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剧书互穿同人] 尸王驾到 第11章 第二章（下）

21世纪时空。

星期一的早晨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印证了上一个星期的过去和下一个星期的开始，尤其是对此刻的傀儡师楚而言。

这天，郭长城要去龙城一家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做一天兼职。他上周日担心傀儡师楚，跟人换了班，因此事先请好假周一去报道。傀儡师楚原本想跟去的，奈何郭长城太心疼自家哥哥，觉得自家哥哥更喜欢特调处，就让他留在了特调处。

傀儡师楚自是不懂人界和凡间那些客套话，只当是自家弟弟不愿带上他，也就不强求了，心里还伴有少许失落。但他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就和往常一样背着尸王楚的宝贝小包朝特调处出发。

傀儡师楚是第一个到的。往日都是祝红或郭长城第一个到，可自从他来了之后，就换成了他。

这时才刚到六点，远处天色才泛着一丝鱼肚白，特调处的鬼魂们还未下班，见他走入刑侦科便纷纷站了起来。还别说，他那高冷孤僻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像尸王楚，鬼魂们惧于尸王楚威压，当然不敢在傀儡师楚面前造次。

汪徵忙安抚众鬼，对傀儡师楚和善笑笑。傀儡师楚适才放松了一点儿，眼神温和地轻轻对汪徵点头示意，转而拉开拉链从包里掏出一叠符咒托于手心。

随后，金色的傀儡线自傀儡师楚手心散开，将那叠符咒尽数贴在刑侦科所有窗户的玻璃上。阳光随之穿透雾霭洒落屋内，与符咒淡淡的白色光芒交相辉映。傀儡师楚就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傀儡丝的金光伴随着阳光环绕在他身侧，宛若神仙临凡。

汪徵见此美景，不由看着傀儡师楚发怔，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忘记收工。可是她却没感觉到太阳灼烧的痛，甚至身体还有些暖暖的舒适感。

这……是错觉吗？

然而她虽心存疑惑，却不敢上前相询，对于抢占了尸王楚躯体的魂魄，她心底始终怀着几分惧意。见傀儡师楚转身去茶水间买早餐，她便跟着下班的鬼魂飘回档案室。

过了大约两小时，祝红就拎着她的早餐走进了刑侦科。

祝红【打的是食堂招牌的大肉包子，打了三斤，面皮十八道褶子，香中带着一丝酸；肉馅拳头般大小，浸了一汪的油。她坐在办公室就着小米粥慢慢地吃，香味很快飘满了整个刑侦科，还一路飘到了过道。】

又过一个多小时，林静才踩点到刑侦科报道，一进门就被这阵香味吸引住了。他几乎是流着口水巴巴凑到祝红跟前的，祝红翻了个白眼给他嘴里塞了一个他才满意离开，走到傀儡师楚身边时还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说道:“阿弥陀佛。恕之兄弟都不知道帮我打一份，就顾着疼小郭了。”

正在护理傀儡珠子的傀儡师楚手一顿，奇怪地抬眼看看林静。他心想这假和尚不是很喜欢看他宠弟弟吗？怎么这会儿有点不高兴？而且中午不是经常会有吗？

他哪知林静纯粹是贱性发作逗他玩，逗完人就走回位吃包子，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头。这本是个很平常的动作，但他却无端觉得林静很可怜，没食物的滋味的确难捱。

于是傀儡师楚护理完傀儡，就收了用具起身匆匆走去茶水间，差点儿撞上循香入门的赵云澜。他只低低叫了声“赵处”，就擦过那人肩膀直奔目的地，倒是赵云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背影一眼。

过了一会儿，傀儡师楚就拎着一个小塑料袋走进刑侦科，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放到了林静桌上，袋子里装着一瓶咖啡和一小盒宫廷点心。接着他转头看向已经打开的电视，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电视正在播报早间新闻，音量开得很大声，分贝至少30 。】而傀儡师楚是个喜静的人，只因地星环境沉闷压抑，他才需要四处跑窜寻找乐趣。可如今人界环境比地星好上百倍，他自然就不需要了。如果可以选择，他更喜欢安静地坐在处里看书，以学习人界的新鲜知识。

奈何这个特调处的人都那么爱热闹，包括他那纯真可爱的弟弟……傀儡师楚心中不觉轻叹，尽管过了那么多天，这点他仍是不习惯。

而后傀儡师楚收回目光，缓缓踱回位，继而拉开抽屉拿了一本书看。

此时，【祝红在跟赵云澜说笑打闹，林静边吃东西边玩网游偶尔插斜打诨，大庆在一旁看热闹，顺便借机澜口夺食。太多的杂音吵得傀儡师楚心烦，因而他放下书抬手揉揉肿胀的太阳穴，紧皱着眉站起来想出去散心。不料他一转身却无意间看到了不知何时飘入刑侦科的汪徵，魂体淡到透明。

傀儡师楚当即屈指弹出一道阴符没入汪徵体内，见汪徵脸色好了许多，他才安下心。他心里不觉讶异，他明明仿造原时空的护盾在刑侦科设了可以隔绝阳气的结界阵法，怎么汪徵还会那么虚弱？

“赵处，我要回家。”

汪徵轻轻的一句话，瞬间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她身上。

大家全都愣了一下，祝红甚至跳了起来，汪徵怎么青天白日能在刑侦科活动自如？

可汪徵没理会大家的讶异，径直坐在了一把放在过道的办公椅上，身体软软地瘫着。

于是大家赶紧行动，傀儡师楚舞动傀儡丝拉窗帘，林静随意擦了擦手就拉开抽屉抓了一把香点上凑到汪徵鼻子下面，吃完包子馅的某只肥猫挥舞着四只小肉爪噼里啪啦给她开灯。

刑侦科的窗帘外面还有一层防紫外线材料，两层一拉上屋内就透不进阳光，再打开天花顶上几排日光灯，真像是晨昏颠倒。

“好些没有？”林静见她吸了一小半香，便好心问道。

汪徵闻言点了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更真实了一些。

“你怎么回事？”赵云澜大步流星走到汪徵跟前，毫不怜香惜玉地用油乎乎的手在汪徵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把她拍得一倒仰，“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不想活了回头我给你弄个日光浴，让你好好美美黑！”

然后他转头瞪向傀儡师楚:“长本事了啊？你等着，一会儿我再跟你算账！”

傀儡师楚无辜回视，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

“赵处，不怪楚大哥，是我任性……”

汪徵深深地看了赵云澜一眼，抬手指向电视机。

而后众人纷纷看向电视。

新闻里正好播放到救援队和记者靠近震中附近的山村清点损失的现场情况。

震源在大西北，那公路条件极差，居民也少，要想深入进去，很长一段路只能靠走的。顺着镜头，能看见山上有零星的几个小土房，也不知有没有人住，被震塌了半个屋顶。

村口一块破旧的石碑写着“清溪村”

“清溪村？那儿离瀚噶族的祭坛很近。”傀儡师楚道，“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瀚噶族的人。”

汪徵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呆呆地盯着那块石碑好一会儿，眸光有点散乱。等镜头转开，她转头看向傀儡师楚惊讶地问道:“楚大哥知道？”

赵云澜也同样惊讶地看向傀儡师楚，眸光较之汪徵更多了几分疑惑。

傀儡师楚随即别过眼避开赵云澜探究般的目光，思忖着答道:“我那时怀疑你的由来，就查了西北山区的资料文献，没想到真查到一个瀚噶族。瀚噶族靠山而居，见识过山崩的威力，因此他们相信山有山魂……”

“行了老楚，别在这背书了。”赵云澜不愿让太多人知道瀚噶族的事，便果断打断了傀儡师楚的话，继而问汪徵，“清溪村那地儿对你很重要？”

汪徵不觉轻柔一叹:

“那是我……埋骨的地方。”

这句话成功为刑侦科带来了一股小阴风。

接着，汪徵苦苦求着赵云澜要请假，说她要入土为安。赵云澜却皱了皱眉摸出一根烟，他一个“你”字刚说出口，汪徵就站起来向后飘了一步，面无表情地控诉着赵云澜让她吸二手烟这一不人道行为。

“你只是个鬼好吗，汪徵女士，不会得肺炎的。”

“特调处还是有活人的，赵处。”傀儡师楚当即回怼，“何况你也是活人。”

赵云澜听得此言，只得闷闷地把打火机又塞回兜里，狠狠剜了傀儡师楚一眼，又对汪徵道:“你入了镇魂令，就算永世不超生了，入土也安不了，何必呢？再说你们那不是不兴土葬吗？”

傀儡师楚闻言便再度看向赵云澜，赵云澜回瞪，他看得懂赵云澜眼神中的含义:难道我会知道的比你少？

汪徵低着头不言语。过了好一会儿，她又重复道:“我想回家……”

赵云澜叹了口气:“就算你想回家，你打算怎么回去？”

汪徵呢喃道:“还没想好。”

“你难道准备在青天白日想？”赵云澜没好气道。

汪徵不说话了。

而一旁的傀儡师楚认真地想了想，便缓缓开口:“赵处，我或许……”

“你闭嘴！”

赵云澜自是毫不客气地吼了傀儡师楚一句。

傀儡师楚旋即垂下眼帘，心里不免难过。

然后赵云澜眼光扫过二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谁知没等他说出口他的手机就忽然响了。他随即出门接了个电话，等再回来，脸上就带上了憋都憋不住的坏笑。

接着他干咳一声，抬起自己的表，对汪徵说:“这样，你先进来躲一躲，晚上我再把你放出来，我想个办法……到时候跟你一起过去。”

汪徵来不及废话，立刻化成一缕白烟，眨眼间钻进了他的表盘里。

其他人却全都惊诧了。区别在于令傀儡师楚感到惊诧的是赵云澜的手表，而令其他人感到惊诧的是赵云澜的行为。

林静道:“阿弥陀佛，事出反常必有妖，赵施主不妨坦言相告。”

赵云澜道:“去去去，我这是身先士卒。”

傀儡师楚却道:“为了沈巍？沈教授？”

赵云澜一愣，两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没想到傀儡师楚居然猜得那么准，还那么说得那么直白。

看赵云澜这幅神情，傀儡师楚不觉轻叹一声，不知参杂了什么情绪的眸光幽幽地在赵云澜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双手插进黑风衣口袋径直出了刑侦科，把特调处一行人远远地抛在身后。

众人皆愕然，接着特调处那群熊孩子陆续回神，又不约而同地踩了自家领导一脚。

林静道:“卧槽，赵处，你又招惹了一个？”

祝红道:“脚踏两船？”

大庆道:“世纪渣男？”

“哎，不是，你们……”

赵云澜总算深刻体会了一回墙倒众人推的滋味。

眼见大家都要误会，赵云澜赶忙解释，然而就在他刚想说话时，又一个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因此他皱着眉摸出手机，瞪了这群胆大包天的下属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却本能性地露出了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喂，姐夫啊……咳，说什么呢？你别跟我客气啊，有姐夫跟自己小舅子客气的么？”

祝红呆呆地叼着包子，看他招摇而去的背影，后忙摘下包子询问缘由，大庆自是跟大伙解释不提。】【1】

话分两头，再说傀儡师楚。傀儡师楚心情不好，就从后门出了特调处办公楼，继而站在门边，靠着墙根合上眼睛。

特调处办公楼后头有片空地，地方不大，勉强算是个小后院，平常很少有人去，但门卫老李偶尔会去打扫。那儿环境幽静，舒适宜人，最能让人静下心来。

于是傀儡师楚在那儿闭目静静地站了一小会儿，便睁眼掏出手机专心地看郭长城的微信朋友圈，眸光分外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纸团准确无误地丢到了傀儡师楚的手机屏幕上。傀儡师楚捻起纸团打开一看，只见上书:阿弥陀佛，打扰施主片刻，贫僧有一事请教。

得，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在上头了。

因此林静立马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你就那么爱打扰别人吗？

林静笑了笑便回道:

——阿弥陀佛，跟你闹着玩的，我和老楚以前都这么闹着玩。

——……你们……凡间的人真奇怪。

傀儡师楚回完这句话，唇角不觉上扬了一点儿，眼神异常温软。【但尸王楚那个皮相，怎么笑都是那副诡异的模样。】

林静离远看到那抹笑瞬间无语，心想我看你们地星人才奇怪吧！

可是他受了大家嘱托，只得忍下这句吐槽问道:

——哎，你刚才干嘛那么帮着汪徵？

傀儡师楚叹了口气，很诚实地答道:

——她始终是咱们特调处的人啊

——就这个理由？

——嗯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林静当即回屋，天气那么冷，他可不愿在寒冷的走廊里待太久。

傀儡师楚却依旧靠在墙根发怔，他不由得回想起原时空他在人界过的第一个团圆夜赵云澜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赵云澜双手搭着他肩膀说:“老楚，你看，大家都对你多好？进了咱们特调处，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没事你就跟他们多交流交流，啊。”

或许那个赵云澜只是为了方便管理，可傀儡师楚是真的记在了心上。所以无论是老李也好，是汪徵也好，或是那个胆小怯懦的新人也好，只要是特调处的人都是他的家人，都要由他来保护。

忆起往事，他不禁更加难过。因而他稍稍合目片刻掩下心中酸涩，就再度睁开眼调出手机里的资料温习，不让自己过分沉浸在那种情绪之中。

——何况，他也确实没多少时间了。

这不，一天的时光一晃就过去了，从白天到黑夜也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

然而这天晚上傀儡师楚练完功上去，却意外地看到特调处的电话有个未接来电，号码是赵云澜的。【赵云澜早上打完电话后回刑侦科一掌毁了傀儡师楚的法阵就跑出去了，一天没见人影，刚刚却来了电话。】

也是赵云澜打的时间不巧。【林静和祝红已经离开了，大庆趴在电脑主机的散热器后面睡得人事不省，】而傀儡师楚知道赵云澜可能会跟沈巍去外地，打算跟去，因而这晚练功练的更卖力了一些，迟了几分钟上楼。他还顺便跟尸王楚朋友请了假，说过两天要出趟远门，从后天起暂时不能接活。

傀儡师楚随即看着这个号码陷入了沉思。

对于赵云澜来电，傀儡师楚本来不想理会的，赵云澜都嫌弃他管太多了，他还主动联系那人做什么？然而他通过尸王楚的记忆得知，这个时空的赵云澜平日里很少联系他们，多半是在分派任务的时候才会有电话，这种任务一般下班后不到几分钟就会来。所以天知道赵云澜遇到了多紧急的事，要那么急着找他们帮忙？

于是傀儡师楚不禁心下懊恼，赶忙皱着眉拿起听筒按键回拨。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傀儡师楚习惯性报上名号:

“喂，赵处，我是老楚。”

“哦，老楚，”电话那边，赵云澜很显然没什么耐心，“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赵处，刚刚我看你打电话来……”

“哦，刚刚本来想找你们帮我做件事，现在小郭已经帮我解决了，就用不着你们了。挂了啊。”赵云澜一句话阐明问题，就火速挂了电话，徒留傀儡师楚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郁闷不已。

然后，傀儡师楚在去做任务的路上果断电话问候了自己弟弟。郭长城性子虽绵软，却是个独立的孩子，他不愿别人担心他，就磕磕巴巴地跟傀儡师楚说任务已经完成了。

但傀儡师楚听郭长城的语气有点不对，还是有几分担心。

这几分担心在星期三早晨变成了现实。【这天早晨货送到一打开，走廊外都能听到赵云澜响亮的怒骂声:“郭长城！你脑袋上扛的玩意儿是夜壶吗？！”

小孩儿似乎没适应这样的赵云澜，一脸大脑反应不过来的呆样。

大庆好奇走到娃娃身边，想伸爪扒拉一下那个大娃娃，结果反倒被一根傀儡丝捆住身体，下一秒就落入了傀儡师楚怀中。大庆抬头瞪向傀儡师楚，傀儡师楚也垂目看向它，不知是不是它的错觉，它居然能从傀儡师楚那双眼睛里看出些许羞惭与歉疚。

哦，感谢咱们的林静同志在货到之前简明扼要地给某位ET科普了充气娃娃为何物，他这才知道自己弟弟干了啥蠢事。

郭长城默默靠着墙根，耷拉着脑袋，头都没敢抬。】

“没事的，长城。”傀儡师楚轻轻把猫放在地上，就起身去安慰弟弟，“下次买东西前看清店名就好。”

郭长城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眼见赵云澜气得舌头打结并摔门而出，傀儡师楚就抬手摸摸郭长城脑袋，转而蹙眉看向他背影，眸光亦转为常年不变的忧色。

【祝红不觉笑道:“小郭，你行啊，能把鬼见愁气得说不会话了。”】

因此郭长城贴墙贴得更紧了些，活像一张壁纸。

而后林静笑了笑也想调侃两句，傀儡师楚就一记眼刀朝他甩了过去，继而温柔地拍了拍自己弟弟脑袋。

林静不由打了个冷战，心想这人也太护短了点儿吧，自己弟弟做错了都不让人说。

而郭长城原是想对傀儡师楚道声谢，但他刚想张口就本能性地有点儿想哭。他从来没试过被人护在掌心放在心上的感觉，是傀儡师楚一次次让他感受到这种温暖。他双手握住自己衣摆，心里轻轻地叫了声“哥哥”。

傀儡师楚心中暗自懊恼。认真制作一个真人等身的傀儡娃娃绝非易事，况且还要买布料和合适的木条。即使他加班加点也只能隔天赶出，眼下只剩几个小时了……

傀儡师楚顿时郁闷，要是再多一天，他是可以帮他弟弟解决问题的。

中午他们就出发去机场了，光明路4号的特调处成员全体出动。祝红、大庆和林静想去看看沈教授有何种魔力勾住那个鬼见愁，傀儡师楚担心自家赵处和斩魂使大人，郭长城则是个乖巧的小尾巴，并且很担心自家哥哥。

【祝红把那个娃娃装进一个不知哪找的军需用袋里，还对汪徵说辛苦她在明鉴再待会儿。汪徵看向自己未来的身体，原本憔悴的面色更憔悴了些，还吐槽说就当她晕机了。】

这天赵云澜全程黑脸，像个黑面神，【直到在候机大厅遇见沈巍和他的学生。】

看着瞬间黑气消散如春风化雨热情上前去跟沈巍攀谈的赵云澜，祝红酸溜溜地想，那个沈巍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怎么赵云澜就瞧上了他？

“男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都不明白。”林静走到她身旁轻声哼歌。祝红拳头捏的嘎吱响，林静忙拉过失神的傀儡师楚手腕往他身后一躲。郭长城遂不赞同地伸手拉拉林静衣袖，但林静瞧向他时，他的手却猛地向后一缩。

这怂包本就有恐人症，整个特调处就敢亲近祝红，现在又多加了一个傀儡师楚。但他为了护哥哥，也顾不上害怕，他看得出傀儡师楚心里郁卒难安，所以不愿意让林静打扰傀儡师楚。

林静笑笑，旋即抬手拍拍傀儡师楚肩膀，随后就去给大伙换机票了。

傀儡师楚却还像是在发呆，眸中像是罩上一层朦胧的雾色。

郭长城看着心疼，便悄悄伸手牵住傀儡师楚。傀儡师楚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郭长城，恰好对上郭长城眼眸，眼神中随即多了几分温软。

郭长城不禁红了脸，垂下脑袋，手却握紧傀儡师楚了些许。

这可爱的样子引得傀儡师楚又想揉揉他脑袋。

祝红用眼尾瞥向二人，随即眼神不善地给傀儡师楚飞了一记眼刀，傀儡师楚直接屏蔽之。

变成手机挂坠的某猫贴着温暖的手机后边呼呼大睡。

过了一会儿，赵云澜便拎着几个大塑料袋朝他们走来，给郭长城和傀儡师楚一人怀里塞了一袋就去找沈巍了。这货自己没追到人，也不许别人“撒狗粮”。郭长城忙松开傀儡师楚笨手笨脚地接，傀儡师楚一手揽着袋子，一手帮弟弟托了托底。

那假和尚闻到香味就朝他们奔过来，伸手到傀儡师楚怀里那个袋子翻出一个炸鸡腿，【例行公事地念了句佛号就迫不及待地叼着鸡腿拿了一杯可乐，还多翻了一个鸡腿，跟往常一样一边吃一边念经。】

祝红则走向郭长城，从他怀里的袋子里翻找东西吃，郭长城像献宝似的把袋子递到她跟前。

于是她好笑地摸摸郭长城脑袋，不着痕迹地隔开他和傀儡师楚，拿足了东西就递给他一个炸鸡堡，还顺便跟他聊起天来。

接着，傀儡师楚垂目看向自己怀里的那袋东西，傀儡丝灵活地探入袋子里，圈出一小袋鸡块和一杯雪碧迅速放进郭长城怀里那个塑料袋，嘴上还不忘损林静:“林静，你们佛家不是有种说法，禽类或兽类要是被人吃了就算是功德圆满。所以，你是帮它们功德圆满了。”

“对对对。”林静遂停止念经含混着说，“老楚，一会儿飞机餐不好吃，你快吃点。”

而后傀儡师楚为难地看着他那个塑料袋里剩余的一个汉堡、一小袋薯格和一杯可乐。

这个时空赵云澜的体贴和温柔几乎全用在了沈巍身上，对下属都是顺带的，买东西之前当然不会问过人。

可乐偏甜，薯格有辣椒粉，汉堡是香辣鸡腿堡……但傀儡师楚既不吃甜又不吃辣，这着实难为了他。

“你该不会……挑食吧。”

那假和尚心里早就笑翻了，嘴上也没个把门，就这么赤条条地说了。

而傀儡师楚横了他一眼，就把手伸进袋子掰了一点儿薯格塞进嘴里，结果不出意料地皱紧了眉。

咔嚓。

假和尚不知何时用油乎乎的手摸出手机给傀儡师楚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吮了吮手指又去拿那个汉堡，谁知傀儡师楚啪一下抬手拍在他的手背上。

“半个。”傀儡师楚道。

“哦。”

林静只得掰了一半汉堡吃，傀儡师楚拿起他掰的那个汉堡硬着头皮吃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觉得喉咙里烧得厉害。

因而他又喝了一小点可乐，差点被甜晕，但他还是勉强自己多喝两口补充能量。

林静见他这模样，心下不忍，便说些话转移他注意力:“老楚，你的座位在F10，靠窗，跟小郭坐在一块儿。你原先没出过远门吧，这回可好，补足遗憾了。”

傀儡师楚面上不动，心里却暗忖，自家弟弟也极少出门，不如把这个机会换给他。

他们吃完东西，郭长城就给大家发了湿纸巾，又自告奋勇去倒垃圾。傀儡师楚自当陪他，接着便帮他推行李。

再过几分钟，就要去安检柜台办理行李托运了。林静把行李牌和机票都发了，傀儡师楚沉默着给大家的行李挂上行李牌，再跟他一道前去办理，弟弟留给祝红照顾。林静跟柜台小姐交流，傀儡师楚不懂那些事，但他会不时瞥一眼林静，权当是学习。

沈巍和赵云澜，还有沈巍的学生们，则在另一个柜台办理。赵云澜对着柜台小姐侃侃而谈，沈巍则温和笑着看跟学生们交代事情，那个柜台离傀儡师楚他们那儿并不远，但傀儡师楚却没有上前搭腔。

“阿弥陀佛，楚施主可知那个沈巍是个什么样的人？”林静跟沈教授有过一面之缘，但不太熟悉，就干脆问一下与赵云澜关系相对亲近的傀儡师楚。

“不清楚。”傀儡师楚含糊道。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林静办好托运就贱笑着凑近傀儡师楚，“不如，我去问问咱们英明神武的赵处长如何？”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傀儡师楚拉住胳膊强行拖走。傀儡师楚太清楚假和尚要去干什么了，以他对黑袍使的敬重，他哪会放任林静对斩魂使大人不敬？

林静微微一愣，旋即看向傀儡师楚黑沉的面色，讶异道:“那个沈巍……该不会你也……”

傀儡师楚当即侧眸给了林静一个冻死人的眼神。

林静立马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当我没说。”

傀儡师楚看到林静这怂样，心也软了，随即松开他，眼眸中含了几分歉意。林静则好笑撞撞他胳膊，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一小时后，差不多要登机了，一行人由候机大厅转移到登机口。赵云澜粘着沈巍，后面跟着几个学生，祝红则牵着郭长城跟上他们。傀儡师楚瞥一眼落单的林静，就静静地跟着他走，但一双眼睛却片刻都没离开过自个儿弟弟。

林静心里不由暗自发笑，随即伸手搂住傀儡师楚的肩膀，傀儡师楚心里自是别扭，却也没推开他。

又过几分钟，一行人上了飞机。傀儡师楚帮郭长城放好背囊，特意让郭长城坐靠窗的位置，可郭长城也想让傀儡师楚欣赏飞机窗外风景，二人相让争执不下。祝红霎时翻了个白眼，伸手拉住傀儡师楚手腕把他拽到了后边，接着她把郭长城按在靠窗位，再坐到郭长城旁边。

林静瞧了眼眸中略显失落的傀儡师楚，便把自己的靠窗位让给了他。

第一次坐飞机，傀儡师楚心里既慌张又新奇。他顶着一张棺材脸侧首看看窗外，又转头看看飞机椅背后面的飞机杂志，还分别取出飞机上配发的耳机和呕吐袋打量。

一旁的林静尴尬得想以头抢地，忙抬手拍拍傀儡师楚肩膀提醒他。傀儡师楚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复而把耳机和呕吐袋放回去，再取出飞机杂志翻阅。看到讲青唐城美食那栏一碟两碟的菜肉和凉皮上漂浮着的红彤彤的辣油，他眉头不禁锁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座椅上方的液晶屏便有系安全带的教学视频弹出，座椅前方的液晶屏上也有显示。郭长城跟着视频笨手笨脚慢慢系，祝红看不下去了就系好自己的再帮他，郭长城忙道谢，复感动地眼泪汪汪。

而林静热情地想为傀儡师楚排忧解难，手伸到半空却发现傀儡师楚已经放下杂志跟着视频系好了，还很快手地帮他系上，顺便拉一拉确认是否紧实。郭长城那边他也用傀儡线确认过没问题了才放心。

林静眼神复杂地看向傀儡师楚，遂收回了手，没想到他学习能力那么强。

傀儡师楚却是对林静笑笑。

然而此刻林静只想削他。

傀儡师楚微愣，心想他果然不懂海星……啊，是凡人的心思。凡人的想法真是太奇怪了，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他转而看向窗外，眼眸中难得的盛满了笑意。

【至于赵云澜……他把自己下属们都给抛弃了，全程蹭着沈美人，】还借系安全带的功夫揩沈美人的油，惹得一贯好言好语温文尔雅的沈美人当场拍掉了他的手。

赵云澜抬头，却无意间看到沈美人红透的耳根，因此他凑近沈美人耳畔，近乎自负地笑着轻声说:“沈巍，你我前世有约，你逃不掉的。”

沈巍闻言，一颗心不禁欣喜地怦怦乱跳，但嘴上却仍道:“赵处长，我只是个普通人。”

赵云澜系好安全带抬手搭着他肩膀不可置否。

沈巍侧眸瞥了赵云澜一眼，唇角轻轻一勾，现出一个温软的弧度，双唇间却不着痕迹溢出一声叹息。

再过得几分钟，飞机缓缓滑动，眼看就要起飞了。这时，祝红戴上眼罩睡觉，郭长城兴奋地贴着窗看，林静无聊地东看看西瞅瞅。

而傀儡师楚生性敏感，很不喜欢那种双脚不着地的感觉。想到一会儿就要穿梭于云端，他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他随即凝视着窗外景象，眸色微沉，手心心印隐隐闪烁。

林静见此便握住傀儡师楚左手，默念《心经》助他定心。傀儡师楚余光瞥向他，手微微收紧，却又克制住自己别握得太紧。

可是当飞机一飞冲天的那一刹那他还是一个没忍住……

林静大喊:“卧槽！！！！！！”

祝红迷迷糊糊听到林静叫唤，近乎呢喃着问道:“林静，怎么了你？”

“林静哥，什，什么事呀？”郭长城关切地问。

“没，没事，刚刚好像耳朵有点疼。”林静这说谎不打草稿的功夫是跟赵云澜学的，瞎话张口就来。

“哦，至于那么大惊小怪么？”祝红又睡了过去。

郭长城慢慢解了安全带懵懵懂懂侧身看向后面，却透过椅子缝隙看到自家哥哥垂目帮林静按摩手腕，遂回过身挠挠脑袋满脸不解，心里忽然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林静则凑近傀儡师楚，低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是想废了我的右手，逼我当神雕大侠么？”

傀儡师楚不懂他在说什么，搜索了尸王楚的记忆也没找着，只好无奈地回了他一句:“怎么可能？以你的性子，即使我再怎么逼你也当不成大侠的。”

“……”

林静瞬间崩溃，他没想到尸王楚这个老牌中二居然不看武侠小说，而且这个跟尸王楚同名的傀儡师居然这么毒舌！

而傀儡师楚就继续专注地给林静揉着他酸痛到麻木的右手，面上淡漠，动作温柔。

飞机平稳地飞着，飞向那遥远而神秘黄土高原，但傀儡师楚已经不再紧张了，反倒有点期待这次旅途。

“林静。”

“嗯？”

“你说如果我们永远在一起，那该多好？”

傀儡师楚叹息般说道，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林静登时惊呆，眼神诡异地打量了傀儡师楚几下，方问道:“你说的‘我们’，是指……”

“我，你，赵处，长城，祝红，副处，汪徵，还有……”

傀儡师楚没说完。他说到此处，便抿了唇，随即又是一声轻叹。

他想说的是——

还有老李叔，和新认识的鬼魂兄弟。

特调处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可林静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抬手覆上他手背，安慰般笑道:“放心，肯定会的。”

于是傀儡师楚也跟着笑了，可他眼眸中总带着些许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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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世纪时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淡到让尸王楚愈发烦闷。

沈巍的加入只是让尸王楚多画一个符印，且让特调处多了一个顾问，他也很少到特调处上班，故而有他和没他跟原来并没太大差别。改变不了这个时空的特调处兄弟们的无聊与和软的秉性，更改变不了尸王楚无法融入他们聊天氛围这个事实……

事实上尸王楚并不是健谈的人，但闲时跟自己的几个老熟人聊聊八卦，或是嬉笑打闹，也不失为一种乐趣。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觉得这个时空的兄弟们虽然没有他原时空的兄弟们有用，但应该还能勉强聊上几句。

然而他们聚在一起就好似自成一国，无论讨论什么话题都再容不下他人，连那个小笨蛋都能轻松地参与讨论，尸王楚却不知该如何插嘴。

若是别的人，那肯定会调整自个儿了。但偏生尸王楚就是这么个高傲自负的性子，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他只会认为，像他这样一个聪明人，果真不适合跟一群蠢货聊得太多，以避免降低智商。

所以尸王楚甚至觉得，沈巍加入特调处是别有用心地想接近他们赵处，否则怎么解释只有赵云澜在特调处的时候，沈巍才来得频繁？

而赵云澜呢？那个鬼见愁也不知去哪鬼混了，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只把特调处当成个临时停靠的公交站。虽然这两天会给他发个短信了，但是人影仍是没见着……赵云澜说是去会朋友，可尸王楚依旧心中不快，他也不知他为何而感到不快。

时间一晃又来到了星期五，这天晚上，尸王楚干脆出去散散心。他心想反正他原身是外勤，就当是帮忙巡逻了。

此时已经是七月底了，地面热得像块烧热的铁板，尸王楚踩上去都觉得脚底隐隐发烫。因此他索性解了丝巾塞包里，敞开风衣，但他胸口仍然湿了一片。

尸王楚就这样绕着龙城街道走了一圈，大约两三个小时，回到家时浑身都湿透了。不知是否天气太热，他洗干净澡倒在床上吹着空调时都还觉得身体里像是憋了一团火，在他胸口熊熊燃烧。

他合上眼静了一会儿，就拿手机给赵云澜打了电话，令他意外的是，电话那头传来了沈巍的声音。

原来就在这晚，赵云澜喝多了酒胃病发作，痛到蹲在马路牙子边，是沈巍把他捡回了家照顾他。

“……楚先生，你们平时应该多关心关心你们赵处。今晚他胃病犯了，又是一个人，要是回不了家那该多危险啊。”

尸王楚登时讥讽道:“赵处他人都经常不在特调处，你让我们怎么关心他？”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旁。

沈巍的本意是想要尸王楚给赵云澜省点心，这点尸王楚心里是清楚的，可他就是不喜欢沈巍说教那样。他有他自己的行事风范，用不着别人多嘴。

而后尸王楚在床上打坐修炼了一阵子，就沉沉地睡了，虽然伴随着一点儿隐约的疼惜郭长城的梦境，但也算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尸王楚上班上得很早，老李开门时都有点惊讶。可是看到尸王楚黑沉的面色，老李也没多话，就侧身让他进去了。

他走进办公室后扫了一眼，发现只有汪徵坐在位置上整理资料。于是他也沉默着上楼去图书馆看会儿书，毕竟他回到原时空，可就没那么舒服的环境看书了。

不知过了多久，尸王楚忽然感应到了汪徵的不对劲，就下楼看看情况。结果他发现汪徵昏倒在地上，手边还有一张报纸。他随即蹲下查看汪徵的身体状况，顺带粗略瞥一眼报纸，只见报纸朝上那版写的是西北山区清溪村附近地震的新闻。

然后，尸王楚二话不说把汪徵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顺势在她额上贴了一道固魂符，继而站在她身旁。

此时，刚去完洗手间的祝红也奔了过来，大庆收到祝红短信去通知赵云澜，郭长城还在训练场训练，林静则待在实验室没出去。

“楚先生，她怎么样了？”祝红关切地问。

“应该是魂魄略有不稳，没有大碍。”尸王楚面无表情平静答道。

祝红紧张地看着汪徵，看得尸王楚心里一阵好笑，又道:“我看汪徵昏倒那附近还有一张报纸，你可以捡起来瞧瞧。”

祝红随即依言而行，仔细看了看报纸上的内容，蹙眉道:“汪徵是因为这个昏倒的？”

“嗯。”尸王楚点了点头，复问道，“我们平时有定过报纸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祝红讶异抬头看他:“你是说……”

尸王楚瞬间眸光沉凝:“没想到鸦族也有这么不遵守信诺的时候。”

祝红尴尬笑笑:“可是，她毕竟没有直接跟我们作对啊。也算……守着那个承诺吧。”

尸王楚闻言便哼了一声，仍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祝红心知他是生气了，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暗自祈祷赵云澜赶紧回处里。

过了一会儿，赵云澜和大庆就回来了，尸王楚便施了个诀唤醒汪徵。

“汪徵，你醒了？”大庆欣喜道。

“你吓死我们了！”祝红假意嗔怪道。

“是，我是醒了，而且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谢谢一直以来你们对我的照顾……”接着，汪徵猛地伸手拽住尸王楚衣袖，啜泣道，“楚先生，求你帮帮我，我要离开特调处，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尸王楚自是冷冰冰地撇开她的手。

她继而看向赵云澜，眸中含满了哀愁与恳求。

“不是，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赵云澜只觉诧异，便问道，“难道是你记忆恢复了，都想起来了？”

汪徵垂目轻轻点头，一双眼睛蓄满了泪，可就是没法落下，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瞧着煞是可怜。

赵云澜顿时满脸疑惑地给尸王楚打了个眼色。

尸王楚随即从祝红手中接过报纸，递交到赵云澜手上。

“西北山区……清溪村……”赵云澜双眸微沉，继而看了下新闻内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又问道，“汪徵，那西北山区，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了，老赵，咱们当初捡汪徵回来的时候，不就在龙城的西北郊区……”大庆倒回忆起捡到汪徵时的情景。赵云澜也会意点点头，复而看向汪徵。

“那是我……”汪徵随即抬眸凝视远方幽幽一叹，“记忆终止的地方。”

随后她又祈求般看了一眼尸王楚，就垂下眼帘，含泪不语。

此时祝红担忧地看着汪徵，赵云澜满脸无奈，尸王楚眸光幽暗，眸中略带嘲讽。大庆迷茫地看看尸王楚，再看看赵云澜。

“老大！破天荒！圣器有反应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赵云澜抬头一看，原来是林静。

然后赵云澜转而看向尸王楚，尸王楚也恰好对上他双眼。二人眼神交流片刻，尸王楚便转身朝楼梯走去，他心情不好时都会去图书馆一趟。赵云澜忙叫汪徵跟上尸王楚，自己也跟着上楼去找林静查看圣器情况，祝红回位整理档案，大庆则出门去了训练场。

尸王楚可不同于赵云澜的温柔体贴，有些事即使汪徵不愿意说，他也要刨根问底。因此汪徵也自知无法隐瞒，只好把自己的过往如实交代了。

要说龙城的西北山区是个神奇的地方，那儿也感应到了圣器的所在，孕育了瀚噶族的文明，更奠定了瀚噶族前族长之女汪徵和新任大族长桑赞之间的“绝美”爱情。

听完汪徵的讲述，尸王楚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连环暴击。他深吸一口气，忍了再忍，却终是忍不住气乐了:“汪徵，你是脑子有问题吗？”

汪徵懵:“楚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尸王楚难得耐心跟她掰扯:“桑赞的哥哥因你哥哥而死，桑赞的妹妹因你父亲的□□而亡，更别提他母亲的重病。如此血海深仇，你居然妄图用爱情改造他……”他凝视着汪徵空洞的眼神，唇边笑意更盛，“真是天真到可笑。”

汪徵咬唇，眼圈更红了几分。她承认尸王楚说得对，这也是她一直回避的事实。她想，或许她先前的失忆，正来源于她的懦弱和逃避吧。

“话说回来，你们这个时空的人并没有灵魂，你又为何能凝聚成能量体？”

尸王楚复冷下脸问。这点尸王楚着实好奇，他莫名地有种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是那伙人对付汪徵的最根本的原因。

“大概是和桑赞意外得到的宝物有关。”汪徵道，“我记得桑赞为了救我，就拿出一个刻着古老纹样的银色锥子给我回魂……他说这是圣器……”她说着便抬手扶上额角，用力晃了晃脑袋，继而痛苦地皱着眉合上眼睛。

“山河锥？”

尸王楚总算明白那伙人为何要对汪徵下手了。因此他赶忙拉着汪徵手腕起身去找赵云澜，才不管人家姑娘有多痛苦。毕竟比起她那点儿痛苦，还是整个特调处的安危更重要。

“楚先生，那边的我……有从前的记忆吗？”

汪徵只好没话找话转移注意力，不过她也真的很好奇另一个时空的她有没有失忆。

“有，她一直都记得。”尸王楚淡淡地答道，“她是被人砍下脑袋而死的。她虽然不说，可她从来没忘记过。”

尸王楚这话说得很淡漠，像是在说着一个陌生人的事。但汪徵却无端觉得，尸王楚冷淡的话语中，有那么一丝怀念的味道。

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实验室。赵云澜见到他们就转头看看长生晷，目光再落回尸王楚身上，尸王楚便微微点头，赵云澜瞬间眼神冷肃。

于是赵云澜又给林静使了个眼色，就安慰汪徵说特调处全处帮她回家，林静也查起了清溪村的确切地址，尸王楚则打电话给郭长城，说明天要带汪徵出门，叫他买个真人等身、关节灵敏的娃娃。汪徵逐一感激地看了看三人，眼神温柔而凄凉。

结果这个时空的郭长城也买了个情趣娃娃，还买了个特别丑的。过两天早上送到的时候，全处的人都惊呆了。

尸王楚无语，他心想或许名叫“郭长城”的人都不太聪明，不然怎么解释这个时空的郭长城是个比原时空那个郭长城还蠢的蠢货？

“小子……”

“楚哥，那天你交代完就挂了，我，我就按你要求……”

郭长城绷直了身体坐在沙发上，看看站在桌子边拿着娃娃笑翻天的祝红、大庆和林静，再看看脸色铁青的赵云澜，接着看看眸中含着几分悲哀与绝望的汪徵，接着目光落回到站在他右后方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尸王楚身上。

他还辩解道:“对，我就是按你要求买的呀。”

尸王楚捏了拳头冷声道:“那你现在按我要求卧几天床，如何？”

郭长城吓得缩了缩脖子。

“郭长城，你脖子上架的玩意儿是夜壶么？！”

赵云澜赶忙指着郭长城脑袋骂了他一句，又转头呵斥林静、大庆和祝红，让他们给娃娃穿上衣服。而后他丢给尸王楚一个眼神，就温言哄汪徵:“汪徵，你看，现在也来不及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汪徵幽幽地看着远处，眸中更添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祝红见此连忙疾步走到汪徵身边，搂着她肩膀柔声安慰，大庆和林静也把那个娃娃给扛走了。

尸王楚瞥了赵云澜一眼，再垂目看看这愚蠢透顶的郭长城，便很给面子地只是抬手推了一下郭长城的后脑勺。接着郭长城额头磕在桌面，身体再回弹撞到沙发靠背，屁股蹲一下就滑落到地上，胸口又在桌边撞了一回。这力道之大都让他感觉自己脑袋快掉了，头也被撞得有点儿晕，胸口和背上都有点儿疼。但他却没先想到自己，反倒是先歉意地看向汪徵，随即抬手敲敲昏沉沉的脑袋歉然道:“汪徵姐，对不起，要不你打我吧，骂我也行。”

“行了，闭嘴！”

祝红瞪了郭长城一眼，他便立时收了声，但他眼睛还望着汪徵。

“好了，收拾好东西就出发。”赵云澜墨绿色拉上冲锋衣拉链，吸了吸鼻子，显然嗓音有点哑，“方向，西北。”

随后大家便分散行动。郭长城撑着桌子站起来屁颠屁颠帮祝红清点行装，大庆和林静各自回位打包，祝红带着汪徵去洗手间打扮。赵云澜见他们都在忙了，方才清理自己的东西。

尸王楚当即黑沉着脸背上自己的背囊走到特调处大门边靠着透气，他实在受够了赵云澜这只顾着照顾别人的模样。赵云澜随之看向他背影，不由暗暗摇头。

大约过了好一阵子，见众人准备停当，赵云澜就带着林静和大庆先出了特调处大门。郭长城前后各背着一个背囊，拖着一个行李箱慢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头都不敢抬。

出了门，他们就看到特调处门口停了两辆车——一辆是赵云澜自己的红色越野，一辆是黑色的普通小轿车。

“老赵，这车哪来的？”变作人形穿着背带裤的大庆好奇地问。

赵云澜旋转着车钥匙得意地瞥了大庆一眼，笑道:“一个电话的事儿。”

尸王楚闻言，目光随即落到赵云澜身上，眸中非但没有怒色，还含了一丝淡淡的笑。

原来适才他站在门外吹风，吹了一小会儿心中的气就已消了大半，而此刻他又恰好看到赵云澜脸上那熟悉的得意神情……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他原时空的那个赵云澜的身影在这个赵云澜身上重叠，眼里也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随后他就见赵云澜回身看看郭长城，却意外地发现郭长城拿着许多行李。

他心想:这小子是要把家给搬了么？

赵云澜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只听他问道:“小郭，你搬家呢？”

而郭长城指着行李箱磕磕巴巴解释道:“这，这些，都是红姐的。”

他话音刚落，祝红就扶着汪徵出来了。汪徵套上了那身皮囊，头戴遮阳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墨镜，一条蓝色丝巾裹住了她面颊和脖子，一身雪纺长裙被外套裹得严严实实。而祝红只是穿了一件黑色露肩针织衫，脖子上戴一条简约的毛衣链，下身配了一条彩色条纹雪纺阔腿长裤，脚上还踏着一双黑色高跟鞋。

“哎哟，红姐，您上哪儿去春游啊？”赵云澜尽管身体不舒服，但仍不忘贫嘴。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纷纷看向祝红，而尸王楚却始终看着赵云澜，眸中笑意更甚。他感觉这样的赵云澜，才更像是他认识的那个领导同志，也更对他胃口。

祝红随即狠狠瞪向赵云澜。

大庆见此便好心提议:“要不让汪徵跟我们一辆车？我们路上有个照应。”

赵云澜瞧了眼大庆，心里正思忖着，手中的车钥匙却下意识抛给尸王楚。抛完他心里才暗叫不好，他还没问人家会不会开车！

而尸王楚很干脆地抬手接住车钥匙，将钥匙圈套在食指上也转个两三圈，同时给了赵云澜一个得意的眼神。赵云澜这才松了口气，心想或许除了生孩子，那位楚先生无论会做什么他都不稀奇了。

“汪徵就交给我了！”祝红咬牙切齿抢白道，“你们放！心！吧！”

赵云澜随之又看了祝红一眼，呵呵一笑，便转身走向他那辆红色越野。

尸王楚则绕过汪徵，顺带抬起左手揉乱祝红头发，再越过祝红去取车。他面上冷若冰霜，眸中笑意盈盈。

祝红又瞪了眼尸王楚，才带着汪徵跟大庆上了赵云澜的车，嘴里还不忘嘟囔:“鬼见愁，那么多话。”

而林静和郭长城就坐上尸王楚的车，林静坐副驾，郭长城坐后座。尸王楚没多说什么，倒是这两人一个怯懦一个苦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刑场了。

然后赵云澜踩下油门，越野车发出轻微的嗡鸣声，表示大家可以出发了。

就这样，赵云澜打头，尸王楚跟随在后，两辆车一同朝龙城的西北方向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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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时空。

三个多小时后，飞机到达了青唐城曹家堡国际机场。林静和傀儡师楚去取行李，拿完就找了两辆大行李车推着走到集合点。傀儡师楚和林静一人推着一辆，林静走向大部队时还冲他们招招手。而郭长城好似还没睡醒，人有点懵，祝红不放心就牵着他走。

或许是傀儡师楚在原时空从未出过远门，来到这种高海拔地区还不太适应，一下飞机心口当即一窒，就仿佛挨了一记重锤。但他先前去帮忙搬行李时一直强忍着，尽量不让别人看出端倪。

然而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的痛楚，即使如傀儡师楚这般坚忍的人，忍到此刻也不觉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怎么了？”林静关切地低声问道。

傀儡师楚闻言瞥了林静一眼，随即目光转向前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他每向前走一步，心口的压迫感就更重一些，渐渐蔓延至整个胸腔。

林静顿时奇怪地看看傀儡师楚。他记得尸王楚没有高反来着，青藏高原上过好几趟都生龙活虎地下来，还给他们带了不少当地特产。

难道灵魂真的能影响身体？

这点他不知道，但为谨慎起见，他还是想着这段时间尽可能多留意傀儡师楚的精神状态，以免尸王楚的身体出状况。

【待他们跟大部队汇合，就远远看见赵云澜和一个狗熊似的叫做朗哥的汉子接上头，一番谈天说地后便叫上了他们。

而后，朗哥安排了几辆车送他们去当地唯一一间五星级酒店办入住，寄存好了行李又跟赵云澜说他在那间酒店二楼包了间房，要请他们吃大餐。】

于是一行人就坐电梯到二楼，赵云澜拉上沈巍跟朗哥扯皮，学生们好奇地四处打量，特调处的成员们自然而然汇聚在一起。

“阿弥陀佛，我们真是沾了沈老师的光。”

林静用手肘撞撞傀儡师楚胳膊跟他咬耳朵，傀儡师楚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就不出声了，一双眼睛依旧粘着祝红和自个儿弟弟。

“那个鬼见愁，追个男人可真够下血本。”祝红不屑地撇撇嘴，心里有那么点儿酸。

郭长城垂着脑袋道:“红姐，我，我觉得，赵处人挺好的……”

祝红转而瞪向郭长城，一双美目危险地眯起。郭长城便把脑袋垂得更低，只拿个大脑壳对着她，他一点儿都不怕祝红，只是怕看到她难过。

祝红好笑地抬手拍拍郭长城的脑袋，复而看向赵云澜，眸光中带着几分温柔与赞佩——【那个人，无论去到哪儿，都像阳光一般成为众人的焦点。】

过了一会儿，电梯到了，一行人来到包间陆续入席。林静主动坐到傀儡师楚左手边，恰好隔开他和那些学生们，傀儡师楚右手边坐的是郭长城，郭长城旁边跟着就是祝红。

包厢的装修是典型的藏族风格，地面铺着青唐城特有的毛毯。进门左手边一张兽皮沙发，右手边则放着一张大圆桌，摆放着刻满繁复花纹的椅子，大约能坐十多个人。天花顶吊着一盏仿古大水晶宫灯，桌面铺着新洗的洁白的桌布。桌上摆着几套白瓷餐具，都烤制着藏族特有的纹样。桌子中央有个玻璃转盘，上面有三壶茶和几碟小菜——一壶藏族特有的酥油茶，一壶藏族奶茶，一壶熬茶。赵云澜考虑得很周全，他心想沈美人也许喝不惯酥油茶，就多准备两样特色茶，熬茶清雅，奶茶香醇，无论沈美人喜欢哪样都能喝。

而且由于沈巍长期手心冰冷，赵云澜特意吩咐把包厢暖气开足。因此赵云澜、沈巍、林静、祝红和学生们一坐下都立马脱了外套挂椅背上。唯有郭长城犹豫了老半天才脱，还红了一张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热的。

沈巍一叹，他的确不敢忘了沈三的事【2】，可他更不忍辜负了那人的一腔深情。他心道，兴许是那人太温柔太周至，才让他这般舍不得放手吧。

【“……大家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我和赵处的老哥是结拜过的把兄弟，所以赵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大家都别跟我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朗哥例行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招呼大家开吃，他去叫人给大家上大菜，吩咐完了才回包厢入席吃菜。

“可以吃了啊，甩开腮帮子尽管吃。”赵云澜夹了一筷子鹿角菜给沈巍，就对大家潇洒笑道，“朗哥说了，我们在这的餐饮费和住宿费用他全包，都别给我剩。”

大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话音刚落，除傀儡师楚外，大家都纷纷拿起筷子夹菜吃饭。

赵云澜显然低估了特调处成员们的战斗力。过不了一会儿，牦牛肉干就被林静和祝红夹得差不多了，傀儡师楚只来得及抢一块给自个儿弟弟。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那假和尚公式般念叨了两句才开吃。】傀儡师楚见大家都吃上了，就趁没人注意悄悄凑近林静耳边问:“什么是客气？”

林静当即艰难咽下嘴里的肉碎，诧异地看向傀儡师楚，差点没噎着。他本以为傀儡师楚是借机捉弄他，但见对方眸光坦荡清澈，不似作伪，又不好无视人家。因而他仔细思量一阵，方道:“阿弥陀佛。客气嘛，就是你明明有需要却不提，或者说我帮了你几回你都给我道谢。朗哥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提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可以。”

“那可以免辣吗？”

傀儡师楚给自己倒了一杯熬茶，也给郭长城倒了一杯。他随即扫一眼桌上的小菜，红彤彤的干辣椒就像是一个个醒目的禁止符号，让他不知该如何下筷。

“阿弥陀佛，你可千万别提。”林静无语了，只得解释道，“这是场面话，说说而已，你要真提了赵处就该跟你急了。”他还心想那边特调处上任前没有岗前培训吗？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傀儡师楚端着茶杯抿几口，愣愣地点了点头，茶水中的咸味儿又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他随即垂下眼，嘟囔道:“你们凡人真是……虚伪。”

“是啦，你神仙下凡辛苦了。”林静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

真·神仙·沈巍随即优雅地打了个喷嚏。

“早跟你说别那么快脱外套，你看吧，”赵云澜笑眯眯地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往沈巍肩上披，“沈老师，你看你就是那么容易让人操心，除了我以外谁会这么体贴你照顾你啊。”

沈巍耳根又不禁泛红，这人就是那么不正经。

过得十来分钟，大菜就上来了。一瓷盆浓浓的奶白色的羊肉汤，底下用白瓷碳炉温着，一锅用小平底锅滋啦滋啦煎着的切成几大块的羊腿，锅底同样配了个铁制的碳炉。还有搅团、抓面、手抓羊肉、大块煮羊肉、烤羊排、油煎干板鱼、青海奶皮、青稞饼、狗浇尿煎饼、蜂尔里脊等，都用一个镂空的白瓷托热着，缝隙里烛光隐隐闪烁，混合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可傀儡师楚又平平扫一眼，却发现这餐饭菜不是油就是辣，没几个是自己能吃的，不免心中郁卒。

这时，一个穿着藏族服饰的女服务员又上了一瓶青稞酒，喝酒用的小玻璃杯从赵云澜开始像击鼓传花一样传给了桌上所有的人。

傀儡师楚见此顿时眼前一亮，林静忙拍拍他肩膀低声提醒:“阿弥陀佛，施主最多只能喝小半杯，别忘了老楚不能喝酒。”

傀儡师楚眸光随即暗了些许，但仍是轻轻点头答应。

而后朗哥亲自绕了一圈，给每个人都斟了酒，赵云澜当即不失时机地表现自己的温柔体贴:“朗哥啊，老楚、小郭还有那几个孩子都不太能喝酒，你给他们都倒小半杯就好了。”

朗哥大笑:“好说好说。”

接着朗哥回位举杯，在赵云澜的带领下，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各位能来到青唐城，是我阿朗的荣幸。今天是专程为你们准备的接风宴，老哥哥在此祝你们旅途愉快。”

“那我也代表特调处和沈教授，以及他的学生们谢谢朗哥啦。”

赵云澜说完这句话，便别有深意地看了沈美人一眼，沈巍也凑巧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赵云澜笑得嘚瑟，沈巍笑得无奈。

叮，一声脆响，众人碰杯，饮尽杯中酒液，就都坐下来吃饭了。赵云澜跟朗哥聊开了，沈巍时不时帮他夹一点喜欢吃的。那几个学生咳嗽了几声才想起来吃菜，林静面色如常地夹了一块羊腿来啃，傀儡师楚抿了抿唇似是回味，小孩儿被辣到吐舌头，还冒出了眼泪。美女蛇夹了一筷子抓面就好心递茶给郭长城，捏捏他脸颊，并瞪一眼赵云澜道:“小郭，不会喝酒就别喝，别勉强。”

郭长城喝了半杯茶乖巧点头，小脸微微泛红。

傀儡师楚便给郭长城夹了一筷子抓面和一块焦香酥脆的烤羊排，自己则拿了一块青稞饼慢慢吃。他随之看向巍澜二人，看到沈巍温柔的眼神和赵云澜明媚灿烂的笑容，他心里不由一咯噔。

神农药钵曾告诉他后果，这种幸福终究不长久。赵云澜会死，沈巍会痛苦，再加上那个圣器带他看过的梦境……

可是他怎忍心让斩魂使大人千万年孤苦，永远游走在冰冷与黑暗之间？

斩魂使大人恋慕赵云澜，赵云澜又钟情于斩魂使大人……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赵云澜知道沈巍是斩魂使大人呢？

他有那么一瞬间冲动想告诉赵云澜，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黑袍使大人救过他，他始终是不能背叛大人的，不论是哪个时空的大人。

于是傀儡师楚不着痕迹无声一叹，渐渐收回目光，却发觉自己面前多了一碗汤。他随即疑惑地瞥了眼郭长城，小孩儿吃着一勺搅团无辜回视。

是以他对小孩儿安抚似地笑了笑，就转而看向林静，给那假和尚递了个疑惑的眼神。

“阿弥陀佛，吃饭吃饭。”而林静对傀儡师楚笑笑，又给他添了一勺热汤，像是回应了他的疑问，“即使不吃肉，喝点汤总是要的。”

傀儡师楚则一言不发听话地拿勺子舀着汤喝，他只感觉自己嘴里火辣辣的，而且全是油，肥腻到异常难受。

林静又给他倒了一杯酥油茶，他毫不犹豫一口喝干。那茶初时喝着又咸又腥，入了喉之后却很神奇地去了那阵油腻，令身体感觉十分畅快。

然后傀儡师楚主动站起来舀汤，顺便帮小孩儿舀了一碗，还特意劈去了表面上的肥油。

林静瞥一眼傀儡师楚，便又起身抓奶皮，还帮傀儡师楚和郭长城都各抓了一片。傀儡师楚笑着道了声谢，郭长城却哆哆嗦嗦诚惶诚恐地接过，见哥哥吃了他才勉强往嘴里送。祝红随即瞪了林静一眼，又给小孩儿夹了一个里脊团子。

现蒸的手抓肉和大块煮羊肉特调处的人是吃不到了，因为都被赵云澜贡献到了沈美人和他的学生们碗里，他们顶多只能吃冷盘或吸溜汤里的羊棒骨里的骨髓。

林静就特喜欢吃骨髓，他自个儿吃得欢，还不忘提醒傀儡师楚。傀儡师楚当即好奇地夹了一块羊棒骨来吃，谁知一吸就一股子腥膻味儿冲到他喉咙，因此他诧异地转头看向林静，林静也同样诧异地看向他。

“怎么了？”

“……没事。”

“哦……”

见傀儡师楚无事找他，那假和尚又专心吸溜碗中棒骨的骨髓，吸溜完骨髓再站起夹菜。

而傀儡师楚则看向自己的碗，犹豫许久，还是硬着头皮把骨髓吸完。他还心想，这个时空的海星人……啊，不，凡人口味真奇怪，怎么这种东西也能吃？

等大伙儿吃完了饭菜，朗哥就让服务员上了饭后甜品，每人面前都放了一盅青海老酸奶和一小碗冰镇的青稞甜醅，还配了一小碟青海特有的菜花蜜。

青海老酸奶和甜醅都是青海的特色甜品，是赵云澜向朗哥提议要的，主要为了讨好他的沈大教授。当然，他自己也爱吃甜食。

老酸奶即夏都酸奶，由新鲜的牦牛牛奶高温发酵而成。这种酸奶是凝结成块状的，需拿勺子舀着吃。与龙城的老酸奶不同，夏都的酸奶浓度更高，味道非常酸，一揭开盖子就能看到一层金黄色的奶皮，需加入白糖或蜂蜜才能食用。

甜醅则是燕麦或青稞发酵的小甜品，藏区一般都是用青稞制作，有点类似江南地带的酒酿，有开胃健脾的功效。他们吃了那么多肉食，吃点这个正合适。

可傀儡师楚不爱吃甜食，也不喜欢喝甜酒，看到这两样甜品不免犯了难。他随即瞥一眼郭长城，继而慢慢把那盅老酸奶推到郭长城面前，顺便揭开盖子帮他加了蜂蜜。

郭长城忙跟傀儡师楚道谢，却没敢对上哥哥温柔的眼睛，只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脸颊红得发烫。祝红含笑摸摸郭长城脑袋，就拿走他的那碗甜醅吃，林静也同样拿走了傀儡师楚那份。

而傀儡师楚则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品着，还顺手拿出手机，调阅里面存着的资料。

又过几分钟，赵云澜率先跟朗哥握手作别，旋即招呼大家离开包厢。接着众人纷纷起身穿衣，跟着赵云澜回到酒店大堂。

然后，赵云澜去前台取了房卡发给大伙。他们都住16楼，女班长和一个女学生一间，两个男学生一间，祝红和郭长城一间，林静和傀儡师楚一间。至于沈巍，赵云澜自是想同他一间。于是赵云澜仗着臭不要脸的性子和死乞白赖的行为，终于让沈美人勉强点头与其同房。

赵云澜心里能乐出朵花来。

当然，他还不忘让前台帮忙打招呼送餐到祝红和郭长城那间房，毕竟他家猫大爷都饿一天了，再饿下去会出猫命的。

发完房卡，赵云澜就带着众人走去电梯间，还蹬鼻子上脸地伸手搂住沈巍肩膀。几个学生跟在他们身后，特调处成员走在队伍最末。

“我去，老赵这家伙不会真要借酒那个啥吧。”祝红登时变了脸色，几乎失声道。

“不，不会的，红姐。”郭长城伸手拽拽祝红衣角，小声为那个混蛋领导辩解，面色涨得通红。

“阿弥陀佛，不用担心，我想赵处这点节操还是有的。”林静安慰道。

傀儡师楚飞速搜索了一遍尸王楚的记忆，才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眉心不由皱得更紧。

海星人……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行为呢？

他不能理解。

过了一会儿，电梯到了，他们随即上了电梯，到16楼后就各自回房休息。

特调处成员的房间就是两对门，傀儡师楚送郭长城进屋，宠溺摸摸他脑袋提醒他早睡，方走回林静身边。林静白了他一眼，这才掏卡开门。

傀儡师楚从未住过酒店，只是查案时去过一两次，因此看到林静用卡做钥匙只觉新奇，一双眼睛盯牢在门锁上。

咔嚓，门开了，林静随即领他进门，顺手把卡插在靠近洗手间的墙面上的卡槽上。房间的灯一瞬间接二连三点亮，暖气也随之启动。

他们的房间是一个双人标间。放眼望去，房间内的装修是同样的藏族风格，陈设和摆饰都很精致，床铺铺得很整齐。排风口靠近洗手间，暖气温度刚好，暖风温和，没有丝毫噪音。他们行李就放在电视柜旁边，恰好留出了过道的位置。

“阿弥陀佛，那个混蛋领导还真会享受。”

林静不由感叹了一声，而傀儡师楚只是笑笑。

然后，林静栓好门便拉着傀儡师楚去了洗手间。谁知傀儡师楚太过好奇，把人家洗手间里能拆的包装物都拆了——牙膏牙刷、梳子、剃须刀、针线包、浴帽、火柴、棉签、避孕套……

看到玩避孕套玩得欢乐的傀儡师楚，林静一个没忍住，迅速夺去傀儡师楚手里的东西把人推出了洗手间，再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傀儡师楚无奈瞥一眼洗手间的门，随即走向电视柜，把行李拉到书桌下面，再蹲下打开箱子清点行装，偶尔抬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下四周环境。

“阿弥陀佛，总算能休息了。”林静早换好了拖鞋脱下外衣瘫在靠书桌的那张床上，转头看着傀儡师楚道，“恕之兄弟，你先别忙，赶紧过来躺会儿。”高原地区的冬季天气严寒，床单下面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羊绒毡子，躺上去异常柔软舒适，林静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可傀儡师楚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专心做手头的事。清点完了他就拿了换洗的内衣裤走到洗手间，经过衣柜才想起来换拖鞋。接着他就换上酒店的拖鞋，顺便拿了人家几个衣架和一套藏式睡袍。

林静索性掏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等傀儡师楚洗漱完出来，就看到林静躺在床上玩得兴起。他想叫林静洗澡，却又实在不惯与除赵云澜之外的人商议。因此他心念一动，祭出傀儡线卷住林静的手机，继而手腕微微用力，那手机就瞬间到了他手里。

林静不觉愕然，紧接着哀嚎了一声，他的游戏还差一点就打通关了！

“林静，该你了。”

傀儡师楚冷硬地抛下一句话，就板着一张脸随手把手机往林静床上一丢，随即走到箱子边蹲下打包脏衣服。

于是林静也只好下床拿衣服洗澡去，还转头抱怨地瞅瞅傀儡师楚，他不就觉得不着急嘛！

等那假和尚洗好了收拾完，也差不多该睡了，第二天还要早起的。灯是傀儡师楚下床关的，林静则侧躺在床上看着那道枯瘦的身影——藏袍本就宽大，而尸王楚身体极瘦，藏青色的藏袍穿在他身上就像几根树枝拼起的傀儡人偶罩了一件比他身体宽大几倍的大袍子。

再加上那温和而又时常藏满忧色的眼神……

虽是板着一张棺材脸，却无端让人多了几分爱怜之意。

傀儡师楚给洗手间的门开了一条缝，就回到他床上拱进被窝，还疑惑地侧首看了林静一眼。

林静赶忙翻了个身，背对着傀儡师楚。他心想:我佛慈悲，佛祖保佑，弟子坚决不能被这货的软萌外表所欺骗，这货可是个硬茬！

“哎……”

“嗯？”

“林静，你觉不觉得，长城，有点奇怪？”傀儡师楚缓缓躺下，疑惑地问道，“这是你们海星……嗯……就是你们凡人特有的兄弟情吗？”

傀儡师楚想到另一个时空的人界，张口就习惯性说出“海星人”这个词，可话到嘴边又赶紧改了口，心想自己还是不太适应。毕竟在另一个时空待了一百多年，有什么事情都会下意识想起那边。

况且对于原时空的人界，他都还有很多事情搞不懂，更别提是这个时空的凡间。

像这个时空的祝红无端对他的针对和防备就是其中之一，他觉得祝红似乎是不太想让他接近郭长城，但这是为什么呢？

而郭长城跟他相处时动不动就脸红，虽说他弟弟也是这么害羞的性子，但面皮还不至于那么薄。因而他想，应该是祝红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待他。

可是他只是想宠弟弟啊。他本就对弟弟有愧，而且他弟弟还对他那么好，那他宠着弟弟不对吗？

他到底哪儿做错了？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前就想问了，只是苦于没有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相询。这会儿逮着了林静，他就非问不可。他隐隐感觉，有些问题是要尽早解决的。

“……阿弥陀佛，原来你知道。”林静无奈道，“他是喜欢你啊。”

“喜欢……”傀儡师楚沉吟片刻，又问道，“是祝红对赵云澜那种喜欢吗？”

“是啊，难道你不喜欢他？”林静复转过身看向傀儡师楚，八卦道，“阿弥陀佛，喜欢就要努力争取啊。”

“嗯……”傀儡师楚却答非所问道，“林静，在你们人界，是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能当兄弟？”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几分莫名的伤感。

“……”

这个林静着实不知该怎样回答傀儡师楚。看惯赵云澜对沈巍执着的追求，看惯郭长城对傀儡师楚纯真的爱恋，他自己都觉得两个人亲密到一定程度后产生这种感情实属平常。即使有血缘关系也可以产生这种感情，只要他们愿意。

——也就是说，若两个关系亲密的人没能产生这种感情，反倒不正常了。

可是傀儡师楚却提出了另一个林静从未想过的疑问，难道两个关系亲密的人之间就只能有“爱情”这一种感情吗？

天地万物皆可恋，是否真的正确？

难道为了爱情，就可以剥夺一个人获得其他感情的权力？

连琼瑶阿姨都不敢这么干！

“恕之兄弟……”

林静犹豫半晌方张口叫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便索性闭口不谈，直接闷头大睡。

而傀儡师楚见得不到答案，也渐渐合上了眼睛，双唇间溢出一丝微弱的叹息。

附注:

【1】这段是原著中的桥段，出自山河锥第六节。写得超好玩，好喜欢特调处众人的伙伴情谊呀。

【2】沈三的事可以参照P大《镇魂》台版的沈三番外

PS:因为第二章下引用原文和描述剧版情节较多，就不一一标注了，凡是用“【】”框起来的基本就是引用原文，或原文改编。剧版的……请看第九集。

PSS:青海的食物资料我是在网上查的，借鉴了网上的一些描述。写得我自己都好饿，好想飞去青海吃大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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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二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