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发了话,贺予会在这一两个月之内分化,那么谢清呈给贺予接下来安排的一干事宜都要因为这一件事变一变。他原本是想让贺予这次检查完之后就回学校继续学习,毕竟贺予是学生,不管发生什么都还是要回去继续上学的。但分化就不一样了。
如果说出生是一个人一生中的第一个决定生死的重要时刻,那么分化就是第二个。人的分化就相当于全身细胞的再一次重组。新的腺体细胞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生长出来,在后脖颈腺体处集聚重生,信息素取代激素,占据身体绝对的主动权。
在这一过程中,分化者本人的身体会因为细胞的再生与激素的交换陷入长时间的发热,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医生一般不会建议分化者在这一段时间内外出,最好的做法就是在家里给分化者提供一个干净的房间,并在房间内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和水来确保分化者在分化期间有充足的体能。
这也才是刚刚开始。贺予捧着手机,坐在谢清呈车后座继续看搜到的材料:不论分化的结果是Alpha还是Omega,在分化结束之后,分化者都会立即迎来第一次易感期或发情期。对于所有没有经历过发情期或者易感期的人来说,这一次的爆发无疑是最为凶险的。
因为第一次,因为不适应,Alpha体内的暴虐因子没有办法被立即控制,Omega对Alpha第一次近乎疯狂的需求,每一个人都会控制不住自己,去伤害别人,去允许别人伤害自己。
因为第一次分化会产生这样的后果,很多父母都会在孩子分化期前后做十分充分的准备,抑制剂,阻隔贴,以及属于孩子一生的房间。这些东西都会是最先沾染上一个人信息素味道的,有时候甚至会演变成为一个人一辈子的依赖。乃至于一个枕头,一床被子。这些东西至少没有生命,就算在分化过程中被撕碎,也总比因为分化而死人要更好。
看到这里,贺予感受到谢清呈刹了车,他抬眼一看:超市。注意事项是朝阳发给了谢清呈,谢清呈又发给了他的,况且谢清呈也经历过一次分化,肯定也知道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么一想,贺予没忍住笑了笑,恰巧对上了谢清呈的眼神。谢清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一边下车一边对贺予说:“小孩子就是要多笑笑,不要整天板着一张脸,没人欠你钱。”
贺予愣了一下,弯着眼睛回答谢清呈:“好的谢哥。”
两个大男人逛超市就快了很多,谢清呈十分有目的地把贺予带到了生活用品专区,让他选一套自己喜欢的床上四件套。贺予四下看了一眼,选了一套纯黑的。谢清呈没有多说什么,又带他去了另外一个专区。
等一路转下来,买完所有东西回到车里的时候天也暗了下去,谢清呈在驾驶座上给谢雪发了条消息,看着后视镜里正在系安全带的贺予:“下午带你一趟学校。跟你们老师交接一下回去上课的事情。”
贺予扣安全扣的手一顿:“户口办理好了?”他们在走出商场的时候的确有谢清呈的助手来送了什么东西,但贺予当时手里大包小包的全是东西,他没有注意那助手送来的是什么,出了商场门就径直走到停车场上了车。谢清呈倾身把搁在车前的文件拿起来递给贺予,收回手发动了汽车:“你在户口本上和我的关系是兄弟,比谢雪要小。”
“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把我当成亲哥哥,把谢雪当做亲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我和谢雪一口饭吃也就会有你一口饭吃。”谢清呈一边小心倒车一边跟贺予说:“我出门的时候让保姆在二楼给你整理出了一间空房,到时候你就从三楼搬出来住进去。”
贺予不解:“我在三楼一直住得挺好的,怎么突然又要搬出来?”
谢清呈说:“三楼是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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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两人在超市外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了饭,谢清呈又带着贺予回车里,没有立即出发,反倒是叮嘱他睡一会儿:“睡个午觉,等到下午你们学校开始工作了,我们再过去。”了解地比贺予还要清楚。贺予想了想学校的作息,没有反驳,十分自觉地在车后排找了个位置躺好,头一歪就睡着了。
谢清呈倒是没有立刻就睡着。他一向作息稳定,早睡早起,并没有养成午睡的习惯。贺予在学校里午休大概都需要半个小时,于是谢清呈给贺予留了半小时时间休息,自己在车里等他。
一个人在封闭空间里总会想很多东西,谢清呈也不例外,他坐在那里,眼一抬就看见了自己面前的那份户口转移手续单,还有手续单上面摆着的户口本。收养贺予,将贺予接到自己家里,让贺予回去继续上学。这些都是他再听到贺继威夫妇离世消息之后迅速做出决定,到贺宅接回了贺予。
这些事情做起来并不容易,好在贺予听话,一切安排都由着自己,也没有出太多岔子。刚刚从商场出来,助理把手续单和户口本递给他的时候,谢清呈突然意识到:贺予和他们真的变成了一家人。从前他看着贺予长大,后来因为工作繁忙,其实他也没有过多地再去关注这个孩子的成长,只在工作繁忙之余听说过:贺家夫妇因为儿子迟迟不分化,正打算再要一个孩子。
其实贺继威夫妇出车祸那天,他们正从医院回家,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医院是为了什么。意外的发生让一切原因都变得未知,谢清呈与贺继威只是老朋友,他对这其中任何事情都无从得知。
只是贺予。谢清呈也经历过十七八岁,谢清呈也失去过父母,他知道对于这件事贺予多多少少,心里肯定会有不舒服。但是这个孩子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谢清呈看不太出来他到底有没有从父母去世这件事里缓过来,他到底有没有准备好接受新的生活。回去上学还是继续待在家里?
贺予没有主动提出,贺予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异议,谢清呈也不好自己把这些话说出来。谢清呈想,他是明白一些贺予的自尊心的。
贺予醒来的时候谢清呈不在车内,夏天的下午还是有点热,车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还有着淡淡的香薰。贺予仰躺在后座上缓了缓,慢慢坐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给谢清呈发了条消息:
谢哥,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