好了由梨，你会飞了！”

真希看着四周的黑暗：“这是什么地方。”

忧太看着由梨的翅膀：“……像天使一样长出翅膀了。”

棘赞同：“鲑鱼。”

由梨咬紧牙关：“你们太重了。”

她开始向上，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明亮的洞口飞去。他们像一串被遗忘在虚空中的风铃，悬挂在这救命的同时也是易碎的纸上。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洞口边缘，差一两米几乎要被阳光照射到时，“小心！”

一声沉闷的异响从背后传来。一截粘滑、布满吸盘的惨白色触手，从她右侧纸翼的根部猛地穿刺而出！那触手带着地底深渊的腥臭与冰冷，像一柄来自地狱的长矛，洞穿了她的翅膀。纸页失去控制如同垂死的蝴蝶般纷纷扬扬地飘散。

棘马上露出蛇牙和蛙眼，对着触手发动咒言：“爆炸吧。”

触手炸开，蜷缩着收缩回去。

由梨失去了翅膀的控制，她还不熟悉这个纸的形态，在彻底下坠前看向那四张写满惊骇的脸。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到那四根柔韧的“纸绳”上，然后她猛地向上一甩，做出了一个精准的投掷动作。四个人的身影，如同四颗被奋力抛向岸边的石子，划着弧线，重重地摔落在洞口坚实的地面上。

迅速向上伸来的另一截触手缠住了由梨的腰部，用更快的速度将她重新拖回无尽的黑暗。纸翼在她身后彻底崩解，化作一场漫天飞舞的苍白大雪，追随着她下坠的身影，一同湮没于地底深处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洞口的光，在她最后缩小的视野里，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决绝地纵身跃入这无边的黑暗。

乙骨忧太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白色的身影像一颗的流星划破夜空。下坠的速度让他迅速逼近，气流将他额前的黑发狠狠向后刮去，露出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他猛地伸出手，在下坠的呼啸风中，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由梨无力下垂的手腕。

“抓住你了！”他的吼声在空洞的深渊里炸开，短暂地压过了风声。

巨大的拉力让两人以更快的速度坠向无底黑暗，忧太抽出太刀，将由梨腰间的触手砍断，随后单手揽住由梨的腰，并用刀刃狠狠扎向身旁的岩壁。

刺耳的摩擦声撕裂空气，伴随着一长串耀眼的金色火花，下坠的速度陡然一滞。两人像钟摆一样，被这根金属的锚强行拉住，重重撞在湿冷的岩壁上。忧太在空中错位护住由梨，当她的肉垫。

两人停下摆动后，由梨向上望去，那柄狭长的太刀已经有大半没入了岩壁，刀身承受着两人的全部重量，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忧太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死死圈在由梨腰间。

两人没有悬在深渊的中央太久，他们找到了一个通风口可以落脚。

由梨后怕道：“刚刚那个触手是什么？”

忧太示意她往下看，“是咒灵，下面有个很大的家伙。”

由梨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向下照射，深渊并非空无一物。

在那目光所能抵达的最深处，一片无比辽阔的黑暗蠕动着。那并非岩石，也不是阴影，而是一个覆盖了整个视野尽头的庞然巨物。它的表面是一种暗沉的哑光青黑色，如同覆盖着淤泥和**的沥青。

在那片蠕动黑暗的中央，缓缓裂开了数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裂隙。裂隙深处，是一种粘稠的光芒，那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一片星群般的复眼。就在那片复眼的下方，更多惨白的、带着环形吸盘的巨大触手，从四面八方的黑暗岩壁中缓缓伸出、扬起。它们原本就蛰伏在那里，与岩石融为一体，此刻才显露出真正的形态。其中一条格外粗壮的触手尖端，还残留着一些苍白的纸屑，正在迅速化作黏液消散。

由梨震惊到喃喃自语：“难怪我们在工厂里都没有察觉到咒力，原来藏在这么深的地方。”

手电筒向四周照射，洞壁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由密密麻麻、扭曲延伸的水管构成。

忧太了然：“这是用咒力开启的生得领域。”

由梨查看剩余的纸片，跟忧太说：“剩下的咒力，我还能再化作翅膀从这里飞出去，但是这个克苏鲁八爪鱼……”

忧太镇静地说：“由梨待着这里等我，我去把它解决掉。”

由梨放心交给他：“那我试着联络一下真希他们，你要当心不要逞强。”

忧太抬手召唤：“里香。”

【忧太，来啦】

忧太身后显现出一张狰狞的脸和两条灰白色的手臂，随即一起终身一跃，冲着蠕动的黑暗扑去。

***

真希三人被甩上洞口后，原本美妙的糖果工厂瞬间撕破宁静，地缝中爬出一堆虫型咒灵。

三人解决后，真希拿出由梨的纸式神，握在手中呼喊道：“由梨？忧太？”

纸式神传出由梨的声音：“我在。”

熊猫担心：“梨子你们没事吧。”

棘：“高菜。”

由梨声音平和：“没事，我们遇到特级咒灵了。”

熊猫、真希、棘震惊：“特级咒灵！”

由梨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开心：“没想到在生得结界里也能使用纸式神传音啊……”

真希焦急：“我们怎么下去？”

由梨探头往下望了望：“这里非常深……你们下不来的。忧太在打大八爪鱼……我看不清楚，手电筒不够用……啊他打完了。”

咒灵被祓除后，生得领域也随之消失，原先的钢筋水泥褪去，工厂正下方出现一个巨大溶洞，黑漆漆的通向远处的大海。由梨操控着纸片再次幻化成翅膀，扑腾着向下飞到乙骨忧太站立的地方。

咒灵消失后，在地面留下一样东西。乙骨忧太拿起来一看：“这个是？”

由梨用手电筒照射，仔细辨认：“人类的手指，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忧太明白：“原来神龛封印的是这个。”

由梨也了然：“那些诅咒师是为了宿傩的手指才来这个岛吧……”

忧太将手指放入口袋：“把他带给五条老师吧。”

纸式神里传来真希的叫声：“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快点上来。”

由梨安抚：“好的好的，马上就来。”

由梨向上看着远在天边的洞口，对忧太说：“走了忧太，去跟大家一起汇合吧。”

忧太点头：“好的，由梨。”

由梨拉着忧太的手，从洞底一起飞回洞口。

***

五人继续搜索工厂，令人惊喜的是，在仓库区发现了仍然完好的原料储备：密封桶装的纯净水、真空包装的坚果、干果，以及各种可食用的基础原料。

“这些糖果虽然过了保质期几年，但密封包装应该还能吃。”由梨检查着流水线上的产品。

“最好不要。”真希严肃道，“不过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鸡蛋味，当由梨拔开那丛异常茂盛的蕨类植物时，她惊讶得差点叫出声。

“真希，快来看！”

同伴们闻声赶来，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就在废弃的工厂后方约五百米处，一片隐蔽的岩壁下，氤氲的热气正从一处天然形成的池子里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与周围咸湿的海风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池水清澈见底，乳蓝色的泉水在黑色火山岩的环绕下，显得格外诱人。几块天然巨石巧妙地围成了半封闭的空间，如同一间天然的更衣室。

“是温泉！”由梨蹲下身，小心地将手探入水中，“温度正好，太完美了！”

连续几天的野外生存，汗水、海水和尘土让他们无比渴望一次彻底的清洁。这个发现简直像是荒岛送给他们的礼物。

由梨痛苦地说：“我已经不想再冲冷水澡了。”

五人谨慎地观察了四周，确认周围已经没有咒灵的痕迹以后，决定把握这个机会。

“我们轮流吧。”由梨提议。

熊猫摇头：“我不洗，我每天都喷免洗喷雾。”

真希指向那几块天然的屏风石，“熊猫在高处那块岩石上守着，有情况喊一声就能听到，男生去附近收集柴火等我们洗完就轮换。”

这个方案得到了采纳。由梨和真希从背包里取出用密封袋装好的简易洗漱用品。

由梨率先踏入温泉。当温暖的泉水漫过脚踝、小腿，最终包裹全身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连日的疲惫和紧张仿佛都被这温润的水流带走了。

真希坐在池底光滑的岩石上，泉水刚好没至肩膀。仰起头，可以看到藤蔓植物从岩壁上垂落，开着不知名的小白花。她打湿头发，将眼镜上的雾气揩去，蒸腾的水汽让几天来的油腻和不适感渐渐消散。

熊猫则坐在高处的那块岩石上，背对着温泉，尽责地担任哨兵。他的目光扫视着远处的丛林和海滩，耳边传来拨动水声的声音，以及由梨偶尔愉快的哼唱声。

“水温真的好舒服，”由梨的声音带着回响，“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开了。熊猫你等下不来试试吗。”

熊猫甩动了一下屁股后面短小的尾巴，抗拒：“熊猫讨厌被打湿。”

隔着岩石，两人的对话在蒸汽中变得轻松而深入。

真希凝视由梨背上的疤痕，语气严肃：“笨蛋，下次不要再一个人去做傻事。”

泉水中的由梨张开眼睛，抱住真希的胳膊：“我知道错了，真希原谅我。”

真希叹气：“不要用你的胸||蹭我……要不是忧太你就……”

由梨撇嘴：“今天的我是不是也很帅气？虽然没有忧太帅气。”

真希无奈：“你在想什么啊。”

由梨捂嘴：“唔……那小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帅气的？算了与其纠结别人是怎么成功的，不如自己好好努力吧……（伸懒腰）今天我要早点睡，明天就能回高专了。”

熊猫看着回来的忧太和棘，冲他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轮换的时候，由梨奇怪的看着脸红的忧太：“你不舒服吗忧太？”

忧太支支吾吾：“唔……我没事……”

当她们清清爽爽地回到帐篷时，身上还带着温泉特有的、淡淡的矿物质气息。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皮肤因为热水的滋润而微微泛红，几天来首次感到彻底的洁净，让她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第三天跟着渡轮一起来迎接他们的五条悟：“没想到你们状态那么好？岛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真希嘴角微微抽动，无奈：“忧太不是给你了吗。”

由梨猛地想起：“对了，男女对抗赛最后的结果是男生赢了吧？”

忧太摸摸后脑勺：“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熊猫比出一个胜利的姿势：“多亏了忧太大哥！”

棘幸福赞同：“鲑鱼。”

五条悟语气悠然：“虽然学生竞争是不好的行为，但是男女对抗赛很有青春的感觉啊，就像喝可乐一定要加冰块，吃蛋糕一定要配茶一样。”

由梨看着海岛变成一个黑点，弯着笑眼，露出浅浅的梨涡，“那就让忧太请客，我和真希一起穿熊猫服和熊猫去聚餐吧。”

纸做的大翅膀，肯定非常炫酷。简直宛如天神降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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