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同人]朱墙深苑晏安宁 第37章 余悸

巡防营的兵士最终撤走了，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盛府的大门沉重地阖上，却再也关不住那弥漫在每个角落的惊惶。下人们瑟缩着，开始收拾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动作迟缓，眼神呆滞，偶尔与同伴视线相撞，也都飞快地避开，不敢多言。

前院书房损失最为惨重，书籍散落一地，不少珍本字画被粗暴地扯破，盛紘多年心血几乎毁于一旦。他呆坐在狼藉中，看着地上被踩踏的宣纸，上面还有他前几日与幕僚推演时写下的零星札记，此刻却成了可能招致祸患的“罪证”，一时间心如死灰。

王氏强撑着精神，指挥着管事妈妈清点各处损失，安抚受惊的女眷，自己却也是手脚冰凉，后背的冷汗干了又湿。她看到如兰哭肿的双眼，看到几位堂姐妹惊魂未定的模样，再想到林栖阁那边悄无声息，心里更是乱麻一般。

寿安堂是唯一未被过分侵扰的地方，兵士们似乎对这位年高德劭的老太太存着几分顾忌，只在外间粗略看了看。但老太太的脸色也并不好看，她捻着佛珠，听着房妈妈低声回禀各院情况，久久沉默。

“母亲，”盛紘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寿安堂，声音嘶哑，“儿子……儿子无能，连累家门受此大辱……”

老太太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沉：“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可知是因何故被搜查？真是为了雍王之事？”

盛紘颓然点头：“带队的那位队正言语间透露，是查抄与雍王府往来密切的官员……我们前些时日，因着漕运事务，与雍王府一位掌管仓廪的属官有过几次公文往来，也……也受过他一次不算贵重的节礼……没想到竟被记录在案，成了把柄！”

“节礼？”老太太眉头紧蹙，“何等节礼？可还留着？”

“不过是些地方土仪，早已分送各处用了……”盛紘懊悔不已，“谁能料到……谁能料到会出这等事！”

老太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盛家如今，是入了某些人的眼了。”

“母亲，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盛紘六神无主。

“等。”老太太只有一个字，“紧闭门户，约束家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一切，等宫里的消息。”

这无疑是最煎熬的。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灾难更折磨人。

林栖阁内，林噙霜确认兵士彻底离开后，才敢大口喘气。她看着吓得如同鹌鹑般的墨兰，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没用的东西！一点阵仗就吓成这样！”她低声斥道，随即又压低声音，眼中闪着惊疑不定的光，“不过……这搜查来得蹊跷。老爷说是因雍王之事，可我瞧着，未必那么简单！”

墨兰抬起泪眼：“母亲的意思是？”

“你想想，”林噙霜凑近女儿耳边，“早不搜晚不搜，偏偏在殿下离开没多久就来搜！还偏偏是咱们盛家！这里头，怕不是有人想借着由头，敲打盛家，或者……是针对那位殿下！”

墨兰闻言，眼睛猛地睁大：“针对殿下？那我们……”

“所以我们更得小心！”林噙霜咬牙道，“如今这情形，一动不如一静！你且安分待在屋里，莫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等风头过去，若殿下无恙，盛家自然也无恙；若殿下……那咱们也得想法子撇清干系！”

此时此刻，她们首先考虑的，依旧是自身的利害。

暮苍斋里，小桃一边哭着一边收拾被翻乱的箱笼。明兰却异常沉默，她亲自将散落在地上的书籍一本本拾起，拂去灰尘，仔细放回书架。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那场惊变并未给她带来太多影响。

只有她自己知道，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那颗依旧狂跳不止的心。

“姑娘，”小桃带着哭腔，“他们会不会再来？我们会不会被抓紧大牢？”

明兰将最后一本书放好，转过身，看着小桃惊恐的脸，轻声道：“不会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小桃愣愣地看着她。

“若是真要拿人，方才便拿走了。”明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昏暗的天色，“搜查，更像是警告，或者……试探。”

她想起那兵士听到“御赐之物”时犹豫的神情。这方端砚，在关键时刻，竟成了护身符？还是……它本身也是招致祸患的根源？

她不敢深想。

“可是……老爷说是因为雍王……”

“天家之事，真假难辨。”明兰打断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我们只需记住，盛家是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惶恐无用，哭泣也无用。”

她走到书案前，看着那方依旧被锦缎覆盖的端砚，目光复杂。

这一次，她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皇权的可怕与无常。它可以将你捧上云端，也可以瞬间将你打入地狱。而像她，像盛家这样的存在，在真正的风浪面前，渺小得不堪一击。

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谨慎。

接下来的几日，盛府彻底与外界隔绝。大门紧闭，采买都由心腹仆役从角门悄悄进行，带回的消息也大多是市井流言，真假难辨。只隐约听说，此番被牵连的官员不止盛家一家，雍王府已被围禁，京中气氛肃杀。

盛紘称病不出，王氏管理内宅愈发严厉。府中人人自危，连走路都踮着脚尖。

明兰依旧每日去给老太太请安，陪着说话，其余时间便待在暮苍斋。她不再临帖，也不再调香，只是常常对着窗外发呆，或是长时间地摩挲着腕上的沉香念珠。

她在等。

等一个结果。

等一个能决定盛家，也能决定她命运的消息。

这等待，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的寒冬。

直到第五日黄昏，一骑快马踏着暮色驰入积英巷，停在了盛府门前。马上骑士身着宫中服饰，手持一枚令箭，对着门房沉声道：

“传皇后娘娘口谕，召盛府六姑娘明兰，即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