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人渣全面入侵中 第5章 第 5 章

三轮霞是没用的咒术师。

咒力量少，没有术式，没有家传，在刀道上的天赋也一般。来做咒术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为了补贴家用。

如果看不见的话，她多半就是长成普普通通的大人，远离危险，做传统意义上惹人喜欢的女生。

她第一次见到学姐是在京都高专。

年轻的总负责人一身黑色职业装，修长的腿被黑色西装裤包裹，一双漂亮的眼睛毫无保留地裸露在空气之中，隐约映出一点灯光。顺滑的长发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除此之外别无装饰。

乐岩寺校长平淡地朝那人颔首：“朝比奈，坐吧。”

三轮霞听校长谈起过朝比奈唯。

在这个咒术至上的圈子里，像朝比奈唯这样咒力水平极高却当职总负责人的一线咒术师基本是史无前例的，但她无疑做得相当出色。校长对朝比奈唯保持忌惮的同时也颇为赞赏——这点和被他讨厌的五条悟形成鲜明对比。

当然，三轮霞个人是很喜欢五条悟的。她对这个不理解搞笑池面伟大魅力的没品咒术界感到惋惜。

至于朝比奈唯、学姐……她是三轮霞见过最特殊的女性。

女人平静地与乐岩寺对峙。她身上有一种……一种比山更稳定的气质，那几乎是一种外显的坚不可摧。

即便不是咒术师，也会是相当优秀的人吧——三轮霞不由这么想。

二十分钟的谈判后，两人一并沉默下来。乐岩寺让三轮霞送茶水，朝比奈唯则打开手机。

直到三轮霞把茶杯放在她面前，女人的注意力才从手机上脱离，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脸上，似乎在她显眼的天蓝色长发上停留了片刻。

“姓三轮？”声音居然很甜美。

三轮霞有点紧张地点点头。

“不用紧张，”她笑起来，“一直站着很无聊吧？这里不需要小姑娘添茶倒水。我和乐岩寺校长还有些话要聊，去外面休息一下好了。”

三轮霞愣了一下，看向校长。乐岩寺朝三轮霞点点头。

后来屋内两人说了什么三轮霞不知道，老实说她也不是很关心。女孩子站在桥边按手机键盘，一边和同期聊天一边思考怎么安排突然空余的时间。

桥下的水面点起一圈涟漪，模糊了水底鹅卵石的形状。高专的景致是她没见过的古朴，美则美，可惜她不太能欣赏侘寂之类的学问。三轮霞发了会儿呆。

朝比奈唯就是在这时候走出来的。

诶、已经结束了吗？

三轮霞吃了一惊，连忙收起手机：“朝比奈大人！”

“不用这么客气，我算是三轮的学姐噢，叫我学姐就好。”朝比奈唯很可爱地朝她眨了眨眼，“没有要事的话学姐请你吃饭哦？五条可能会在附近开握手会。”

啊——啊？

虽然不太相信，但三轮霞还是心动了。

这可是五条悟！那个五条悟诶！

女孩子激动起来：“没有耽误您的话……非常感谢！”

……于是果然被骗了。

学姐都是文化的谎言！

三轮霞躲在朝比奈唯的术式里，对眼前噼里啪啦的咒术大战流下宽面条。

平心而论，五条悟战斗起来确实很帅，和学姐手牵手互相试图掰断对方手腕的样子也勉强能够称作握手会。然而当他们狼狈为奸留下一叠报告书时，三轮霞觉得自己对偶像和对世界的爱一下子变得苍白无力。

“哎呀，你把人小姑娘弄生气了。恶毒、以大欺小！”朝比奈唯先发制人指责。

五条悟立刻反驳：“虽然我经常这么干，但这次把工作丢给别人的明明是你！人渣、颠倒黑白！”

“都是因为你和乐岩寺吵起来我才要做这些工作的，”朝比奈唯一向善于外耗别人，闻言立刻摆出了相当理直气壮的嘴脸，“有时候要找找自己的原因，那么多年了还经常被暗算，到底有没有用心学习。”

“每次你的工作都是我惹的，怎么想都不对劲，绝对只是在让我背锅吧！小唯果然已经被阴险的老菊子同化了。”委屈的控诉。

两人默契地扯开话题，可惜吵了几分钟后自动升级战争，相看两厌地开始互挠。不带咒术也没有招式的互殴直逼小学生扯头花，形象一下大破坏，最后非常幼稚地离开两米背对着背各自生闷气。

被夹在中间的三轮霞左看右看，为难地转了一圈，最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也帮五条先生做一点工作？”

五条悟愣了一下。

三轮霞立刻摆手：“太难的我也做不了啦，只是废柴的三级咒术师！我是说如果有一些文书类的，我不介意的……”

“所以、”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说，“不要吵架啦？”

面前的两位特级咒术师都静默了几秒。

“诶——居然是这种性格的。”五条悟抓了抓后脑勺。

朝比奈唯却笑起来：“这下不是真的成坏人了吗。”

五条悟踢了朝比奈唯一脚，随后对三轮霞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小同学，不要轻易向糟糕的大人妥协噢。尤其是唯酱这种人渣。”

“啊、啊？”三轮霞面露茫然。

“人身攻击啊。”朝比奈唯抱怨了一句。

男人全当做没听到，只把手插回兜里，声音懒懒散散的：“被无良前辈丢来多余工作的话绝对是对方的错——在像相信‘1 1=2’一样相信这点之前，老师是不会搞恶作剧的。我多少也自认为是个好教师啦。”

朝比奈唯吐槽：“把自己的恶作剧说得像是恩赐一样的家伙才最有问题吧。而且你不是很清楚自己是在恶作剧吗？小惠一定会揍你的。”

五条悟：“诶嘿！”

“人渣。”朝比奈唯翻了个白眼。

她轻飘飘抽走了三轮霞怀里的资料，随后把自己的手机塞到女孩子手里。

三轮霞看着屏幕上的美食推荐，小声说：“但是，我没有帮到学姐？”

“但是我不妨碍我请学妹吃饭，不要客气，学姐很有钱噢？”朝比奈唯打开车门，“顺带一提，如果要签名的话现在就要出手了。”

三轮霞呆了呆：“签、签名？”

“这家伙。”

朝比奈唯指了指路边像小女生一样双手合在背后的高大男性，在对方甜甜的“一路平安”中露出嫌弃的表情：“是没有空聚餐的社畜。”

“诶——”

画面转到现在。

“学姐！它在那儿！”被保护在小熊身体里的三轮霞跳了跳。

“了解——”朝比奈唯双手结印，“领域展开。”

极其鲜明的颜色顺着咒力的展开向四周侵蚀，以不容置疑的姿态迅速碾碎了咒灵的领域。女人深蓝色的瞳孔在阴影中发出如月的冷光：“调和。”

【咒灵·特性·汲取】→（全部转换）【咒灵·咒力】

咒灵痛苦地颤抖了几下，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它身上的咒力迅速攀升，作为代价的是汲取力量的细管被无情剥夺。

朝比奈唯数着秒，在转化的最后一刻轻轻出声：“安眠。”

“轰！”

耀眼的白光渐渐散去，原地已一丝残秽都没有剩下。随着敌人消失，领域正慢慢解除。

全程不过一分钟。

就在此时，黑色的阴影从朝比奈唯身后迅速逼近，而她却陷在领域后的术式熔断之中，只若有所思般偏了下头。

“新阴流——拔刀！”

明亮的刀光一闪而过，咒灵最后的反扑被斩断。三轮霞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像是跳舞般疯狂撞击胸腔。

朝比奈唯这时才转过身，高兴地歪了歪脑袋：“这不是很厉害吗，小霞。”

“您、您真是！”

女孩子鼓了股腮帮子，大声谴责：“学姐！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要做啦！”

“抱歉啦～”

不生气的小孩生气起来挺可怕的。朝比奈唯老老实实地被数落了一顿，中间还夹杂着“支配对方居然被叫做‘调和’”“大喊‘安眠’叫别人去死也不会显得更温和吧”“这就是学姐的内心世界吗好阴暗”之类的吐槽。

朝比奈唯叹了口气，叉腰站起来：“我知道啦，我们去吃饭吧！”

“您完全不知道！”

-

三轮霞坐在卡座里发呆。

她本来打算展现出更加轻松的面貌。戾气随着那一刀散去，像是高涯边肆无忌惮的怒吼。可她坐在安全的室内时，又不由自主想起死去的辅助监督，想起人们惊恐的脸——

再快一点就好了。

再强一点就好了。

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没用的三轮霞，有时候也会想要拯救一些东西。

……

“吃冰淇淋吗？”

“……”

“……嗯。”年少者发出一点迟疑的应声。

“那个辅助监督死去了吧。要是我再早一点赶来的话他就不会死了。”反倒是年长者先挑起了这个话题。

“怎么是学姐的错！”三轮霞顿时激动起来，“没有学姐的话大家都要死的，而且学姐也有很多工作啊！这不是可以责怪的东西吧！”

“所以嘛——”朝比奈唯头也没抬，视线扫过菜单，轻巧吐出一大串大逆不道的话，“咒术界就是那种‘好人拼尽所有结果还是唯力量论’的垃圾场，最后一无所得也是正常结局。努力只是黑心老爷爷的谎言而已。”

世界上可是有那么多——无法通过努力改变的事情啊。

“不能做到更多也没关系。”

朝比奈唯合上菜单：“毕竟兜底是大人的工作。”

-

“你们这些家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啊。”

朝比奈唯无奈地摇摇头，踩过一地鲜血。幼童的尸体倒在小路中央，睁大的眼睛无神看向天空。

诅咒师捂住脖子上喷涌而出的血，无力地从墙上滑了下去。

“我猜猜看，”朝比奈唯笑起来，“我喜欢蓝头发女孩，我会对可爱的小孩心软，我其实是个超级有道德感只是在拼命忍耐的小可怜——哪一个？或者，全部？”

女人的语调冷下来，怪物般阴沉恶意的瞳孔竖直向下滑动，定定地停在眼白边沿。失去笑容的调和，过分精致的五官反而组合出死物般的惊悚感。

“算了，”她慢慢说，“我自己来看。”

朝比奈唯弯下腰，伸手扣住诅咒师的下巴，微微向上抬：“看着我。”

在诅咒师茫然失焦的目光下，发动的术式一点点包裹了他的大脑。

下一刻。

“啊——！啊啊啊！”

诅咒师嗓子里压出困兽般的嘶吼。各种情绪像是被无形的手随意揉捏，巨量的感情瞬间冲垮了心里防线。他大叫着要吐出什么话，身体却忽然一颤，顿时没了生息。

是事先埋下的诅咒。

她看了看手上的死人。

虽然本来也没抱什么期待……算了。

朝比奈唯将残秽封存起来，收手随意让人倒在地上。

她独自走出细长的小巷，解开帐。在辅助监督赶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女人在浓郁的夕阳下抬起头，终于露出一点兴味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