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一切的洛霖,更是心疼他这个女儿了,他绝对不会让锦觅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如今,锦觅已经十七岁,是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当初与太微立下的婚约,他就没想到自己还会有个女儿,如今女儿有了,这个婚约是履行,还是退婚,得看锦觅怎么想了。
香蒲舍,锦觅一看见洛霖进来,就扑到他怀里,甜甜的撒着娇:“爹爹~”
看着怀里乖巧可人的女儿,洛霖觉得,此生足矣。“觅儿,你觉得润玉如何?”
提到润玉的名字,锦觅有片刻的迟疑,那一瞬间,就好似提线的木偶突然顿了一下。锦觅用她那星眸秋水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洛霖道:“润玉他很好呀,我很喜欢他,在碧清镇我不小心闯进他的汤池,他都没有生气,还立刻穿好衣服帮我找狸花猫,送我回客栈呢。”
此言一出,洛霖直接被震住了,锦觅与润玉竟然已经有如此交情了,洛霖难以置信,再次问道:“你真的喜欢润玉?”
锦觅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嗯,喜欢。”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洛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立刻就动身前往凌霄山庄。
紫云阁内,描金乌木大圆桌上,堆放了好些糕点吃食,酥蜜食、酸枣糕、青杏干、杨梅果子,应有尽有。
“羽落,来,坐我身边来。”荼姚今日着一身淡金色凤翎纹烟霞裙,青丝只用一枚长凤金钗束着,不同与平日里的庄重威严,整个人看着十分的温婉随和。
看着这熟悉的布置,逼真的牡丹花影壁,还有与当年别无二致对她温柔细心的姨母,穗禾强忍着心中情绪,坐了下来。
荼姚见羽落颇有些拘谨的模样,笑着将一盘杨梅果子推到她跟前,笑道:“这是我让红姑准备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在荼姚满是期待的目光下,穗禾拿起一颗杨梅果子,咬了一口,一股熟悉的酸甜口味弥漫整个口腔,不知怎么的,鼻子也跟着发酸,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哭了?”荼姚看着簌簌落泪的羽落有些慌了,忙拿出帕子给她抹了抹眼泪。
“没什么,就是这杨梅果子的味道让我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想起了我的亲人朋友。”穗禾说着摸了摸泪,“夫人,杨梅果子很好吃。”说罢,穗禾又在琉璃盘里拿了一颗。
看羽落吃的开心,荼姚也跟着心情好起来:“我有个外甥女也很爱吃杨梅果子,每次她来我这,我都会让红姑准备一大盘,顺道还给她打包好些呢。你这么喜欢,一会也让红姑给你打包些。”
穗禾的手突然停下了,而后没事人一般,接下荼姚的话题,笑呵呵的问道:“那我和夫人的那位外甥女可真像呢。”
“是呀,很像。”荼姚看着羽落,明明她和穗禾长得一点都不像,可偏偏荼姚越看她却越觉得像,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羽落呀,过些时日我便为你和润玉操办婚礼,不知你的家人何时过来对对庚帖?”
本来还吃的开心的穗禾,突然放下手中的果子,神情无不悲伤道:“我…我的家人早就没了,我是在明月楼长大的。”
听到羽落说没有亲人了,荼姚陡然升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她也没有亲人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荼姚说着,一把将羽落揽入怀中。
穗禾闻到荼姚身上熟悉的柏子香,泪更忍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下,荼姚轻轻的拍了拍穗禾的肩头,柔声道:“好孩子,不哭了。”
荼姚抬起手臂,鹅黄色衣沿上一丁点的绿色青苔屑引起了穗禾的注意。
昨日生辰宴不欢而散,荼姚就一直待在紫云阁压根没出去过,她衣袖上什么时候粘上了深山林里才有的青苔屑,她是什么时候去了后山的?
穗禾余光扫视紫云阁四周,牡丹影壁上的花蕊有些奇怪,那莫不是一道机关,看来这后山藏着什么东西。
凌霄山庄前厅,太微正坐在红木太师椅上品着信阳毛尖,荼姚坐在另一张太师椅上,手中拿着一把百鸟朝凤的棕竹团扇。
“不知洛府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荼姚轻轻的拍了拍扇子,优雅端庄,展现着女主人的气势,没有表现出半分不妥。荼姚本来和羽落好好的聊着天,这洛霖和百花谷那几位突然就来了凌霄山庄,真是扰人兴致。
洛霖一袭湖色葡萄花鸟暗花绸大袖长衫,端的是气质如云,仍可见年轻时的风度翩翩,不愧是当年的江湖第一美男子。他拱了拱手道:“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小女锦觅和令郎润玉的婚事。”洛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只看着太微,荼姚不是润玉的亲生母亲,她做不了主。
太微放下盏托,挂上他那招牌式的笑脸,道:“好说好说,这个月十八我看了,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就让犬子润玉带上聘礼前去洛湘府提亲。”
“哼。”荼姚听到这话,不禁冷笑一声,手中的团扇紧贴在胸前,“润玉何时与锦觅有婚约了?”既然已经将羽落指给了润玉,那别的女子就休想染指润玉。
洛霖一脸不解,拿出了当年定亲的信物:“宁夫人何出此言?当初咱们两家可是白纸黑字,立的婚约,换了信物,待我女儿长大成人,润玉便来迎娶。昨日宁夫人不还说润玉耽误好些年了,这下不是正好吗?”那是一枚月牙形的龙纹岫烟玉佩,这玉佩是一对,还有一枚凤纹岫烟玉佩就在润玉屋子里。
“可我清清楚楚的记着,我夫君当年为润玉定下的是你与风临秀的长女,不是锦觅。”为了给洛霖留几分面子,荼姚并未直言锦觅只是个私生女。
荼姚的话让花海棠很不舒服,说的好像润玉身份多高贵似的,还瞧不上锦觅。她急乎乎的反驳道:“锦觅可是我们百花谷的少谷主,润玉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锦觅嫁给润玉难道还委屈了润玉不成?”一个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母亲疯疯癫癫的野种哪里配得上她们百花谷的少谷主,要不是锦觅亲口说喜欢润玉,她们早就退婚了。顾忌洛霖的面子,和锦觅的名节,花海棠才没将心里的这番话给说出来。
润玉的身世?荼姚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太微,果不其然,听见花海棠提及润玉的身世,太微的脸色变了变,还偷偷跟洛霖打了个眼色。
为了两家的颜面,也为了女儿的幸福,洛霖站出来调停:“锦觅是我的亲生女儿,也是我唯一的女儿,临秀是她的嫡母,她自然也是临秀的女儿。”
荼姚嫉恨梓芬,现如今还想要侮辱她的女儿,洛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只要将锦觅归在临秀名下,锦觅自然而然就是他和临秀的长女,荼姚就阻止不了婚约的履行。
“润玉未必喜欢锦觅。”荼姚就不信洛霖舍得将他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太微兄都是信守承诺之人。”润玉昨日答应纳羽落,只能说明他确实不够爱锦觅,但观他对锦觅的态度,锦觅也不是没有机会。况且,洛霖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容貌倾城,心性单纯,十分的惹人怜爱,与润玉成亲之后,他们定然能够日久生情。只不过,那个羽落怕是个大麻烦。
一旁沉默许久的太微点了点头道:“夫人,就这样挺好的,我瞧润玉那小子对锦觅还是有几分情意的,他老大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润玉是太微看着长大的,可却一直不能承认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日积月累心里难免觉得愧疚,将这么一个姿容卓绝又出身百花谷和洛湘府两大世家的女子嫁给他,也算是对他的补偿吧。至于锦觅,太微觉得自己亏欠她的母亲,就想着等她进门再好好补偿。
这两人一唱一和,就是想让锦觅进门,怕是私下里早就商量好了,哪里还容得了别人反对。
太微见荼姚好半天没有回应,就当她默认了,趁热打铁道:“夫人呀,既然洛霖的长女出现了,羽落这个丫头也就不用纳了吧?”
“这怎么能行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招也是润玉的嫡母,为他选个妾室,临了因为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正妻就不要人家姑娘了,怕是不合适吧。”荼姚皮笑肉不笑的摇着团扇,看了一眼洛霖,用他方才说过的话怼了回去,而后侧了侧身,对太微道,“这婚事昨儿润玉亲自应下了,我今儿一大早就让人备上聘礼去了关西明月楼。羽落虽然只是明月楼的外门弟子,但也挂着明月楼的名头,如今因为锦觅要进门,就退了羽落,明月楼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关西明月楼虽不如中原四大家在武林上那么出名,但在关西,明月楼可是一家独大,楼主柳月梅更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中豪杰,太微和洛霖想退了羽落的婚事,也得掂量掂量打明月楼脸的后果。
洛霖和太微这才明白过来,荼姚想让润玉纳羽落是早就计划好的,不然哪这么快就能备好聘礼的。
最后,大家都各退了一步,润玉享齐人之福。锦觅与润玉的婚事将在九月十五举行,他们大婚三日后,羽落再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