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Theta切片的那件事发生后又过了两天,我度过了相对平静的两日。
机械师被交付给风纪官调查关押,不过那组织的人一向神神秘秘,机械师更是其中翘楚,我料想风纪官应该从机械师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
我还不打算现在去见机械师,心中也无对机械师的处理预期。当时绑了机械师其实只能算是我的激情“作案”。
当作为“反派”的【博士】副官太久了,下意识就要保证控制住一切不利的因素。
而关于机械师交予风纪官后的情报,我暂时也不得而知。
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要从哪里去知道这样的“内部消息”呢?
除非那“内部消息”自己长了腿来主动找我。
我在前往祖拜尔剧场的路上碰到了赛诺,或者说,看后者的姿态,更像是提前知道了我会来这里所以提前等在这儿。
“啊,赛诺先生,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这样的大人物,看来今天是个不得了的日子。”我一边挂上温和而亲近的笑容,一边与赛诺打招呼。
看来,虽然“内部消息”不会长脚,但知道内部消息的内部人员却是实打实有脚,并且还主动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赛诺看到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柔和了些。
他看着我,一本正经:“‘不得了的日子’,也可以说是‘非凡的日子’,看来今天不宜吃米饭。”
完全不在预料范围之内的回答让我懵了一下,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对话,怎么话题突然就扯到了“米饭”上。
大概是我表现出来的不解过于明显,赛诺顿了一下,解释道:“非凡,也可以谐音‘非饭’,所以是‘不吃米饭’。”
我:“……”
我努力维持面部肌肉的稳定:“这个……是什么言外之意吗?”
赛诺平静地摇头:“我只是想调和一下氛围。这个笑话不好笑吗?”
大风纪官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问我,似乎对自己的“笑话”信心满满。
我:“……”
原来只是谐音梗的冷笑话吗?而且还因为太过牵强,一点都不好笑。亏我刚才还一直怀疑对方是不是话里有话,只是碍于现在是在大街上,不好当面直说。
而且堂堂大风纪官,竟然是会私下说冷笑话的性格吗……总觉得不必要的情报增加了。
我努力说服自己:“哈哈,挺有意思的……”
赛诺注视着我:“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说谎。”
我惊了一下,面部肌肉一瞬间变得僵硬。在那短短的几秒内,我必须要承认,来自赛诺的敏锐的洞察力让我感到了一阵尖锐的寒意,像是被野狼盯上死咬不松口一样。
当然,在下一秒我就意识到这样的紧张毫无必要。面前的人是赛诺,而非多托雷,我已经离开了那种稍微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就会被抓住把柄的环境。
我迅速让自己恢复了正常,但那发生过的异常逃不过赛诺的眼睛。
赛诺稍稍后退半步,似乎是为了降低威胁。
“是一些风纪官刑讯犯人时会用到的小技巧,我并无恶意。”他解释道。
稍微停顿,赛诺又接着道:“我只是想说,如果觉得不好笑也没关系,我经常收到这样的评价。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坚持,未来一定能创造出合格的冷笑话。”
不知为何,我似乎从那张冷静的面容上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斗志。
我:“……那,祝愿您早日完成……呃,愿望?”
赛诺郑重点头:“谢谢。”
我:“……”
总感觉刚才绞尽脑汁如临大敌的自己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我叹了口气,决定跳过关于“冷笑话”的话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找我有事?”
“没错。”提到正事,赛诺总算恢复了正常的靠谱模样。
“本来应该是去找你一趟,不过询问了草神大人,得知你也会参加庆功宴,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了。关于那位机械师,有些事情需要告知你一下。”
如我所料,赛诺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与机械师相关的事情。
我提起精神:“请说。”
“风纪官对那位机械师进行了提审,但我们对这个人所知甚少,所以进展微小。而机械师也只是表面配合调查,实际上给出的信息真假参半,且极难验证。那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而就在今日早上,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赛诺的眼神变得犀利:“等等,有人来了。”
我顺着赛诺所看的方向看过去,视野中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绿色的肩披,黑色的紧身衣,还有那副显眼的耳机。
“艾尔海森先生?”我有些惊讶地叫出来者的名字。
艾尔海森冷淡地看过来。
他似乎并不意外我和赛诺会出现在这里,那双中心泛着一点红的绿眸锋利而理性。
艾尔海森先是看了赛诺一眼,然后再看向我。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艾尔海森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带着些探究,又或者说是兴味。
赛诺问他:“你也是来参加庆功宴的?真难得,我还以为你会压点才到,或者直接推掉。”
艾尔海森微微低头看着我:“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的称呼,你是旅行者的朋友,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说完这些,他才转去回答赛诺的问题:“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但是草神大人特意说了要我参加。而且现在是上班时间。”
后半句没说,但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我附和着感叹:“不占用下班时间的团建,真好。”
赛诺疑惑:“什么?”
艾尔海森赞许地看着我:“你很有见地。难道愚人众也会有强制性的团建活动?”
我回忆了一下:“下面的人偶尔会有聚集性的派对,不过多半时候都带着攀结更高阶层的人的意味,所以我从没去过。倒是执行官之间会定期举办茶会,我被邀请过几次,只是后来也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每次都要报备,很麻烦。”想起每次纠结到底是咬牙拒绝【木偶】大人或是【女士】大人的茶会邀请,还是再咬咬牙鼓起勇气去找多托雷讨好对方求来一点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我只觉得自己的牙根都在发酸。
我的身份是多托雷的副官,本质其实是归多托□□理和支配的所有物。既然是所有物,那当然不止是身体,自然“时间”这种东西也会被完全支配。我的大多数时间都要围绕多托雷的需求进行定制,除此之外,像是“抽出一点时间去参加其他执行官的茶会”这种事是必须要提前得到多托雷的批准的。
而多托雷是否准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小部分取决于我能付出讨好的程度,绝大部分取决于多托雷的心情。
“我的身份并没有太多自由可言,有时候甚至可以用‘身不由己’来形容。不过其实和一群执行官一起喝茶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即便大人物们可能并没有心情关注我这样一个小卒。”我如此解释道。
最后半句话半真半假。其实我所参加的为数不多的几次茶会,据【女士】大人所说比起平时算得上是相当热闹。就连【公子】大人,据说在第一次被【队长】大人带来参加过一次茶会后留下了阴影,听闻我会参加后也会想办法赶来。
达达利亚会专门带来冬妮娅新近拍摄的一些作品给我,茶会上的时间算是难得的可以光明正大避开多托雷掌控的时间。
赛诺感叹:“看来愚人众的副官并非一个美好的职业,竟然连基础的人身自由都不能保障。”
我很难告诉赛诺其实副官之中只有我混得这么“差”,一般来讲,正常的副官们都是按照规定的上下班时间来的,下班时间除非执行官紧急命令,都可以优先自己的私事。
我只能哽着喉咙“嗯”了一声。
旁边是艾尔海森看破一切却隐而不言的眼神。
我:“……哈哈,说起来,早知道我也答应草神大人当大贤者的邀请好了,艾尔海森先……唔,代理大贤者这份工作看起来倒是清闲,也很自由。”
我半开玩笑。
艾尔海森看着我道:“不需要当代理大贤者也可以,只需要‘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就可以了,我从不会将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混合。”
赛诺抱臂:“但我记得之前的大贤者是没有‘下班’和‘休假’这种说法的。”
艾尔海森:“那从我开始就有了。我沿用了我作为书记官时候的上下班时间。”
赛诺:“难怪最近有很多学者向我投诉根本找不到代理大贤者的影子。”
我:“……”
所以原来是仗着自己是代理大贤者,自己制定了上下班时间吗?!
这未免也太自由了吧?!纳西妲真的要完全放任这种事情吗?!
“张弛有度地工作亦是一种智慧,只可惜教令院的那群人永远没办法理解。不过至少比起已经倒台的阿扎尔,我不会把不符合心意的信件和文件扔到角落不管不顾。”艾尔海森如此道。
无法反驳!
就这样,一位代理大贤者,一位大风纪官,还有一位(前)愚人众执行官副官,进行了一次难以用言语概括描述的对谈,主要内容是关于“合理的工作时间及员工自由”。
十分诡异。
“你们应该还有事情要单独谈,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宴会再见。”
说完这些,艾尔海森干脆利落地告辞。
就算是做了几百年副官的我,也几乎没见过像艾尔海森这样独特的工作方式。甚至于在我那些关于须弥的过往记忆里,须弥的学者也总是严谨且废寝忘食的。教令院是学术的中心,也同样继承着学术理论的古老和沉重,不容任何一丝不一样的水花。
与那陈腐的记忆中的教令院和须弥比起来,艾尔海森也是特立独行的。
我目视艾尔海森的背影消失,然后整理了一下心情,问赛诺道:“继续我们刚刚的话题吧,赛诺先生。您刚才说机械师提出了一个要求……”
赛诺也收拢回注意力,表情多了一丝冷峻:“那位机械师向风纪官提出,要见你一次。”
机械师要见我。
在时隔两天两夜之后。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告知,赛诺先生。‘我会去见他的。’还请您帮我转告这句话。”
赛诺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他在观察我,试图通过面部肌肉和眼神的细微变化来判断我内心的想法。但之前被轻易看破本来就是完全放松了警惕才会出现的失误,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可能会出现第二次?
我保持面上平静的表情。
赛诺收回探寻的目光:“好。就明天中午吧,我会跟着你的。”
我轻笑:“堂堂大风纪官陪同,这算是‘警醒’吗?”
出乎意料,赛诺这次直接了当地否认了。
“不是。”赛诺摇头,厚重胡狼帽下层叠的白发遮掩下,那只显露出来的红眸瞳孔细长如兽,此刻却感受不到半分威胁。
“我们是朋友,所以不是‘警醒’。机械师很神秘,也很危险,我认为他对你怀有不好的意图,所以这也是保护你。”
我愕然。
“当然,还有之前你答应过的会如实托出奥摩斯港发生的一切的事。已经宽限了几天,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等你和机械师的会谈结束,便要跟着我把奥摩斯港的那件事解决掉。”
仿若风过山谷,我的胸腔无比轻畅。
我忍不住笑出声。
“当然,我会知无不言。以,朋友的身份担保。”
稍微晚了点,这更算四号的,我绝对六号更下一章[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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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第 20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