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少年以为长辈会责骂他。
可贺叔沉默良久,只问了一句。
“江晏……知道吗?”
“……不知。”
梦里似乎有了熊心豹子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什么礼义廉耻,都抛了。
可当真梦醒,少年才后怕。
这不是梦中寥寥几句话的事。
那人会被吓跑的。
而且……那人一定无法接受吧?
与其戳破,毫无退路,不如藏心敛意,守他身边。
也不是必须被承认,必须被回应。
能陪在他身边,陪他终老,已经不错了。
至于那无浪化名的吴三良……以江晏才智,不知是否会察觉。
还是不要让江晏知晓为好。
“贺叔别生江叔气,是我走江湖自己学坏的。贺叔也别告诉江叔,此事跟寒姨无关,莫让江叔误会了。”
少年仍记得他在贺叔面前的戏码,低头求情。
“而且那吴郎……和我早已别过,是我一人单相思。”
只听得贺叔轻叹:“你害怕江晏知道?”
“江叔肯定打我。”
“好……我不说。”
少年的遮掩在贺然眼里太拙劣。
可贺然没有戳破。
他就着少年的说辞试探,不知该悲该喜。
悲少年心有所属,喜少年不敢戳破。
他看着少年在自己面前忐忑,好似看见另一个自己。
少年爱慕,尚能托辞没影的吴郎大方倾诉。
而他肮脏的心思,却自始至终都见不得光。
晚上,少年果真要打地铺。
“上来睡。”
“……贺叔,你不嫌我?”
贺然背过身。
“不嫌。”
少年上了床,挨边躺。
黑暗中,呼吸声很快绵长。
贺然这才回过身,搂着少年的腰往里侧带。
总算睡舒服的少年恢复了往夜里的四仰八叉。
捞人的贺然就这样被少年一腿压住腰。
少年腿长,一腿压下来,可不轻。
贺然没有动。
他享受那份沉,就像被划入了少年的领地。
至于翌日清晨,少年如何大吃一惊,继而小心翼翼地挪开身子,扯出衣袖,饭时向贺叔道歉睡相太差……都是后话了。
二人在小城待了两月余,伤好了大半,便退租启程。
一路向巴蜀去,两人聊着旧人旧事,很快到了边境。
宋蜀要交战了,边境村落却出了不少罕见事。
少年敏锐,循线索而去。
二人换了身行头,走小路入蜀。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轻功再好的人都得爬上一段路。
一路上,少年攥紧了贺然的手,没松开。
贺然摸得出来,是绝壁栈道。
若非少年带,一个瞎子只会葬身崖底。
路越来越险。
少年干脆搂了贺然的腰,往身前一带。
他们第一次清醒着贴那么近,近到听见对方的心跳,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贺叔,抱紧我。”
贺然抱紧了。
坠落。
就算死,也会死一起吧?
不会死。
少年稳稳落地,轻拍着怀中人紧绷的背。
“贺叔别怕,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