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恩?崔海恩!”声音渐渐远去,她坠入一片黑暗。
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刺激得她眼眶发酸。
这种刺鼻的气味太过熟悉——高中医务室用的就是这样的消毒剂。
她猛地睁开眼睛,暖色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左手传来针头刺入血管的细微痛感。
崔海恩正在一间独床的高级病房,很安静,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无意识地眨动睫毛,眼尾天然的粉色晕染开来。
崔海恩还没有从晕倒前的应激状态里完全解脱出来,泪珠顺着脸颊无意识地滚落,在尖俏的下颌线凝成晶莹的坠子。
她松散的长发从枕畔铺散开来,本来白嫩的脸在缺氧晕倒后泛着病态的青白,像是精心雕琢却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崔海恩眨了眨眼,发现左手连着输液管,右手腕上戴着医用警示手环。
病房的门半开着,她听见走廊传来李稚倾低沉的声音:“医生,她到底怎么回事?”
“应激性昏厥,具体诱因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医生的声音传来,“不过病人的病历是严格保密的,还请您理解。”
“我是她的直属上司,有权知道——”
“很抱歉,这是医院规定。”
崔海恩闭上眼睛,好像听见李稚倾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声音。
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鼓点,每一下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靠近,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她能感觉到李稚倾站在床边,沉默地注视着她。
“装睡?”李稚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知道你醒了。”
崔海恩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李稚倾复杂的目光。
她的西装外套不见了,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眼下是明显的青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难道从录制现场到现在,她一直没有休息?
崔海恩注意到李稚倾的衬衫下摆沾着一块咖啡渍,颜色深浅不均,像是慌乱中打翻杯子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突然晕倒?”李稚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她的手指轻轻抓挠着衬衫纽扣,这个小动作让人觉得她好像很紧张似的。
“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崔海恩别过脸,不想在李稚倾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李稚倾拉开椅子坐在她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准备削皮,水果刀悬在果肉上方,姿势僵硬得像是在完成某项不熟悉的任务。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很久,知道她突然伸手想摸崔海恩的额头。
崔海恩一动不动,就这样盯着她。
直到李稚倾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又尴尬地收回。
崔海恩修长的身形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更衬得她骨架纤细如蝶,肩头处的布料微微凹陷,锁骨明显的凸出。
李稚倾:“你实在太瘦了……”
崔海恩没有理她,静静看向窗外。
暮色已经笼罩城市,玻璃窗映出病房内的倒影——她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虚弱无力,凌乱不堪。
而李稚倾的倒影依然精致得体,连解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都透着一股刻意的优雅。
“医生说是急性应激反应。”李稚倾继续削着苹果,动作很认真,结果很惨烈,苹果简直被弄的乱七八糟。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需要观察24小时。”
崔海恩盯着窗外一盏刚刚亮起的路灯,拒绝回应。
她的喉咙干得发疼,但宁愿渴死也不会开口向李稚倾要水喝。
床头柜上的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李稚倾站起来,倒了杯水放在崔海恩视线范围内的柜面上,然后退回椅子边,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远以示尊重,足够近以便随时帮忙。
崔海恩终于正眼看她:“你不是说我是废物吗?”
李稚倾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崔海恩又把她打断:“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事实的确如此,在她训斥过崔海恩后,她就倒下去了,李稚倾对比只能沉默。
“你讨厌我。”李稚倾突然说,这不是个问句,“从第一天开始就是。”
崔海恩的指尖在被单下微微蜷缩。
崔海恩从来就不喜欢李稚倾,从大学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
当对方抬头露出酒窝微笑时,除了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她的外貌几乎与李秀妍几乎如出一辙,只是更好看,就像是高配版的李秀妍。
“我讨厌你。”崔海恩深深的凝视着李稚倾的脸,以极其认真的语气一字一句缓慢的说出这句话,在安静的室内简直掷地有声。
李稚倾的指甲深深刻进肉里,这是她情绪波动时控制自己的习惯动作。
“那为什么今天会晕倒?因为今天我骂了你的失误?还是因为我之前在学校、在职场里欺负你?我承认我反应过度了,但任何一个导演在录制现场——”
“不是今天。”崔海恩打断她,突然转回头直视李稚倾的眼睛,“我讨厌你。”
“好好休息,医药费我会处理。”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但被崔海恩这样认真说出来,李稚倾仍然感到心头紧缩,像是一只手伸进体内把她的心脏捏紧,随意揉搓抛掷。
为什么不喜欢她?
为什么要讨厌她?
李稚倾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怕自己在做下什么让崔海恩更厌恶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她就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强忍住情绪回头,尽量冷静温柔的提醒:“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这就是李稚倾和李秀妍最不同的地方。
对李秀妍来说,她就是一只妨碍到她但又很有意思的漂亮玩物,她的死活毫不重要。
对李秀妍来说,如果能够让她感到快乐,这就将是她存在的最大意义。
而李稚倾不同………
“我真的很讨厌你。每一次莫名其妙刁难我,又莫名其妙对我好,然后就这样接着循环下去。”崔海恩又开口了,她的话让李稚倾要离开的动作停下来。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李稚倾。
她的瞳孔微微扩大,嘴唇张开又合上,像是被看穿了某个秘密。窗外的暮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那张与李秀妍如此相似的脸显得陌生起来。
护士推门进来打破了僵局。
“量体温。”护士麻利地将体温计塞到崔海恩腋下,瞥了一眼监测仪,“心率还是有点快。家属别刺激病人啊。”
“我不是——”李稚倾刚要解释,护士已经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个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
崔海恩突然觉得这一幕荒谬得可笑。
高高在上的李家小姐,SBS电视台最年轻的高级领导,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她病床前,手里拿着个被削得惨不忍睹的苹果。
这就是最大的不同,她可以冷言冷语,甚至辱骂她。
但她总会像一只狗一样凑到她面前,不管她怎么对待。
没人知道在李稚倾被衬衫掩盖的皮肤下,背上有一道深刻的疤痕。
那是她们大学大吵一架时,崔海恩全力丢过去镇纸造成的。
李稚倾和李秀妍过于相似的脸,在尖锐的矛盾下,激发了她保护自己的本能。
那天的情绪过于激动,崔海恩抓起桌上的镇纸,金属棱角在她掌心硌出红痕。
李稚倾错愕的表情与李秀妍得逞的笑靥重叠,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镇纸掷出。
重物破空的锐响中,李稚倾快速转身,镇纸飞出击中她的后背,在那里划出深长的伤口。
鲜血顺着流畅突出的肩胛骨滴落,染红了她米色衬衫的背后。
“那是给谁的?”崔海恩深吸一口气,朝着李稚倾手上拿着的苹果扬了扬下巴。
李稚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像是才发现它的存在。
“给你...但削坏了。”她犹豫了一下,“我去买新的。”
“不用。”崔海恩移开视线,“我不饿。”
李稚倾固执地把苹果放在柜子上,和水杯排在一起。“万一等下想吃呢。”
这种莫名其妙的固执让崔海恩想起上个月李稚倾在会议室训斥她,把文件摔到地上,又非要她重做三遍的策划案,最后又悄悄帮她修改到凌晨三点的事。
伤害后的补偿,永远比纯粹的恶意更让人困惑。
监护仪的心率线突然出现一个小高峰。
崔海恩深呼吸试图平复,却吸入了更多消毒水气味。
“你脸色很差。”李稚倾突然靠近,“要叫医生吗?”
那张突然放大的脸与记忆中的李秀妍重叠在一起,崔海恩猛地往后缩,撞得输液架摇晃不止。
“别碰我!”
李稚倾僵在原地,手悬在半空。
监护仪的警报声响了起来,护士匆匆赶回,一边检查一边责备:“说了别刺激病人!家属出去等会儿!”
“我不是家属,我不用出去。”李稚倾这次坚持说完,但在护士的眼神压迫下还是退到了走廊。
崔海恩蜷缩在病床上,等护士调整完点滴离开后,才慢慢放松下来睡着。
再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病房里只剩下床头一盏小灯。
她伸手去拿水杯,发现下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李稚倾:【我去买晚餐。有任何需要发信息。手机在抽屉里充好电了。】
崔海恩拉开抽屉,自己的手机果然插着充电器,旁边还放着一个全新的充电宝。
这种细致入微的照顾与白天录制现场的呵斥形成鲜明对比,再次让她想起李稚倾那些令人困惑又矛盾的“善意关心”。
最可怕的不是纯粹的恶,而是恶中掺杂的那一点点善,让人永远无法彻底恨起来。
手机在枕下震动,Jennie的消息跳出来:“今天过的怎么样?”
崔海恩盯着屏幕反光里自己苍白的脸,指节在键盘上悬了又悬,最终只回:“倒霉的一天,在明德医院。”
或许…… 她会来找她吗?
三秒后对话框弹出语音通话,她慌忙将手机扣在被单上,呼吸却不受控地急促起来。
本文相关的都在发在围脖账号【我是喜秋秋】,感兴趣的小读者可以去看!已发了2017.12.31的崔海恩和Jennie跨年夜合照。
女配戏份较多,因为她在剧情里很重要……大家会喜欢看吗?
灵感:上一章Jennie说她在准备mini专辑的来源
180220 嘉人JENNIE采访相关翻译一则下一张专辑的准备进行得顺利吗?如果给提示呢?
JENNIE:歌的制作一直在进行。虽然现在还不能说下一张专辑是正规还是MINI,有几首歌,但是想说在准备多样化曲风的歌,也不知道会发布其中哪些歌,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是和“像最后一样”不同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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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