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亮排雷,如题名3对cp
本文全是架空腌鱼,给我写废了。
OOC预警!
其一
显德六年六月癸巳,柴荣殂。十一月,葬于庆陵,谥曰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世宗。
而那一年的七月,田英依旧在借用妙善这个身份便宜行事,潜藏于清风驿中欲刺杀契丹使者,以离间契丹与唐国。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柴荣突殁,后周即将分崩离析,悬剑也濒临瓦解。而离燕云十六州收复还有很多年。
远在开封的魏仁浦才从柴荣暴毙的痛苦中走出,尽心辅佐着刚即位的柴宗训。主弱臣强,整个周朝却都在指望魏相公主持大局。
可惜显德七年的春天永远不会来临,因为那个时候的国号已然是建隆元年了。
柴宗训禅位,换赵匡胤披黄袍。
但那些后事暂时与此时的田英没什么关系。
七月的那次辽唐合谋因田英剜了那辽使的脑袋,没能顺利谈拢。
辽国震怒。李祚立派绣金楼封锁整个金陵城,故田英深陷其中孤立无援。为了让妙善这个身份在北返后可以继续使用,他只能伪装成驿站里被牵连的无名小卒,乖乖蹲在南唐的牢狱里,静待越狱时机。
是魏仁浦写信求助江晏的。
随着柴荣的死亡,悬剑当时已然人才凋零。魏相公没办法,只能腆着老脸找上了隐居清河的江晏,以绣金楼和王清之死为饵,把江晏钓上了去南唐救田英的“贼船”。
江叔不告而别的时候,你只有十三岁。
十三岁可以是捉猫打狗调皮捣蛋的年纪,也可以是多愁善感叛逆任性的年纪。
很不巧的是,寒香寻和江晏以及不羡仙的大家把你养得太好了,上面哪个你都沾一点。虽然沾得不多,但确实都沾了。
时能跟小狗一样边嚎边跑,时又能跟小猫般蜷起来晒太阳发呆。
那天晚上,江晏看了眼整个身子扒在他身上的你,不知为何抽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孩的身体又热又柔软,气息洒在脖颈间软绵绵的,痒痒的。这是自己殚精竭虑养大的孩子,吃食皆是他亲手准备,就寝也必有他陪伴。
持剑的姿势,腾挪转移的身法,挑劈斩刺间,全是他的影子。你以后若真出去闯江湖了,谁会看不出你是江无浪家的孩子。
你从里至外,从肌肤到骨髓,全是江晏的烙印。
他舍不得你。
但他今夜不得不离开。
以前他也是这样离开竹隐居的,这不是什么稀奇事。而你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平静地收拾衣服被子找寒姨,之间也并没有过渡多久。
但是江晏每一次离家回来,你都会有不小的变化。
小孩毕竟长得很快,他这么安慰自己。
可他总觉得你看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不太对劲。眼眸深处似有涡旋,但是等他再看时,里面还是亮晶晶的崇拜和依赖。
夜色寂静,心跳轰雷。江晏探了下你的额头,是可以在指间残留一段时间的适中温度。
然后他叹口气,狠下心轻推开你。见你依旧没心没肺地睡熟着,便替你盖好踢开的被子。
而自己则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将惯用的无名剑留在竹隐居后,转身离开了。
这次不告而别跟以往不一样,因为江晏不知道归期。
南唐,金陵城,绣金楼。今此一去只有九死一生。
但是江晏愿意九死,换你一生太平无虞。
一生对你来说可能有些远,毕竟你连四五岁的事情都记不太清。
这一年你八岁,梨花开的时节里,妙善大师回清河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佛光塔下开坛论法。
清河的老百姓都爱听妙善讲佛,说是他讲得通俗易懂,深入浅出。就连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和不识五谷的幼童都能品出佛法的几分奥妙。
前面那个是丰禾村的燕大,后面那个就是你。
“少东家你还记得四年前,江大侠带你去听过妙善大师讲佛吗?”
今年的这次佛法开坛,是周叔带着你去。可惜豆豆和药药不想跑那么远,只愿意蹲在活人医馆。连天叔都叫不动他们出来玩,你软磨硬泡了很久也没用。
周叔带上你一个小人,雇了个驴车慢慢往佛光塔行着,路上不知怎的突然问起了你。
“不记得了。”你耍着梨花枝,左劈一下,右砍一下,正玩得不亦乐乎。
“那个时候妙善大师刚讲完一偈,你就从江大侠手里挣开,非跑去抱住大师的腿不肯松手。”
“啊?”
“大家都说妙善大师讲得好,连少东家都很喜欢。”周叔继续津津乐道。
“啊?”
“妙善大师还说少东家很有慧根,想让你跟着他学佛法。”
“我可不要做和尚!”你赶忙摇头,跟手中的树枝一起晃出残影。
“哈哈哈。妙善大师倒是想,江大侠可不乐意。我旁边看着,他脸都黑了。”
“我还没见过江叔黑脸呢。”你凑到周叔旁边,好奇问他,“周叔你给我说说是什么样的?”
“能吓得大家退避三舍的那种。”
你摸了摸下巴:“想象不出来。”
你自然想象不出来。哪怕你跑出去玩得一身泥,晚回家的时候江叔也只是认命地叹口气,敲敲你脑袋让你去换衣服。
还得任劳任怨帮你把脏衣服洗掉。
当爹当妈的,充满母性光辉。
所以你不知道他会对田英露出不爽快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每次回家前会洗干净一身血腥气才见你。
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江晏也不打算让你知道。
“成就是忍超戏论,甚深不动恒寂灭。一切世间无能知,心相取著悉皆离。”
今日妙善讲的是《华严经十地品》中的偈句。通俗来说就是告诉大家怎么成佛的,要超脱世俗,远离执取,心恒寂静之类的。
你听得困倦,头止不住地点。在一众精神奕奕的清河百姓中,格外瞩目。田英坐在石头堆起的简易法坛上,见你这般,还是没忍住多瞅了你几眼。
嘴上还在继续说:“成佛的过程便如庄稼耕种。春日播种,秋日丰收,这是自然天时决定的。不以夏日暴雨为怵,自在泥土中扎根发芽,只待秋日麦穗垂首……”
用大家都能理解的形象用作佛法的解释,而不是那些玄乎又玄的比兴,怪不得田英能荣登清河佛法大师的榜首。
只可惜你不懂,因为你的脑袋跟成熟的麦穗一样,要垂到地上去了。
田英暗自抽了抽嘴角,想起前几年江晏瞪他的样子,觉得那一眼该从你身上讨回来。于是勾起唇,柔声开口,身上被佛经和檀香经年爨过的好闻味道闯进你梦里:“小施主,你觉得何为无生法忍呢?”
你被周叔推醒后,懵懵懂懂指向自己,嗓子里全是没睡饱的不满足:“我?”
“除了小施主你,还有谁?”
你不解地看向田英,挠了挠头:“吃饱了,喝足了,玩够了。自然就无生法忍了啊。”
要不然怎么说你有慧根呢。
佛法一味强调抑制**,可什么都没享受过的百姓,为什么要去抑制**?没拥有过会想要去得到,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田英其人根本不信佛,要不是为了帮柴荣熔佛铸币铺路,他不屑做这个妙善大师。
他就在那简易的法坛上露出了至今为止最快意的笑容,日光打下来照得田英身后生出佛教头光。
他下了法坛朝你走来:“小施主如此有悟性,不如同我一起修行?”
于此尚还年轻清俊的脸庞,如池中金莲绽放,异香弥漫,普照众生,无不感叹。
而你在妙善大师的大长腿前拼命摇着头,把头顶的揪揪晃散了,连衣上的君子兰都晃活了。
七月,南唐。是月酷暑难耐,金陵皇宫后苑的池中莲晒蔫了不少。一棵棵耷拉在琉璃池上,宛若濒死的人头。
李祚在金陵城大开杀戒,跟傀儡没什么两样的国主李璟对此无可奈何。
绣金楼楼主本欲借这次辽唐合谋的时机,将长生虫耕植到契丹去,以期更进一步构建他的理想国度。
却不曾想被破坏了。这背后还牵扯出了南唐太子李弘冀,然后李祚就血洗了东宫。
逼得李璟换李从嘉做那太子。
而江晏则趁李祚精力放在金陵城中时,从狱中救出了田英。
这一路往北逃亡,二人直至滁州才喘上口气。那夜里,田英和江晏坐在篝火边烧热水化饼子,可算吃上口热乎的了。
江晏在那心不在焉地拨弄火堆,火星噼啪作响,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田英没话找话:“你家那个好动的孩子今年几岁了?”
“十三了。”江晏咬口饼子,闷声道,“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吃的如何,睡的如何。”
田英心想,我倒也没问你这个啊。但他从善如流接话:“我还记得他一点点大的时候,非跑过来要我抱的样子。没想到一眨眼就十三了啊。”
江晏又不说话了。
田英只能自顾自说:“而且他确实有慧根。一眼看透佛经的虚伪,童趣得很。”
“你很受小孩子欢迎?”
“啊?”田英懵了。他瞬间觉得刚吃下去的饼子烫肚子,满脸皱起,“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晏决定换个话题,他定定看向田英,正色道,“柴荣死了。”
田英的脸皱得更厉害了,良久他才奋力张开嘴皮粘一起的唇:“我知道……我在唐国听说了。宗训即位了,魏相公在辅佐他。”
“柴宗训才七岁。你觉得他能做多久?”
“魏相公堪比武侯!我信他。”
“只信魏道济?”
这世上七岁的柴宗训能信谁?只有魏仁浦和他身后的悬剑了啊。
田英抬头看向夜空,眸中似有水色,月光盛在其中亮如白昼:“悬剑只以柴氏为主。我要去开封帮魏相公!”
“好。那你继续往北走吧,我要留在唐国。”
江晏留在了南唐,田英去了开封。
本来他和魏仁浦都以为柴宗训再不济也是做个刘禅,却不曾想显德七年春正月未到,这周朝就要改名为宋。柴宗训连那孝怀帝都没做成,就被迫拟禅位的旨意了。
田英不知道魏仁浦是怎么跟赵匡胤谈的。反正出来的时候,魏相公默认了赵匡胤拥逼披黄袍的事情。甚至还将柴宗训的禅位制书交予了翰林承旨陶谷,这赵匡胤就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周朝的一切。
兵马,土地,百姓,都城……
田英心中冒火,他第一次对魏仁浦动怒:“魏相公这是何意?难道不知我们悬剑只以柴氏为主吗?”
魏仁浦形如枯槁,眼中似有浑浊:“你可知,悬剑仅剩你我和小十七了?”
“那又如何。只要我们还活着,悬剑就没有亡!”田英抓住魏仁浦垂下的紫袍袖子,“魏相公这样把世宗置于何地?”
“宗训太年幼了……而我护不了他多久。赵匡胤答应我,会善待他们。”
“你信他?”
“赵匡胤的为人我看在眼中。我信他。”
“好……”田英看魏仁浦说得真诚,心中那点火终是被浇灭了,他轻声开口,“魏相公信他便好。但我只奉柴氏,恕我不能陪同相公了。”
他朝魏仁浦躬身一拜:“英拜别相公。悬剑之志,英致死不忘。”
其二
田英是在建隆元年的春天回清河布局的。
当时赵匡胤手中有兵,又有魏仁浦的带头支持,自然无出其右,做了这新宋的主人。他们浩浩汤汤地进了开封城,升了崇元殿。服冠冕,披黄袍的赵匡胤在百官口呼万岁中,坐上龙椅,正式成为赵官家。
而田英出了开封城,往东面的清河驰去。
他在清河尚有一个承诺未完成,也有几个故人要见面。
月神的眼睛要换,燕云十六州也要收回来。
田英在清河筹谋收复幽蓟的事情,魏仁浦在开封同样如此。
直至多年以后,他在镇州城中听闻魏仁浦在随赵匡胤亲征北汉的路上病急逝世,他才意识到,魏相公一辈子都在为柴荣为悬剑拼尽所有。既保住了周世宗的血脉,又鼓动了赵官家北伐。
“魏相公当年做的或许是对的。”
你站在田英旁边,同他一起面朝北方,远远地仿佛望到层峦叠嶂后的幽州长城,看透白雪皑皑间的辽上京都。
“当年我在开封城就听闻魏先生为筹集北伐资金,让人花钱去他府上看新养出的魏紫。”你笑了笑,眉间和语气都带着年轻的意气奋发,“而如今赵大哥兵临太原城,我们也在镇州顺利击退辽军。燕云十六州一定能收复回来的。”
燕云十六州一定能收复回来的。你对他保证,而田英相信你。
正如没人敢不相信天不收大夫的医术。田英找上他的时候,问:“我要替盲人换个新眼睛,该怎么做到?”
“难,难。”天不收捋着假胡须,神神叨叨地开口。“不过遇到我就没有难事。”
神神叨叨的天不收给田英指了条路,换眼要用活人身上剥下的眼睛。
“只能是活人?”田英身为顶尖刺客,自然不在乎杀多少人,杀的是什么人。但是要从一个活人身上剥下眼睛,多少有点令他恶寒了。
“死人的眼睛污秽浑浊怎么能换到活人身上?只能活人换活人的。”
天不收还很好心地给了田英一个放眼睛的寒玉匣。“拿到了可随时来活人医馆找我。”
只不过田英这一找就找了将近三年。还是一个叫贺然的人来自投罗网的。
这双活人眼的标准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罪大恶极的人不配,无辜弱质的人不能。
他就这么一边在清河布自己的假死局,一边到处寻找一双活人的眼睛。
贺然在找江晏。自中渡桥王清被杀之后,他一直在找江晏。他自认为自己耳清目明早早看穿江晏的虚伪,可怜将军却被蒙在鼓里多年。
他如今已经替王清杀了很多人。那些人里有中渡桥懦弱怯战的后晋官员,有战场上抛弃王清将军的逃兵,有北面辽国滥杀弑杀的兵将……
现在只差一个江晏。
江湖上没人知道江晏藏在哪。
连带着江晏年轻时候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都不知踪迹。
他在边关游荡时听说了清风驿的事。后来往南走更有传闻说,在清风驿杀了辽国使者的刺客回来了。有说杀人的是悬剑的刺客,不仅剜了辽使还杀了南唐太子;也有的说刺客已就地正法,南唐将涉事者的头颅悬在了金陵城楼上;还有的说前朝宰相派高手去赎刺客回来。
谣言有很多,真真假假。但是贺然却知道,那刺客多半就是后周悬剑组织的人。
而江晏正好年轻时跟还是白衣的柴荣关系匪浅。
所以他顺着谣言找上了门。
田英虽在找活人眼,但做起来也没像杀人一样隐秘。
“你知道江晏在哪吗?”贺然直接开门见山。
田英洗着刀上的血迹:“不知道。”他嘴上认认真真的,但心底却做起了杀人灭口的打算。江晏在南唐逗留了多少年,就把他家娃留在不羡仙多少年。哪怕有洛神的保护,田英也不打算让莫名其妙的人威胁到那孩子。
他承了江晏的救命之恩,就理应替江晏护你。
所以他手中的短刀先发制人,朝贺然的心脏刺去。贺然也未吃惊,只拔出长剑挑向田英手腕。
两人身法都诡谲如魅,招式更是刁钻狠毒,每击都直盯对面的要害。
兵刃相碰,金鸣之声难绝。吹来的东风不知道被谁的刀砍乱了,新生的枝叶不知道被谁的剑削落了。鬓发凌乱,袖间沾叶。
场面一片狼藉,谁也没吃到甜头。
田英估算,只是这般五十招内拿不下他。故伏低身子紧盯贺然,正欲尽全力一搏。
贺然并不是恋战的人,而他这次的目的也不在杀人。他现下只为杀江晏一人。他一个撤身,腾挪到五步外道:“你知道江晏在哪。”
“不知道。”
“你知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田英抬起刀,随口道:“你要知道江晏在哪,就拿你眼睛来换。”
“好。”
一双眼睛对于贺然来说并不是重要的事,任何事都没有杀了江晏重要。为自己,也是为将军。
一双眼睛对于田英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事,任何事都没有完成承诺重要。为月神,也是为悬剑。
只是后来田英拿到心甘情愿奉出的眼睛,在丹崖下找到月神时,斯人早已死在了三年前。跟柴荣一样,死在了再也回不去的显德六年。
在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路上,又多上了一具白骨。
田英还是在活人医馆门口放下寒玉匣,将换眼的请托一同压在下面。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必为之,这是田英与柴荣、与悬剑都坚守的使命。
虽死犹不悔。
其实说实话你倒是有点后悔。
你一开始只是好奇第三次佛光的传说,却没成想真的会在佛光塔底层遇到清河的传奇刺客、多年佛法大师榜首的田英。
田英也没想到会遇到你。更没想到那两块佛光玉是你打败叶万山和小十七后顺手捡到的。
他面具后的脸抽了抽,虽然开口依旧柔柔的,但是心底把江晏骂了好几遍:“小施主,你是想见我的法相还是真相?”
你想起八岁时的那次刁难,嘴一瓢:“我想见大师的色相。”
田英觉得你这个色相应该不是《心经》里所说的色相,你肯定另有所指。于是他后来揍你的时候,法杖挥得格外用力。
虽然田英挥得用力,但他确实手下留情了。无论是后来的法相天地还是踹出的自在无碍,都收起五分力道,伤不到你的筋骨却能给你教训。
不过你比田英想得争气,手中的无名剑法已有了江晏八分的影子。你学剑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天赋直逼养父江晏,乃怕是生父王清也不遑多让。到如今颇为有模有样了。
那一击抽剑回身,斩出时如红梅谢尽,新竹抽枝,足够美也足够有力道。逼得田英倒退三步,趔趄间心跳已乱,短刀也不再对着你。
而你趁此机会飞身趋近,剑搭田英的肩膀上,抓着妙善大师脱得只剩一件的僧衣:“我说想看大师的色相,大师竟真的将衣服一件件脱去了?”
田英快意而笑,一掌拍向你胸口:“小施主打架的时候还想这些,江晏知道吗?”
然后在你的惊诧中,他借力撞向佛像,在密室坍塌中跌落无边苦海。
你替田英完成了假死之局。潜伏在绣金楼奔雷部中的后周残军趁此机会与假扮成黎中兑的田英,以清风驿刺客“田英”的首级为投名状,往契丹而去。
静待悬剑的下一次使命。
而你用田齐给你的钥匙打开了田英的屋子,在里面独坐了一夜,然后与田英告别。
此时此刻开始,田英已死,只有黎中兑存于天地。
其三
你第一次遇到献首客贺然,是在建隆三年末。那时你从开封回到竹隐居,却不曾想阴差阳错借此知道了养父江无浪的真名。
贺然对江晏心怀愤恨,对跟他有八分相似的你自然也恨得牙痒。
他可不会向田英一样对你留手五分,用来杀人的剑也没有后退的道理。你当即在将军祠门口被他内力震得胸口激荡,半跪在地,一口淤血含在嘴中将咽不咽,溢出的血正沿着你嘴角缓缓滴落成线。
贺然伸剑往你脖颈刺去,你睁大双眼直视他的剑锋,未见半分恐惧。若贺然此时眼睛没被剥去,定能看清你肖似王清的面庞,和那一双昼如太白的眸子。
可惜他瞎了。
剑明明是来杀你的,你心中却只有平静。江叔自然打得过眼前这个瞎眼的剑客。而你学艺不精被人所杀,也是自己的问题,但是你是为江叔死的。
不知为何,一想到你是为江叔所死,心下甜得只想笑。然后嘴里一口淤血终于忍不住,“噗”地全吐在了将军祠前的地砖上。
血腥气注定弥漫在今夜。
贺然的剑却停了。因为许久未出现在他耳边的王清呓语,在此刻响起了。
“你是贺然吧,没想到这么大了啊。”
将军,你还认识我?
“手里的兵刃不只是用来杀辽人的,更是用来保护身后的百姓的。”
将军,你是要保护他吗?
你就在那雾蒙蒙的月色中,冷眼看着贺然自言自语发疯。他道”将军,我不能杀他吗……”,他道“可江晏杀了你啊,他是江晏的传人……”。
将军祠前,似乎将军阻止了献首客。
贺然让你走,但你没走。你不放过任何一个知道江叔过去的人,于是你说想同他一起调查王清之死的真相。贺然答应了你,并帮你易容成江晏的模样。
只是在他手摸上你脸时,粗粝的手指抚过你的眉骨、脸颊、下巴,一遍一遍。好似不相信般地,摸了许多遍。
他喃喃:“怎么会……”
然后他又沿着你的眉宇勾勒起来。那双手的力度不小,摸得你脸生疼,就好像他要剥下你的面皮一般。
你赶忙抓住他的手腕:“小贺叔,你要摸到什么时候?我要被摸你秃噜皮了。”
“谁是你小贺叔,别乱叫人。”贺然手一顿,听你这么自来熟,不知道为何有些生气。
江晏怎么养孩子的,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相信别人。连对前一秒还要杀他的人,都能叫的这么亲切熟稔。
而且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像王清将军。
不对。贺然很快反驳了自己,如果你真的这么像王清将军,不会在这清河乡下默默无名这么久。整个清河都受过将军的恩惠,若你真是将军的后人,也不可能只待在清河乡下。
有无数百姓和江湖人愿意为王清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你被贺然一斥,也没生气只嘟囔:“你都喝了我的酒了。叫你一声小贺叔怎么了,小气鬼。”
贺然不是小气鬼,他只能算个怨鬼。对江晏的怨恨,对王清的怨念,构成了现在的献首客。仇人的首级可以献给王清,连他自己的也可以。
所以后来他意识到,是自己替杜重威送来的那个匣子害死王清后。
贺然疯了,痴了。
天地间的一切对他都失去了意义。想报仇的怨鬼,才是那只最恶的鬼。
鬼就该一辈子活在黑夜里,回不到阳间,也投不了胎。
于是他徘徊在恒州外的中渡桥很久很久,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妄图去那恒州城肆虐的辽人。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后晋恒州早已换了名字,却是那赵宋镇州。
“听说了吗?镇州城外有人专门蹲杀打草谷的契丹人。”
“我知道。说是那些辽人连脑袋都没了,全堆在那滹沱河边。”
“滹沱河边?是用来祭奠王清将军的吗?”
开宝二年三月春,彼时你刚正式接任镇州刺史不久。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担上驻守边关重地的重任,一开始朝堂上没几个人信你真能成。要不是赵光义力荐,赵普和魏仁浦纷纷站出来为你背书,恐怕这赵官家的丹诏都到不了你手上。
不过你一开始没想做什么镇州刺史就是了。
但是既然赵光义他们觉得你身为王清的后裔,是最适合镇守镇州的人,那你也不会拒绝。这六年来,自你离开不羡仙以后,九州天下都快走遍了。自然望过无数人的愿景,也见过父亲的遗志。
王清想收复幽蓟十六州,到柴荣打下了三州却中道崩阻,连现在的赵匡胤也要北伐。
你就在镇州城外走着,新长出的春草在你脚下骚动,农夫播下的种子也在田埂间骚动。百姓们的窃窃私语顺着春风飘入你耳中,你好奇问道:“杀契丹人?是谁?”
你的询问来得突然,吓得闲聊的人一个踉跄,惊慌失措地看向你。
本与你并肩的江晏,见你突然蹦过去,只叹气摇头,随后慢慢跟上你跳脱的步子。
“刺、刺史大人。”
你挥挥手示意他们别拘谨:“快跟我说说那个杀契丹人的事。我来这镇州都快一月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人是在好几年前来镇州的,但是没人见过他的样子。不过要不是他,这城中百姓不知道要被契丹人杀成啥样呢。”
“有意思。原来镇州城防破旧,还能坚/挺至今,背后还有一位高人?”
“其实契丹人来这的次数也不多……”那人挠着头,朝你解释,“我们这里没粮没钱的,契丹人就是来打草谷的。”
只可惜这人在你上任一月里也没出现过,不过这一月里也没契丹人来。
你摸了摸下巴:“江叔,你说这人会是谁?”
“你是不是想去找人家?”江晏显然还是太懂你了,你一个小动作,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被江叔发现了。”你哈哈一笑,凑到江晏旁边撒娇,眉间攒满春日的暖意,“如果真是什么大侠,不得把人家迎到镇州城里嘛。江叔,我保证有危险就立即跑路。”
江晏看你以手指天,信誓旦旦得很。心知你决意要做的事,他根本阻止不了。于是他妥协地点头:“如今以你的武艺,甚少有人可正面伤到你,但是谨记蜂虿有毒。”
滹沱河边的白骨上有春草穿过。白骨似玉,春草如袍。
你就在滹沱河边蹲下来,端详那些歪歪扭扭的骨头堆。也不知道是辽人的,还是汉人的。
“你不在镇州城里待着,跑这里做什么?”
背后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骤然响起吓得你身子一歪,差点亲上躺草里的骨头。
你手掌撑地,愤愤回头:“谁在吓人!”
贺然双手抱起,虽然他眼睛没了,但是心眼却在看你。
“小贺叔?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先问你的。”
你跳起来,悄悄白了贺然一眼:“我来找专砍契丹人人头的大侠。”
“我不是大侠。你速回城里吧,这里可不安全。”
“契丹如今自顾不暇,我可不怕。”你在贺然面前放松下来。径直在河边坐下,累累白骨就在你脚边躺着。白骨在旁,你却语含惬意。
“这是何意?”
“耶律璟被杀了。辽国内乱了。”你拍拍旁边的空地,招呼贺然,“小贺叔快来坐会啊。你整天在这里徘徊,不累吗?”
“这里有将军,我不累。”贺然没拒绝你,怀中抱剑挨着你坐下。
贺然其人眼睛没了,但是你总觉得他还能看到一般。于是你偷偷打量他,拿手在他蒙住的眼睛前晃起来。
贺然勾了下嘴角:“别晃了。我是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风。”
“哦。”你悻悻收手,继续刚才的话题,“小贺叔你这么说话,有点瘆人啊。老爹难道会在这里显灵吗?”
贺然沉默了,并且不打算理你。
你在拂面的春风中,舒服地眯起眼睛:“小贺叔,我是不是很像父亲?你当年给我易容的时候,是不是就发现了?”
“你的脸很像将军,但是眼睛却像夫人……”良久,贺然才轻声开口,“但是易容的时候,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是瞎子。”
你突然笑起来,抓起贺然的手,把脸凑过去搁在他半摊开的手心上:“是吗?那小贺叔要不要多摸几次,再确认确认?”
其四
贺然当时被你吓得差点把剑丢到地上去,不过他也没拒绝你。后来你每隔几天就会去滹沱河边找他,致力于把他拐进城里替你练兵排阵。
城中人手实在太缺了。你总不能事事都靠自己和江叔,能拉一个帮手就是一个帮手。
那边你还在努力拉拢贺然,这边倒是有人主动找上了你。
辽国应历十九年春,也是大宋开宝二年春的日子里,耶律璟在黑山被杀了。听说是侍奉在旁的近侍所为。
耶律璟死得突然,也尚未立储。辽国因此乱了好长一段日子。
而始作俑者田英就趁此期间,从黑山逃出来,一路往南在镇州城前停了下来。
当时你牵着滴答正往城里走,一个黑影直接贴上你,血腥味重得能把你熏晕。你下意识抽剑刺向不怀好意的影子,一把短刀伸出挡住了你的剑锋。
随即影子开口:“小施主别来无恙啊。”
“啊?”
多才多艺的妙善大师从契丹回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要知道田英不仅是文津馆的优秀弟子,更是悬剑组织的中流砥柱。要论知识储备,整个镇州城,不对,是整个大宋都找不到几个能超过田英的。
这不是天降救星,是什么?
“设计镇州城边防这个重任,就交给田英叔你了。”那天你赶忙把田英迎回城里,叫上了江晏。说完你便把一堆图纸堆在桌上,示意田英看起来。
“我刚回来,镇州刺史就是这么欢迎我的?”田英又在心里把江晏骂了好几遍,不过修养让他面上还是柔和的。倒真像个修为高深的佛法大师。
“军情紧急啊,田英叔。”你语重心长,向他解释,“开封那边如今正筹谋讨伐北汉的事情。契丹皇帝绝对坐不住的,镇州直面北面辽国,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然后你看向江晏,“江叔,我说得对吧?”
“听说魏先生这次会随赵匡胤一起出征北伐。”届时江晏突然开口,一开口就直中了田英的要害。
“魏相公早些年身体就不好了,怎能如此奔波?”
“因为这是柴荣的愿望。不是吗?”
江晏问田英。
田英的沉默只有一瞬,随即道:“也是我的。”
城防这一大患解决以后,你全身一泄。第二天开始就跟江晏跑去校场练兵了。
为了加强守军的武艺,你欲将父亲王清自创的《移经易武》全数交给他们。
一州刺史要处理的事情本来就很多,人口、赋税、粮草等都需要你做决策,再加上早上还得跑校场。一来二去,你其实已经好几天没去滹沱河边找贺然了。
等再想到贺然的时候,是参军告诉你昨天来了一队契丹骑兵,但是还未踏足神臂弓的射程范围内,就被人杀光了。
如今失去头颅的身体还在城外曝晒着。
你放下手中圈画的朱笔,诧异道:“全死了?”
参军拱手称是。
你道:“派人去处理尸身,这日子愈发热起来,小心生瘟疫。”
随后动身去找贺然了。
其实贺然也不是很期待你来找他说话,但是当你真的因为忙碌没找他时,他反而有些生你的气。
“小贺叔,真的不考虑来城里帮我吗?”
“不考虑。”
“你生气了?”你绕着贺然转了几圈,见他脸上实在没甚表情,最能看出情绪的眼睛,你也看不到。
“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是生气了呢。”你拉起贺然的手放在你脸边,有点炸起的头发扫过贺然的手心,痒痒的,勾得他手指不自主抽动。
你轻快道:“我给小贺叔摸脸,你别生气了。”
贺然的眼睛早给田英剥了去,按理说应该什么都看不见才对。可是他现下好像看见了,一个面容有些像王清,但是眼睛圆圆的少年,在跳跃金光的水面前,在水天一色、满目春意间,朝他微笑撒娇。
那是一幅有颜色的画面。贺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黑色以外的颜色了。他都快忘了别的颜色是什么样的了。
但是如今他又见到了。
他道:“我没有生气。”但是手还是抚上你的脸颊,然后捏了一把腮帮肉。
你嗷地一声喊出来:“小贺叔你轻点。”
贺然很好哄。
你没花什么力气就哄好了他,但也没忘了找他的正事:“小贺叔,以后别砍辽人的头了,还堆在滹沱河边,怪吓人的。老百姓都不敢来这了。”
“这是祭奠将军的。”
“老爹哪需要这种祭奠。你跟我去城里多练点兵,然后随我去把燕云十六州收了才是正经事。”
“我是献首客,除了砍头其他的我也不会。而且我要向将军赎罪。”
你被他的固执逗笑了:“父亲是被杜重威、绣金楼和契丹杀死的,与你何干?”
“是我将盒子给将军的。”
“你就算不给,父亲也会死。”你望着流淌的滹沱河幽幽开口,“是后晋要让他死。就算不是你,杜重威也会找别人。”
在沉默中,你继续说道:“而且我相信父亲并不怪你。所以你无需赎罪。”
自失去眼睛后,贺然已经不会哭了。但是不知为何,他凹陷的眼窝深处,此时有酸意上涌。似乎他一直在等这一刻,有人告诉他你不需要赎罪。
然后他就会对那人说:不是的,我就应该赎罪,因为我是罪人。
他幻想有一双拉他出泥潭的手,然后由自己亲手松开救赎,张开双臂心甘情愿跌近深渊。
贺然想有人救他,但他又不想从鬼变成人。
但是你是将军的后人。王清在这世间唯一的后人。
与将军血脉相连,是将军的继承人。
你看着贺然捂住脸颊,跪倒在河边。然后凑近他耳边蛊惑:“小贺叔跟我进城吧,我不是王清的孩子吗?你不应该一辈子跟着我吗?”
其五
田英和江晏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被你拐来的贺然。
江晏是早有所感,所以轻叹口气,没说什么。
田英却有些大惊小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贺然,小贺叔。江叔也认识的,以前是我父亲的部下。”你介绍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杀江晏!”涵养很高的田英差点破防,就差指着你鼻子问,你小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小贺叔现在不会杀了。”
“我无妨。”江晏起身,走出去前对你道,“你自己安排就好。”
“小施主你好自为之。”田英离开前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你。
“我这不是好心嘛……”
好心的你得到了“好报”。
那天晚上你去找田英问边防进度时,妙善大师从容地将城墙布置图摊在你面前。
“护城河我已命人加宽加深了。羊马墙外又筑了一圈外墙,契丹就算用尖头木驴恐怕也攻不到女墙……”田英边指指点点,边与你解释。
你记下重点,又问:“女墙上你准备放多少弩?”
“你镇州又有多少?”
你回想起之前排点的窝弓数量:“好似只有百来架。”
“那不能全放在女墙上,你出城列军的时候也得用。”
田英欲掏笔叉掉几个布置位点,却被你拦下:“窝弓这个我找枢密院想办法就是。镇州如今只求万无一失。”
你们二人一直谈到深夜才结束。如今这个时节已近六月酷暑,镇州虽处开封北面,但夏季炎热的东南风也来到了这里。
你见田英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便问:“田英叔,你怎么穿这么多?不热吗?”
“不热。”
“不愧是妙善大师。”
“小施主问这个,莫非又想见我色相了?”田英突然开口,这一开口不得了,吓得你六月的天里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田英叔,你别乱说啊。江叔知道了会说我的。”
“哦?当时是谁说想看色相的?如今怕被江晏知道了?”田英敲着边防图纸,揶揄道,“当时看我脱僧衣不是看得挺开心嘛。如今反而不敢来扒了?”
当然不敢。你落荒而逃。
边逃边想田英叔好恐怖,是不是最近他的压力太大了?
田英压力大不大你是不清楚了。
反正你的压力来了。贺然和江晏因为意见不合在练兵校场直接当众吵起来。
江晏觉得修习内力该与布阵列旗相间,不应该只钻研一处;贺然却觉得练内力了就该好好练,不应该朝三暮四。
一个说对方胡乱点兵,一个嗤笑其分心游移。
其实两个人都没错,只不过你更赞同江晏。
于是你又跑过去对贺然道:“小贺叔,今天练什么是我安排的。你要说就说我吧。”
贺然本来也不可能说你,但是见不得你为江晏说话。于是又气走了。
当夜你只能跑去哄贺然。一会求他多给你讲讲父亲的事情,一会又把脸搭在手里。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还得卖乖问:“小贺叔,我长得还算让你满意吧?”
贺然被你问呆了,没答话。只是手指摩挲的动作快了起来,显然挺满意的。
然后你又问:“小贺叔,你愿意来镇州,不会就是因为我这张脸吧。要是我长得不像父亲,你不会就不来了吧?”
你语气里的埋怨意味太明显了,贺然下意识否定:“当然不是。”
“那小贺叔摸了我的脸这么多次,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吗?”你搭上蒙住贺然眼睛的黑布,就要掀开。
“不……不要。”那块黑布仿佛是贺然的遮羞布,掩盖了他最隐秘的部位。如果此时被你拿下,那跟门户大开有何区别?
“小贺叔,这不公平。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以后我就不来找你了。”你立即反客为主,今天贺然能跟江晏吵起来,无非是江叔做什么他都看不惯。哪怕是对的事情,他都要去挑刺。今天可以吵,明天也可以吵。
只要贺然想,就算上阵打契丹人,他都能跟江晏拌上几句嘴。这谁受的了?
江晏对贺然没什么感觉,贺然却对江晏恨得很。
所以你必须从贺然这里入手。只有完完全全压制住贺然,让他乖乖听你的话,你以后、镇州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果然听完你说得贺然立马拉住你的手:“不、不是的。我的眼睛不好看……所以,不要看。”
“好不好看,由我说了算。”说完你将黑布拿下,**裸地剥下贺然最深处的心理防线。
然后满意地看着贺然因为失去遮掩,身躯微微战栗蜷缩。
你轻轻抱住贺然,吻住丑陋畸形的眼窝,笑道:“小贺叔,这只有我见过,是吧?”
贺然在你怀中渐渐止住颤抖,你又道:“小贺叔,现在抱住你的,是谁?”
“是……是将军的孩子。”贺然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着不到地,被你一吹就能吹散。
“对。是将军的孩子在抱你。小贺叔一定要记住了。”
就这样贺然被你哄得表示再也不会跟江晏吵架了。
于是你安心防范起随时可能来临的战争。
江晏是主动找上你的。
当时你刚取下海东青带给你的密信,还没打开。
“你准备的如何了?”
你展开大内来的密信,细细看起:“赵光义说支援镇州的窝弓不日就会到了。只要它们到了,我们就万无一失了。”
“好。如果你要亲身上阵的话,我会陪着你的。”
“江叔,果然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你丢下密信,赶忙抱起江晏的胳膊撒娇,“我谁都可以没有,但是我不能没江叔。”
“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这边你和江晏正在情意绵绵地亲子互动,而那边路过的田英和贺然皆是一怔。各自面上变幻万端起来。
其六
赵匡胤亲征北汉取得极大的成果,刚刚即位的耶律贤果然按耐不住了。
开宝二年六月,契丹派兵犯镇州。而遇到准备充足的你,自然是只有偃旗息鼓的份。
而同样是六月的日子里,右仆射魏仁浦薨。
消息传来的时候,你已随镇州士卒和百姓们击退了来犯的耶律挞烈。你不顾刚刚打了胜仗的喜悦,竟亲自在城墙上挂上白幡,以哀悼这位鞠躬尽瘁的魏相公。
田英与你一齐在城楼上往下看,白幡随风摇摆,你对田英道:“燕云十六州一定能收复回来的。”
开宝三年春,赵匡胤擢你为定**节度使。而赵匡胤当年在柴荣手底下正是做到了定**节度使的位置,他对你没有避讳该职,正意为你是那收复北地的先锋军队。
开宝四年冬,大宋的军队先后收复幽蓟檀顺四州。
开宝六年秋,从东至西的儒州、朔州等九州也尽数回归汉人王朝的版图。
“小时候是扒拉着我的大腿让我抱你,长大了就来扒我的衣服了?你是真不怕你江叔知道啊。”
“江叔最疼我了,他才不会把我怎么样呢。”
“小贺叔对我真好,这里也给我看呢。那这里可以给我摸吗?”
“可……可以……”
“江叔,你会一直对我好的,对吧?才不是因为我是王清的孩子呢,对吧?小贺叔竟然说要不是我是王清的孩子,他才不会什么都依我。”
“别理那个家伙。你什么样我都会对你好的。”
写了好长好长,但是全是我想写的……
躺尸了。
OOC全是我的错,但是不要骂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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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少东家:同时对江叔英子叔小贺叔犯错是人之常情吧?