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教令院书記官助理记事簿 第44章 死梦者之歌（十八）

托马是被一阵诡异的动静吵醒的。

此时夜已过半，他正坐在神里绫人的书房外冥想。虽然少主自称已无大碍，让他早些休息，但刚刚经历了针对少主的各式袭击，托马也没有心大到能够放任还没完全恢复的神里绫人一个人加班，自己却呼呼大睡。

他看了一眼书房，内部已不再透出光亮。想来神里绫人应该是已经睡下了。

转过头，他看向同样听到了动静而现身的终末番，无声的握住备在一边的长枪，示意他会去查看。

穿过廊道，他走向发声源的室内庭院。

深夜的庭院仅靠月光垂怜，在昏暗中幽谧独立于世。

而擅自打破这一寂静的来访者们则丝毫没有夜闯公家大院的觉悟，声音不消反涨。

“纳伊小姐，虽然是我提议去奉行所，但这……”

“如你所愿，这不是来奉行所了吗。还是说，你对社奉行有什么不满吗？”

“……没想到是在这种文字游戏上被摆一道啊，难怪你当时答应的那么爽快。但反过来说，纳伊小姐难道对天领奉行有什么不满吗？天领奉行能提供不限量的炸猪排盖饭哦？”

“但是没有看得懂至冬语的人。去那种肌肉集中营找脑力帮手，只能找到把蒙德语当至冬语的笨蛋吧。”

“呜哇，无法反驳——”

托马哑然，慢慢接近那对不专业的‘毛贼’。

月光下，平日偶尔会有点头之交的天领奉行同心正和那位天灾般的少女一边拌嘴，一边从社奉行的高墙上跃下。

他们身上多少带着些灰尘，衣服上带着类似被灼烤后的焦痕，但裸露的皮肤又因为经受低温折腾而泛起色度不一的青紫块。纳伊手中还抱着些什么，只看大致轮廓，仿佛是书籍一类。

结合刚才的对话——他们是在寻找能帮忙解读文本的人吗？

这么说……

托马收起枪，大步迎上去。“呀，两位。是发生什么了吗？”

鹿野院微微一惊，像是被吓到了般立刻摆手做投降状。他这一晚上元素力大甩卖，之后又是一段载人滑翔把他累得够呛，而对气息的感知能力也因为精神疲惫而一路下滑。

现在又是在社奉行的领地，虽然按常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也得注意谨言慎行。

而纳伊则平静的多。她并不意外有人出现，无论是托马还是终末番，他们最终也只是神里绫人的意志代行者。只要他们尚且还处于合作关系之下，这些人就不会轻易的对她出手。

也因此，纳伊没有多寒暄，直接将手里的资料对托马展示了一下。“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追兵所以没走正门，希望没给你们添麻烦。我拿到了一些你们家主可能感兴趣的资料，想借用你们的书库研究，可以吗？”

“当然。”托马应到。但还没等他调度人手，他身后的终末番已经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去检查是否有待解决的‘麻烦’了。

除非事急从权时，托马是不具有调遣终末番的权利的。而现在，对方却什么都没说，干脆的行动了。

……家主大人到底放了多少权力给这孩子啊。

家政官不禁在心中叹息，又看了眼风尘仆仆的两人，职业习惯让他微微皱眉。“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比起书房，我觉得更应该给你们准备卧室。”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了他自己也是大半夜不睡觉的一员。

“谢谢，但我更想确认这些内容。”纳伊平淡的回答到。顿了顿，她补充到。“老实说，现在让我休息，我大概也会因为在意资料的内容而没法睡着吧。”

托马似乎很不赞成，但他也没有再坚持。毕竟在消耗自我这件事上，他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我知道了。那我去给你们做点宵夜。”

“麻烦你了。”纳伊点点头。

他们默契的都没有提起去打扰神里绫人，毕竟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而言，让他拥有充足的休息才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两人被安顿在神里家的藏书室。鹿野院大有来个‘夜晚神里屋敷一日游’的意思，对着藏书室内的各式珍本奇藏配以压低分贝的惊叹。“我还是第一次来到社奉行内部——”

纳伊倒没什么情绪。“是吗。”

“是啊，毕竟我只是个小同心，可没有随意会见奉行大人的权利。”鹿野院笑意盈盈的看着纳伊。“所以……能够轻易的借用神里家的力量的纳伊小姐，你的背后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势力？”

“这个问题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纳伊平静的走向被设置在偌大空间内的桌椅。椅子上放着舒适的软垫，桌面上也备齐了文房四宝和用于方便读书的各类工具。

她将资料放在桌上，姿势规矩的落座、调整完坐姿后，眼神才对上鹿野院探究的目光。“只是一个天领奉行小同心的你，又是为什么会知道至冬研究所的地点，并且在奉行所毫不犹豫的与我接触，你的背后又是谁？”

“原来如此。”鹿野院点了点头。超直感型男孩像是感受到了纳伊的不信任，“看来我们得先互相坦诚一些事情。”

纳伊干脆的点头。“这也是我把落脚地选在这里的原因。”

神里家给出的实际态度比纳伊费口舌说明要方便快速的多。

鹿野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的背后是神里家，而在调查这件事的就是现在的神里家家主？”他沉吟片刻。“……真有趣。”

“没什么有趣的。如果你在回国途中被一群异种怪物袭击并差点葬身鱼腹，你也会和神里绫人一样想要调查这背后的势力情况吧。”

“不，很有趣哦。”鹿野院眨了眨他如绿宝石般的翠色双眼。“至少，我知道了人口失踪是为了生产某种怪物，而纳伊小姐你受神里绫人所托在调查这件事。这就足够有提示性了。”

“……”纳伊微微眯起眼。

“虽然我并没有直接见过社奉行大人，但姑且也从其他人口中领略过这位大人的才识。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职责界限划得很清，至少，我没听说他会越庖代俎插手天领奉行的职责。

但这次他遇到了袭击，却没有把事情直接报告给天领奉行或是上报大御所，而是私下请纳伊小姐出面调查，还是调查一件生产怪物、对稻妻有巨大威胁的大事，嗯……”

鹿野院微微闭眼沉思了一会儿。“……说起来，我好像有段时间没有在稻妻城见到白鹭公主了？”

纳伊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虽说已经领教过无数次，而且这之中一半是猜测也有一半是推理——

但能这么快达到正确答案，这小子的直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她可不是托马。

心里腹诽，纳伊表面丝毫不动声色，仿佛对这事浑然不知。“谁知道呢，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想法，我只是有求于他，才不得不这么拼命的帮忙调查。”

“……嗯，也是。”鹿野院在短暂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后，露出了明了的表情。

无论他的直觉多么精准，但直觉终究无法作为证据。在薛定谔的盒子被打开前，鹿野院平藏就无法得知猫是死是活的真相。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他现在的立场。

毕竟，纳伊会选择将社奉行作为落脚地，也是防止如果鹿野院平藏突然灵感大爆发猜出了整件事的源头，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少年。

要是他真的一五一十向天领奉行上报了神里绫华正变成鱼人的消息，那就麻烦了。

——为了将鹿野院平藏这个不确定要素产生的影响最小化，最好的处理方式自然就是把他放在神里绫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且，就纳伊现在接触下来，神里绫人并不是那种暴君类型的管理者。他不会因为鹿野院知道了些许情报就立刻痛下杀手，这也是纳伊将社奉行作为据点的最大的理由。

想到这里，纳伊轻咳了一声。“那么，我这边该说的已经都说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是啊。”鹿野院立刻调整好了情绪。“我调查这件事的理由……嗯，之前我有说过吧？和异邦人失踪相关的资料在天领奉行是找不到的，因为这些资料已经被刻意销毁了的。我也是因为这个而开始调查的。”

“嗯。这不奇怪。”纳伊平淡到。“就我了解，这件事中也有天领奉行下的鹰司家掺和，天领奉行会包庇帮忙销毁不利的资料也是预料之中。”

她抬头，却看见鹿野院神情逐渐凝重。“……原来在你们眼中，是这么看的啊。”

“什么意思？”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鹰司家的确有沾染此事。他们似乎也在这事里谈到了他们期望的价码，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而正巧我的情报网收到了鹰司今天会和一位相关的贵客会面的消息，所以今天一整天，我都在盯梢鹰司家的出入人员情况。”

这也是我会和纳伊小姐搭话的原因哦。鹿野院说着，对纳伊微微露出一个微笑。

原来如此，是她在离开鹰司家时正巧被鹿野院看到了吗。

“而我虽然在天领奉行地位不高，只是个小同心，但就我所知，鹰司大人可没有处理天领奉行卷宗的权力。一本卷宗可能不过一指厚，但却能关乎大量人的生死。九条大人也很清楚这点，所以卷宗一直是由他的亲信管理，绝不允许其他人擅自修改挪动。”

「虽说鹰司是二把手，但实际上，天领奉行内部基本是笔头的九条家一家独大，鹰司虽然有些权利，但几乎各处都受九条阻碍，可以说完全被九条踩在了脚底下」

纳伊想起神里绫人曾随口谈及的鹰司家的情况。

这么说——

“没错哦，纳伊小姐，就是你想的那样。而我也是为此而行动的。”

风元素无声的将房间笼罩，让内外彻底隔绝。

而房间内的鹿野院平藏神色平静。“我是受九条裟罗大人的请求，调查现任天领奉行笔头、九条家家主九条孝行是否渎职，对外私通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