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迎着透过车窗渗透进灯光的,并没有沾染任何情绪的眼睛,从来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她侧着头看向了车窗外的世界,像是那里有什么吸引着她似的不顾随着车门关合发出的嗡震。
男人的视线,我的闯入,一切的荒谬表演像是被剜出了某种情绪的装饰品,下定决心要在这一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像一副色彩绚丽的风景画般驻足在原位,而观察了这一切的艾薇却并不在乎这一切。
她的存在像是半隐匿于空气里,却又露出引人注目的一角,我不熟悉这样的冰冷态度,不熟悉她的脸,因为盖住艾薇大部分表情的其实不是别的,而是生长在与我和安琪头顶发丝截然不同的,绝非枯草一样的毫无血色,却是另一种健康到几乎过了头的金黄颜色。
整齐排列在钝角似的下巴旁,它们像是麦田,像是从可以孕育一切的土地里面钻出来的生命,稻穗一样的随风飘扬着,而浓密的睫毛就在这种新生出来的类似朝阳的错觉恍惚里面,开始让我觉着它是穿过毛线编织的针一样,挥洒起类似故事正酝酿的构造标点与文字。
在后视镜里的她看起来显然正在想些什么,可我却不曾得知那些想法里面,究竟有没有着一次关于我或是安琪的故事。
我厌恶这类似的感觉,厌恶这种好像谁都能伸出手指来进行无端批判的懦弱,却没办法顺利找出否认的机会,只好任凭思绪纷乱如麻,直到车轮旋转着停在宏伟的建筑面前,令金黄色的灯光悬挂在墙壁的每一个棱角,萎靡不振的闪烁起来,落在我的眼睛里时,我才终于安抚好了自己。
靠近的细窄的眼睛藏在眉毛下,滴溜溜如同老旧玻璃珠似的打转,我从没感受到害怕,顺从的让靠近的弗兰克将安全带从我身上解下来,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不太美妙的烟卷酒精味,鼻尖近咫尺的要触的要碰到他的耳边,不过,在暗流涌动的氛围下,弗兰克表现出的模样却并不是急不可耐的,而是有些犹豫,又觉着有点扫兴的停滞。
我知道这样的原因,索性将自己刚刚被酒杯边缘划破,伤口还没愈合的那只是往裙摆后面,装模作样的藏了藏。
“噢…亲爱的…”弗兰克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显然这种收敛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了身为男人的意义,口中低声呢喃着,主动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手,不过几秒,就像是引路人般将我带下了车。
印在白色的裙摆旁边,染上的斑斑点点像是童贞消散的证明,或是到来的预兆,弗兰克没心思去烦恼这些,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面,不打算出来,却想我主动向他敲敲门进去,拉住我时,嘴中还大声喊着:“艾薇……我的美人…带这个孩子去包扎一下她的伤口。”
就这样拉着两个女人在自己身边,却没有得到任何争风吃醋的弗兰克,视线从铺着颜色不一的石砖地面,开始一路上升,扫过我的腿,又很有执念的在裙摆上面停顿了很久很久,最后才带有着一种猥琐的小心翼翼的靠近,用厚重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像很有关怀心似的,把我向前推了几步,说着:“跟着艾薇吧,好吗?我的孩子?过一会,我会来找你的…”
“一会儿……?”我借着弗兰克充满虚情假意的话继续反问着,我知道男人们想要看些什么,甚至过分得心应手的,一点儿也没有觉着为难的表演起在《夏日终结》片场里面,安琪曾经执导过我的演技,微微低下头的同时,阻挡所有羞怯似的咬住了涂着粉色唇彩的双唇。
这从来都是不太能让我习惯的味道。
舌尖接触到它的一瞬间,我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开面对周围场景的快速转变,因为它就像是一则“你必须去亲吻什么”的命令,而我也真的就在此时依靠着它带来的勇气,主动接下了弗兰克的话语。
他很满意我的乖顺,笑容像是恐怖电影里面鬼魂进行袭击吞噬的模样,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睛虽然将我看作珍宝,但嘴巴却止不住暗示道:“是啊,洛蔓贝尔,我会教导你些在安琪那里,或者是学校里面学不到的事情…你期待吗?”
我当然不能算是期待,可和弗兰克对着来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好处,我已经站在这里,就站在命运跌落下悬崖的边缘,可是很可悲的是,我其实不想停下,因为这里不仅仅只有我们两个人参与进这场游戏,作为从始至终出现的旁观者,艾薇还站在那里,对我们的方向投以注视。
她的眼睛是波澜不惊的,丝绸做工的玫红色长裙覆盖住了她的全身上下,像是只允许她在安全范围活动的手铐,一种高贵的生活证明,像是一路侵蚀,染在白色上的葡萄酒,在覆盖原本色彩的同时叠加出的别样色彩。
她曾觉着疲倦吗?
站在台阶上向我望过来,艾薇的眼睛在我看向她的时候,像是与自己的心虚碰了个面,飘忽不定的展示起其中那一丝难以言喻理由的波动,就好像,虽然她的所有情感早已被密封得严丝合缝,但我却知道,那双眼睛随着每次睫毛抖动迎来的颤栗感,其实很早开始便超越了所有极速的车轮运转,而就像是她这样一个拥有着极端反差感的人,看起来就像是又一个值得花费心思去征服的游戏。
我想要从她的那张嘴里听到我需要的关心或是安慰,也许是更加严重一些的惺惺相惜,这不是男性主义爆棚后产生的念头,而是她只需要站在那儿,我就能够知道她需要一个像是我这样的女孩来参与到自己的人生中。
我是这样想要为女性付出着什么,无论她们是否需要,我似乎都会用语言来告诉她们,我就是那个唯一。
争夺女性的爱是这样有趣的事情,自从半小时前,我的上一个唯一背叛了我,我就长久的在被心神不定占据着全身上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怎样说服自己去选择,源自于对母爱的渴求让我变成另一种层面上的盲目,无声之间,一种无法言喻的渴望逐渐占据了我的意识,而事实上,它也确实在另一种我从没预料到的方向里成功满足了我的心愿。
放慢的同色系高跟鞋藏在裙摆下面,我想艾薇向前走出去的时候,一定有一朵如同紫罗兰般的花绽放在她的脚下,又或者是我只是被她落在画着奇怪图案地毯上,逐渐加快,不耐的步伐给绕晕了,才会真的没有一点儿反抗那样,让她用从米白色瓷浴缸下面水龙头流出的冷水流过我的手腕。
沾着酒精的棉布,留在那上面的淡红颜色,沉默寡言的女人,不算高级的室内装修像是万花筒的闪烁频率,这一切的一切都冷得像冰刺穿皮肤,几乎只在瞬间冻住了我的神经,但艾薇偏偏想要我感受到无法忽视的疼痛,顺着她的手指,被她带来的赠予的微弱感觉从手腕开始向上蔓延,钻进脊背,轻轻按压下去时,她看起来是不急不慢的,像在衡量什么,又像是在无声挑战着什么,可是透过这样机械的动作,她的迟疑,她的笨拙,却又如此明显的对我开始展现。
她似乎并不清楚如何去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怎样安慰自己,只一味的加重力度开始用力按压,让血液从伤口里面毫不吝啬的涌出来,就像是在奋力拯救一个被毒蛇袭击生命的对象。
试探的等待令我感到不安,我的心脏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它的跳动,但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种突如其来的孤独像是另一种安琪的视线,在做出一切错事之后,控诉起来我的无情,我的背叛。
她知道自己仍然拥有一部分我,就像是缠着我们两个人的脐带,无论如何都会让我们走到一条路上般笃定,可这些无端出现的想法不重要,感受到的痛苦似乎也并不算重要。在此刻,重要的是,艾薇的目光正在我控制着眼尾渗出泪水的这一刻开始不由自主的在我的身上游走,而这个偌大的空间里面也仅仅只有我和她。
没有让任何声音溢出嘴唇,艾薇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但这种沉默却并不至于让我们感受到不适,好像我们很早之前就熟知彼此似的在其中找到归途,享受片刻的宁静到来时附赠的苦楚。
我知道,她在等着我主动说些什么,哭诉或是央求,但我没有给她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然后,她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单音节。
“你不应该来到这里,”艾薇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找不到着陆点的云一般飘荡起来,语气如同常态,站起身,她在将医疗盒重新放回原位置时,有点讥讽似的笑着开口道:“我没办法帮你什么,所以别再一脸平静的展现着悲伤了,如果你想离开……”
“我并没有想离开。”我的话几乎是低语,但她应该听见了,因为,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着的她,又一次骤然回归到了哑口无言的状态之中。
因为我毫不犹豫的否认,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寂静在漫步游走,像是被密封在玻璃瓶中的风,无法流动,沉默的艾薇似乎真的不在乎这些,也许真的不想成为那个惹人讨厌,多管闲事的批判者,但是,她能够看得见,我知道,她看得见。
站在原位,没挪动脚步,艾薇像是一种生活在这建筑里面的灵体般,在转过身看向我的期间,几乎要让我忘记她的存在,眨动的眼睛诉说对于幼稚的无奈,她像是一个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事情的女人,在看一个天真的灵魂与自己面前展示玩笑,我讨厌这样高高在上的包容感,索性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全部翻转。
这一切都是毫无必要的,我本来想在艾薇面前装模作样的展示起自己的可怜,再按照计划,将藏在裙摆后面的药瓶打碎,放到弗兰克的哪一杯酒水里面去,但就在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我面对了的太多太多无条件的抛弃,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我想不出来的原因,总之,当我垂下眼,已经不对任何事抱有希望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正恶狠狠的握住药瓶,自暴自弃的希望,最后一个对我的命运伸出援助之手的东西,能在我的面前破碎。
该死的,我不应该将这样期望投射给任何人。
一个连被自己母亲抛弃的孩子,怎么能去奢望其他女性给予给他的爱和关注呢?不需要任何人,我早就做好独自与弗兰克进行周旋的准备,我喜欢这样未知的失控感,喜欢当命悬一线时带来的紧张感,而这种紧张感就在此刻让我在回过头同时,不屑的扯起嘴角。
金色的门把手在小腹旁边闪着光,不知道是谁的未来那样吸引着我主动握住,然而命运却又一次和我开了一个彻头彻尾,几乎让我放弃自己的玩笑。
“……那你为什么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扑朔迷离,艾薇在这时似乎被恍惚占满身体,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施加真心,但却不免关注。
她真的这样做了吗?她真的在一起灾难性的人生到来之前,叫住我了吗?
我不确定的回头看向她,才发觉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看着我,在彼此的对视之间,她好像得到了部分我,机敏如同一只猫般,她问我:“你想要离开吗?”
“……我不知道。”我怔着神不敢相信一切的展开,但是她却并不在乎我语气里面的不确定感,几步走到我身边,不容拒绝的抓住我的手腕,又带着我来到了刚刚她站立过的地方,伸出自己的手指为我指出逃离的道路。
“只要你想的话,你可以离开,洛蔓贝尔。”艾薇喊着我的名字,眼睛就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面浑浊的闪烁,可我却宁愿她是和安琪一样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忽视自己心中出现的愧疚感。
所有的试探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自作聪明的,考验一个人的心是怎样颜色的行为并不能算是有趣,尤其是艾薇正真真切切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抛弃了自己在我离开后要承担怎样的对待,反复催促着我。
她是这样善良的女人,善良到我几乎要跪在地上称呼她为“我的圣母玛利亚”,可是该死的,我并不是耶稣,我没有拯救世界的巨大能力,我仍然有着需要去为了安琪做到的事情,而在安琪面前,艾薇虽然释放了一点小小的善意,但我却并不觉着自己需要迎着她终于有点融化的神情说些什么。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来到这里的原因,你不是心知肚明吗?”我感到自己的眉毛正不屑的挑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戳穿后的心惊胆战,还是我已经在还没有靠近艾薇之前,便对她产生了浓重的厌倦。
“是这样吗?”出乎我意料的,艾薇并没有对我的话表现出多少惊讶,她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平淡如同刚刚流淌在我身上的水流般的话语并没有情绪起伏,带着种类似不甘的情绪,她对我说:“那你走吧,走出这扇门,弗兰克就在卧室里等着你呢。”
我半眯着眼睛,没有回应艾薇显然正赌气的话语,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脊背,忽视她本身存在,早早的与构思中的她一起逃离了混乱中心。
不好意思//第六章写了写发现剧情太满了,所以分出了两章…
疤面煞星里面没有对艾薇有太多笔墨描写,所以我给她加了一些女性身上独有的“大爱”特征,因为在我的世界里面:女性之间就要贴贴
洛蔓对艾薇感兴趣只是因为她被抛弃后,想要另一个人说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值得被爱”,而艾薇只是一个不太正常的正常人,指:虽然不太在乎这些事情,但是还是会看到这样年龄的孩子遭受这种故事,会有点心生不忍的人
是否有老师能看出来洛蔓的恋母其实有点那种不伦感觉(哈哈我只是瞎说的ww完全不是这样,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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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的人设其实里面加了一点点傲娇属性ww,很萌的一款猫猫姐姐(我不是女同,重申一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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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