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世纪时空。
话说时间其实过得很快,有时发个呆就过了一天了。不知不觉,尸王楚回处里上班已有两天时间。尸王楚上班那天赵云澜当然也跟着回了特调处。据他当天观察,尸王楚除了不太爱说话之外,跟同事们相处得都还行。赵云澜总算安下心来了,毕竟原本的傀儡师楚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赵云澜觉得正常那也自然。
而且这几天来一直都没案子转到他们处,黄家别墅的案子虽是暂且搁置,但赵云澜心里大致有了一个谱,就差捉拿凶手归案了。
于是赵云澜晚上回家就提前电联汪徵请了一天假,隔天在家睡了个昏天黑地。他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了,这天反正任务不多,也正好补觉。
或许是因为睡得太好,赵云澜当晚居然睡不着了。他本想起床开个灯借机看看借回家的资料,可瞧了眼窝在窗台软垫上睡得正香的大庆,还是不忍心开灯打扰。因此他就干脆披了件皮背心走出家门,下楼到小区附近的街道散散步。
谁知道他居然会在小区附近的某条街道上碰到两个小混混打劫沈巍。
他没想到会碰上打劫,更没想到会碰上沈巍。
他早记不得上一次见沈巍是什么时候了。
赵云澜这才意识到,他是有多久没见过沈巍,没联系过沈巍了。自打傀儡师楚出事以来,赵云澜几乎都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连林静提交给他的录像他都没看。
那俩小混混一个穿黑白条纹衫,一个穿草灰色T恤,下身各配了一条牛仔裤。那俩人都长得五大三粗的,沈巍跟他们比起来,那可就文弱多了。
沈巍这天夜里穿了一套灰色西服,内里衬了一件白衬衫,领子上系了一条蓝底白色条纹领带。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这打扮活脱脱就是个教书先生,那行为也跟个好好先生似的,被打劫都没脾气,那俩小流氓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手提包任人翻找,被人扔了都不去捡,可谓骨头软到了极点。
他脖子上似乎还戴了一条项链,项链坠子是个拇指大小的磨砂玻璃瓶子,但看起来更像是塑料的质感,在月光下隐隐反光。赵云澜猜测,那条项链对他而言应该挺重要,不然为何他情愿冒着被揍的风险都要反抗那俩小混混保住这条项链?
并且那人还是那么的熟悉,连背影都那么熟悉……
赵云澜很奇怪,他每回见到沈巍都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但他很确定自己从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心里也不禁生出了一个疑问,为何这个人会让他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但眼看沈巍就要吃亏,他此时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疑问,快步走到沈巍身边,冷笑着嘲讽那俩小混混。即使是个陌生人遭遇这种事,他也会这样做的,更何况那是他熟识的人。
那两个小混混很显然是不认识赵云澜的,见赵云澜出现张口就叫他滚。赵云澜见此立马抬手拍拍沈巍肩膀叫他退到一边,淡淡笑着说:“那我要是不滚呢?”
然后下一秒他就突然跟那俩小混混打了起来,在他看来,这种人就该教育。
而沈巍转头看了赵云澜一眼,一时百感交集。赵云澜叫他退开他就退到赵云澜右手边,目光贪婪地锁住赵云澜的身影,看赵云澜三两下把那俩小混混打倒在地。
随后,赵云澜上前将掉在俩小混混中间的手表拾起,沈巍也跟着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提包,习惯性地拍掉上面的灰尘。
“你们俩啊,老实在这给我待着。”赵云澜指着俩小混混训了一句,又转身把手表举到沈巍面前,关切道,“沈教授,没事儿吧。”
“哦,我没事儿。”沈巍抬手接过手表,斟酌片刻,便温和笑道,“赵处长,好久不见。”
这话听上去其实很正常,可赵云澜偏听出了一股子落寞来。也对,先前待人那么热切,这段时间又冷落人家,是个人都会有意见的。
因此他双手插进皮背心口袋尴尬笑笑:“嗯,最近处里案子多,咱有些日子没见了。那,沈教授,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还好,就是李茜……”沈巍内疚道,“李茜她退学了,我没来得及劝阻。教不严,师之过,我身为教师,应该教育好自己的学生。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的话,我……”
“哦,那是挺可惜的,她年纪还小吧。”赵云澜含笑抬手拍拍沈巍右肩,“我说沈大教授啊,你这肩膀也没比海还宽啊,别什么都往上扛。”继而四下打量,“这大晚上你一个文人,回家也不安全,要不我送你?”
“嗯,劳烦赵处长了。”沈巍点了点头,又温柔笑笑,眸中也隐隐透着几分欣喜。
“没事儿。”赵云澜哥俩好般搂过沈巍肩头,二人随即朝巷子外走去。
然而就在二人转身的刹那,那个穿草灰色T恤的小混混就突然跳起来,举着铁棍跑向赵云澜,朝他后脑砸去。赵云澜听得脑后风声,急忙转过身举臂格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铁棒即将击落的时候,只见赵云澜右臂金光一闪,瞬间裹住整条巷子。赵云澜和沈巍都条件反射般闭上了眼睛。
接着只听——
啪,嘭,叮铃咣当。
光芒散去时,赵云澜方慢慢睁眼。看到眼前的情景,他立时傻了。但见那个偷袭他的小混混倒飞几米远砸在青石板上昏迷不醒,前额磕了一个大包,渗出一点血,脚边则是断成四截的铁棒。另一个小混混没受到波及,但看到这情形身体抖得像筛糠,□□渐渐渗出某样恶臭的黄色液体。
然后赵云澜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前去蹲在那个昏迷的小混混身边,轻触那小混混的颈动脉,看那人还活着才松口气。
“赵处长,”沈巍踱步到赵云澜身后,微微皱起眉头,“刚才那是……”
“没事儿,我一个朋友送我的礼物。”赵云澜起身掏出手机打了120,打完便挂了电话侧过身笑道,“沈教授,没吓着吧。”
“没有,”沈巍眉头皱得更紧,“赵处长,我得劝你一句,这种力量对于海星人的身体而言未免太过霸道,你可得……劝你那位朋友小心使用。”
“知道知道。”赵云澜收好手机应付了两声,就伸手搂住沈巍肩膀,火速将他带离现场。
随后,赵云澜便送沈巍回家。令赵云澜意想不到的是,沈巍的家就在赵云澜家对门。
“赵处长,今晚谢谢你了。若是有缘,咱们来日再见。”沈巍说罢,就轻轻一笑,随即低头翻包找钥匙。
“沈教授,这可巧了。”沈巍刚要开门,赵云澜便痞笑着逼近他,“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为什么选这?这地离龙城大学可远。”
沈巍不着痕迹轻叹一声,便回身坦然对上赵云澜双眸,退后一步背靠着门板。
赵云澜此人最不相信巧合,但他见沈巍眸正神清,一派坦然,也猜不透对方对他有什么企图。何况他打心眼里觉得,沈巍就是那种见一两面就可以去信任的人。
“赵处长,上星期我们学校宿舍分配名额满了,可是有个外地同事急着要入住,我就让给他了。之所以选这个楼盘,是因为我觉得这边租房子价格便宜,租起来更划算。”沈巍无奈笑道,“像我们这种大学老师,上报又不用打卡,当然是性价比更重要了。”
“哦,沈教授还挺好心的嘛。”赵云澜随之后退几步,面上仍挂着那种痞痞的笑,“那你既然都住过来了,咱们邻里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忙。要是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拍门找我得了。”说实在的,他不太相信这个理由,可他更不愿意怀疑沈巍。
“好。赵处长要有什么事找我帮忙,也可以随时拍门来找我。”
沈巍听了赵云澜的话,心中更添了几分暖意。那个人总是这样,总在照顾着别人。沈巍心疼地想,若是有人能照顾那个人,那该多好?
“行啊,我碰巧有件事需要沈教授帮忙。”
“请问何事?”
“加入特调处,如何?”
“没问题。”
“哟,这么快就答应了?”
连赵云澜都感觉诧异,沈巍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明明先前还是一种拒绝的态度。
“怎么,赵处长担心有诈?”
“这个我用不着担心。你要是个陷阱,那就只许坑我一个,让我好好在这陷阱里过一辈子。”【1】
说完,赵云澜就转身掏出钥匙开门进屋了。而沈巍温柔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抬手覆在自己心口,感受着自己心脏的律动。
次日便是星期一。这天早上,沈巍要上课,赵云澜要上班,所以赵云澜就先送了沈巍上课再上班。接着赵云澜到特调处门口放下自家猫咪后,又去了一趟海星鉴跟高部长通个气,让他把沈巍的入职报告和郭长城的转正申请一起给打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天赵云澜回到特调处是双手插着衣兜飘进去的,嘴里还吹着口哨。他欢喜地四下看看,只见大庆、祝红和汪徵聚在祝红的办公桌前似乎在忧心忡忡地讨论什么,而郭长城蔫了吧唧地趴在其办公桌桌面上发呆。
于是他决定给大家鼓鼓劲:“各位,为了庆祝前几天难得的和平,我决定,邀请大家去搓一顿。”
“赵处,又出新案子了。”赵云澜话音刚落,汪徵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海星鉴昨晚接到龙城医院的护士报案,说龙湖路龙岗南街发现一具尸体。据报案人声称,那具尸体死状非常奇特,所以海星鉴要我们现在派人去看看。”
赵云澜闻言,嘴角便瞬间撇下来了,他转而问道:“楚先生和林静那小子呢?”
“他们在实验室。”祝红没好气地把一个小符角扔给赵云澜,符角上还系着一条纤细的红色棉绳,“楚先生说了,如果你要找他,就让我先把这个给你。”
“哦,谢了啊。”赵云澜抬手接了符角,就把手指伸进红绳圈,一边转着符角一边朝实验室的方向走去。祝红见赵云澜对她依旧冷淡,不觉咬了咬唇,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失落。
到了实验室,赵云澜就看到尸王楚绕着实验室墙壁像小孩儿涂鸦般写写画画,四面墙上和地面都画满了各种不同的朱红色图案,他进来时刚好画到自动门。装载长生晷的容器的玻璃罩顶上也多贴了四张拖拽到地面宽大的符,分四角方位贴的。而林静苦大仇深地敲击着键盘修改数据,边敲边撇撇嘴。
见赵云澜进门,林静立马告状:“老大,你看楚先生给弄的。”
“哟,还挺厉害的。”赵云澜没理会林静,径直走向圣器,还抬手碰了碰四张符纸的接口,半点没生尸王楚气的意思。
林静心里更憋屈,心想这老大就是太偏心。
“林静,不就叫你改个护盾,你在这跟我较什么劲啊。”尸王楚画好了最后一道符,就抬手结了几个印,满屋子的朱红色图案闪了几下金光,便瞬间全部消失了。
林静依然满脸不忿。
“改护盾?为什么?”赵云澜转头看了眼林静,又侧过身看看尸王楚,疑惑地问。
这时,尸王楚拿着他的朱笔走到林静的备用办公桌前,取过他放在桌面的宝贝包包拿出朱墨再沾一些,同时一记眼刀朝林静甩过去。
林静心里哀叹一声,便认命替尸王楚解释道:“昨天楚先生问了护盾的事,我就给他解释了护盾的原理。没曾想楚先生居然觉得护盾不靠谱,打算用阵法和符咒跟护盾相结合,并且仿造他那边的镇魂令给我们都画上了一个符印。咱们这护盾已经够方便够安全了……”
“你们这边的护盾方便归方便,但是只能防地星人。万一人家利用海星人来夺取圣器,那你们肯定会手足无措。还有,人家万一要是破了护盾,怎么办?”尸王楚反驳道。
林静心知尸王楚说得有理,可他就是不服气。
赵云澜反倒欣慰,这楚先生果真是为特调处着想,看来他暂时不用担心特调处出状况了。
此时,尸王楚亦给赵云澜递个眼神,赵云澜便会意走到他跟前,顺手拿了把办公椅坐下。尸王楚随即牵起赵云澜右手,在他手心落笔画符,继而单手结了几个印往他手心一点,那个符印就没入了他的身体。
然而赵云澜见此却没来由地想起昨晚的事情,随即面有难色道:“楚先生,我记得你给过我一个护身符。我很感激你的心意,可是……”
“怎么,我给你的护身符不好用?”
“不是,很好用,就是……”赵云澜小心措辞道,“不太适合这个世界。”
“哦。”
尸王楚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放下赵云澜的左手转而拉起他右腕,再用右手慢慢在他手臂上方抹了一下,掀起一张半透明的符咒,接着那道符就在尸王楚指间渐渐化去。
尸王楚还有点可惜:“你们这边的人就是太心软。”
“楚先生,咱们这边的人都心善,哪像你……”
尸王楚闻言,收好朱笔便捏了捏拳头。是不是他到这边后手太软了?怎么还有人会上赶着找打?
眼看林静就要挨揍了,赵云澜忙转移话题:“楚先生,刚才我们处又接了一个案子,你看要不出趟勤?”
“行,这次的案子我处理。”说着,尸王楚便背好了他的帆布包,又侧首对林静道,“林静,带好工具箱,跟我出去一趟。”
接着他就双手插着衣服口袋往实验室外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不管林静到底跟上了没有。
林静很罕见地没抱怨,他修好了最后一行数据关了屏幕,就起身蹲下在柜子里找工具箱,找到了就站起来疾步跟了出去。
赵云澜不由笑了,这个林静向来爱偷懒,平日叫他出个勤比让祝红变成温血动物还困难,多半还得靠奖金威胁。这楚先生还真是有办法,治不听话的人还真有一套。
然后,赵云澜也起身回办公室去了,这个案子既然全权交给了尸王楚,那他放手便是。只是他看不惯郭长城这蔫头耷脑的样子,路过大厅时还不忘命大庆带郭长城出去练习跟踪技巧。
郭长城站起来瞧了他一眼,低低地喊了声“赵处”,他似乎有点想哭,但还是乖乖地随大庆去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林静和尸王楚便一同回到了特调处。尸王楚手里还多拎了一个绿色的环保袋,他让林静先上实验室,自己把环保袋放祝红桌上,袋口对着祝红。
祝红愕然抬头看向尸王楚,再低下头看一眼那环保袋里的东西,心里没来由打了个突。
“吃了它。”尸王楚抬手推了推环保袋,一袋冰鲜的生羊肉片就落在了祝红腿上。祝红顿时尖叫一声站起来,踉跄退后几步,那包生肉片便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汪徵也跟着起身绕过办公桌扶着祝红胳膊,蹙眉不解道:“楚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小郭。但红姐也是好心,你就别跟红姐置气了好吗?”
尸王楚双眸冷淡地扫过二女,道了句“吃不吃随你”,就转身向实验室走去。
祝红随即弯腰拾起那包羊肉片,抬手抹去上面的水珠,怔怔地看着那袋羊肉片,凉意从手心直透心底。
“又发生什么事啦?!”赵云澜听到声响就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恰巧撞见这一幕。
“没,没事。”祝红强笑着赶紧收好生肉片,就抱起环保袋向老李的小厨房跑去,汪徵拦都拦不住。
“赵处。”汪徵雾蒙蒙的眼睛为难地看了看赵云澜,她是能量体,白天一离开护盾就行动不了了。
“这……”赵云澜亦是满头雾水。
尸王楚顿住脚步,偏头朝楼下看了一眼,便解释道:“祝红有蛇族血统,亚兽族还保留着兽类的原始特征,她当然不例外。再加上她还未完成第二次蜕皮,本来就需要生肉片补充体力,若是长期不吃生肉,只怕力量会削减。”
汪徵满目担忧。
赵云澜了然地点点头,又关切道:“那她干嘛这么大反应,是不是不习惯了?”
尸王楚嗤笑一声:“解铃还需系铃人。赵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说罢,他就上了楼梯,丢给厅上二人一个背影。
汪徵随即把目光落在赵云澜身上,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继而收回目光回到座位上继续整理档案,双眸中却含满了愁绪。
“这傻丫头!”赵云澜脸瞬间都黑了,拔腿就向小厨房奔去。
赵云澜出马效果自然是显著的,隔天下午郭长城就看到祝红坐在座位上赌气般大口大口吃生肉。于是后来当烛九想利用郑意来控制祝红时,祝红就给他来了个迎头痛击,此乃后话不提。
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尸王楚回到实验室,林静已经给他开好了监控视频。尸王楚就拉开办公椅坐在那三屏电脑前面握着鼠标调试监控录像,包就放在桌面上。
“我可真不愿意怀疑我的偶像。”林静查着来苏的IP地址嘟囔道。
“但你刚才在医院跟我说,那个来苏的恐怖小说全都像在真实生活中发生过一样?”尸王楚专心看着监控视频里的那天晚上二十三点的图像,还优哉游哉地截了屏。看到那一丈高的怪物喷出冷气活生生把人冻死,他都没有一丝多余的怜悯。
“是啊。”林静这边说着就已经定位好来苏的地址了,“不过那都是网上八卦爆料,不一定准吧,说不定是网络造势呢?”
“很难说。”尸王楚把截图打包用mail发给汪徵,又对林静道,“在我们那个时空,有一种以念成灵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将自己想象的事情和人物通过意念使其在现实生活当中呈现。不知这地星人……”
“那个来苏只是普通人。”林静是来苏的超级粉丝,当然最清楚来苏的个人资料。那个来苏本来只是个普通的末流小说作家,原先也没什么名气,也就今年年初靠着一本《八月八日怪谭》才火起来。林静都怀疑,是不是有地星人羡慕嫉妒,利用这种方法栽赃那个作者。
“你都没查到他祖宗十八代,你怎么会知道?”尸王楚奇道,“何况你要是喜欢这种故事,我能写十个八个给你,保证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还不带重样。我倒是奇怪了,以你这眼界,为何会喜欢他?”
“啊?”林静被他问的一怔,继而笑道,“也许是因为做实验太累了,所以想找这种故事放松放松吧。”他边说边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摸出黑色宽边眼镜戴上,面上笑得尴尬。
尸王楚随即拉着椅子坐到林静右手边,看向他电脑屏幕:“哎,林静,我让你查那个来苏的通讯记录,你查了吗?”
“正查着呢。”林静双手手指微动敲击键盘,“楚先生,你好歹给我点时间,查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嗯。”
尸王楚就静静地看着林静调出来苏的网页浏览记录和通讯记录,再帮着林静逐一排查有效信息。他们筛查了半天,最终根据来苏登陆淘宝的个人信息里的照片确定了来苏的模样——来苏此人果真其貌不扬,面部虚胖,头发稀疏,眼睛既细又小,唇边还留了一圈胡髭,还戴了一副普通的细框玻璃眼镜。
这就是个贼眉鼠眼相。
尸王楚心中冷嗤道。
接着,林静又仔细筛查来苏的短信和□□聊天记录,看完他心都凉了。原来自今年年初以来,来苏一直和一个神秘人保持联系,知道现实中发生跟他的故事一模一样的案件也未曾停笔。直至关于案件的传言越来越厉害,他才因为害怕而停更。林静无法相信,他第一次真情实感去喜欢的作者,居然是这样的人。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人世间本就什么人都有。”说着,尸王楚瞥一眼眸中含着些许失望与怒火的林静,便抬手拍拍他肩膀,“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林静登时垂眸不语。
“走了。”
尸王楚说完就站起来,拿好自己的包,转身就疾步走向门口。
林静慌忙关电脑,又侧过身冲尸王楚的背影喊道:“哎,哎,楚先生,别那么急呀。”
尸王楚随即抛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径直出了实验室。
林静当然不好耽搁,把该关的都关了就起身带好东西追了出去。
随后,俩人便一同出了特调处,打了一辆车直奔来苏家而去。
大约十多分钟后,汪徵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接着她挂了电话赶紧转头报告躺在沙发上的赵云澜:“赵处,鉴于跟《怪谭》这部小说的离奇重合,上面刚刚决定,把几起案子并案侦查,资料刚刚转到我们手上。”
赵云澜听了很诧异:“什么几起案子?还有那什么什么谭?”
“《八月八日怪谭》,那是一本网络小说,讲恐怖故事的。”祝红说着,便捻起一块生肉片放到嘴里,“原本林静一直在追的,副处偶然间看到,也跟着看了起来。不过林静那小子最近都一心扑在长生晷的实验上,那本小说就只有副处在追。”说罢,她便伸出舌头舔去唇边血水,满意地咂咂嘴,心想这楚先生果然很清楚她的口味。
“对,”汪徵接道,“上头说,这本小说的案子其实在现实生活中还发生过几次。最早的一次是在半年前,有人在龙城护城河边发现了一具结满霜晶的尸体,死者是位男性,是一名码头工作者。而这刚好跟《怪谭》的第一章发生的案子相重合。”
“哦。”
赵云澜一听,立马掏出手机给尸王楚打电话:“喂,楚先生吗?你和林静现在在哪呢?……嗯,嗯,好了,我知道了……嗯,搜查令和拘捕令你只管交给我,没问题……好,那我挂了啊。”
“楚先生怎么说?”祝红问道。
“哦,他说现在他和林静在去来苏家的路上,让我给海星鉴通个气办好所有的交接手续,过会儿他处理好了就会叫我就去接他。”赵云澜收好手机蹭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伸了个懒腰,还不忘笑着吩咐道,“汪徵,打电话给那只死猫,叫那只死猫带上小郭回来跟你去归档。祝红,你去龙城大学找一趟沈教授,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了,明天小郭转正的庆祝会请他来一趟。”
说罢,赵云澜就哼着小曲出了特调处开车去海星鉴。他可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惊喜,这个楚先生简直太能干了。
“好。”汪徵立时拿起电话拨通了大庆的手机,转告赵云澜的命令。
而祝红呆呆地望了赵云澜一会儿,又赶忙回过神来,往嘴里狂塞生肉片。
汪徵放下电话看了一眼祝红,不由下意识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电话另一边,尸王楚将手机丢到林静腿上,得意道:“听到了没有?”
林静仍旧发着呆。
“喂喂,”尸王楚抬手拍拍林静胳膊,“别那么没精神好吗?不就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吗?”
“你不懂……”林静咕哝道。
尸王楚拾起手机疑惑地看着林静。
“额,没事,就是有那么点失望。”林静抬手摸摸鼻子,转而问司机,“哎,那个,师傅,快到了吧。”
那的士司机还未回答,尸王楚便瞅了眼车窗外隐没在丛林中某栋隐约可见的红屋顶红砖墙的独立大别墅:“喏,那儿不就是?”
的士司机无语。
林静尴尬笑笑。
过了一会儿,的士在那栋别墅门口停下,尸王楚给了钱就开门下车,林静慌忙跟上。
俩人到了那栋别墅门前,尸王楚二话不说就踹门进屋,转身推开玄关右侧的木门走过客厅,扫一眼书架就敲敲边上的墙,继而旋转墙上的某个花型装饰灯。书架顿时缓缓打开,露出一个低调奢华的大书房。
尸王楚随即大步流星走进书房,揪出躲在书桌对面的小书架和墙面夹角的来苏,继而利落地缴了来苏手上的铁锤并点了他几个穴道就往林静怀里送。
而林静全程跟在尸王楚身后,帮尸王楚处理手尾。看尸王楚推人过来,林静就接住来人把他扶到客厅的小沙发上,并且掏出手机调出人脸识别软件检验其身份。
来苏腿都吓软了,他看看蹲在他跟前的林静,再看看向他走来的尸王楚,俩腿肚子直打哆嗦。
尸王楚随即抬手给人解了穴,理所当然地走到茶几前的长条沙发边坐下,淡漠问道:“是这个人吗?”
“是。”林静锁了屏收起手机,缓缓站起道,“他之前在淘宝上传的身份证件和这张照片比对,近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二点一三。是本人没错了。”说罢,他就走到尸王楚右手边,不愿再看来苏一眼。
“说说吧,你的事。”尸王楚仍是一派高贵冷艳。
“你们是……”
尸王楚抬眼给了林静一个眼神,翘起二郎腿,林静便会意给来苏亮了证件。
来苏讶异道:“你们不是来催我更新的呀?”
尸王楚道:“不是,我们就是想跟你聊一聊近期发生的这几起利用你那篇《八月八日怪谭》里的手法作案的凶杀案。我劝你坦白交代,否则后果你自己掂量。”
“你,你,你把我当犯人了?”
“嗯,知道就好。”
“我是冤枉的……”
“那聊天记录怎么解释?”尸王楚冷淡道,“今年年初,空间留言,神秘人,需要我给你打印出来吗?”
“你们,你们窥探我的**!”
“查案需要。”尸王楚冷哼一声,“跟神秘人交易,用自己的电脑间接作案,判你一个过失杀人都算是轻的。”
来苏瞬间像个霜打茄子一样跌坐在地毯上,半晌发不出声来。林静不忍,遂劝道:“老楚,不至于吧,兴许他是被人胁迫的呢?”
“对,对,我是被人害的。这本小说就是那个神秘人叫我写的,他才是幕后操纵者。”来苏听了林静的话,立马像是找到救星似的竹筒倒豆子般说着,“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在我□□空间留了言,说喜欢我的小段子我才加了他。后来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那你为何不停止更新?”林静痛心疾首地质问道。
“我,我就想着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写一点东西,所有的名声都是靠我的努力换回来的。”来苏目光游移,眼神略显迷茫,“真的,真的,是我的错吗?”
“那是当然。”尸王楚又问道,“来苏,你是你爸妈的亲生孩子吗?”
“啊?”来苏当场被问懵。
尸王楚冷眼扫向来苏眉心:“你体内有微弱的黑能量,或许每次更新都会触发异能。虽然你并不知情,但就你的所作所为,跟杀人凶手也没多大区别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来苏激动地冲尸王楚怒吼,“这位长官,我承认我有过失,我处理不妥,但你没必要这么冤枉我吧。还说我是怪物!”
“是与不是,这得等我们查过了才知道。”尸王楚懒得和来苏废话,转头就吩咐林静,“铐上带走。”
林静点了点头,便取过腰间手铐走到来苏跟前戴到人手腕上,拉着他衣领把他给拽了起来。
“哎哎,喂,我……”来苏慌乱地说,“我,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是大大,我好不容易成为大大。”
“很简单。回头到特调处找个本子,你给写个停更声明——大致就说你这篇文的出产经过曲折离奇,再加上最近一系列案子的困扰,导致你心灰意冷,不想再在这个圈子里待了。”尸王楚闻言便淡漠地说出一个建议,他似乎很不屑于看到来苏这种争名夺利的嘴脸。
“这……”
“怎么,你还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不,不要了,”来苏懊恼道,“就是觉得很对不起我的书迷们。”
你本来就已经对不起了。
来苏粉丝团团长林静同志内心吐槽道。
尸王楚也不再搭理来苏,掏出手机就打电话催促赵云澜。
约莫又等了十几分钟,赵云澜赶到,三人便押着来苏去海星鉴。而后赵云澜押来苏进海星鉴,尸王楚带林静打车自己找吃的,他可没忘记他们还没吃午饭。
吃完饭回特调处后俩人也没闲着。尸王楚洗了笔蘸上他的朱墨继续给特调处墙面、地面画符,林静则登陆来苏的账号替来苏发了一份退圈声明,并以来苏粉丝团团长的身份确认了这个消息,为自己的第一次失败的尝试追星的经历画上休止符。写好了他便散了那个来苏粉丝后援团Q群,继续调出数据给特调处调试护盾。
然后等他们特调处几个人汇合,都已经到傍晚时分了。
此时,赵云澜已经把在海星鉴走了过场并验过血确认了地星人血统的来苏交给了意外出现在地海交界处的黑袍使,回到特调处时尸王楚的符咒正画到特调处大门内侧。尸王楚瞥了他一眼,便抬手结了印,这新护盾就算是完成了。
“楚先生,”赵云澜好奇问道,“今天早上你给了我一个符角,也就是你这阵法有你的符角就可以进入。那万一有人抢了你的符角怎么办?”
“放心,我的符角只能用一次的。”尸王楚笑道。
说罢,他就去洗手间洗朱笔去了,赵云澜也跟去了。
“楚先生……”
“有事么?”
尸王楚抬眼看了看赵云澜,眸中微微含笑。他原本都不太喜欢笑,可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赵云澜,他总会绷不住心底的笑意。
“你能把你修炼的功法详细跟我说说吗?”
“赵处,你要修习道术?”尸王楚洗完朱笔关了水龙头,讶异问道。
赵云澜尴尬地点了点头:“另一个世界的我那么厉害,能保护你们,我确实有那么点儿羡慕。但我自知做不到那样,所以只要做到不需要你们担心就好。”
“这恐怕不成。”尸王楚顿时敛了笑容挑剔地打量了赵云澜几眼,“修道这事儿多半是童子功,即使有我这种也是走偏门入的道。何况你们这个时空的人没有魂魄,修不到灵的。”
“哦,我知道了。”
赵云澜显然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可以借此提升实力的,然而……罢了,时也命也,或许他就该是那么弱。
“不过赵处你要担心拖我的后腿,我可以再画几道符给你。”尸王楚握着朱笔,面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的符得看心情,那边的赵处都未必能求到。”
“额,那算了,我免了吧。”赵云澜尴尬地抬手摸摸鼻子,“那个,楚先生,晚饭要吃啥你自己跟那只死猫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他话音还未落,腿就已经向后迈了,说完就转身向门口走去。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把傀儡师楚给换回来,哪怕傀儡师楚没有这般强横的能力。
“哎,赵处。”
谁知这时,尸王楚突然出声叫他。他随即停下脚步,回过身疑惑地看着尸王楚。
“在你们这个时空,梦境会成真吗?”
“这,我也不知道。”赵云澜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事。”
【不就是梦到那个时空“自己”为了郭长城掉下悬崖了,郭长城还为了那个“自己”跳崖,结果被一道魂网所救嘛。】原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只是见着赵云澜才想说说的。
赵云澜却忽而皱紧了眉头:“是不是老楚出事儿了?”
尸王楚眸光略显惊讶,他很惊讶于赵云澜一下就猜中了他想说的内容。只不过梦中的那个场景,更像是原时空的他。
“你说话啊!”
这句话是他吼出来的。他心里挂念兄弟安危,此刻着实是心急如焚,担忧不已,也难免控制不住情绪了。
于是尸王楚没办法,只能把梦境的内容大约说了说。哪知他刚说个开头,赵云澜就如遭雷击一般,仿佛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赵云澜原想着傀儡师楚在那可能会受委屈,谁知竟会有生命危险?!他素来把傀儡师楚当自家人,猛地听到这消息,教他如何能平静?
直到尸王楚说了梦里的那个“自己”和另一个郭长城得救了,赵云澜的理智方慢慢回笼。接着他立时低着头抬步转身往外走,尸王楚忙上前几步,伸手一把拉住他右边胳膊。
“你去哪?”
“我去看看长生晷,看能不能再……”
谁知尸王楚闻言却猛然打断他的话:“不许去!”
赵云澜怔住。
尸王楚又道:“黑能量已经在侵蚀你的身体。你短期内最好别再碰圣器,否则,连我也未必救得了你。”
“你松手!”赵云澜激动地吼了一句,继而平了平气息,一本正经道,“楚先生,可咱们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除了用这种笨法子去试,咱们该怎么联系到他?老楚那性子你也是清楚的。咱们特调处的人,就是一个都不许少,一个都不许受委屈。”【2】
“我自有我的法子。赵处,若你相信我,等时机成熟,我会替你摆个阵,跟那小子联系。”尸王楚脑袋微侧瞧了瞧他,复叹道,“但不一定能成功,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赵处,你……可愿意赌一把?”
赵云澜被尸王楚一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怔愣半晌只低声道:“好吧,我信你,届时咱们见机行事。不过你要是再见着他,就告诉他,这边特调处有我呢,让他在那边安心生活。”
“嗯。”
尸王楚应了一声,便松开了赵云澜,瞥一眼那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担忧。
但愿那个用了他身体的小笨蛋,不会让他太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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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时空。
话说赵云澜和尸王楚在担心着另一个时空的傀儡师楚,殊不知那位傀儡师楚也同样担心着他那个时空的特调处和那个时空的赵云澜。
冬日的龙城,若未落雪,天空便仿佛笼罩着一层灰霾。此时傀儡师楚站在特调处办公楼下抬眸向天空望去,入目皆是一片阴沉沉、灰蒙蒙的景象。而那盘旋在空气中的灰霾,也仿佛映入了他的眼眸。
而他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飞回了两天前……
傀儡师楚是星期五晚上启程回龙城的。回城前,他便将那个小香炉还了,惹得刘婆婆一通揶揄。可他始终不惯多占了别人东西,他相信即使换做尸王楚也会这么做的。
火车依旧买的是坐票,位置靠着窗,傀儡师楚坐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谁知他竟梦到了林静、老李、汪徵和一个神秘男子的陆续牺牲,都是死在地星人手下的。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他能感觉的到,那个吞噬了林静、汪徵和那个男人的人的能量很像沈巍。
是以他不敢相信,他最敬重的黑袍使大人,居然会向特调处出手。
接着,他猛然惊醒,醒来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他随即下意识侧首打量,只见那个人的穿着打扮很像沈巍,眉目间却多了几丝阴鹜,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这时那人似乎也感觉到傀儡师楚的目光,便转过头微笑着看他。那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没有姓氏,其名为鬽【3】,是斩魂使大人的双生兄弟。他说他能帮助傀儡师楚回原来的时空,但他需要傀儡师楚在特调处给他传递消息。
傀儡师楚当即拒绝,那人但也不恼,只是抬手从衣服口袋掏出一物塞到傀儡师楚手里。那人还对傀儡师楚说:“无论你答不答应,你都会是我的人。”
说完,那人就在傀儡师楚眼前消失了,像是他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傀儡师楚还记得那人消失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那声音尖锐冰冷,像是来自黄泉之下,即使回忆起来也会心底发寒——“哈哈哈,不过是肮脏暴戾的鬼物,却妄图与神明并肩。楚先生,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傀儡师楚旋即打量着手中的轮回晷,心里纷乱不已。他很想打个电话找赵云澜商议,可他更不愿连累赵云澜。因为原本应该放在地府的东西落到了他手里,无论谁知道了这个消息,都很可能会有危险。
回到龙城已经是星期六中午了,傀儡师楚等了老半天,才刚打上回家的出租。谁知还没等傀儡师楚到家,沈巍的电话就已经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对于沈巍的命令,傀儡师楚向来是不会拒绝的,再加上他本就想找沈巍谈谈。于是两人就约定当天下午三点在沈巍的办公室会面。
星期六学校没课,办公室便没有外人,沈巍和傀儡师楚说话自是方便。见到面,傀儡师楚就先给沈巍请了安,沈巍淡淡地道了声请起,就开门见山让傀儡师楚把轮回晷给他。
傀儡师楚惊异于沈巍的消息灵通。可他更惊讶的是,以大人的聪慧,怎会不知此番作为会使地府忌惮?
而沈巍也没给傀儡师楚思考的机会,只问他是否对黑袍使忠诚。若是,则信他,将轮回晷交出来。
傀儡师楚内心挣扎半晌,终究敌不过救命之恩,便将轮回晷交给了沈巍。他随即跪地请求,求沈巍别对特调处的人下手,求沈巍放过赵云澜,看沈巍勉强点了点头他才微微松口气。
然后,傀儡师楚又交了一道平安符给沈巍,他说也许大人用不着,但这是他的一片心意,还望大人收下。沈巍接过平安符,淡漠地扫了傀儡师楚一眼,嘱咐他别说穿自己身份,就冷声叫他退下。
傀儡师楚自然乖乖应了,他随之拜别了沈巍,直接回了家。他回到家还不忘打扫了一番才去洗澡,他可不愿山里沾染的皂角香气被尼古丁的味道所污染。
次日早上七点钟左右,傀儡师楚就背着尸王楚常用的包从家里出发,打车去特调处上班。他很想快点见到特调处的兄弟们,可是真走进特调处的小院里,他却挪不动脚步了。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望着那乌沉沉的天空,他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楚哥哥!”
就在这时,郭长城从办公楼门口一步一步蹭到傀儡师楚跟前,满心欢喜地叫他,还忸怩地拽了拽衣摆。
郭长城的声音及时唤回了傀儡师楚纷繁的思绪。他旋即将目光落到郭长城身上,不觉淡淡一笑,继而抱住了郭长城。
郭长城随之呆了一小下,接着抬起颤着的双手轻轻拽住傀儡师楚两片衣角。一丝红晕悄然爬上了他的耳垂,继而爬满了他的脸蛋。
紧接着走出来看戏的林静碰巧看到这一幕。他当即轻咳几声,心想以后看什么韩剧,直接看这俩得了。
傀儡师楚随即放开郭长城,抬手温柔地拍拍人后脑勺恭喜他,叫他先进屋,继而跟在他身后。
然后傀儡师楚转头瞥了眼林静,见林静没跟进去,二话不说伸手拽着人领子拖人进屋。
“恕,恕之兄弟,你干嘛?”林静一脸懵地看着傀儡师楚,又念了一句佛号。
傀儡师楚却没有解释,只是呐呐地松了手。或许因为火车上的那个梦境,他不想丢下林静一个人在外头。林静却借机抬手搂上了傀儡师楚的肩膀,贱兮兮笑道:“恕之兄弟,今天为了你我难得起那么早。话说这回我也帮了你不少忙,准备怎样谢我呀?”
说着,林静就玩味儿地打量着傀儡师楚的面色,见他窘迫地别过眼去几乎说不出话来,又拍了拍他后背道:“算啦,不用你谢,只要你好好对待老楚的身体就行了。”
“嗯,赵处呢?”
傀儡师楚果断转移话题,并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离这个林静远了一些。他觉得这里的林静真的很奇怪,怎么都喜欢动手动脚,比他原时空的林静还过分。
“阿弥陀佛,赵处还没来上班。”林静笑嘻嘻招呼傀儡师楚,“走走走,咱们吃早饭去。”
“嗯。”
傀儡师楚应了一声,就径直向楼上走去,林静跟在他左后方。
然后,两人就去了食堂,碰上了刚打好饭的郭长城。郭长城是重度社恐患者,对林静尚有些惧意,但对傀儡师楚却提不起丝毫害怕的心思。他见着二人就欢快地打了招呼,手上还提着他给祝红买的新出炉的牛肉饼,以及他自己的馒头和咸菜。
傀儡师楚扫了一眼郭长城的早餐,不由皱了皱眉。而后他果断夺过郭长城手上的食物,又去买了个两个烤鸭煎饼,塞一个到郭长城手里。
郭长城一怔,霎时捧着煎饼眼泪汪汪。尽管从小他七大姑八大姨都很照顾他,但从来没人这么体贴和关心他,虽然他很担心尸王楚,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哥哥。
林静见此忙叫郭长城回神,还顺手给傀儡师楚买了杯原味的豆浆。接着三人就一同去茶水间取了酸奶,才回到刑侦科。
这时天色尚早,刑侦科里的鬼魂还没走完,无头鬼、瘸腿鬼、断手断脚鬼等都逐个逐个往楼上飘,见到傀儡师楚就绕着他飘一圈。
这场景郭长城是看惯了的,倒不觉得意外,还欢快地跟大家打招呼。傀儡师楚却难免紧张,只是淡淡颔首相应,随着郭长城分发完早餐就落了座。而林静把豆浆给他放下,才回了自己位置上坐。
看到台面上的豆浆,傀儡师楚又想起这个身体不能喝酒,心里难免多了些许郁闷。不过他还是跟林静道了声谢,乖乖掀开盖子捧起豆浆喝几口。香浓的豆浆滑入他喉咙,却溢出了酸涩的味道。
待吃完了早饭,傀儡师楚就把包里的平安符发给大家——处里每人一人一个,郭长城三个,还给了郭长城一颗傀儡珠子,郭长城的眼睛里又蓄满了一包泪。这引得林静又一通揶揄,傀儡师楚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给郭长城的三个平安符里,傀儡师楚都下了转运咒,足够能让郭长城应付到30岁。傀儡师楚心想,难怪原身不信天道了,天道的确没几分可信的,【凭什么这么单纯善良又有大功德的孩子却给安排个孤苦薄命相?
那这孩子的功德呢?都修去哪了?】
傀儡师楚不解,但他会尽可能地去保护他纯真可爱的弟弟。要不是怕给尸王楚和特调处惹麻烦,他早就杀去地府找阎王讨个说法了。
待到十一二点,赵云澜才回到特调处,一上楼就找傀儡师楚去办公室谈话,并详细说明了他们的镇魂令机构的阵法构造和他们特调处联系用的内部邮箱系统的用法,以及特意强调了特调处的工作时间。
傀儡师楚自是都一一记下,还问了赵云澜能不能接私活。赵云澜闻言,心里不免有些惊讶,但他还是跟傀儡师楚说了声可以,并补充下班后才许接。
傀儡师楚点点头,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他抬眼飞速看了一下赵云澜阴沉的面色,就把两个平安符丢在桌面即刻起身离开,不再和赵云澜多说一句话。赵云澜下意识想追出去,可想想却又坐回了座位。某只黑猫则一扭一扭地跟在傀儡师楚脚边,幽绿色的眼睛时不时阴森森地扫他一眼。
傀儡师楚眸光随即闪烁了几下,一双死人眼中雾色更浓。
就这样,在这看不清前路的迷瘴中,傀儡师楚摸索着度过了将近一星期的时间。
他这段时间都生活的非常有规律——白日去特调处上班,照顾弟弟,跟尸王楚的伙伴们和平相处;夜里下了班就负责接活,有时入医院、学校、建筑废墟等地降伏妖族内部无法处理的妖物或怨气凝成的魔物,有时协助妖族的人和幽魂寻路或是寻人,有时则是帮忙超度亡灵,顺便帮一些学艺不精的小道士当枪手。活是他拜托尸王楚的朋友找的,就说是想试验他新搜集的咒术。
其实傀儡师楚的遣词造句未必能与尸王楚完全相同,但好在尸王楚平日不怎么跟朋友联系,因此尸王楚的朋友们也没有起疑心。
再加上清晨健个身,饭后看会儿书,每日的傀儡护养,深夜回家必做的法阵、咒符练习和道家亡魂超度,有时间就打坐修炼或是练武……他几乎把自己的时间全都安排满了,只有睡觉时才能真正休息,甚至很多时候连睡觉都没法好好睡。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生**验,傀儡师楚发现,这个时空的特调处是非常悠闲的——【早上九点钟上班,下午五点钟准点下班,中午还有一小时的午休,】他穿越那天算是特殊情况。如果稍微留得晚一些,还能有晚餐吃。
【而他原身和他原身的兄弟们上班的主要内容就是上上网、聊聊天、发发呆,他的原身再加个炒股,众人待到整点便能下班,大约两三个月才接一次活。直到郭长城到来,发觉无事可做心里发虚,赵云澜才找了一些原本不存在的报告给那小孩写。】
这样的工作环境与傀儡师楚所在的特调处大不相同,让他这个工作狂很不习惯。因而傀儡师楚有时会坐到郭长城身边,教他写报告,一来跟自己弟弟多说说话,多教自己弟弟一点儿本事;二来给自己多找点事做,让自己分分心,不会成天东想西想。
转眼间又到了星期六,那天赵云澜又没有去上班。傀儡师楚为此很是担心,他上午教完郭长城就掏出手机不着痕迹看两眼手机通讯录,中午吃完饭又走到洗手间旁调出通讯录扫几眼,却始终没勇气播出那个电话。
其实这个时空的赵云澜平日很少回特调处,几天不去处里上班也是很正常的事,工作日他都会借酒局饭局偷一两天懒,更别说是休息日了。也就是近期不太放心傀儡师楚,他这才多回特调处一两趟。
现在傀儡师楚已经基本融入了特调处,跟特调处的人处得还行,那赵云澜当然是恢复了他的“懒人”本色。哪像他原时空的特调处处长,跟长在特调处似的,十天能有**天在特调处度过,只是偶尔会休息或消失两天。
况且那个时空的赵云澜待傀儡师楚极好,如果有出差的差事或是任务出状况了就会群发短信,他当然也会接到一条,有时甚至会在他出任务的时候打电话给他。
起初傀儡师楚是觉得烦的,可架不住那个赵云澜坚持。是以在人界生活的三年时光,让傀儡师楚渐渐地习惯了那个照顾他情绪那个工作狂处长,两天不见赵云澜就果断电话联系。他要案子遇到什么问题,也会随时找自家处长解惑。
但如今这个赵处长两三天没回特调处了,连短信都没有一个。他尽管担心赵云澜,却连发条微信关心都不知该不该发。
而且对于这件事,林静都说很正常,某只黑猫直接嘲讽之,祝红还吐槽赵云澜成天出外鬼混。郭长城则安慰傀儡师楚,说“赵处要是遇上坏人恶人绝对不会吃亏的”。这傻孩子,总对自家处长有着迷之自信。可是傀儡师楚还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又不方便同尸王楚的兄弟们和自家弟弟说。
于是那天傀儡师楚把气全撒在了当晚的任务对象身上。那天晚上在某家祖坟闹腾的恶鬼也是倒霉,好死不死撞到了傀儡师楚的枪口上,结果被当场打到几乎魂飞魄散,再被他用魂瓶收服。
傀儡师楚处理完就去约定地点交货了。这种生意普通的修士多少都能赚个两三万,他亲自处理可翻两番,一手交钱一手交魂。
到地后,一个道士装扮的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战战兢兢地递个装满钱的白色帆布束口袋到傀儡师楚手里,傀儡师楚掂量了几下,把魂瓶丢到那小伙子手里就离开了。钱都存在他星期一下午上班前新办的工行卡里,工行ATM机多,即使到了郊外存钱也方便。
这种富家子弟既想学别人修道,又不愿意吃苦,平日在师门滥竽充数,真接到了单子就到黑市雇佣一些需要钱的穷苦修士帮他们处理问题。事后他们再登门,说是他们的人,傀儡师楚这晚接的就是这类的活。
不过好歹这类人还有点良心,懂得请人帮忙,比那些只记得上门去骗人的要强得多——傀儡师楚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勉为其难地接。他虽说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但仍觉得郁闷,又不能借酒消愁,就再去坟地处理了一个恶鬼,他还是喜欢那种光明正大不带欺骗性质的任务。
就这样又过一天,赵云澜依旧没回去,傀儡师楚也勉强接受了这位处长的怠惰属性。毕竟不是同一个时空,这位处长更注重自己私人生活的安排,那也挺正常的。
这天下午两点,清洁工阿姨准点到特调处打扫卫生,郭长城照例帮忙。原本除了祝红外,特调处其他人都是不管的。奈何傀儡师楚想看顾自家弟弟,又不愿意跟别人多交流,就站在窗边拿把剪子修剪盆栽。
自傀儡师楚回来后,他每天都会这么做,就除了他新办银行卡那天。傀儡师楚出身于傀儡世家,他的刀功当然无可挑剔。星期二那天赵云澜回刑侦科时,还惊喜地抱了一盆连同古籍一块儿送给沈巍。
傀儡师楚是一个既能四处跑动,又静得下心的人,他安静的时候通常一句话都不说,只会默默做着自己的事。他静得就像一块背景板,不留意他根本不会发现还有个人。
“阿弥陀佛,施主请看镜头。”
这时,假和尚林静举着手机走到傀儡师楚右手边,相机镜头对准傀儡师楚。傀儡师楚眼角余光淡淡地扫了他一下,便又专心做起了自己手头的事。
“喂,恕之兄弟,你倒是看过来啊,就一会儿。”
林静郁闷地抱怨道,傀儡师楚也回给林静一个无奈兼郁闷的眼神。
林静自知没趣,因此随便拍了几张就收起手机悻悻走开。他本以为傀儡师楚是只任人揉捏的小白兔,谁知道傀儡师楚这么不给他面子。
这不能怪林静误会,傀儡师楚用着尸王楚那副小身板的确没什么气势。尸王楚的身体本就瘦得像根柴火棍,两颊都是凹下去的,原本乱蓬蓬的毛寸还都被他逐一收拾整齐,刘海耷拉在前额,活像中二不良青年秒变三好学生。一双略显浑浊的黝黑的眼睛看向外人的时候还好,但他看向自家人的眼神都是温和的,看向弟弟或是赵云澜时甚至会透出些许温柔。
哪知傀儡师楚会这么不通人情,他不过是想拍个照而已,居然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施舍。
林静却是不知,某傀儡师素来是个认真的人,不喜欢别人在他专心做事的时候打扰他。这点他原时空的特调处成员都清楚,所以他们从不会不长眼地去打扰他。
可是这假和尚是个贱性的人,就喜欢这么叨扰别人,他还算是好运的,这要换个人早就被傀儡师楚掐脖子了。
待到清洁工阿姨搞完卫生,傀儡师楚处理好最后一点枝叶便走去找林静,可林静早没了拍照的兴致。
傀儡师楚很疑惑,他心想他又不是不给拍,有必要争那一会儿吗?这个时空的海星人真奇怪。
至于林静要整尸王楚这件事,傀儡师楚倒是没怎么介意。在尸王楚的记忆中,他们两个的关系是极好的,所以偶尔弄点恶作剧也无妨。像他跟原时空的赵云澜关系好,就经常怼赵云澜,赵云澜也没真生他气呀。
然后傀儡师楚无辜地对林静眨了眨眼,就擦过他肩膀走进刑侦科,回位拿过一本书看。
对于林静,傀儡师楚难以理解,然而对于傀儡师楚,林静也难以理解——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孤僻淡漠的人,哪怕是高傲如尸王楚,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跟大家开开玩笑聊个天。可是这个人仿佛就站在特调处边缘,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而且这人的性格脾气简直古怪到难以捉摸,靠得近一点儿又不理人,离得远一点儿又主动找来,根本不知该如何正常相处。哪怕他能感知到那人所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也无法探得那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郭长城总说楚哥哥很温柔,但林静觉得他们认识的大概不是同一个人,至少傀儡师楚对他温柔不起来。
可能是由于性格不同,加之背负着那样的伤痛,傀儡师楚很不习惯与人沟通和交流。比方说吃完晚饭傀儡师楚陪郭长城随林静去练习枪法,但林静上个厕所的功夫傀儡师楚就不见了人影,他问了郭长城才知道,傀儡师楚已经先下楼了。
这天晚上又是如此,林静瞬间无语。他并不清楚傀儡师楚的过去,便只郁闷这傀儡师楚怎么比尸王楚还难相与?
“林,林静哥,”郭长城颤着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对,楚哥哥有,有意见嘛。他,他是,很好的人。”
“哦?那有多好,说来我听听看?”
林静歪歪脑袋笑道。
见到明明很害怕却壮着胆子为傀儡师楚说情的郭长城,林静忽而起了玩闹的心思,反正兄债弟偿,他觉得这不过分。
“很好很好很好,比很好更好的好。”
郭长城憋红了脸,小脸鼓得像个红气球,此刻他的字典里似乎就剩下一个“好”字,再无其他字眼。在他看来,林静是好人,傀儡师楚更是好人,他不愿意两个好人之间产生误会。
林静忍不住哈哈大笑,继而上前几步抬手摸摸郭长城油腻腻的蘑菇头。他心想,也许只有这个小傻子,才能受得了这样的人。
“阿弥陀佛,你们俩倒真是天生一对。”
林静含笑调侃道。
郭长城难为情地拽了拽衣角,脸上红得发烫。
而另一边,傀儡师楚正在特调处的后面一处空地练功。他实在不习惯这个时空的格斗技能,可他原本拥有的格斗技能在这个时空着实太弱,所以他必须强迫自己适应。
因此他把各色武功招式和法诀都练习了几遍,直到快下班了才上楼收拾东西离开,每日傍晚皆是如此。
然后他在外头吃完饭就照例接了一个任务。这次的任务难度不大,就是帮一个迷路的迷糊小妖怪找家门。那小子是狐族的宝贝,是以他除了收钱之外还收获了不少咒术集录和狐族珍宝,心情还算不错。
解决完任务,他就去柜员机存完钱回家了。他到家后放下东西洗漱好,便盘膝坐在床上打坐修炼。
闭上眼睛,傀儡师楚默念咒诀意守丹田,将脑袋放空。一个个与另一个时空特调处众人相处的小片段从他的脑海中飘出,再在他眼前一段一段化为碎末。
运气两周天,傀儡师楚复而睁眼,看向窗外凝滞的夜色,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接着,傀儡师楚就下床将收获到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再洗个手进行每日必做的法阵、咒符练习和亡灵的超度。他用这种方式去抚慰和祭奠那些枉死者的亡灵以及自己的弟弟,虽然那个时空的人没有魂魄,但他还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去弥补过错。
傀儡师楚觉得,这样的生活看似漫长煎熬,但总归是有点儿盼头。至少他知道幽冥四圣和四圣器能打通两个时空,只要找齐四件圣器,就能回到原来的时空。
而且,以尸王楚的能力,肯定能帮他保护好他的兄弟们。最重要的是,他要保重好自己,别让人担心。
超度完倒在床上,傀儡师楚戴上耳机,便伴着林静的念经声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尽管他仍然担心着赵云澜——两个赵云澜他都很担心,但他强迫自己要先管好自己身体再去管别人。否则连他都垮了,还如何救人?
是以,傀儡师楚唯有借《心经》之力,以化去心中无尽业障。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4】
————————————
35世纪时空。
话说这时间真如白驹过隙,一转眼郭长城实习转正都好几天了。虽然他追踪技术和格斗都没有长进,可大家都对他很宽容,连尸王楚都只是漠视他。
这段时间尸王楚生活的一样很有规律——起床修炼,洗漱,去特调处上班,下班回家,洗澡,夜间修炼。要说与上星期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要多照顾特调处那一大家子人,并设法帮他们提升实力以及保护他们。
此前尸王楚无法想象,他那样一个【高傲的聪明人,居然会在笨蛋堆里待如此之久。】而且,他还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是因为某个人的信任?还是因为进图书馆的权力?
尸王楚心中暗笑——果然天道某些时候是公平的,得到一样就势必会失去另外一样。比如说下班时间,原来他五六点钟就能回家的,现在起码要磨到晚上**点,有时忙起来甚至会加班到深夜。
回忆起郭长城实习转正那天早上,赵云澜别出心裁地给郭长城办了个庆祝会。庆祝会开始前,赵云澜还不忘吓唬人家孩子,吓唬完了才宣布了转正的决定。
庆祝会有专门的背景音乐,用茶几上的录音机放着,是一首很好听的圆舞曲。祝红给郭长城献花,汪徵给郭长城盖戳,赵云澜坐在沙发上带头鼓掌,林静和大庆都站在沙发边鼓掌欢迎。符印中午再找尸王楚画,从此,郭长城就是特调处的正式员工了。
大庆还跟郭长城开玩笑,随即被赵云澜打了一下膝盖,一旁的林静禁不住笑出声来。
郭长城显然是激动极了,他原以为赵云澜会赶他走,可没想到领导待他如此用心。郭长城暗暗发誓,他定会努力为特调处工作。
对于这个时空的赵云澜这种大家长做派,尸王楚是不太习惯的,所以赵云澜没逼尸王楚参与。
赵云澜对尸王楚的尊重,尸王楚是心知肚明的。
于是一片欢愉的气氛中,尸王楚就板着脸坐在他的位置上看股市k线图,偶尔抬眸扫他们几眼。即使音乐开得比较大声,他也没有提出抗议。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
这时,沈巍突然出现在门口,敲了敲他们办公室的门。接着他难为情地笑了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还穿着他那灰绿色西装三件套,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衬衫领子上打了条新的领带。看得出来,他是精心装扮过自己的。
“哎哟,不晚不晚。”赵云澜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走到人身边就搂着人肩膀笑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沈巍,沈大教授。今天沈教授跟小郭一起正式加盟我们处,成为了我们处的特约顾问。大家,都热烈欢迎一下?”
沈巍能如约前来,让赵云澜非常高兴。为了让沈巍顺利进入特调处,他昨晚还特意回了一趟特调处,问尸王楚拿了个小符角。尸王楚没问给谁,但他觉得赵云澜应该不会胡来,就给了。
“好啊,有了沈教授加入,那咱们破案率肯定更高了。”这是单纯的大庆。
“沈教授,咱们算是老熟人了,我就不必特意欢迎了。”这是显然心情不太好的祝红。
“沈,沈,沈教授,以后请多指教。”这是紧张到结巴的郭长城。
“哦,沈教授,欢迎欢迎。”这是随大流的林静。
“沈教授,让我帮你盖个小印章,明天记得约楚先生给你画个符印。”
汪徵温柔地牵起沈巍的手,给他也盖了个戳。沈巍登时无措地转头看看赵云澜,眸中满是无辜之色。
“没事儿。”
赵云澜拍拍沈巍肩膀就走到尸王楚身边,靠着桌边垂眸对他笑笑。尸王楚很给面子地抬头看赵云澜一眼,眸光无意中扫到沈巍。他继而惊讶地发现,沈巍眉宇间黑气浓郁,活像是浓稠的墨鱼汁。
下一秒尸王楚就站起来火速把赵云澜拖进处长办公室。
沈巍倒是有些担心赵云澜,但特调处众人都习以为常了,还跟沈巍说他们两个经常这样商议事情。祝红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让沈巍很不安,他转而看向处长办公室的方位,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处长办公室内,赵云澜靠着办公桌边一脸的莫名其妙。
“哎,楚先生,你你你你,你干嘛?”
“沈巍是地星人。”
“啊?”
赵云澜愣住,他知道尸王楚不会跟他开玩笑的,尽管他先前就怀疑过,但他实在无法相信沈巍竟然真的欺骗他。
尸王楚眸光微沉:“放心,我可以出手。”
“不行!”
“嗯?”
赵云澜干笑着解释:“那个,楚先生,既然沈巍是地星人,那留在特调处监视正好。在搞清楚他的目的之前,咱们就先别轻举妄动呗。”
“赵处,你舍不得?”
“额,你别误会了。我就是看沈教授帮过我们几次,所以……”赵云澜磕磕巴巴地为自己辩解,他可不希望尸王楚对他有所误会。
“其实我有一个猜测。”尸王楚走到处长办公室的小沙发边坐下,翘个二郎腿,“沈巍就是黑袍使。”
此时尸王楚回想起傀儡师楚提起沈巍的模样,是有那么一点吞吞吐吐的。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不奇怪了,这种事确实容易让人郁闷。
“哦,的确存在这种可能。”赵云澜了然地笑了笑,一点没意外。
“怎么,你也怀疑过?”尸王楚挑眉问道。
“嗨,上上星期审沈巍的时候老楚说过,沈巍侃侃而谈的样子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还说沈巍连那人的脚趾头都比不上。”赵云澜说着就朝尸王楚走去,坐到尸王楚左手边那张小沙发上给他分析,“我估摸着吧,老楚这人天生孤僻,心气儿太高。他真正钦佩的人不多,我就知道一个,那就是黑老哥。以我的经验看,老楚不会骗我的。那么,很自然的,嗯?”
赵云澜无辜摊爪,耸了耸肩,对他而言,这种事情很容易推测出来的。
尸王楚笑了:“其实还有一个的。”
“谁?”赵云澜眼神瞬间变严肃,他可不希望自家崽子随便被别人拐跑。
尸王楚玩味儿地看着赵云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我?”
赵云澜讶异地问。
尸王楚点头。
赵云澜却郁闷道:“可是老楚有时连我都爱答不理的。”
“兴许他那时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跟你说话。”
尸王楚笑意更盛。他心想这边的傀儡师楚这性子真有趣,真像是个孩子。
“行了,不说他了。”赵云澜立时站起朝门口走去,背对着尸王楚道,“我还得带沈教授去趟海星鉴。本来今早要到海星鉴报道的,为赶着小郭的庆祝会才临时调了时间,再晚估计高部长该等急了。”
说罢,赵云澜就拿出一颗棒棒糖,剥了糖纸丢进嘴巴,边吃边走。
“赵处。”
“唔?”赵云澜含糊不清地应道。
“你……”尸王楚犹豫了片刻,终是问道,“这事儿你要跟大家说吗?”
“哦,不用说,没必要。”赵云澜抬手拿出口中棒棒糖晃了晃,“咱们都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要让他们知道了……那还不得乱套?”
“嗯,我明白。”
“那,楚先生。我估计外头还得闹腾一阵子,你要愿意可以在这先待会儿,等林静带小郭去实验室就好了。”赵云澜促狭笑道,“当然,你也可以去围观。我昨晚特意打电话让林静加了个班,给那小子做了个小发明。真想看看那小子满脸鼻涕泡的样子,可惜啊。”
尸王楚闻言垂眸笑笑,他想想都觉得好玩。
随后,赵云澜就走出处长办公室,尸王楚抬眸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本来想问赵云澜的母亲是何时去世的,可是这边的赵云澜那么照顾他,即使如他这般古怪恶劣的性子也不忍再揭赵云澜的疮疤。他唯有藏起这个疑问,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问别人。
他心中不觉轻叹,要是让那个混蛋领导知道他有一天能考虑到别人的心情,说不定会从睡梦中乐醒呢。
没过两天,郭长城搬家,搬到特调处附近的一处小公寓。那天早上没人去帮他,是他自己搬的家。赵云澜要去应付领导,沈巍要上课,尸王楚不管他,大庆要帮赵云澜处理要务,林静要研究长生晷。祝红倒是可以帮忙,但这两天汪徵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而祝红有点担心汪徵,便也留下了。
可当郭长城搬完家回到特调处时,却捏着他的小电棒哆哆嗦嗦地靠近尸王楚,这让特调处其余人等都很意外。
“楚楚楚,楚哥,我,我在路上……”
然而尸王楚看着电脑屏幕眉毛都没动。
接着郭长城瞧了瞧自己手中噼里啪啦直响的小电棒,一咬牙一跺脚把早上遇到的怪事说了。
原来郭长城在搬家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个人撞倒了他,拿起他的小电棒就一阵抽搐。郭长城就好心问那人有没有事,那人却立马好了,还说是开个玩笑。
“……楚,楚哥,可我总觉得……”
“拿来。”
“啊?什么啊?”
尸王楚冷淡的声音响起,郭长城却一头雾水地看着尸王楚。
“小电棒。”
“好,给。”
眼看尸王楚就要失去耐性,郭长城连忙把手中的电棒丢到尸王楚办公桌台面,唇角却情不自禁地往上扬。
尸王楚拿起小电棒打量了几下,电棒上的确覆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和他猜测的差不多。因此他立时拉开抽屉取出几张符错落贴在那根小电棒上,口中念念有词。那根小电棒便随着他的咒诀腾地一下悬空,旋转了几圈,再指向某个方位,最后落到了尸王楚手心。
“祝红,”尸王楚抹去电棒上的符咒,便背好他的小背包起身走向特调处大门,路过祝红办公桌又顺口吩咐道,“打电话给赵云澜,说我逮个人给他。”
接着他就出门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旁人。
祝红二话不说就掏出手机拨通了赵云澜的手机,把尸王楚交代的话重复了一遍。而郭长城左看看右看看,发觉没人理他,便一小步一小步挪回了位,又瘪瘪嘴有点难过。
约莫二十分钟后,尸王楚拖着一人领子后边走进特调处,那人胸口还贴着一张符。而且那人双眸禁闭,脑袋向前垂着,似乎是失去了气息。郭长城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顿时惊呆,那不是他早上见过的人吗?
郭长城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尸王楚,好似是想叫住他,却没叫出声来。等他回过神来,尸王楚已经消失在了二楼楼梯拐角,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祝红和林静。
“哎,小郭,是不是很蒙圈?”大庆不知何时拉了把办公椅坐在郭长城身边,微笑着拍拍他的肩。
“副,副处,这……”郭长城也看向大庆,无措问道,“怎么大家……都挺奇怪的?”
“小郭,就在你去搬家这段时间,黑袍大人亲自来咱们处布置任务啦。”
“黑袍大人?!”郭长城猛地站起来,又被大庆拽着胳膊拉回椅子上。
“是啊,说是要抓一个叫丁顿的文书,七日内必要归案。那人的异能是触知力,能轻易刺透别人内心,留着他终归是个威胁。”
“就是刚刚那个……”
大庆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楚先生想要抓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郭长城仍是一脸呆样。
大庆不以为意,只托腮喃喃道:“没想到楚先生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副处,你说什么啊,我看这个楚哥挺厉害的。”郭长城抬手挠挠后脑勺疑惑道。
“是。”大庆接着道,“黑袍大人布置完任务走后,咱们都很着急。唯有楚先生说咱们先按兵不动,留守特调处要紧。”
郭长城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问“为什么”,大庆却抬眸瞧了汪徵一眼,继而噗嗤一笑:“咱们要是都出去找人了,那处里还剩下谁?没想到真让楚先生猜着了,过了十来分钟便有人往门口丢了张画着某个神秘图案的纸,老李打算拿给汪徵,结果中途被楚先生截胡。楚先生当场撕下一片就面无表情地烧毁那张纸,还让林静把灰冲到马桶里去。”
“太好了。”
“嗯。但丁顿的背后还有个人。楚先生察觉出丁顿的存在,却不立马追上去,就是为了让他去找那个幕后主使。”说罢,大庆眼神复杂地看着郭长城,“说起来,小郭你这次无意间帮大忙了。虽说楚先生可以用自己的寻人技法找,但找到丁顿也得费些时间,借用你的小电棒则是事半功倍。要不然他哪能让我告诉……哎,小郭,你干嘛?”
大庆一看郭长城要起身离位就赶忙伸手拉住他。
“去,去,去谢谢楚哥啊。”
郭长城忍不住甜甜地笑。
大庆无奈抬手敲敲他脑壳,轻声斥道:“你啊,真是个小笨蛋。”
郭长城调皮地笑着躲。
“哎哎哎,你们干嘛,上班时间禁止在办公室玩笑打闹的哈。”
就在这时,赵云澜忽然走进门来,先安慰般看看汪徵,再把目光投向大庆和郭长城。郭长城立时端正态度,乖乖叫了声“赵处”,大庆却对赵云澜做了个鬼脸,还用手肘桶桶郭长城让他别较真。
“楚先生呢?”
“哦,老赵,他上去审讯室了。”
赵云澜闻言便转身上楼了,大庆随即拍拍郭长城肩膀,起身笑道:“好好干哦。”
“嗯。”
郭长城一脸坚定地重重点头。
而另一边,赵云澜走到审讯室,却看到祝红和耷拉着脑袋貌似断了气的丁顿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郭长城的小电棒。
赵云澜不免惊讶,随即迷惑地看向祝红。
祝红看到他便懒懒抬眉道:“丁顿体内的精气被楚先生取出来封印了,这只是个躯壳。对了,楚先生有些事让我转告你……”说着,她便拿起郭长城的小电棒起身走到赵云澜左手边,附耳跟他低语了几句。
赵云澜听罢却道:“问题是不大。不过,他人呢?”
“楚先生去图书馆休息了。”祝红不觉拧了眉,面色沉凝地看了赵云澜半晌,随即狠狠朝赵云澜肩膀一撞,与他错身而去,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地响。
赵云澜抬手揉揉肩膀,旋即苦笑。心想真不知这楚先生哪里得罪了祝红,偏要他来承受这份怒火,回头是得好好跟那位“楚恕之”说说。
然后,赵云澜自回办公室取了信香和小香炉,再去找林静要了一个小针孔摄像头,后回审讯室点香召唤黑袍使与他详谈。
待尸王楚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转头就看到赵云澜坐在他旁边的小沙发上拿着一本古书看,茶几台面上还放了好几本不同类型的古书。而赵云澜也好似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随即放下书对上他的眼。
“怎么样,睡得还好吗?”
“赵处,你怎么在这?”尸王楚讶异地问。
赵云澜顿时一怔,他明白尸王楚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可他又担心傀儡师楚的身体,就在这守了许久。因此他赶忙找理由道:“我刚巧在这看书,没打扰到你吧。”
“哦,没有。”尸王楚随即坐起,随手拿起一本古书翻翻,还笑着问,“这书哪来的?”
“别提了。”赵云澜懊恼道,“我觉得沈教授那种人应该很喜欢看书,就想给沈教授买一份独一无二的迎新礼物,谁知道那书竟然是沈教授捐的。唉,买都买了,我就干脆贡献给特调处了。”
“活该。”尸王楚把书丢回台面,笑骂道。
“哎,我说楚先生你……”赵云澜气得直想打尸王楚,却又下不去手,只能自己生闷气。
“对了,赵处,林静得手了吗?”尸王楚含笑轻轻巧巧转开话题。
“哦,那当然了。”赵云澜起身走到尸王楚身边坐下,一脸坏笑地靠近他,“你别说,你那个方法够大胆也够有效。摄政官那个老狐狸只想着黑老哥不懂电子设备,借他看半小时地君册应该无所谓,哪会想到咱们会在黑老哥的袖子里做文章?”
“可惜这方法只能用一次。若是用多几次,那老家伙就该起疑了。”
“嗯,摄政官那老头子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鬼知道他肚里憋着啥坏水。”
“赵处,你就不问问我丁顿在哪?还有我为何没逮住丁顿背后那个人?你一点儿都不好奇?”
尸王楚性子素来阴暗偏激。这些事赵云澜越是不问,他越是要挑破。他就是想知道,赵云澜是否真的信任他。
“当然,这用不着好奇。”赵云澜抬手拍拍尸王楚肩膀笑道,“有你在,我放心。”他嘴上真诚地温言安抚着,心中却暗道,这楚先生如此多疑,另一个“自己”是怎么跟他相处的?会不会累死?
于是尸王楚抬手搭上赵云澜的手背,笑而不语。而赵云澜愣了一小会儿,旋即也笑开了。
转眼又过去两三天,特调处的日子还是那么的平平淡淡,除了赵云澜经常跑出去倒也没什么稀奇。
对此,祝红和大庆有时会抱怨,林静倒没多话,依然在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圣器实验。
尸王楚则觉得这样的领导才比较正常,不花天酒地的赵云澜怎么能叫做鬼见愁呢?可他心里又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坐在办公桌前看书时还偶尔瞥一眼放在台面的手机。
他心中不觉轻叹,大概是习惯了这边领导对他的特殊待遇,回归正常后倒不太习惯了。
他随即翻到那本古书的最后一页,用指尖抚过那个“巍”字,眼神意味不明。
与此同时,龙城郊外某个废弃小工厂的车间内,被尸王楚五雷指打伤以致卧床两三天的烛九吐着血诅咒道:
“楚恕之!老子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哟,还有精神骂别人?”鸦青冷着一张脸端着水盆走到烛九那张拿货箱拼成的简易床边,盆里还放着一条破毛巾。
接着她把水盆往货箱上一放,将湿毛巾往烛九脸上丢去,嘴上还念叨着:“我早跟你说过,那个楚恕之不是轻易能招惹的,你偏不听我的劝。你看,这就是你不听劝的下场。”
烛九抬手抓着毛巾在脸上狠狠搓两把,继而怒道:“臭乌鸦,老子用不着你可怜。上回你还不是失手了,你们亚兽族就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只能干些见不得人的活。”
“你当我乐意照顾你?还不是老板的任务。”鸦青顿时冷了声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向整个亚兽族道歉。”
烛九随即又吐了一口血。
鸦青见此也顾不得跟烛九斗气,忙坐下扶起他,掌心抵住他背心给他渡气疗伤。
大约十来分钟后,鸦青收回能量,用命令式的语气关切问道:“烛九,你好些没?”
“死不了。”烛九捂住胸口咳嗽两声,稍微喘息一阵又问道,“特调处那边怎么样了?”
“老样子。”鸦青分析道,“不过依我看,他们应该正去找山河锥,大概就这两天功夫。”
“靠!”烛九闻言便挣扎着要下床,可他脚刚碰到地面又是一踉跄,鸦青想扶他却被他推开。
“你,还动得了吗?”
烛九登时癫狂大笑:“为了老板,哪怕牺牲我的性命我都心甘情愿,这点小伤算……算什么?”
鸦青听罢不觉垂目轻叹:“你真是个疯子。”
“哈哈哈,我们地星人向来都不怕死,哪像你们……”
鸦青心知他又要说亚兽族坏话,因此干脆变回乌鸦向远处飞去,顺便到附近给他采集草药。
“喂!臭乌鸦!自个儿当心!”
而烛九骂完亚兽族,又情不自禁地叮嘱鸦青。他并非无心无情之人,他明白鸦青待他有多好。
这鸦青平素冷艳逼人,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柔软,但这两三天却对他照顾得温柔妥帖。打水,煎药,疗伤,一应照顾周全,尽管她外表还是那么冰冷冷的。
只是他嘴上断不会轻易饶人的,他就是看不惯鸦青那种高高在上的大长老做派。只有当人家走后,他才会流露出那么一点儿自己的小心思。
烛九喊完这句话,顿觉胸口闷痛舒坦许多,他随即抬手遮眼,感知着浓墨般天空中撒下的那一点点光亮。
“光,只要有光……”
附注:
【1】这是根据剧中台词改编,原台词“你要是个麻烦,那就好好烦烦我这一辈子。”
【2】我记得剧里也有类似的台词。
【3】这个字读mei(四声),有山野精魅的意思,面面跟巍巍毕竟是双胞胎兄弟嘛。
【4】这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的结束句。
PS:剧版时空主剧情请参照剧版镇魂第六集后半部分到第八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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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二章(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