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同人]朱墙深苑晏安宁 第36章 惊变

那令人不安的寂静，在第三日黎明前被彻底打破。

寅时刚过，天色未明，一阵急促如雨点般的马蹄声和沉重的脚步声，骤然打破了积英巷的宁静，直奔盛府而来。守门的婆子尚在睡眼惺忪，朱漆大门便被拍得山响，伴随着兵甲碰撞的铿锵之声和严厉的呵斥。

“开门！巡防营查案！”

盛紘昨夜与幕僚商议至深夜，刚合眼不久，闻得动静，惊得从床榻上滚落，心脏狂跳，手脚冰凉。他胡乱披上外袍，踉跄着奔向前门，王氏也吓得面无血色，紧随其后。

门闩落下，沉重的府门刚开了一条缝，一队身着玄甲、手持兵刃的兵士便鱼贯而入，为首一名队正，面色冷硬，目光如刀，扫过惊慌失措的盛家众人。

“盛大人，”队正声音洪亮，不带一丝感情，“奉上谕，搜查逆党！得罪了！”

“逆……逆党？”盛紘如遭雷击，声音发颤，“这位将军，是不是弄错了？我盛家世代忠良，怎会……”

“是否弄错，搜过便知！”队正不容分说，大手一挥，“搜！仔细搜！任何可疑之物，不得遗漏！”

兵士们立刻分散开来，如狼似虎般冲入前院书房、花厅、乃至通往内院的垂花门。翻箱倒柜之声、呵斥询问之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府邸，打破了冬日清晨的静谧。

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躲避，哭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盛府，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蚁巢，彻底乱了套。

内院自然也未能幸免。女眷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聚在各自的院落里，瑟瑟发抖。如兰抱着王氏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位堂姐妹也相拥而泣，惶惶不可终日。

寿安堂内，老太太捻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但面色尚算镇定。她吩咐房妈妈紧闭院门，无论外间如何，不得擅出。

林栖阁里，墨兰早已没了往日的心机算计，吓得缩在林噙霜怀里，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林噙霜也是面无人色，死死盯着门口，生怕下一刻就有兵士闯进来。

而暮苍斋，同样被粗暴地推开。两名兵士闯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屋内简朴的陈设。

明兰早已起身，穿戴整齐，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她脸色苍白，但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看着闯入者，并未如其他女眷那般惊慌失措。小桃吓得躲在她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兵士的目光掠过书案，落在那方被深灰锦缎覆盖的砚台上。一人上前，伸手便要掀开。

“军爷，”明兰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此乃御赐之物，还请小心。”

那兵士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同伴。御赐之物？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搜查逆党证据，可没说要动宫里的东西。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终究没敢造次，只草草检查了箱笼书架，见无非是些寻常书籍、衣物、女子用品，并无什么可疑，便悻悻退了出去。

直到兵士的脚步声远去，小桃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姑娘！吓死我了！他们……他们会不会把我们都抓走？”

明兰没有回答，她缓缓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看着外面影影绰绰、来回走动的兵士身影，听着前院传来的呵斥与翻找声，一颗心不断下沉。

逆党？盛家怎么会和逆党扯上关系？是诬陷？还是……真的被卷入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之中？

她想起赵暄的突然离去，想起巡防营加派的岗哨，想起这几日汴京城里弥漫的紧张气氛……这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

难道……宫中的变故，并非简单的皇帝病重，而是涉及到了更深的、更凶险的皇权斗争？而盛家，因为赵暄的驻跸，被视为了某一派的附庸？

这个念头让她遍体生寒。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平息。兵士们似乎并未搜到他们想要的“证据”，陆续撤出了盛府。

盛紘脸色灰败，如同瞬间老了十岁，被王氏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回到正厅。府中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过一般。

“老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氏哭着问道。

盛紘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声音沙哑：“是雍王……雍王被指控勾结边将，意图不轨……我们盛家，前些时日因殿下之故，与雍王府一位属官有过几次寻常往来，竟也被牵连在内……”

雍王？明兰站在厅外角落，听着父亲的只言片语，心中骇然。雍王是官家的弟弟，素有声望，竟也卷入了这等泼天大案？而盛家，竟因这点微不足道的往来，就遭此无妄之灾？

她忽然明白，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谓的“清流门第”、“规矩人家”，是何等脆弱。只需一点由头，便能轻易倾覆。

“那……那我们会怎么样？”王氏声音发抖。

“不知道……”盛紘绝望地摇头，“只能等……等宫里的旨意……”

盛府上下，彻底被恐惧笼罩。往日里那些暗地里的算计、争风吃醋，在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和渺小。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不知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暮色再次降临，盛府却无人能眠。

明兰独自坐在暮苍斋内，没有点灯。黑暗中，她能听到更远处街道上，依旧不时传来的马蹄声和隐约的哭喊声。今夜，注定是汴京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她伸手，轻轻抚上书案那方被锦缎覆盖的端砚。

御赐之物……

如今看来，这“殊荣”，非但不能庇护盛家，反倒可能成了催命符。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赵暄离去时那凝重的眼神。

他是否早已预料到今日？他匆匆返宫，是否就是为了应对这场风波？

而他……如今可还安好？

这个念头突如其来，让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随即，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身难保，何必再去忧心那天边之人。

她攥紧了腕上的沉香念珠，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

无论前路如何，是福是祸，她都得走下去。

惊变已生，风暴已至。

除了面对，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