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活室内的气氛少见地有些凝重。
“诶——?!为什么?!”切原赤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他刚刚被告知,他所有的游戏机和心爱的漫画,都将被真田副部长“暂时保管”。
“puri~,笨蛋,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仁王雅治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纸,对着他晃了晃,“笨蛋,比起游戏,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这个吧。再这样下去,别说关东大赛,你连球场边都摸不着咯。”
显然,在切原踏进部活室之前,他那份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已经在所有正选成员手中传阅了一遍。
“切原。”幸村坐在桌子后方,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微笑。然而,那双鸢紫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切原。
“你应该也不想因为这种原因,参加不了即将到来的关东大赛吧?”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切原的软肋。他想参加关东大赛,想和前辈们一起站在那个舞台上,想得不得了。他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下来,只能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当然想参加。”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真田副部长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游戏机和漫画一本本收进纸箱,感觉心都在滴血。
“只是暂时的,”绘梨适时地开口,声音放得柔和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只要期中考试全部科目都能及格,这些东西就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她看着切原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这是唯一的条件,赤也。”
切原吸了吸鼻子,看看绘梨,又看看幸村,最后目光落在那只装着“宝贝”的纸箱上,终于认命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不是才讲过吗!”绘梨不可置信的看着切原。
“啊?”切原又低头仔细读了一遍题目,发现依旧毫无头绪,抬头看向绘梨,“学姐,这两道题完全不一样呀。”
“你看,把题目里的数据换一下,”绘梨无奈地抽出一张白纸,流畅地将题干重新写了一遍,“解题思路是不是就和上一题完全一样了?”
切原凑近了些,盯着那张白纸看了半晌,眉头先是紧锁,随后一点点舒展开来。
“啊!真的是一样的!”他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就是把这里的数字换了。”
绘梨看着他这副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把笔递还给他:“懂了就快接着做吧,下次可要学会举一反三呀。”
切原用力点头,重新埋首于题海中,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复习得怎么样了?”这时,柳推开门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书桌。
绘梨瞥了一眼才完成不到三分之一的练习册,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还行。”
柳的目光扫过切原抓耳挠腮的模样和绘梨脸上的疲惫,了然地点点头。“天宫院桑先去休息一下吧,”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辅导的位置,“换我来。”
绘梨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轻声说了句“那就拜托柳君了。”,便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肩膀。她走到窗边,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她不自觉地舒展了眉眼。
身后传来柳平稳清晰的讲解声,以及切原偶尔恍然大悟的应答。柳的教学风格与绘梨截然不同,他的每一句点拨都精准地落在关键步骤上。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在切原不知道第几次问出“学长,这个怎么做?”后,柳平静地合上了练习册,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切原闻言,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瘫在桌上:“终于……结束了……”
绘梨闻声回头,恰好看见柳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眉心。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能让一向冷静的柳君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切原也是厉害。
“辛苦了,柳君。”她走过去,将一杯温水放在柳面前,“也辛苦切原君了,今天进度不错哦。”
切原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迷茫与解脱交织的复杂情绪,小声嘀咕道:“我现在觉得……网球拍比数学题可爱多了……”
听到这句话,绘梨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好气又好笑:“刚刚做完题就在想这个?看来题目还是出得太简单了。”
切原立刻缩了缩脖子,嘴上却还不服输:“本来就是嘛!网球拍又不会让人头晕……”
柳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适时地介入这场“争论”:“既然如此,明天部活后额外绕场二十圈的加练,想必也不会让你头晕了。”
“诶?!柳学长!”切原顿时哀嚎出声,整个人重新瘫回桌上,“我错了!数学题最可爱!全世界第一可爱!”
绘梨看着他那副夸张的模样,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房间里一时充满了轻松的空气。
然而,她还是笑早了。
第二天部活后,前来接力辅导的丸井文太看着同一道题,几乎要崩溃地挠头:“这道题昨天柳不是给你详细讲过的吗?步骤都写在这里了!”
“……我、我忘了嘛……”切原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面前濒临暴走的丸井前辈,声音越来越小。
丸井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手中的笔几乎要把草稿纸戳出一个洞:“好,那我们再讲最后一遍。你看这里,先把这个公式代进去……”
切原努力瞪大眼睛盯着纸面,那副仿佛要把题目生吞活剥的架势,让丸井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觉得……我不是教学生的料。”当晚,丸井瘫坐在社团活动室的椅子上,眼神放空,对着柳和刚刚走进门的幸村一脸生无可恋,“那小子的大脑构造绝对和普通人不一样!讲三遍的题,转头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坐直身体,一锤定音:“这活儿我干不了,还是交给真田吧!只有副部长的铁拳能镇压他了!”
刚脱下外套的真田闻言脚步一顿,眉头瞬间锁紧:“太松懈了!”
一旁的幸村却轻轻笑了起来,他温和地看向众人:“看来,赤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呢。”他略作思索,随即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建议,“既然这样,不如这个周末,大家一起去真田家给赤也补习吧?人多些,氛围也轻松点,或许效果会更好。”
真田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但在幸村含笑的目光注视下,最终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等等!去、去副部长家?!”切原瞬间僵在原地,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在真田道场里被数学题和副部长铁拳双重支配的恐惧。
“放心,赤也,”幸村的笑意更深了,“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周六的清晨,柳准时在切原家门前接到了他。切原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不安地环视四周。
“学姐不去副部长家吗?”他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解地问。
“天宫院今天有事。”柳平静地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目光扫过切原,“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成绩吧。”
切原闻言,肩膀顿时垮了下来,嘴里小声嘟囔着:“没有学姐在,感觉连勇气都少了一半啊……”
柳没有回应他的碎碎念,只是抬手看了眼时间:“按照预定,幸村和真田已经在等了。迟到的话,真田可能会考虑增加训练量。”
这句话果然有效。切原立刻噤声,加快脚步跟上了柳,只是脸上依旧写满了“视死如归”。
真田宅的和室内,气氛比切原想象的还要肃穆。幸村悠闲地跪坐在茶几旁品茶,而真田则正襟危坐,面前整齐地摊开着课本和练习册。当切原战战兢兢地拉开移门时,真田那锐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太慢了!”低沉的声音让切原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幸村放下茶杯,温和地打圆场:“好了真田,赤也这不是到了吗?那么,我们的周末补习就开始吧。”
切原在两人对面的坐垫上正襟危坐,感觉自己仿佛正面临一场关乎生死的重要审判。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绘梨正坐在前往宫城县的电车上。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搜索出的信息,轻声自语:“乌野高中……近几年宫城的全国大赛出线名单,好像一直都是白鸟泽啊。”
按照记忆中地址,绘梨在宫城县的一条宁静的街道上找到了那间挂着“乌养”门牌的住宅。院墙有些年头,但收拾得十分整洁。她轻轻按响门铃,内心不免有些忐忑。
门被拉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出现在门口。他看到绘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温和的笑意取代。
“乌养教练,打扰了。我是之前联系过的天宫院绘梨。”她恭敬地欠身行礼。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她片刻,随即露出和善的笑容:“啊,是你啊。从神奈川特地跑来的小姑娘?进来喝杯茶吧。”
跟随着老人穿过绿意盎然的小院,绘梨在简洁的茶室里坐下。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合影,照片中身穿乌野队服的少年们笑容灿烂,其中一张正是多年前在全国赛场上的英姿。
传统的茶室里飘着淡淡的茶香。绘梨跪坐在坐垫上,双手接过乌养教练递来的热茶。
“说起来,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乌养教练声如洪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每天种种菜,看看年轻人的比赛录像,闲不下来。云雀最近怎么样了?”
“舅舅一切都好。”绘梨斟酌着用词,轻声答道,“他听说您最近身体不太爽利,在家休养,特地托我过来看看您。”
乌养教练闻言,豪爽地大笑起来:“一点老毛病,早就没事了!他太爱操心。”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你来得正好。既然都到宫城了,要不要干脆去看看乌野的排球部?就是墙上这些小子们的母校。”
他抬手指向墙上那些珍贵的照片,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骄傲与期待:“别看他们现在名声不响,底下可是憋着一股劲呢。”
绘梨微微一愣:“现在?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老人笑了起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他们这个点应该还在训练。那帮小子……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确实在努力飞起来。你去看一眼,说不定能给你舅舅带点不一样的见闻回去。”
他的提议直接而自然,仿佛只是一件顺理成章的小事。绘梨看着老人眼中不容错辨的期待与隐隐的自豪,心中一动,那份对“乌野”的好奇在此刻变得具体起来。
“好。”她放下茶杯,微笑着点头,“那就麻烦您了,我很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