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声】熹微 第24章 24

24

贺然想骂江晏很久了。

他打不过江晏，却可以字字诛心。

他不仅要骂江晏没护好少年，他还要骂江晏没救下将军！

他要骂得江晏仰天长啸，痛哭流涕！

可那人语气淡淡，反而拜托他带走少年。

贺然口口声声的诛心之辞尽投了不吭不响的沼泽地里，连个浪花都没有。

气煞人也。

“哼，江晏，你太自以为是了。”

贺然不是江晏，从一开始就不以长辈自居。

少年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少年想做什么，他就帮少年做什么。

少年的心在江晏身上，他就陪少年寻江晏。

少年要寻绣金楼复仇，他就陪少年闯龙潭虎穴。

仗着关心违背少年意愿带他走，贺然做不到。

“他不是小孩，他有自己的使命。我只会陪他，不会拦他。”

贺然拒绝了江晏的要求。

“你若不想他涉险，当初何必教他学剑？既然教他学剑，就当尊重他的选择。”

江晏眼神一利。

隐藏在保护欲后的东西被贺然三言两语揪了出来。

是掌控欲？

不。

“他今日问我一句话。”江晏一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接受离别吗？”

生死离别。

“不接受，就拦下他。”

贺然仍答：“我会陪他，不论生死。”

换贺然反问了。

“当初将军不忍你死，调你离开。你如今活着，开心吗？”

江晏握紧了剑。

贺然又问：“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陪将军战死沙场，还是——”

“闭嘴！”

呲啦一声，江晏绞去贺然的剑，挑刃逼喉。

“他不是将军，不需要追随者。”

生死相随，说的好听。

不过是将少年当做义父，想私心弥补旧年未能追随义父的遗憾罢了！

若贺然当真心疼孩子，该如他般一心守护，恨不得以身相替，为孩子挡去一切劫难！

……就如当年义父护他一般。

三年前，不羡仙的大火让江晏心有余悸。

而今，江晏不会再犯错。

贺然既然不带走少年，那就——

“离开他！”

“江晏，你当真懂他么？”

风里，贺然轻声问。

“他当然不是将军。将军不会为我做手套鞋履，不会牵我过千山万水，不会开解我心结，更不会心疼我旧伤。”

江晏一愣。

“将军心里是天下，你或许占一席之地，我却微不足道。但他不一样。他让我感觉，我很重要。我怎会将这样的他当做将军？”

“把他当将军的，是你吧？你亲手养大他，他就像将军的延续，你不忍见酷似将军的人再一次离开你——呃！”

剑刃压肩，虽不致命，却有断骨之痛。

“......可他……终归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无法阻——”

“滚！！”

劲风袭来，贺然狼狈后退，捂肩跪地。

待缓过劲，细听周围，江晏竟已离去。

贺然蓦地笑起来。

江晏，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