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阳光透过和室的门窗,在榻榻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真田宅邸的一间和室内,气氛却与这宁静的午后格格不入。
“这里要用一般现在时!”柳生比吕士的声音依旧保持着绅士的克制,但看着面前几乎被红色批注覆盖的英语练习册,他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近乎无奈的浪潮。
一个小时了。整整一个小时,他试图向切原赤也灌输一般现在时与一般将来时的基本概念,其艰难程度,恐怕不亚于指导一头海带进行微积分运算。柳生甚至开始怀疑,切原的大脑构造是否在网球天赋点满的同时,自动屏蔽了所有与外语相关的神经通路。
“可恶!为什么日本人一定要学英语啊!”切原猛地向后一仰,双手用力抓挠着他那头本就乱糟糟的海带色卷发,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恼人的语法从脑子里揪出来。他盯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字母,眼神里充满了属于学渣的纯粹迷惘,那样子比他面对网球场上最刁钻的旋转球时还要困惑。
柳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冰冷的镜片后,目光掠过一丝近乎“平静的绝望”。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语调陈述着冰冷的事实:“首先,升学考试需要。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他停顿了一下,笔尖在桌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如同行刑前的鼓点,“作为立海大网球部备受期待的准正选,如果因为英语不及格而无法达到参赛资格标准,进而缺席关东大赛……赤也,你会以另一种方式名扬立海大,乃至整个关东网球界的。”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切原的软肋。他瞬间弹坐起来,身体绷得笔直,那双原本因困惑而失焦的碧绿眼睛里燃起了熟悉的斗志:“不行!绝对不行!我要在关东大赛上打败所有对手!”
“那么,”柳生趁热打铁,将那份布满红叉的练习册又往他面前推进了几厘米,语气不容置疑,“就先从打败这些时态开始。听好,我们最后再梳理一遍核心概念:一般现在时,表示经常性的、习惯性的动作;一般将来时,则明确表示将来某个时间会发生或打算做的事情……”
就在这时,和室的门被轻轻拉开。真田弦一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中端着两杯冰镇麦茶,沉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扫了一眼房间内的景象——切原抓耳挠腮,面前练习册一片狼藉。但总算比之前他路过时那完全神游天外的状态要专注些许。
“太松懈了!切原,专心点!”真田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不带多少责备,却自带威严光环。
切原被副部长低沉的声音吓得一激灵,立刻挺直了背:“是!真田副部长!”
真田将麦茶分别放在柳生和切原面前,对柳生微微颔首:“辛苦了,柳生。”
柳生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冰凉的湿意:“谢谢。”
真田看了一眼切原那依旧惨不忍睹的练习册,眉头紧锁,但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门被轻轻拉上,房间内重回宁静,只余下窗外隐约的蝉鸣。切原对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刚刚被真田激起的干劲像漏气的皮球一样迅速消散。他猛地趴倒在矮桌上,发出一声哀鸣。
“啊——不行了柳生前辈!我的脑子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了!再学下去真的要爆炸了!”他侧过脸,眼神可怜巴巴地望向柳生比吕士,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要是……要是学姐在就好了……”
柳生端起麦茶,轻轻呷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舒缓了一下讲解带来的干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天宫院桑只是今天恰好有事,等到周一就回来了。”他放下茶杯,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而且,我必须提醒你,即使她在,该掌握的知识点,一个也不会因此而减少。”
切原发出一声更悲切的哀鸣,在榻榻米上扑腾了一下。“那不一样!”他抬起头,努力为自己辩解,“学姐不会说‘太松懈了!’,她会说‘切原君,我们再来一遍好不好?’”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天宫院绘梨那温和、耐心,带着一点点安抚的语调。
柳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切原那本卷边的练习册往他面前推了推:“那么,在天宫院桑回来之前,凭借自己的力量把这些题目弄懂,不是更好吗?我想,她也不希望看到你周一的时候,进度落下太多。”
切原盯着练习册上那些张牙舞爪的红色勾勾,沉默了几秒,忽然猛地坐直身体,抓过铅笔,眼神里重新燃起一种混杂着不甘和赌气的火焰:“好吧!等学姐回来,我一定要让她大吃一惊!到时候就可以说‘这种题目我早就全会了!’”
与此同时,远在宫城县的绘梨已经无暇去想切原的功课了。她跟着乌养教练来到乌野高校。
“砰—”
刚推开门就听到一声响。绘梨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褐发男生正单膝跪在场地中央,手边的排球还在微微滚动。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过分好看的脸,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乌养教练看了眼馆内热火朝天的景象,对身边的绘梨笑了起来,语气带着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意味,“正好赶上青叶城西过来打练习赛。”
然而,绘梨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褐发男生。他刚刚完成发球动作的姿态还残留在空气中,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优雅。
“……刚刚的那位选手叫什么?”绘梨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问道,视线没有半分移动。
尽管绘梨的提问没头没尾,乌养一系还是立刻从她专注的目光中猜到了答案。“他啊,”教练抱着胳膊,语气带着一种了然的平淡,“他是青叶城西的及川彻。”
“及川……彻。”绘梨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看着他转身走回场线后,准备再次发球的身影。
就在这时,及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忽然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目光,冲她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更为灿烂的笑容。
“你这家伙在看哪里呢,垃圾川!”一声不耐烦的吼声打破了短暂的瞬间。只见一位眼神锐利、身材结实的男生正抱着排球,面色不虞地盯着及川,“比赛还没结束,再分心就杀了你。”
“好可怕啊小岩!”及川彻嘴上这么喊着,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笑嘻嘻地转回了头,将注意力重新投回赛场。但他刚才那个小小的互动,已然在绘梨心中留下了一抹鲜明的痕迹。
乌养一系在一旁低声向绘梨介绍:“那是岩泉一,及川的队友。”
绘梨点了点头,目光却无法从那个褐发身影上移开。场上的及川彻与方才判若两人,他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他稳稳地将球抛起,助跑,起跳,挥臂。整个动作流畅得像一首协奏曲。
“砰—”
又一记势大力沉的跳发球撕裂空气,精准地砸在对方场地的边角,引得观众席一阵低呼。
绘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及川彻的身影,却忽然轻声说出一句看似无厘头的话:“我记得这几年,宫城县代表出线参加全国大赛的,都是白鸟泽。”
乌养教练闻言,了然地点头:“是啊。毕竟白鸟泽有牛岛若利在。”他的语气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个公认的事实。
绘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褐发飞扬的身影,看着他一次次精准地托球,指挥着全场的攻防,眼神复杂。
“……难怪。”天宫院绘梨望着那个被队友簇拥却依然显得格外醒目的身影,喃喃低语。
难怪,以这样的实力,她却没有在全国的赛场上听说过“及川彻”这个名字。
绘梨就这样沉默地看完了整场练习赛,直到哨声吹响。
“怎么样,他们的实力。”乌养一系转头问她,目光中带着考校的意味,“用你的‘眼睛’,看出什么来了吗?”
他在“眼睛”一词上语气刻意加重。
绘梨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片刻,视线扫过正在收拾器材、汗流浃背的队员们,最终再次落回及川彻身上。
“青叶城西很强,”她终于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尤其是他们的二传手。但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这支队伍太依赖他了。所有的节奏、所有的变化,都系于他一人之手。这既是他们强大的原因,也可能成为他们最大的弱点。”
乌养教练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随即这惊讶化为毫不掩饰的赞赏,他点了点头:“观察得很透彻,一针见血。”他话锋一转,将问题引向了另一边,“那么,你觉得乌野呢?”
绘梨的视线转向场地另一侧。那里,穿着橙色队服的乌野队员们也在默默整理着。与体系成熟、光芒四射的青叶城西相比,这支队伍显得格外沉默,甚至带着一丝沉闷。
她微微蹙眉,表情有些纠结,但还是实话实说了:“比起青叶城西,他们的实力就……显得平庸了。进攻缺乏有效的组织,防守也漏洞频出。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我好像……没在他们身上看到那种‘非赢不可’的火焰。”
乌养教练闻言,并未露出失望的神色,反而像是早已料到般轻轻叹了口气 ,“‘没落的豪强’,‘飞不起来的乌鸦’,外面现在都是这么说的。”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默默努力的橙色身影,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心疼与期望的情绪,“失去了核心的王牌,队伍确实需要时间寻找新的方向。”
“不过,”绘梨的目光停留在那些橙色的身影上,语气多了些安慰,“乌鸦……毕竟也是鸟类。只要翅膀还没有折断,或许总有一天,还能再次飞起来的。”
正在补习的切原:呜呜呜~学姐,你快回来吧……
手滑提前更新了(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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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