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碎雪 第28章 人嘛，果然还是得看开点儿

去了一趟局子、吃过真选组的猪排饭以后，宋绫回家一觉就睡到了隔天大中午，醒来时才感觉那股从审讯室里带出来的，阴森森冷冰冰的气息，终于彻底离她远去。

完全有阴影了啊喂！

勉强洗漱了一下出门觅食，坐到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面馆里，宋绫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盖浇饭，一边任由思绪乱飞。

怎么说呢，经过昨天那一遭，她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着实见长。

如今这颗心已经坚硬得再没有什么能让它颤抖起来了。

仔细想想吧，就算是银时，现在也不过是个爱吃甜食的MADAO罢了。

假发的话，那个家伙好糊弄。至于晋助，一时半会也碰不到，山高皇帝远的，再议吧！

前途简直一片光明啊？人嘛，果然还是得看开点儿。

“砰——！”

面馆外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吓得宋绫勺子一抖，神游归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她放下碗起身凑热闹，谁知刚掀开门帘，一股爆炸后的硝烟味就扑面而来。

还没看清状况，一个黑影夹杂着几块碎墙又朝她砸了过来——

“我去！”

被结结实实地压倒在地，宋绫呛了满嘴的灰，艰难地想从重压下抽出手臂：“好重……”

“银酱！”

“阿银！”

等等，什么银？哪个银？这俩声音听起来咋这么刻骨铭心呢？

宋绫手一抖，立马缩了回去，刚抬起的脑袋咚一声扎回地面，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事到临头，她不得不承认：

她怂了，真的！

人这一生总会面对很多次打脸，次数多了，就像吃芥末似的，酸爽中甚至能品出几分刺激。

要学会享受，生活才能快乐很多。

总之装死吧！就跟小时候想象在树林里面碰到熊那样，只要屏住呼吸不要动就好了，很简单的！

“阿银好像砸到人了！”

新八把银时挪到一边，又吃力地搬开碎石，露出了宋绫的身体和她身下的一滩血迹，惊得后退了几大步：“神乐你快来看！她、她好像没有呼吸了！怎么办！”

宋绫一动不敢动，内心哀嚎不已。

别过来啊，不负责任一次吧，拜托了，把我扔在这里就好了！

或者你们先去找时光机，给我留点时间跑路也行啊！

话说这几天其实是不是不宜出门？？

“阿绫姐姐……”

头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有些颤抖的声音，宋绫顿时冷汗直冒，她连脸都没露啊，这就给认出来了？！

神乐顾不上银时，手忙脚乱地把宋绫翻了个面，扶进自己怀里：“是你吗！阿绫姐姐！”

此时的宋绫好比热锅上的鱼，翻回去不是，继续装死也不是，良心都快被烤焦了。

纠结几秒，最终还是无奈地睁开眼睛。

眼前窈窕的少女，渐渐与记忆中那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宋绫突然感觉喉咙涩涩的，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神乐，你长高了。”

“阿绫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吧？你之前怎么一声不吭就抛下我们走了？神威他！”

豆大的泪珠砸在宋绫脸上，烫得她一时语塞。

搭着神乐站起来，宋绫拍了拍衣摆和肩膀上的灰尘，只能先挑一个简单的问题回答：“我没事。别哭，神乐。”

“那个，你们认识？”新八嘴角抽搐，“还有，这位小姐，你真的没事吗？我好像看到你的额头一直在流血啊。”

宋绫若无其事地抹掉血迹：“不，你看错了，那是妆花了。”

新八揉揉眼睛，盯着她看起来毫发无伤的脑门，不确定道：“啊，是吗？这是化妆吗？是我看错了吗？”

“这是我老家的流行，见笑了。”

神乐吸吸鼻子，凑到宋绫跟前左看右看研究了半天：“什么东西，我也要学！”

宋绫心虚：“你就不要学了吧。”

“你们……是谁……”

哪来的弱气少年音？

“银桑！”几人这才想起一直被晾在一边的银时，新八赶紧跑过去拉起他，“你又失忆了？！”

……失忆？

巨大的、不道德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刹那间冲刷掉了宋绫所有的紧张。

她甚至想指天狂笑——天不亡我啊！面对一个失忆的银时，可比直接对上原装货要好上千百倍不止。

宋绫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神乐，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神乐擦掉眼泪，暂时把满肚子话咽了回去：“阿绫姐姐，这是银酱，虽然一头卷毛但是人不坏。这是新吧唧，一个眼睛架。他们是我来地球以后在这里带着的伙计。这是我很厉害的大姐。”

“怎么轮到我都不是个人了啊！”

“啊，你好，我叫宋绫。”宋绫对新八点点头，又看向旁边一脸纯良的银时，“失忆……是怎么回事？”

该说不说，这种表情还从没在银时脸上见过。

好熟悉、又好陌生的一张脸。

“那个，请问我和你以前认识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银时操着那口小受音诚恳问道。

宋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哈哈，怎么会，我们是第一次见啊。”

“银酱前两天车祸以后就失忆了，我们正在帮他找回记忆阿噜！阿绫姐姐也一起来吧，你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神乐紧紧抱住宋绫的手臂，像是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又不见了。

“……好吧。”随便了，不管怎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宋绫小姐愿意帮忙的话就太好了，接下来我们去找小猿小姐吧，说不定她能帮银桑想起来点什么。”新八想了想，跑到电话亭拨了个电话。

片刻后，宋绫和神乐、新八并排在餐馆里坐下，对面的小猿听说事情原委之后，大惊失色。

“失忆！”她抓住旁边招待生的肩膀一阵猛晃，痛苦道，“不会吧，难道说……你和我做的那些羞羞的事和那些疼疼的体验，你全部都忘记了吗？怎么可以……”

宋绫看着没戴眼镜、连人和椅子都分不清的小猿，确认了上次跟松平叔碰到那次她就没看清自己长什么样。

银时迷茫：“请问，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这话一出，小猿立刻扑倒在餐桌上，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什么关系？！你居然问我这种问题，我们明明是那种关系，我们，我们明明马上都要结婚了！你都为我穿上和服正装了！我真的好伤心！”

“不要趁机篡改别人的记忆阿噜。”

“我们走吧，再呆下去会被她的变态传染的。”新八果断起身。

就在这时，小猿尖叫一声，手指直指向宋绫，即便视线模糊，她也注意到了银时身边这个陌生的、同龄女性的存在：“我绝对不会把银桑交给你们的！尤其是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想在银桑失忆的时候趁虚而入吗？不可原谅！”

“你才看到我啊！”宋绫一脚踢飞小猿扔来的烟雾弹，顺手拉起银时和新八后撤，避开了另一波攻击，神乐也敏捷跳开。

松开新八，宋绫反手将银时护在身后，几步近前将小猿逼得翻出窗外：“我们快点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新八看得目瞪口呆：“宋绫小姐，你好厉害啊。”

“哼！这可是我的阿绫姐姐！”

被两个小辈夸奖，宋绫嘴角忍不住翘起，强装高冷地抱臂摆摆手。

一行人跑出餐馆，神乐提议道：“不如去问问大姐头吧，说不定她有办法阿噜。”

“大姐头？”宋绫眨眨眼。

“啊，就是我的姐姐，”新八推了推眼镜，“神乐说得对，要不我们先回道场试试？”

于是，三人拖着依然处于“我是谁我在哪儿”状态的银时，七拐八绕地来到了志村家的道场——恒道馆。

道馆内整洁雅致，虽略显冷清，却自有一番清净。

“姐姐，这位是宋绫小姐，她是神乐的旧识，碰巧遇到就来帮忙了。这位是我的姐姐，志村妙。”新八叹了口气，开始介绍情况，“银桑车祸以后就失忆了，我们带他见见熟人，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宋绫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阿妙小姐，你好，请叫我阿绫就行。早就听新八君说过，他有一位温柔能干又漂亮的姐姐，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

“不，我还没提过……”

“啊啦，真是的，阿绫小姐太会说话了。”阿妙以袖掩唇轻笑，转而看向银时，面露忧色，“阿银失忆了吗，实在是太糟糕了。那你是不是也不记得我是谁了？”

银时沉重道：“对不起。”

“不，你应该还记得我才对吧？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阿妙脸上笑容弧度未变，场内空气却瞬间冷了下来，“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呢，你却把我忘了？”

宋绫后背窜起一阵凉意直通天灵盖，不妙，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念头刚闪过，阿妙已一脚踏上茶几，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巨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银时的衣领将他拎起：“这怎么可以？！不管用什么方法，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想起我来！”

“大姐头冷静啊！”

“姐姐快住手！这样下去银桑又要从头开始了！”

“我现在正是要帮他从头开始啊！”

新八和神乐慌忙上前劝阻阿妙，宋绫也佯装阻拦，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处于风暴中心的银时倒是意外平静，他凝视着阿妙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但是，请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想起来的。所以，请再忍耐一下吧。”

阿妙动作一顿，脸上的煞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红晕。她松开手，喃喃道：“什么啊，突然之间来这一套。不就是眉毛和眼睛的距离近了一点吗，区区阿银竟然让我有心跳的感觉。”

到底在害羞什么，到底在心动什么！眉毛和眼睛的距离？有变化吗？根本看不出来啊！

“你就把以前那个废柴阿银封印起来，从今天开始作为崭新的阿银活下去吧~。嗯，听起来不错呢，很有魅力哦~。”阿妙用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说道。

不，你好像用善解人意的语气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啊。

新八崩溃：“姐姐，你在脸红什么啊？你不会是看上银桑了吧？不行，这种事情我绝不允许！”

宋绫只能拍拍新八肩膀，以示无声的安慰。

“说什么呢！我才是全江户眉毛和眼睛距离最近的男人！”伴随一声大吼，暖桌的被子被掀开，从里面钻出一张熟悉的大脸。

多年的条件反射让宋绫想都没想就一拳挥了过去。

“嗷！好痛……咦？宋绫小姐你也在啊？”近藤勋顶着迅速肿起的半张脸，目光锁住阿妙，献宝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黏糊糊的冰淇淋盒，“阿妙小姐！看我给你带了哈根达斯，虽然好像化得有点厉害……”

“变态跟踪狂猩猩还是早点去死吧！”阿妙毫不犹豫地将他踹飞。

“近藤局长，你穿着警察制服私闯民宅真的合适吗。”宋绫瞥了眼瘫倒在地的近藤，默默擦了擦手。

银时的目光落在近藤手里那盒不成形的冰淇淋上，眼中闪过一种极淡的、类似怀念的情绪，他转过头，视线牢牢钉在宋绫身上，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他一把抓住宋绫的手臂：“等等，我好像……想起什么了……你是不是——”

“什么？”宋绫心中警铃大作，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将他狠狠撂倒。

“银桑！”新八的惊叫声响彻道场。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宋绫无辜道，“我这个人比较敏感。”

“不，你明显就是故意的吧。”新八收起下巴睨了她一眼。

神乐蹲到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银时旁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银酱，还活着吗？”

“这是在哪里？”银时发出一种像是被门夹过的、细声细气的疑问声。

这是什么声音啊，米*鼠吗？还是小熊维*？

宋绫太阳穴突突地跳，不能再待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恐怕银时在恢复记忆之前就会先被她物理超度。

她定了定神，从袖子里掏出张便签，飞快写了几个字递给神乐：“神乐，我现在住在这里，想找我的话随时过来哦。”

“我现在有事，得先走了。”

“要走了吗！”神乐有些难过地伸手去接——

一只属于男人的、指节分明的手中途截走了便签。

银时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便签上的地址，随即自然地把便签揣进自己怀里。

“这位小姐，你住的太远了，让未成年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

……这语气，这调调，这话。

靠！宋绫一瞬间连头都不敢抬。

新八激动道：“银桑，你的眉毛和眼睛……分家了！你难道是……”

喂，你们真的能看出他眉毛和眼睛的距离有变化？？

“你真的恢复记忆了吗！”神乐把手放在银时面前挥了挥。

阿妙惋惜地叹气：“唉，真遗憾……”

“嘛，算是吧。”银时挖了挖鼻孔，目光仍然沉沉地压在宋绫身上，“哟，好久不见啊。”

宋绫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刚一开口声音就飘了：“哈，是呢，好久不见。”

啊，好像眉毛和眼睛的距离真的变远了欸。

——

一小时后，登势酒馆内，简单的介绍过后。

登势婆婆递给她一杯酒以后便不再多言，只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她。

宋绫盯着手里的杯子，内心飘过无数os。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每次她刚觉得能喘口气，老天就立马把一整盘窝窝头硬塞进她嘴里，也不管她咽不咽得下去。

有时候是真的会噎死的啊！

新八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现场莫名尴尬的沉默：“真没想到，银桑和宋绫小姐原来是老朋友啊！”

神乐也紧挨着宋绫坐下，小声附和道，带着点委屈：“就是阿噜。阿绫姐姐你刚刚怎么还说不认识。”

宋绫抿了口酒，含糊道：“嘛，有各种各样的情况，还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哈哈，总之其实也没有那么熟啦。”

新八若有所思：“是这样吗？”

宋绫用力点头，努力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万事屋被砸得不成样子了，神乐，你要不要暂时搬到我那里住？”

神乐摇摇头：“我要和他们一起先把这里修好阿噜！”

孩子长大了啊，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一把捞起来的小团子了，宋绫心里有点酸溜溜，还是强调了下：“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说哦。”

“那个天然卷呢，怎么还没回来。把屋顶搞成那个样，还欠了那么久房租，该不会是跑路了吧？”凯瑟琳叼着烟从里间晃出来，打量了宋绫几眼，“你就是那个废柴以前的女人？你品味很差啊。”

宋绫差点呛到：“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该说是你那个诡异的猫耳才有点冲击审美吧。”

“哈？！信不信我把你那头标志性的黑色长发剪掉？嗯？”

“都安静点，”登势婆婆出声打断，“那家伙说是去看一下楼上的情况，怎么一去不回。”

听到这话，宋绫心里忍不住一动。

难道，银时是一时接受不了她的出现，想去静静吗，毕竟当年她的“死亡”那么戏剧化。

好像有点愧疚。

是不是应该主动找他聊聊呢？

承受吧，面对吧，宋绫，这都是你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啊。

就算被骂一顿，就算打一架，就算人家不理你，你也都得认了。

对，去找他！

宋绫下定决心，放下酒杯站起身。

就在这时，“吱啦”一声，酒馆门被推开。

银时肩上扛着洞爷湖，不满地抱怨道：

“唉，又没有买到最后一本《JUMP》啊，那些人根本不懂《JUMP》，只是随随便便地买回去盖泡面，真是浪费热血。”

……

宋绫抬脚就是一记精准的扫堂腿：“你还是真的给我流点血清醒一下吧！”

“好痛！”刚进门的银时毫无防备，整个人撞上门框，发出一声闷哼。

宋绫把他蹬开，扭头快速交代：“大家，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神乐，有空再联系！”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酒馆，只留下了身后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众人，和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